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子被那句山头小土匪气的不轻,一眼瞥到了正公子手上银丝绞的缀玉镯子:“你个小背时儿子!, 你才是山头小土匪,我这是混世山大王,”说着接过了后头小跟班递来的木头笼子,里面是一只张牙舞爪不断探头的蝈蝈。“长得女里女气, 天天混在脂粉堆里, 骨头都熏软了, 口气倒是挺硬,今天也好,让这些小丫头片子们看看,谁才是竹县更硬的男人”话音刚落,后头的男孩们不还好意的一阵哄笑。
女孩们听罢,愤愤然的羞红了脸, “说这么多话做啥子, 拼的是真本事!”正公子无意在言语上过多的纠缠, 打开了银笼子的绞丝门阀,一只瘦小灵活的蝈蝈蹦出笼子,立在红土地上,触角一下两下的点着地,似乎在试探等会儿的对手。
“你这个蝈蝈,倒像你一样,是个瘦小不中用的!”小胖子笑着,胸有成竹似的打开木笼子,立马就跳出一个结实大个儿的蝈蝈来。“来吧,开始吧,让我的山大王咬死你这个病将军!”
两只蝈蝈起初并不靠近,隔着一枚铜钱的距离,触角前探,微微接触,又后退几步。“上啊,咬它”小胖子有些着急。正公子没有说话,眼神盯着蝈蝈,握住衣角的手微微泛白,出卖了他的紧张。
山大王似乎听见了主人的指令,率先冲了过去,对着威武大将军前翅咬去。大将军早有料到,侧身一跳,躲过一口。山大王见它躲过,转身扑过去又是一口,大将军身形一晃,又躲过一劫,这下山大王彻底怒了,接连扑过去几轮。大将军虽然灵活,但这几下扑咬,也让他前肢被咬了一口,行动缓和下来。
小胖子此时有些得意,仿佛胜券在握:“现在认输,留你病将军一命,不然,嘿嘿,你这将军今日怕是要变成我山大王的盘中餐了”正公子还是沉默着,手却攥的更紧了。身后的姑娘倒是很着急“加油啊,大将军。咬它!咬它!”
这大将军许是个雄的,听了姑娘们的鼓舞,奋身一跃,跳在了山大王的背上。山大王背上一重,左右蹦着想把大将军摔下来,可大将军死死的咬着山大王的背,山大王用尽了力气也未能如愿。
小胖子这下可急了,额头、脸颊都渗出汗来。原本的黄衣大褂此时因为汗水变成了姜黄色。山大王精疲力竭,瘫在红土地上,只再需一口咬在脖颈上,今日必定一命呜呼。大将军也正有此意,只待咬下这一口,胜负立分。
几个半大的孩子都死死的盯着两只蝈蝈,眼睛都忘了眨。忽然一声呼喊响起“小...少爷,您在这呢,让我好找啊。”一个穿着青色襟子的女孩气喘吁吁的跑来。“少爷,老爷回来了,太太正找你呢,采儿姐姐那边要顶不住了,您快跟我回去吧。”正公子一愣“爹爹怎的提前回来了,回来多久了?好果儿,你再等我一会,这胜负马上就有结果了。”
再看向蝈蝈,那山大王早已被小胖子收了回去。小胖子倒也是个顺杆子往上爬的人精,笑道:“正老弟,这令堂急着找你,我们就下回再分胜负吧,今日的事就到这儿吧,各是?”正公子自是不服气:“什么叫就到这了?明明胜负已分,你若不服再来一局就是!”
“我的好少爷,老爷都回来快一盏茶的功夫了,您再不回去,采儿姐姐和我谁都没有好果子吃,您还是早些和我回去吧。”正公子想了想娘亲生气的样子,再看看果儿跑红了的脸。“那行,来日再战!”嘴里是饶了山大王一命,神情处处透出不甘心。“好果儿,把我的金盔威武大将军收好了,可别磕着碰着了,还得好生喂着,来日取了这小土匪的蝈蝈命!”
