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小郎也挪了挪身子,想要挡住一旁的长生。
宫嬷嬷已经快步上来,一把抓住长生,“你是韶白世子!?”一模一样!和王爷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
长生皱着眉,阴冷的看她一眼,“手拿开!”
听他喝话,宫嬷嬷迟疑了下,松开来,看看一旁的众人,过来问窦清幽,“窦小姐!这位怎么变成了窦小姐的弟弟的?”
“你想问什么,不要在这耽误事!”长生阴阴道。
窦清幽看着宫嬷嬷也没有说话。
宫嬷嬷看着案台上的鸡尾酒杯,只能先在一旁等着。左右人找到了,他就不会跑!
窦清幽看看看长生,皇后娘娘身边的嬷嬷能一眼认出他来,只怕他是皇后娘家有关的。
窦小郎给她使个眼色,先调酒!
长生抿着嘴,站在窦清幽身边,跟着她一块调酒。
要的鸡尾酒全部调好,宫嬷嬷带着酒离开,留了人看着长生。
没想到长生一下子就被认出来,窦清幽和窦小郎心都有些沉,窦小郎也没兴致去想晚宴上的诗酒对决了。
因为晚宴开怀畅饮,要鸡尾酒的排成排,三人带着六个小太监忙了整整一个晚上。
等到晚宴结束,窦清幽两个胳膊都酸的快抬不起来了。四个竹筒装着酒,不停的来回旋转着撂了几个时辰,她的胳膊明儿个要废了!
皇后娘娘那边结束晚宴,这边就召见了窦清幽姐弟三个。
窦清幽握着手,跟着进内宫,拜见皇后。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你,抬起头来!”一声难掩急切的声音,直接朝长生道。
长生抿着嘴抬起头。
低低一声惊呼,“韶白?”
宫嬷嬷低声说了两句,过来问长生戴的螭龙纹玉坠。
长生看了眼窦清幽,从领口拿出来,解开给她。
宫嬷嬷郑重的接了,呈给皇后。
皇后看着那玉坠,眼眶顿时就红了,两行泪就落下来,“韶白!真的是韶白!”忙让他们快起来。
窦清幽和窦小郎起来,就退了几步,站在一旁。
长生直直的看着皇后,阴冷的眼中闪过讥讽。
皇后问了几句话,看他冷沉沉的不爱说话,就转而问窦清幽,长生的事。
那些事只要到龙溪镇就能查到,窦清幽也没有隐瞒,把长生流浪乞讨被陈天宝收留养大的事说了。
听他之前竟然成了乞丐,皇后又是一阵心疼,“韶白!到这来!让本宫好好看看你!”
长生站着不动。
窦清幽低声解释,“皇后娘娘!长生他经历沉痛,性情孤僻,并非无理犯上,还请皇后娘娘恕罪!”
“本宫不怪罪!韶白!到这来!”皇后娘娘再唤。
看窦清幽眼神看过来,长生挪了几步,到皇后娘娘跟前。
拉着他看了半天,皇后娘娘满眼续泪,“你父王他们虽不在了,你还有本宫!韶白!以后就留在本宫身边吧!”
长生一点不想,如果不是为了窦清幽不被算计进宫,不是为了能娶她,他丝毫不想再回到京城这个地方来!
窦清幽听了半天,才听明白,长生竟然是皇后舅家,平岐王世子。那个十年前被灭门的平岐王韶家。她之前还猜测,他有可能是秦安王府的孩子,因为秦安王写了大逆不道的诗词,藏匿禁书获罪,整个秦安王府男丁斩首,妇孺坐牢,后来才赦免那些妇孺。只是平岐王又是怎么回事儿?
长生不愿意留在宫里,还要跟着窦清幽一块,“是她救我保我,救命之恩,要报一辈子!”
皇后擦了擦眼,仔细打量窦清幽,“听闻那些酒都是你酿的,那鸡尾酒也是你调出来的,果然是个灵气之人!”她入了宫,有她放话,多的是她的恩宠就是了。
“那些酒都是一家合众之力才有的成果,民女不敢居功。”窦清幽垂眼。
皇后又问了她几个生平之事,暗暗点头。姿色只能算上中等,难得有个好手艺,会受宠,却也不会让皇上着了迷就是。过了新鲜劲儿,就要靠她的聪明在宫里过活了!
