这个男人,即使被吊在暗室中,即使淹没在污水里,也依旧俊秀挺拔如修竹,让人不自觉地为他折服……海志峰笑了,眼睛里多多少少流露出几分赞赏。
“我很喜欢你,苏零,你这小子有狼性,有狠劲儿,要是走对了道,说不定能闯出一番大事业来……”

显然,在这位眼中,以前的苏零,也不过是小打小闹,算不了什么。

戴着红宝石戒指的手,漫不经心地一指被打扮得像公主的美人,“她漂亮吗?你喜欢吧……只要你松口,金山和美女,我都能给你……”

从这一天开始,苏零的待遇忽然好了起来。

他被人蒙着头套,从囚室中转移到一个大院子里。

这个院子不一般,是在地下,上面岩壁上镶嵌着无数的电灯,把整个地下照耀的明晃晃,可是,听不见空气的流动……

逃脱更不容易,不过苏零很安静,他从小到大,经历过无数次劫难,这一次,其实也算不上最危险的。毕竟,没有从他口中得到那样东西,那个男人就不会让他死

海志峰再没有来过,他似乎很忙,忙的甚至连苏零都被抛于脑后,可是海毓却日日守着他,一分一秒都不肯离。

这是天下间最老套,也永远有用的美人计。

那个曾经爱到骨子里的女孩儿,会温柔地替他喂水喂药,会洗手作羹汤,会伴着他一起在布置豪华的大堂里吃饭,会给他唱歌跳舞……

海毓不但人长得美,还博学多才。她能写一手好字,会吟诗,会作画,会煲汤——香甜可口的汤……

苏零爱喝沈醉老婆熬的汤,喝得舒心,可是,还是不能不承认,海毓做的汤,要比沈醉老婆做的,味道更鲜更美,除了缺了那一种奇妙的滋味,两个人的手艺,可谓天差地别了。

到了夜晚,对苏零来说,更是世间最香艳的折磨,因为海毓就宿在他的床上,搂着他的脖子,和他同盖一条棉被,心爱女孩儿火热的娇躯,就窝在他冰凉的怀抱里。

女孩儿的睡姿很端正,整个身子缩的小小的,只占据微小的角落,单薄的身体,显得楚楚可怜,只有在梦里,那张平板毫无表情的脸上,才会露出一缕愁绪。

又是一个晚上,以苏零的好记性,都已经开始分不清日月流逝了。

冷月银辉,静静地照在绣了团花的帐子上。香炉里燃着香,轻烟袅袅,**的香气。青白骨瓷的茶盏,里面盛着翠绿透明的茶,修长的手指捏着轻薄的托盘……

苏零在喝茶。橡木大桌上有精致的咖啡壶和考究的点心,香味肆意,可他不稀罕,他和他父亲一样,只要心一乱,就只喝清茶,只吃国内的美食,外国的东西一样不沾。

美人榻上,真正的美人玉手执一把芙蓉扇,不急不缓扇着,鼓风机吹的青丝随帐帘儿飘动。最近天气热了,她身上只穿一件蜜色的贴身真丝小袄,下面蛋白色的真丝小裤,墨色长发散垂,一双眼睛笼罩在迷雾中……苏零把视线移开,确实是美人,只可惜,是吃人的妖女

一杯茶喝进肚子,苏零再一次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甚至连走路的力气都快没有了……伤口没有丝毫愈合的迹象,无论他喝多少药……但是,他又离不开药

这药……有问题吧,是啊,对付他这样的人,一个地下的牢房,一个美丽的看守,显然是远远不够的,无论海志峰用多少手段,都可以理解。

苏零沉思,想,如果他死在这里,不知道,沈醉会不会找到那样东西,他以前想过,永远都不会把父亲留给他的东西交给任何人,没有人值得他从内心深处去信任,可是在最后的时刻,他脑子竟然还没有动作快,竟然就这么把它留给了沈醉……

苏零忍不住苦笑,原来,自己竟还愿意相信人……

忽然洞开的大门,打碎了一室沉寂的温馨,海志峰披着青黑色的披风,大踏步地进屋,他身后跟了一个穿着红色唐装的壮汉,手中托着一个小小的托盘,盘子上有一把匕首,还有一条白绫……

“说实话,我真没想到,我会杀了你,估计你也没想到……”海志峰笑得志得意满,“不过,你现在已经对我没有用了。哎,这对你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儿……”他一伸手,把海毓拉倒身前,细细地拢了拢他的长发,吻了吻她的额角:“好孩子,你来,爸爸给你一个,断除冤孽的机会。”

