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刘嬷嬷没想到,就连安王妃也没料到韩度月竟然会说出那番话来,那个孩子的举动,当真是出人意料得很啊。
刘嬷嬷偷偷觑了安王妃一眼,轻声继续道:“不过说来也是瞧了,那韩姑娘和王妃当初的想法倒是有些相似之处。”

“是呀,我当初便瞧不上那个李培清,奈何玉儿对他倒是死心塌地的,如何都不肯听我的劝,如今遇上韩度月,倒像是玉儿的造化了。”安王妃轻笑一声,与方才见到韩度月时的柔和完全不同,周身的气息显得端凝又浅薄。

像安王妃这样见惯了世面的人,自然不可能真是个性子温婉大度的妇人,只是也正因此,她做起戏来,只怕连作为亲生女儿的玉屏郡主都看不出端倪来。

方才韩度月的表现还算对安王妃的胃口,尤其是听到之后她对玉屏郡主说的那番话后,安王妃倒是真正地打心底里喜欢起韩度月这小丫头来。

若是韩度月的举动有任何让安王妃不满的地方,她自然有的是法子让这小丫头消失在自己和女儿面前。

刘嬷嬷又是斟酌了片刻,试探性地道:“可眼下便是郡主大婚的日子了,就算韩姑娘那样说了,只怕也是迟了啊。”

“迟了吗?但凡一日未曾拜堂成亲,便谈不上迟,”安王妃轻哼一声,语气有些发冷,“叫人多盯着些郡主,若是她那边有什么动静,也别着急拦着,只是定要好生护住她。”

刘嬷嬷顿时把头压得更低了,恭敬应道:“王妃安心,奴婢定然好生安排。”

“对了,在我的库房里找套头面出来,送去别苑那边。”安王妃又吩咐道,这头面自然是要送去给韩度月的,既然这小丫头还算合自己的心意,自己总该有所表现才是。

刘嬷嬷又应了一声是,正要退出去,却又被安王妃给叫住了:“罢了,还是先别送过去吧,将我妆盒里那个红玉镯子取出来装好,我这几日可能用得着。”

刘嬷嬷猛地抬头看了安王妃一眼,眼中十分诧异,她看得出安王妃对那位韩姑娘还算满意,却没想到竟然满意到了这等程度。

安王妃虽然没明说这镯子是要用在谁身上的,但任谁都能猜得出来了。

不过刘嬷嬷什么也没问,只恭敬地又应了一句,便退了下去。

让玉屏郡主陪着用了顿饭后,安王妃见她精神似乎十分不好,也没留她说话,只让刘嬷嬷陪她去花园走了走。

从前玉屏郡主生了让吏部尚书长子李培清做郡马这个念头的时候,安王妃其实不是第一个反对的,因为还有和她一样看重女儿,且脾气更为火爆的安王爷排在前头呢。

只是那时候玉屏郡主情窦初开,怎么都不肯听劝,一心只想着李培清的好,却全然忘了他是如何的风流,又毫无建树。

当时玉屏郡主和安王爷闹得很凶,时常躲到宫中不回府,安王妃虽然也瞧不上李培清,但也不想这父女俩真因为此事而闹僵了关系,便稍微放软了态度。

本想着这件事先这么放着,说不定过段日子玉儿的心便淡了,到那时候这件事也就好处置了,可谁知这时候却又闹出一个不小的风波。

那个李培清也不知打的什么主意,竟然给玉儿写了封保证书,当时玉儿满面笑容地把那东西拿给自己看的时候,安王妃险些以为那李培清是疯了,竟然写出这种东西来。

不过不管对方是不是疯了,但如果李培清真能做到这些,安王妃倒是也能稍微放心一些,她身为女子,自然明白女子的苦处。

哪个女子不想自己的夫君能对自己忠贞不二、一生一世?

可李培清却偏偏是个风流成xing的,日后玉儿若真是嫁给了他,纵然因着身份对方不敢对她不敬,可单是风流这一条,便足以让玉儿吃尽苦头了。

也是太过疼爱女儿了,安王妃反对的念头本就因为玉屏郡主的闹腾而一日日变淡,如今又见到了这封保证书,便想着罢了,这事儿也就这样吧。

玉儿总归是贵为郡主,想来李家也不敢薄待了她。

便是如此,玉屏郡主和李培清的亲事这才定了下来,只是因为安王妃打心底里仍对李家十分不满,便一直拖着未曾请期。

只是这件事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尤其是玉屏郡主年岁渐长,总是要嫁人的,若是一直拖着,纵然贵为郡主,也是会被人暗地里笑话的。

