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大半个时辰,钟平去而复返了,也带来了熟识太医给出的答案。
“启禀王妃,这糕点里下了很重的泻药。”钟平十分寒心的说道。

“果真如此,看来这件事就是宁儿做下的,钟平,我将她交给你审问,务必问清楚,到底是何人派她来昌德宫的,她都说出去了些什么,都要一字不漏的问清楚,写明白了拿来给我看。”梁芜菁一脸凝重的吩咐道。

钟平闻言却有些为难了,他也是第一次在梁芜菁面前踟蹰不定,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兴许你会觉得我这个主子太不近人情了,毕竟……你和宁儿早年间就来昌德宫了,一起生活了几年,又经历了王爷回来那段日子的辛苦,一起挨饿受冻,一起撑到了今日,你们几人之间感情必定是很好的,所以于心不忍,可是钟平,人……总是在变的,她如今已经不是我们昌德宫的人了,甚至是我们的敌人,她当初就很可能是旁人故意打发来昌德宫的,你明白了吗?”梁芜菁沉声吩咐道。

“是,奴才明白。”钟平颔首。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今日若是被这些人得逞了,我此刻早已命丧黄泉了,而你们……估计此刻也被牵连着赐毒酒了,钟平,万不可妇人之仁。”梁芜菁苦口婆心劝道。

碧云和碧玉毕竟是女子,虽然她相信她们的办事能力,却也不想让她们看到太多的血腥。

至于碧瑶和碧落,倒是很好的人选,只是这两个丫头年轻了一些,应该从宁儿那儿榨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钟平带着那包裹着糕点的丝帕,到了偏厅的宁儿面前便面无表情的丢给了她,沉声道:“宁儿,这糕点里有泻药,你也别狡辩了,主子已经认定是你吃里扒外陷害她,此事你还是从实招来吧,看在我们相识一场又共患难的份上,我不想折磨你,到时候也让你自行了断,给你一个全尸,主子那样心性的人,也不会连累你的家人的。”

“钟平,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你还不了解我吗,我可是和你们一块在昌德宫吃了几年苦头的人啊,王爷回来后,这儿的日子一日不如一日,我们险些被饿死,可我那时候有抱怨过一句吗?我日日挨饿受冻,为的都是什么?还不是为了有朝一日有好日子过,如今王妃来了,我们都过上了好日子,我不是没良心的人,我很感激王妃的,嬷嬷救过我,我对嬷嬷忠心,就是对王爷忠心,对王妃忠心,当然不会陷害王妃的,你要相信我,你去求王妃,告诉她,真的不是我做的。”宁儿说着说着就失声痛哭起来。

钟平说了,不折磨她,不让她受皮肉之苦,却要让她自尽,她不怕挨打,但是她怕死啊,她真的不想死。

钟平闻言不为所动,对一旁的碧瑶和碧落道:“把她拖去后院吧,既然她不愿意说,那我就只好慢慢审问了,宁儿……到时候可别怨我。”

“不……,不要……。”宁儿使劲挣扎起来,可她哪里拧得过碧瑶两个武功极好的丫头,一下子就被制服了。

让钟平打骂、管教宫中的奴才,他是会的,无非就是给人一嘴巴,不用劲儿踢上两脚,可像大牢里审问犯人一样审问宁儿,他还真是不会,在后头折腾了半天,也只舍得掌了嘴。

对从前的自己人下手,他还真是不忍心啊。

宁儿马上察觉到了这一点,每次挨打,她都拼命叫喊着,最后连小席子和小肖子都不敢动她分毫了。

“算了算了,反正王妃已经认定是她做下的了,审问不审问都一样,她认罪不认罪也都一样,小肖子,小席子,去把一早准备好的毒药拿进来。”钟平见实在问不出什么来了,只得使出杀手锏。

钟平知道,宁儿的确大错,可他真下不去那个手,他们几个毕竟共患难好几年,吃尽了苦头,小席子和小肖子掌嘴时也留了手,没有使劲,所以,再这般审问下去,不会有丝毫结果的。

他知道宁儿胆小如鼠,这样的人不怕死才怪呢,所以只能拿这个吓唬吓唬她,让她交代一切。

“钟平,你真的要杀我?我没有罪,我没有罪,我真的没有偷王妃的耳坠子,她不相信我,为什么你们也不相信我?王妃就是对我们有偏见,凭什么她陪嫁那几个人,她就信任无比,我们她就怀疑,小肖子,小席子,今儿个王妃可以诬陷我,明儿个死的就是你们,我看王妃就是不信任我们昌德宫从前的这几个人,一心想要我们死,所以才故意编了谎话骗大伙。”宁儿失声大喊起来。、

