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抵达西雅图的时候,这里罕见的竟然正飘着雪。
鹅毛一般的飘絮从阴沉的天际处飘飘袅袅地洒落下来,就好像上天正在为他们的孩子做出祭奠一般,哀悼着他们心中的痛。

灰蒙蒙的天,灰沉沉的心。

是此刻楚安瑾心情的写照,也是顾少琛内心最真实的影像。

“少琛,她该怎么办?”从飞机下来,江槐上前问顾少琛。

闻言,顾少琛侧首朝着楚安瑾的方向看了过去,然后才徐徐地开口,“问一下她的意思,如果还有时间,就让她到西苑那边休息一下,但如果她不愿意的话……也随她去吧。”

现在的顾少琛,开始学习着对她放下心来了。

慢慢的,他会试着将她彻底地从他的心中拔除出来。

会的,一定会的!

话音落下的时候,顾少琛挂起了手上的墨镜,将一双冷冽的眸子尽数遮挡在这漆黑的镜片之下。

楚安瑾依旧被抬在担架上,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见过顾少琛一面。

然后,江槐又再度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般像你这种手术是必须七天才可以出院的,但是少琛不愿意勉强你,说是一切按照你的意思来,你现在的情况根本下床都是个问题,反正我是建议你必须休息几天,最起码三天还是要的,到时候我再根据你的情况看下能不能拆线。”

敛了敛眉,楚安瑾明白作为医生,江槐说的一切都在理,而且她无法反驳他刚刚说的那一句,她现在真的就连下床都是个问题,即便是到了封祚杰的跟前,连拼命的力气都没有。

抿了抿唇,她低声的说:“麻烦你了,就按你说的吧。”随后,她才想起三天的时间,恰恰是跟封祚杰约定的最后一天,于是她又开口,“可不可以麻烦你把我的手机还给我,我有要事需要用到。

点了点头,江槐没有说话,随后便静静地离去了,许是去跟顾少琛汇报了吧。

出了机场,他们的车子便已经分道扬镳,楚安瑾不知道顾少琛究竟去了哪里,是回国了,还是依旧留在西雅图?

她一点都不知道,她只知道她在这西苑呆了两天了,可顾少琛却是一次都没有出现过。

来到西苑的第二天她就已经可以下床了,江槐说她的恢复情况不错,或许术后三天拆线不是问题,只是还是要注意休养。

每每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她都是一笑置之,没有去接话。

现下的她怎么还有休养的时间呢?

如果顺利的话她救回了妈咪,或许还有可能。但如果不幸的话,这辈子或许就到此终止了,再怎么休养也都没用了。

或许就这么跟顾少琛散了也好,这样的他起码不至于对她有太多的遗憾,是她辜负了他,就下辈子再还吧。

这几天,西雅图的雪就没停过。

她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早就适应了这边的冬季,即便是冷也只是那么短短几天,更别提下雪了,一年下来都下没几天。

可赶巧了,这几天就像是要把这一整个冬天的雪全都下尽似的,偏偏不肯停下来。

拉了拉外套的衣领,江槐一再叮嘱她不能吹风,可她还是忍不住地打开了窗户,看看外面这漫天的银装素裹。

指不定以后就没得看了。

顾少琛站在房门前,看到的就刚好是这么一幕,“你在做什么?”

愤然怒斥的嗓音,就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吓得楚安瑾连忙整个人往后一缩。

直到回过神来,才发现原来站在门外的人竟然是他。

其实,一开始顾少琛并没有打算出现在她面前的,只是打算过来看一看,然后便走人的。

可谁知当他站在房门的时候,竟然发现这个原本应该卧在床上的女人站在窗边吹风,这不是活腻了是什么?

可尽管他一脸的忿然,楚安瑾却依旧看得痴迷了,眼神直直地盯着他的俊脸看了好半晌,随后她才低低地开口,“你终于来了……”

终于……

她竟然用了这个词汇,这是不是说明,她一直在等他来?

沉下眼眸,顾少琛阻止自己继续想下去。

说好了要将她摒弃在心房之外的,他绝对不能够撑不过三天就宣告阵亡。

而下一刻,楚安瑾或许也是察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于是她收回视线,然后别开脸不去看他。

“这几天……谢谢你了。”沉淀了好半晌,可说出口的话却依旧是虚假得可以。

顾少琛却冷冷地看着她,没有搭理她的意思。

久久没有等到他的回应,楚安瑾这才回过头来看着他,气氛显得有些尴尬,于是她又试着挑起话题,“明天我就要走了。”

“嗯。”

简单的一个单音,顾少琛自然不会天真的以为多挽留她这两天,她就会放弃她之前的目的心甘情愿留在这里。

要真的能这么顺利的话,他们又何必兜兜转转这么些冤枉路呢?