他亲自接过托盘,捧到女孩儿身前:“……苏零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外甥,血脉相连,给他痛快,留他一具全尸”

海毓很听话,乖乖地从托盘里拿起那把匕首,走到苏零身边,她低垂着头,柔顺的长发遮住了那双足以诱惑人的大眼睛,也遮盖住她眼睛里复杂的思绪。

苏零微笑,他从父母兄长死后,就很少笑了,实际上,他笑的时候,真的很漂亮,那是一种超越了男女的美丽,就连海志峰,都看得愣了一愣。“真像……你真像玉兰。”

“她是我的母亲,我当然像她。”苏零勾起唇角,其实,他不光像母亲,还有些像海志峰,一样细长的凤眼,一样的薄唇,一样秀丽的脸庞……外甥似舅,这到也不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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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醉,孙雪津,苏俊峰,登门去找海龙王的时候,其实是想把自己的妻子留在家里的,秦卿身怀六甲,还是安安稳稳地呆在暖房里照料她那些花花草草更合适。

但秦卿还是跟着上了车。没办法,这本就是一桩乱人心的事儿,并不是人安稳地坐在家中,心就能安稳留下。与其一个人独自担忧,还不如一起行动。

海龙王居住的地方,远远比不上他的别墅暗宅那么奢华,也许,老一辈都一样,就像沈家的老宅,也是宛如乡村别院的。

就是一个小小的村落,有水坝,有河堤,有沟渠,有山丘。越野车穿过山丘,在山脚下停住。沈醉扶着秦卿下车,慢慢走过黄土铺成的,只有半米宽的小径,这才进了那个炊烟袅袅的四合院。院子不大, 光秃秃的,除了几口大缸之外,一点儿花草树木的装饰都没有。

甚至没有人。秦卿笑了:“海将军虽然已经退了,可我听说,他老人家身边的警卫人数,绝对超过二百个的……还都是军中一等一的好手。”

确实没人。沈醉也奇怪,顺着声响,走到后院,就看见了海龙全,他只穿了一身半旧的灰布褂子,踩着双千层底儿的布鞋,和上一次见到时威风凛凛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正坐在藤椅上,搂着一个脏兮兮的,皮肤黝黑的小孩子说话。

沈醉忽然一愣。他发现,这个男人确确实实的老了,不是因为他满头的白发,不是因为他七十岁的高龄,也不是因为他佝偻的腰身,而是他的眼神,他的眼睛里,再也看不见光华。

他的眼睛里,带着回忆,秦卿皱眉,也许,只有在回忆里,他的生命才会变得温暖。

“来了,坐吧。”

院子里的躺椅有好几张,圆桌也很大,所有人落座之后,还是显得空,海龙全笑着给怀里的小男孩儿装了一把糖果,打发他像个小炮仗一样,一下子钻出了院子。

“你们都知道了?”海龙全的脸上带出几分疲惫,就连身子,都不再笔直,“哎,我知道,早晚有这么一天……志峰像我,不像他**妈,他**妈,可是个好女人。”

沈醉他们都看过海志峰母亲的照片。

真正书香门第出来的小姐,容貌美丽,又不是只有美丽的皮相,她有着旧时代女人的贤淑和坚贞,也不缺少新时代女性的灵动,虽然少了几分刚烈,却温婉如水,是个真正会照料家庭,服侍丈夫,教导儿女的好女人。

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娶了那样一个女人,也不会不喜欢的。

海龙全叹了口气:“人人都说我这一生很成功,绝对算是功成名就。可是我知道,天下再也没有我这么失败的男人……”

“我一辈子有过两个女人,可第一个,我没有办法好好保护,第二个,也放任她抑郁而终,我还有一双儿女,却没有凑成一个好字,儿子变成现在这样,眼看着要走向灭亡,女儿也早早夭折,外孙一个死了,另外一个,也不知道下场会如何……家破人亡,手足相残,都让我遇上了。”

海龙全亲自给所有的杯子都添上茶水,然后不等沈醉他们询问,就开始讲古。

“俊峰,还有沈家小子,你们两个应该都知道,十四年前曾经闹得轰轰烈烈的那个泄密案……”

当然知道,沈醉苦笑,安全部的头号人物苏俊涛涉嫌泄露国家机密,刚从国外返回,就被秘密逮捕审讯……不对,因为那个人是苏家的太子爷,所以应该说,那是政治审查……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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