说完转身便走,没走出几丈,又似想起什么,回头对花枝招展的小姑娘眨了眨眼,“姐姐妹妹们,下回我再同你们玩。”果儿推了推了他“快走吧,少爷,太太该等不及了。”正公子这才大步的往回走去。
留在原地的小姑娘么,这下无不对正少爷倾心,对着小胖子更是没有了好颜色,鄙视之情溢于言表。啊,正少爷真是一表人才。
竹县,坐落在西南边陲,离骠国仅仅只隔了几座山,若是站的高了,骠国的佛陀古刹都能一览无疑。骠国盛产玉石,从那儿来的玉石比大魏的好上不少,加上这几年来骠国和大魏交好,玉石生意往来频繁,连带着竹县也增光不少。
但这人怕出名猪怕壮,玉石生意好了,往来的商道翻修,来往的商人日益增多,赌石商人不少在竹县住下,玉石是一天一个价。竹县的商道弯弯绕绕,傍着崇山峻岭而修,本就不好走,如今眼红玉石的人多了,纷纷当起了山匪,借着自己对山路的熟悉,打劫沿路做玉石生意的商人。
竹县县令秦溯往年也治理过几起山匪的案子,但都是小打小闹,抓着一个,那一窝就散了。去年商道上忽然冒出了一批山匪,自称忠义帮,打着劫富济贫的称号,穷人没接济几个,沿路的商人倒是打劫了个遍。偏偏这忠义帮又十足狡猾,好几次围剿,都没抓着人。这下忠义帮更加猖狂,甚至对一些来往的大商户收些平安金。两国商人叫苦不迭,郡里也十分重视。
秦溯为了这案子一年多了东奔西走,可算今年入秋抓了个小小喽啰,一开始喽啰还嘴硬死活不肯说,好言相劝无用后,上了刑,这才说了忠义帮安营扎寨的地方。县里为了能一网打尽忠义帮,从立秋开始部署,直至前几日才开始行动,估摸着吧怎么着也要立冬了这案子才能办完。
正公子也是这么想的,没成想案子进展的这么顺利,不过几日那忠义帮就土崩瓦解,心里暗暗怪这忠义帮也太不经事,就和那纸糊的老虎一样,模样吓人罢了。
此刻正公子刚刚翻过自家的围墙,站在后院,等着采儿递下软梯。熟练的爬上软梯,拍了拍身上的灰,对着正在收软梯的紫衣女子说道:“今日多谢采儿姐姐帮我拖着,明个买个糖油粑粑给姐姐解馋!”紫衣女子拿着一件桃红的短开襟带着一条百褶素裙,言语嗔怪道:“就你嘴甜,我的好小姐快快把衣裳换了见老爷太太去,您要是穿着这身衣裳那可免不了一顿责骂了。”
正公子或者说秦蓁秦小姐,正是竹县县令秦溯唯一的爱女,自小自由散漫惯了,秦县令宠的没边了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可母亲宋氏是京城大户出生的名门闺秀,自然看不过眼,要是让她看见了还得了?
秦蓁双手展开站着,看着弯腰给自己穿衣服的采儿,“要我说这短襟子太过麻烦了,还是我的长褂来的方便。”采儿抬头一笑“好小姐,这就算麻烦了?我听我娘说,这京城里小姐们穿的可是重重叠叠好十几层呢!”“那她们还能走得动路?还能逗蝈蝈?”采儿被这话逗笑了“这京城的姑娘都是娇生惯养的,谁会跑来跑去,更别说逗蝈蝈啦。”
“哪多没意思,还是我这样舒服。”秦臻伸伸腰,理了理袖口。“你们说娘亲为啥喜欢桃红色,别的小姑娘穿的好看也就算了,我肤色黑穿在身上就像猴子屁股一样。”“呸呸呸,小姐等会见着太太了可别屁股不屁股了的。”“是是是,我的好采儿,我不说,铁定不说,嘿嘿。”
果儿在门口守着迟迟不见小姐出来,有些着急“小姐,采儿姐,我们快走吧,太太等不及了,差人来催了几次了。”
“来了,来了。”秦臻这才提着裙子匆匆跑下楼去,待接近正厅,秦臻理了理头发,脚步慢了下来,按照娘亲之前说的淑女步伐,小步走去。
“爹,娘。”秦蓁对着秦溯和宋氏跪下行了个礼,“陶陶,你来啦,可让我和你父亲好等啊。”秦臻心中咯噔一下,娘亲果然是生气了。
陶陶是秦臻的小名,取名君子陶陶,欢乐貌,名是秦父取得,喊得多的也是秦父。宋氏一般不大喊小名,但一喊就表示宋氏真的生气。秦臻抬头一看,宋氏面色不虞,刚想开口说几句漂亮话哄哄娘亲,宋氏倒是先发话了“怎么徐妈妈喊了几次,现在才来?”
秦臻眼睛转了转说“昨夜里看爹爹布置的功课,一时看着入迷,忘了时辰,今早便犯了懒起得晚了。”“哦?你爹爹给你布置了什么功课?”秦臻望向秦溯,眨了眨眼“爹爹可还记得,就是那记着孔夫子的《论语》述而篇?”
秦父拍了拍额头“瞧我这记性,我走时确实是给陶陶布置了功课来着的,陶陶用功学习,夫人就莫再气了,喝口茶消消火。”说着递过一盏刚刚沏好的茶,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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