他拒人千里的姿态,饶是再怎么盲目的人都应该看得出来了,楚安瑾自然也不例外。

可是这几天来,她总有一种想法,就是想跟他聊聊,哪怕是说上两句话也好,最起码让她知道他的心情。

可现在看来,他应该是彻底对她绝望了吧。

微微抿唇,楚安瑾的嘴角扬起一抹欣慰的笑容。

虽然眼下的他还不能完全地脱离掉她的阴影,但是应该很快的,他就能做回原来的顾少琛了吧。

看,这不开始跟以前一样冷酷无情,视若无人了吗?

抬眼一看,刚好对上她那抹凄美得令人可恶的笑,顾少琛只觉得内心一阵愤怒,于是在深邃的眸光凝着她有三秒之后,他倏地怒吼一声,“真是丑陋!”

然后,他便拂袖而去了。

楚安瑾有些不知所措。

她也知道这几天因为手术的原因,她整张脸苍白得就跟鬼似的,可也应该不至于像他说的一样到了“丑陋”的地步吧?

抬手摸了摸脸颊,她不禁有些蒙圈。

从房里出来的顾少琛,才下楼便发现基地的负责人已经来到了西苑。

“boss,这是根据您当时通电时的记录查下来的,因为现在已经无法确切地定位到他们的位置,所以目前还没查到具体是从哪里发出来的讯号。”将顾少琛拷贝下来的通话u盘放在桌上递还给他,詹姆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向顾少琛汇报。

意料之中的答案,顾少琛倒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如同詹姆说的,光靠这个u盘能查到的讯息实在有限,“那这几年来对于封祚杰的调查,有没有其他实际性的资料?”如同詹姆一样,顾少琛也同样是一口流利的美式腔调英语,对着詹姆提出他的疑问。

“封祚杰的可疑性其实我们早就三年前就已经发现了,当时还呈上了一份关于封祚杰的资产调查,可没多久上头便将这个疑点给撤销了,通知我们疑点解除,不必再追踪了。”詹姆说到这里,显然是心头一根刺,对于这无缘无故被驳回的案子记忆犹新。

“封祚杰的资产调查?”听到詹姆这句话,顾少琛顿时整个人的注意力全都被掠夺了,为什么当时没有人跟他说过这件事?

很明显,这其中有猫腻!

意识到这个重要信息,顾少琛其实内心也是波涛汹涌,只是脸上还是强自地镇定下来,对詹姆问道,“现在还能查到那份资料吗?”

他相信詹姆口中的那份资料肯定有什么重要的讯息,才会让他身边埋伏着的叛徒这么紧张着在东西呈到他手上之前就先毁尸灭迹了。

“当时的资料撤销后好像基地这边并没有保留证件。”詹姆陷入回忆一般的沉思着,可在下一秒却是话锋一转,“但是当时这个案子是我在负责,我手上还留有当时的原稿件。”

“尽快整理出来给我。”没有一丝迟疑,顾少琛直接下达命令,随后他又想起了一个盲点,“对了,当时驳回你的案子的人,是谁?”

直觉告诉顾少琛,这件事情远比他所认知的还要更为复杂一些。

“三年前我还没有提升,负责我的老大叫雷诺斯,但是非常不幸的是,他在驳回我这个案子之后没多久,就暴毙身亡了。”双手一摆,詹姆显得有些悻悻然。

其实也难怪他会是这个态度,干他们这种侦查的人一般都有一种天生的灵敏嗅觉。

雷诺斯这件事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全是猫腻了。

“那既然这样,我就让人加紧去彻查封祚杰基地的位置,另外还有刚才说的原稿件,我会尽快整理出来给你。”说着,詹姆作势要起身离开了。

可谁知顾少琛却是在这个时候突然叫住了他。

“等一下,我还有另外一件事情,需要你尽快给我查出来。”

“什么事?”詹姆显然对于顾少琛这个顶头上司极为崇敬跟欣赏,所以对他说的话都极为的重视。

“关于楚安瑾跟封祚杰之间的事情……”

虽然已经知道了楚安瑾跟封祚杰的关系,但他们之间的情势明显有异于一般父女,所以为防万一,顾少琛还是对詹姆下了命令,“查出他们到底有什么矛盾,还有楚安瑾的妈咪具体在什么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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