“住口。”钟平上去就给了宁儿一巴掌,厉声道:“自打王妃嫁进我们昌德宫来,受了多少白眼,受了多少人排挤,她是梁家的小姐,委屈她嫁给王爷,又照顾我们这些人,就是我们欠她的,若不是王妃,我们能有今日?这会子还在这昌德宫中挨饿受冻,能有使不完的银子?能有吃不完的山珍海味?能有好房子住?”钟平的确被宁儿气得不成。

这死丫头,可以喊冤,但却不可以污蔑王妃。

其实钟平也觉得王妃此举有些莽撞,虽然宁儿的嫌疑很大,但也不能确定就是宁儿坏了事,应该仔细斟酌斟酌好好调查一份,再下定论,可王妃直接让他审问了,这样即便日后宁儿真的是冤枉的,恐怕也会对王妃记恨在心吧,不过主子的想法,他一个奴才也不明白,只能从命。

“宁儿,你可真是高看你自己,也高看了我们,咱们就是宫中几个在普通不过的奴才呢,王妃若是想要我们死,找个理由随意打发了,便是,王爷这样的情形,王妃用得着征询王爷的意思吗?”小席子也听到了这番话,十分不屑的说道。

“可不是,来昌德宫之前,我们也在好几个宫室伺候过了,你扪心自问?是黄嬷嬷,王爷、王妃对我们好,还是那些所谓的主子对我们好?做人应该知足,你不满王妃这么对你,可无风不起浪,王妃怎么就不怀疑我们?偏偏怀疑你?”小肖子也气呼呼的说道。

在他们心中,王妃就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是他们的救命活菩萨,从前在昌德宫,他们过的是猪狗不如的日子,活一日算一日,可如今呢?他们走在宫中各处,渐渐的也没有人敢给他们脸色看了,他们知道,旁人还是看不起王爷的,可却不敢不看王妃的面子,这些都是王妃来后才有的变化,而且……王妃对他们不薄,如今他们除了领内务府的份例银子,还能从王妃这儿额外得到一份,逢年过节还是赏赐,这赏赐比那些娘娘身边最得力的宫女太监,都只多不少,换做是从前,想也不敢想。

现在不仅他们过得好,银子还能托内务府的人带出宫给父亲母亲和弟妹们,一家人的日子都好过起来了。

他们为何入宫为奴?好好的变得不男不女的,又备受践踏,有时候活的连个人都不如,难不成是他们吃饱了撑着?

不……一切都是为了家人,若不是家里穷过不下去了,谁愿意入宫当太监?

宫女尚且好一些,都是殷实人家的女儿,有的甚至是大富之家为了送女儿入宫谋求一份将来的。

可太监真的都是过不下去,要卖儿卖女的人家才会舍得把孩子送进宫的。

一旦这些孩子在宫里混出个人样来了,家里人也从此过上了好日子。

小席子也好,小肖子也罢,平日里都把银子和主子赏赐的好东西留下捎回家里去。

如今家中的日子一日日变好了,他们也愈发感激梁芜菁了。

自然,银子只是一方面。

纵观整个皇宫,各处的奴才们一旦病了,只要不是主子们身边得宠的奴才,想要请个太医来瞧病都难如登天。

一来银子少,太医们不愿意跑一趟,二来……许多太医都是自命清高的主,伺候主子也罢了,奴才中的奴才,他们岂会愿意纡尊降贵?

可昌德宫的奴才不一样,即便是粗使的太监宫女病了,王妃都会让他们重金请好的太医过来医治。

自从王妃进了昌德宫,他们才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了。

王妃也不像别的主子那样整日到晚事儿不断,他们做好分内的事儿就能歇着了,这样的好事,整个宫中还能有地儿能找到吗?

小肖子和小席子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没有读过书,不懂什么道理,却知道什么叫做知恩图报,更知道谁对自己好。

如今见宁儿诋毁自家王妃,当然忍受不住数落起她来。

宁儿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的,本来还想说几句话的,且料钟平却道:“看来王妃是白疼你了,你这个白眼狼,我原本还觉得你是冤枉的,可看你如此诋毁王妃,便知你心术不正了,小席子、小肖子,还愣着作甚,把她给我绑起来,嘴撬开,我要喂她喝毒药了。”

“是。”二人早就得了钟平的吩咐,相似一眼后上前按住了宁儿,快速将她的手脚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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