长生很不喜欢她打量窦清幽的眼神,像是在设定窦清幽的下场和人生,他再次表示不愿意住在宫里,“我住的很好!”还要住回窦清幽那里。
皇后娘娘看着他执拗的眼神,知道他怕是当年懂事了,心里怨怪,更是跟她生疏,不愿亲近,也只得放了他跟窦清幽回去,“那明日你再进宫,也待本宫给你安排!皇上若是知晓,也定是要见你的!”
长生应下,就跟着窦清幽出了宫。
窦三郎正在宫门口等着,看她们比他出来的还晚,神色有异,忙快步上来,“出了啥事儿?”
“我们见了皇后娘娘,长生他是平岐王世子。”窦清幽低声解释两句。
窦三郎一震,平岐王满门冤死,长生竟然是平岐王世子!?见她点头,平复了下,“我们先回去!”长生暴露出身份,只怕四妹这边也不好处理。她们又是怎么见到皇后娘娘的?
兄妹四个坐上马车,直接赶回家。
容华也在家里等着她们,等着消息。
窦三郎看看他,又看了眼长生,已经恢复平日沉稳淡然。
“怎么样?还好吧!”容华担忧的上前看着窦清幽。
窦清幽笑了笑,“没事!就是有些累,胳膊明天要抬不起来了。”
窦三郎不等容华多话,直接吩咐庄妈妈和樱桃,“扶小姐回房洗漱歇息,给小姐好好推拿按摩一下胳膊!”
庄妈妈和樱桃应声。
容华让长青拿上药油,“用这个,推拿完明日就不会痛了。”
“谢谢你!我就先回去了!都没事!”窦清幽笑笑。
“嗯!今晚泡个澡,好好休息!”容华点头。
家里厨房熬了燕窝粥,浓稠的小米清汤,苏梨也端了内院。
窦三郎跟容华同坐,聊起国宴武斗文比的事,“这次国宴酒器全部都是玻璃,鞑靼被狠下了脸面。”
“全部是玻璃?”容华挑眉。
窦三郎应声,喝着小米清汤。
容华神色有些不好,“小四有危险了。”如果是透明玻璃杯装着那些色彩瑰丽斑斓的鸡尾酒,不,红酒冰酒金酒白兰地那些都是有色酒,倒进玻璃酒杯里,视觉冲击力更大,也更加凸显了!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是不会让四妹置于险境的!”窦三郎让他放心。
容华并没有放心,神色优优的走了。
长松那边也很快拿到消息,“公子!那长生竟然是平岐王世子!他在宫里已经见过皇后娘娘!”
容华两眼微眯,危险显露。
“公子……”长松看着他,那长生可是对窦小姐也有争夺之心,平岐王满门被冤死,皇上曾公然说过愧疚,必然都补偿给他这个幸留在世上的平岐王世子!他若说要娶窦小姐,只怕窦小姐再不愿,公子也没有机会了。他们要用一用在宫里的关系了!
窦清幽想着平岐王府的事,想着长生的事,纵然胳膊酸沉的发木,还是睡不着。长生露了身世,他以后势必要留在京城了。整个平岐王府就剩下他一个人,不说一个家人没有,还有各种无形的危险。窦三郎虽然谋略渐渐成熟,但他还太年轻,手中也没有权利。
这事还是要找燕麟,也只有找他!当年冤死平岐王满门就是反阉党一派的人,就皇上的承诺,皇后娘娘的维护,也不可能就护他周全!可燕麟那个人,手段太多,长生若是靠他,势必会被算计的!
听她翻身,庄妈妈睁开眼,“小姐是不是还没睡?”
“唔。”窦清幽吭了声。
庄妈妈起来,到里间来,坐在床边的软榻上,“小姐其实不用太过担心,长生…世子既然有身份在,那平岐王府也还一直留着,可见皇上和皇后都会对世子恩宠不断!再说还有裴家呢!裴老太太是韶家的女儿,都是同气连枝,裴家也必然会护着世子的!”
窦清幽看着床帐,深深叹息一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我只希望长生能平安无忧吧!”
