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的时候,林宝铮才回到家里。
家里居然还亮着灯,紫玉抱着小手炉来来回回在门前等着她,她走到跟前,怀里立即给塞了一片暖意,抱着小手炉,紫玉碎步跟在她的身后,连忙拍打着她身上的凉意,小声对她汇报情况:“咱们公子昨天晚上也过来了,听说是为了常家那个小的,我也上不去前,听不真切,可三言两语地也听到两句,说是有救呢!”
宝儿点头:“有救就好,挺可怜的。”
她脚步逐渐快了起来,想到李厚回来了,立即回头:“我表哥是一个人回来的,还是两个人回来的?”
紫玉有点懵:“什么一个人两个人的?”
宝儿好笑地瞪了她一眼:“你说呢?我问你我嫂子回来没有?”
紫玉一拍脑门,啊地一声:“也来了,少夫人还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宝儿想起嫂子温柔模样,也勾起唇角来。
院子里灯火通明,她看见大屋亮着灯,还有来回走动的身影,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
她想和娘亲说说陆离的事情,紫玉跟在她的身后,二人上了石阶,这就敲了敲门,很快里面有人打开了房门,林宝铮大步走进,一眼就看见了地中央的大桌边,坐着的顾修。
她目光扫过他的脸,抿住了唇。
男人此时单手托脸,如果没有看错的话,此时正打着瞌睡。
旁边的小桌上,娘亲和兄嫂坐在一起说着话,桌子上放着杂乱的药材,宝儿一进门,李朝宁回眸看见是她,连忙起身。她一边回头说着话,一边到柜子上拿了小碗到桌边,桌上放着才拿来的清汤,亲自给女儿盛了一碗送到她手上,才是回头。
女人神色间也都是疲惫,依旧坐了小桌边:“依我看,这件事不宜张扬,厚儿先着手去准备,先不告诉沈曼和常远山。”
李厚揉着眉心:“行,孩子有没有救还没十足的把握,不告诉她们也好,横竖我总在太医院走动,多留宿几日就能凑全药材了。”
说话间,徐娅听见他说要多留宿几日,才喝的汤水顿时呛到了,狠狠咳嗽起来。
李厚连忙回手来拍:“怎么这么不小心?”
徐娅从小跟着父亲走动,对医术也有自己的见解:“我刚才也想了下,沈贵妃给找的可都是太医院的名医,虽然我爹没参与对那孩子的救治,但也是知道些内情的,现在既然服的药里有差错,我觉得你在太医院走动要更加小心点,不能让别人知道。”
李朝宁点了点头,也叫他小心。
宝儿手捧着汤碗,一口气喝下了肚,觉得自己整个人都温暖了起来,她走到大桌前,似不经意地将汤碗放在了桌子上。一小咣当声后,顾修果然睁开了眼睛,可少女已经快步走了过去,他这两日一直跟在朝宁身边,也是连日未眠,疲乏得很,回头看着女人似乎还在研究常家那小子的事情,心底不快:“什么时候了?”
宝儿坐了娘亲身边,朝宁头也不回:“都快天亮了,你回去歇着吧,在这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执意不肯离开,看这时候也快去早朝了,索性更不能走了:“一会一起走。”
早朝时间和朝宁入宫时间差不多,但是完全不是一个方向,宝儿奇怪地回头看了她一眼,紫玉在他身后瞪眼对她使着眼色。林宝铮乖乖坐在旁边,李朝宁和表哥表嫂在一起又说起了各种药性,她也听不太懂。
从她们的只言片语当中,能听出来,紫玉说的没有错,常怀信似乎有救。
但是他从前看的那些大夫所谓给他大补的药当中,有两味药有问题,很隐秘的问题,导致与这孩子越补越虚,到现在就快夭折。别说她们觉得有问题,就是宝儿也知道这其中一定有鬼。
她来寻母亲,本来是想说陆家的事情,但是一看她连续忙了两天了,都没有休息过,也不忍心再说出来扰她的心了,反正也不那么着急,缓缓再说也行。这么一想,当即放下了。
林宝铮就这么点心事,一想开就困了。
她也是几乎一夜未眠,先还能坐在旁边听她们讲几句话,后来困乏至极,干脆稀里糊涂就走了里面榻上,倒下就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只听一声清脆的声响,昏昏沉沉间,紫玉就给她推醒了。
宝儿才睁眼还有点起床气,一把给紫玉推开了,迷迷糊糊眯着眼睛,看着房顶。
紫玉回头看着少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顾大公子,我们小姐今早才回,实在是困乏了,要不,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情晚点再说,你看……”
此时晌午已过,林宝铮已经睡了四个多时辰,翻身过来,听见紫玉说什么顾大公子,还不真切。她迷迷糊糊看见顾莲池垂着右手臂,正坐在桌边,他怀里抱着小二呆,单手轻轻抚摸着它的毛发。
他一脸的阴霾,此时正恶狠狠地看着她。
她眨着眼睛,还以为在梦中,迷迷糊糊开口,嗓音还哑着:“我娘说面由心生,你天天不高兴天天皱着脸,以后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好看了,真的。”
顾莲池瞬间变脸,扬起眉头来:“我好看吗?”