如此在今年才总算把成亲的日子给定下来了,正是十月初八。

兴许是日子都定下来了,李家那边也没了顾忌,不出几日,竟传出李培清去花楼买醉的消息,玉屏郡主对李培清的事一向十分关心,自然也听到了这个消息。

安王妃以为玉屏郡主在听到此事后,或许会动怒,或许会气闷,却没料到她竟然直接离开了京城,拜访故交去了。

虽说安王妃并不放心玉屏郡主出远门,但心知她心中难受,便也没拦着,只多加派了些人手保护着,便是通过这次的事情,安王妃才得知了韩度月的存在。

之后玉屏郡主被李培清亲自接了回来,她对之前的事只字不提,安王妃便也没提,只暗中将韩度月的家世背景调查了个遍。

在得知对方不过是个小小的农家女后,安王妃也没多将这人放在心上,却没料到玉儿竟然还专程将此人请来了京城。

既然自己的女儿如此看重这个农家女,安王妃自然不可能继续将这人当做普通的农家女来看待,这才有了之前的安排。

只是没料到这小丫头的举止倒是很合安王妃的心意,还在玉儿面前说出了那番话,这倒叫安王妃不得不高看她一眼了。

到了晚上,安王爷回府后,安王妃便说笑话似的把这件事说给了安王爷听,安王爷听后瞪着眼睛笑了:“那丫头真有这么大的胆子?”

“千真万确,妾身哪里会拿这件事开玩笑。”安王妃便帮安王爷更衣,便笑着点头,在安王爷面前,她褪去了之前的凌厉,笑得如水一般。

想到女儿的亲事,安王爷渐渐严肃起来,轻叹了口气:“玉儿那丫头自幼聪慧过人,连圣上都对她十分喜爱,就是在这件事上犯了糊涂,那李家各个都是奸猾狡诈之人,李培清更是个混账东西,却偏偏玉儿她什么都不肯听……”

每每提起这件事,安王爷都觉得非常心累。

“可妾身却觉得这件事未必没有转机,今日听了韩度月那番话后,玉儿便一直是无精打采的,显然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安王妃被安王爷拉着在桌边坐下,目光柔和地看着对方。

安王爷目光一闪,却又摇了摇头:“就算玉儿把话听进去了又如何,眼下玉儿马上就要嫁人了,还能怎么着?”

“王爷此言差矣,玉儿与李家的亲事又不是圣上赐婚,谁说订了亲、请了期便一定作数?”安王妃给安王爷倒了杯茶,送到他的手边,“眼下玉儿不是还没成亲吗?若是她真能想清楚这件事,纵然退了亲,往后也不愁说不到一门好亲事,况且圣上也是一直十分疼爱玉儿的。”

郡主和寻常百姓可是不同,一般女子若是有过退亲的经历,想再说一门好亲事便是难上加难,但郡主就完全不同了。

郡主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别说只是退过亲了,就算是曾经成过亲,后来和离了,也一样有大把的人等着迎娶郡主进门。

更何况就算事情不尽如人意,没有那么门当户对的人家上门提亲,但不是还有圣上在后头坐镇嘛?圣上对玉屏郡主一直颇为疼爱,只要他大手一挥,玉屏郡主的亲事还不是信手拈来?到时候郡主要嫁谁,自然也是随便她挑选的了。

闻言,安王爷不禁沉默下来,一番权衡后,他直接一拍桌子,将桌上的茶杯震得差点溢出茶水来:“既如此,那边不要这门破亲事了,我的女儿,怎么能嫁给那样毫无作为的人?”

“那王爷打算如何安排?”安王妃倒是丝毫没有被吓到,声音如方才一般温婉柔和。

安王爷危险地眯了眯眼睛,冷哼一声道:“直接去打断那混小子的腿,看他还敢不敢娶我的女儿!”

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或许真的有用,但以李家那奸诈的做派,只怕这件事也会影响到玉屏郡主的名声。

虽说就算玉屏郡主的名声毁了,也一样能说一门人人艳羡的亲事,但安王妃爱女心切,自然不希望这种事发生。

不过要说服安王爷,安王妃肯定也不能直接这样说,他抚了抚安王爷的胸口,柔声道:“王爷先消消气,若是王爷真这么做了,就算这门亲事顺利退了,只怕玉儿也会在心里怪咱们呢。”

“那你说该怎么办?”安王爷自然也不想让女儿难过,更不希望女儿因为李培清那样的人而对自己产生误会。

安王爷轻抿薄唇,过了片刻才道:“妾身确实有一个想法,只是不知行不行。”

“你说来听听。”安王爷看向安王妃。

“妾身是这么想的……”安王妃附在安王爷耳边,将自己的想法轻声吐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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