庄妈妈很想说,你这会担心别人,等明儿听到赐婚的圣旨,就没精力担心别的人了!不过话出口,温声劝她早点睡觉,“只怕明儿个皇后娘娘还要再见小姐呢!皇上可能也要问话呢!”
窦清幽应声,又翻个身,慢慢放平呼吸睡着。
庄妈妈就拉了薄被睡在软榻上了。
次一天,皇后就派了宫嬷嬷来接长生入宫,皇上也要见他,还有窦清幽。
窦清幽换了宽袖正装裙,和长生一块再次进宫。
皇后也正跟明启皇帝商议恩赏之事,“召进宫来伺候皇上,给个嫔的封号,也是她们家的恩赏了!那窦氏女虽不是绝色,却也清丽可人。看在长生的份上,一个封号也不值得什么!”
明启皇帝面色黑沉,龙眸越来越冷。怪不得早早跟他讨了圣旨,原来是那些给他准备的人!
皇后是看出长生对窦清幽的依赖,全然信赖,紧粘着她。怕长生无法舍弃,平岐王府以后还要靠他振兴呢!再一个,窦清幽进宫,他怕是也愿意留在宫里了。看明启皇帝神色不好,停住话,“皇上!您觉的如何赏赐得好?”
“召他们进来,随后再说!”明启皇帝没有多说。
窦清幽跟着长生,低着头,谨慎轻步的进了大殿。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一声温和的声音。
窦清幽余光看了下,起身就站在一旁。
“韶白……”明启皇帝叫了长生。
长生应声,上前去。
窦清幽垂着眼,听着皇上问长生的生平事。
突然一道目光打量过来,“抬起头来!”
窦清幽忙抬起头,肩膀微微缩着,含着胸,双眼无神采。
明启皇帝看她这样,只能想到她背后的盘根关系了。燕麟娶了这窦孝征的妹妹,清流派和反阉党势必会混乱起来。
“解救韶白世子,善心可悯,朕听闻你家教授村人种果树,酿制果酒,也算富庶一方,值得嘉奖。国宴上调制酒水也算是立功了!”明启皇帝沉声道。
窦清幽忙跪下称不敢,“并非民女一人之功!”
皇后娘娘笑着跟明启皇帝称赞她,“仁善贤德,又恬静温雅,难得长得清丽娇媚,又有一手的酿酒调酒的绝活儿,此等妙人儿宫中都是极为难得的!”
长生听这话眼神顿时一阴。
“那就赐封为长平县主。”明启皇帝直接道。
皇后娘娘有些讶异,皇上竟然无意召她入宫,还要给她个县主的封号,提了她的身份,这……
窦清幽也神色深沉,“皇上!民女无才无德,当不起县主称号。”
长生却是极为满意这个封号,她成了县主,容家还是秦家,全部都是高攀!他要娶她也容易很多!
“朕,金口玉言!”明启皇帝沉声道。
窦清幽知道他说的旨意自然没有返回的道理,只能诚惶诚恐的跪下谢恩。
她这边刚回到家,还没跟窦三郎窦小郎说上几句话,那边赐封的圣旨就到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窦氏女清幽,善心可悯,贤德仁爱……。”
夸赞的话念了一长串,正式赐封窦清幽为长平县主,然后一溜的赏赐,金银首饰,器具布匹,和县主玉印。
窦清幽谢恩,接旨。
来宣旨的太监汪格笑眯眯恭敬的给窦清幽见礼,“见过长平县主!”
窦清幽客气两句,让庄妈妈打赏。
窦三郎吸了口气,跟汪格寒暄,请他喝茶。
汪格收了荷包,笑着行了礼,“杂家宫里还有差事,就不烦劳县主和窦大人了!这就回去复命了!”
等他们一行人一走,庄妈妈带着樱桃,大运,书卷和张化李灭一等人,齐齐跪下,“奴才等,见过长平县主!”
窦清幽微微叹口气,“都快起来吧!”麻烦上身!
窦三郎摸摸她的头,“别多想,四妹当得起县主这个封号!”整个龙溪镇方圆百里的百姓受益,正阳县也因此繁华,她是有大仁之心的人,一个县主封号,当得起!