少女很认真地点头:“好看,真好看。”
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她根本还没睡醒,说的话全是迷糊之间说的。
单手抱着兔子,少年这才站起身来,紫玉已经无言至极,此时正红着脸面墙。
他走到榻前,将兔子放在了宝儿的枕边,小二呆可算逃离了魔爪,一下跳到了宝儿的脸上,扑腾两下掉了她身上,几下就钻进了被底再不肯出来了。
宝儿叮咛一声,紫玉也连忙跑了过来。
她连连推了宝儿两下:“小姐,小姐!”
顾莲池抬眸看着紫玉,对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先出去。
紫玉还是很忠心地,这个时候怎么能出去呢,她不好违背顾莲池的意思,只好故意大声维护道:“我们小姐真的是累了,您看怎么也叫不起来,还是让她多睡一会儿吧,大公子有什么事只管问我,但凡我知道的一定都告诉您!”
就在她心里念了很多次阿弥陀佛之后,林宝铮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顾莲池故意让她看着自己垂着的右臂,垂眸瞥着她:“有件事想要问你,你让紫玉先出去。”
宝儿晚上合衣而眠,此时帽子就在枕边,她伸手抚了下自己发辫,现下才算真正的清醒过来,屋子里早就没有别人了,娘亲和表哥表嫂早就不知所踪,就连顾修也早不在了,抬眼看着窗外日头,约莫着时间已经过了晌午了:“又怎么了?”
少年抿唇:“伤处又疼又痒。”
一下戳到了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林宝铮对紫玉点了点头,就叫她先出去了。
紫玉不情不愿地出去了,宝儿万分愧疚地拉过少年手臂:“我给你的药丸吃了吗?”
顾莲池睁眼说瞎话:“吃了,可能是吃了药丸的缘故,伤处不大好受。”
其实她也是心急才拿药给他吃的,现在回想起来这么胡来也不知道会不会对他有什么害处,她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点无措。二呆在被子下面钻了出来,露出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好奇地看着他们。
宝儿小心翼翼地要碰少年的右手臂,但是他很快就推开了她的手,依旧垂在了身边:“就是想问你一件事,我爹昨天晚上一夜未归,是不是留宿在你们这边了,你可知道?”
林宝铮当然知道,只不过她不想负责解释来龙去脉,只轻描淡写地嗯了声:“那又怎样?”
顾莲池冷哼一声:“那又怎样?我看你是愿意来当我妹妹的呢!他们成日在一起,早晚要出事的,你可知道?”
对于要出事的这个事,宝儿是不明白什么意思的,不过她的脸很容易就能骗过别人,脸不红心不跳,神色都不改一点的哦了声:“那很好啊!”
少年竟无言以对。
他起身就走,可走了门前,又有放不下的心事,返身又走了回来:“还有一件事,陆家那小子和公主走得这么近,你娘知道吗?”
宝儿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半晌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事,不紧不慢地下了榻:“他啊,我也不知道我娘知不知道。”
她脾气秉性向来直来直去,顾莲池以为这种藏不住心事的人,回头就得和李大夫说了,不立即退婚都不合常理。谁知道这小姑娘似乎都没放心上的样子,只留他暗自窝火。
他勉强压下心中怒火,站在她面前冷冷瞥着她:“我最近也想在我窗下弄一个花圃,可现在一条胳膊了收拾不了,你去帮我拾掇拾掇。”
这种事情,向来难不住宝儿的。
她痛快地答应,甚至还先一步走在了前面。
她要是露出半分的不愿意,顾莲池还能犹豫愧疚一点,少女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只叫他更加的恼怒。恼得以至于他都以为自己骗她手筋断了这件事,他根本就没错了。
林宝铮脸没洗头没梳,紫玉追出来叫她,都没叫住。
她就是觉得自己应该干点什么事,卷起了袖子,少女快步来到顾莲池的窗下,开始往出捡石头块,顾莲池晃晃悠悠晃回来,喜童正求爷爷告奶奶地阻拦宝儿,不敢叫她动手。
她回头看着顾莲池,不有抿唇:“到底用不用我帮你做事?”
顾莲池哪里想让她做什么事,看她这神态,分明就是想做点事好弥补伤他的愧疚感,哪里能让她如意:“现在做这个还有点早,等大开化以后再弄池子吧,我伤了手做不了课业,你帮我抄写吧!”
宝儿也痛快点头:“好啊!”
喜童打了热水来,她洗了手,又跟着顾莲池来到了书房,宝儿的字比起小的时候可是秀气了许多。
少年站在旁边,违心夸了她一句:“字倒是好看了。”
宝儿郑重其事地点头:“嗯,从前陆离每日都要在我耳边叨叨,非叫我练字,都是他逼出来的。”
顾莲池顿时皱眉,可不等他开口,书房的门一下被人大力推了开来,喜童一头扎了进来,急地只跳脚:“公子!不好了!府衙的人传唤宝儿呢!”
宝儿一听府衙两个字,顿时站了起来。
她一下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已经换过岗了,现在是青天白日,应该是她当值的:“啊,我忘了,我应该去巡街的!”
不是这件事,喜童见她要走,一把拉住了她:“不是当值不当值的事,听说是昨天晚上出了人命了,暗巷那边有个妓子被人杀害了,说有物证和人证,沈公子被缉捕了!”
林宝铮抿唇:“沈公子?”
顾莲池也目光灼灼:“说清楚,哪个沈公子?”
喜童:“当然是沈大善人家的江沅公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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