窦小郎却很是高兴,“县主四姐!请受小弟一拜!”
看他故意拿腔作势的样子,眉毛还跳着,“我踹你!”
“贤惠!贤惠!四姐现在是县主,不能暴力!”窦小郎笑嘿嘿的,有啥愁的,拿着俸禄赏赐回家嘚瑟逍遥,反正山高皇帝远的!有麻烦她们就避开!
窦清幽笑了。
消息很快传开,平岐王世子找回的事更让朝野震动。那些反阉党开始有人心理不稳了。虽说冤死平岐王世子所有牵连大臣全部被斩杀获罪,可如今平岐王世子回来,怕是要把怨恨发泄到他们一派大臣的身上。
又听当年救了平岐王世子的窦清幽被封了县主,都纷纷朝窦三郎道贺,套近乎的。起码他跟严不疾是清流一派人,在对付阉党势力上,跟他们是同一战线的!严不疾对阉党作为很是痛恨的!
“公子!情况有变!”长松快步跑回屋。
容华换了衣裳正要出门,“我已经知道了。”
长松张了张嘴,看他的神色,说不出话来。窦小姐一跃成了县主,和他们预计的情况完全不同了!公子要娶窦小姐,怕也更加不容易了!
桐树巷这边,已经不少人上门来恭贺,下帖子也一堆。
窦三郎朝中有事,窦小郎端着身姿,招待来恭贺的众人。
窦清幽这里也有几位夫人小姐,都是阉党势力一派的人。
庄妈妈游刃有余的招呼着。
容华来到桐树巷,看着大门外的车马人群,停了下来。
“公子!这会只怕不好进去。”长青道。
容华看了会,只得先回去。
家里足足热闹了三四天,看窦三郎和窦清幽并没有大肆宴请庆祝的打算,又一片赞美之声。
长生被从宫里放出来,“王府里听说一直都有人管理,我带你去看看!”
窦清幽看看他漆黑的眸子,点了头,“好!我随你去看看!”
窦小郎自然少不了,也跟着一块。
平岐王府在内城西大街上,占地不大,门外的牌坊也不如那些亲王府邸恢宏霸气,气势张扬。里面的园子倒是仿照江南园林修建的,亭台楼阁,玉桥水流,十步一景。
王府里的管家太监恭敬的跟着,不跟近了,也不走远了。
长生指着引进的水流,“荷塘里有很多睡莲,很多鱼。”
他当时才四岁,有些记忆已经模糊了,只有执念的那些还盘旋在记忆里。
窦清幽和窦小郎跟着他走遍了平岐王府,听着他记忆里零星的印象,都忍不住心疼他。家里都是希望他能一直留在她们家!有爹娘疼爱,有兄弟姊妹,平和安乐。
平岐王府是给长生的,不过皇后娘娘不放心他一个人住在那么大的王府里,让他住在宫里,等长大娶亲了再分府去住。也想跟他亲近亲近,调和好亲密关系。
裴家也表示,要把长生接回裴家去,不过被长生拒绝了。
“要不要搬过这边来住?”长生问。
窦清幽不忍拒绝他,“长生!我过不久就要回家去了。”
长生也知道她也不喜欢京城,也不会舍弃了家里长住京城,默默不说话。
窦清幽笑了笑,“想不想吃豌豆黄?我回家给你们做豌豆黄和带骨鲍螺吃!”
长生跟着她回了桐树巷。
窦三郎忙的有些焦头烂额,长生是平岐王世子的身份一暴露,阉党和反阉党都动起来了,国宴刚刚结束,那些各国使臣都还没有走,还在等着谈判签署免战协议。
豌豆黄和带骨鲍螺做好,几人还没吃上,转运快步跑进来,“小姐!小姐!来了几个东瀛人!”
窦清幽惊了下,“东瀛人?”
“是东瀛人!他们自报家门了!说是来拜访小姐的!”转运确认的点头。
窦清幽面色微沉,“请他们进来!”
“我去见!”窦小郎冷声道。
“在下安培道真,德川前也!特前来拜会长平县主!”
开口的安培道真,一口流利的汉语。
窦清幽也淡淡的问了好,“不知阁下找本县主何事?”
“是这样的,在下听闻长平县主酿酒起家,宫中御酒多是出自县主之家。国宴之后,宫中御酒剩余不足,所我们想跟长平县主买一批酒回去!”安培道真笑道。
窦清幽看看两人,“抱歉,要让阁下失望了。家中存酒去岁已经全部售卖一空,今年的新酒,还未上市。”
“一点都没有?”德川前也出声问。
“那倒不是,只是也剩余不多。阁下要在一月之内返朝,几坛酒也来不及运送。”窦清幽回道。
“我们还要采买瓷器,丝绸和茶叶,要从东海走,可以到县主家带酒!”安培道真道。
窦清幽自然不会再吝啬,应承下来。如果龙溪镇的果酒能卖往海外,也是一条出路。国内市场要不太久就不会饱和,到时候能一直流传下去的必然是各方面实力都相硬的酿酒之家,多了一条海外的出路,也能创收!
说定后,两人送上两盒点心,“这是我们我们公主阁下所赠,以作谢礼!”告辞离开。
窦小郎以为是在哪顺手买的点心,没想到完全跟他们的点心不一样,“这是东瀛点心?”
“和式点心,和菓子。”窦清幽拈起一块捏了捏,她不喜欢吃糯米食。
窦小郎吃了几块,还是觉的带骨鲍螺好吃。
长生尝也没尝,无堪兴趣,拿着豌豆黄和带骨鲍螺吃着。
窦清幽给他装了两盒,让他拿回去给皇后娘娘,“不管当时韶家被灭门是不是有她的关系,她如今都是你在京城的靠山,很多事你要学去做,我才能走的放心些。”
“哦。”长生嘴上应着,拿着点心回去,却放在他自己房间里,留作他自己吃,根本没把点心拿给皇后示好的话放在心上。
窦三郎回到家,闻到屋里飘着奶香,“那丫头又做点心了?”
窦清幽笑着出来,“把奶茶和点心端上来!”
樱桃应声,很快把东西端上来。
窦三郎洗了手,坐下,跟她说起东瀛买酒的事,“他们之前找过我,这次要跟你和小郎一行南下,我不放心,你们提前回去吧!”现在宫中并未有异况,皇上封了四妹为县主,怕也打消了纳四妹进宫的想法。那她们还是跟容华一路回去放心。
窦清幽想了想,看他眉头紧锁,点了头,“那我明日就递交辞书。”她是奉召进宫的,要走得通过宫里允许。
窦三郎点头。
“小姐!大人!容公子来了!”
“请进来!”窦三郎放下筷子,出来见他。
窦清幽让给前院也上一份点心。
容华是来让窦清幽提前回去的,跟窦三郎商量完,见也没让窦清幽出来,“那我回去等消息。”
窦清幽递交了辞书,如果没有她的事,她就先回老家了。
汪泉亲自过来了,“县主!之后还有送行宴,还需要县主盯着,才更稳妥。宴会也邀了县主参加呢!”
“什么时候?”窦清幽问。
“五日之后。”汪泉笑道。
窦清幽点头应承,就在家里等着,闲时酿酒。
“小姐!这些邀请小姐的帖子,全部都回了吗?”樱桃整理了一沓的帖子来。
“都回了。”窦清幽头也没抬。她刚封上了县主,调酒是应当,给她按个于国有功,不过是看她救了长生,她要是到处去拜访,难免就让人说上蹿下跳了。
庄妈妈看了一遍那些帖子都是谁家的,小姐封了县主也是有爵位的了!她们不来拜访,反倒一个小帖子,让小姐送上门去,不嫌拿大!
也确实有人想要拜访,不过她们家要园子没园子,要院子,不过一个两进小院子,连玩的逛的都没有。本就不熟识,难不成坐在小花厅里大眼瞪小眼干说话?
窦三郎正想把隔壁的院子也买下来,只等他们入秋了搬走,就把两院合并成一院。现在爹娘都不来京城住,等她们几个一走,就剩他一个人,弄个大院子也住不下!
因为院子小,窦清幽提取酒液,那飘荡的酒香也就很快传散出去,满巷醇香。
“果然是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个酒香,怕是长平县主酿的香酒!”
闻香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德川前也拜会长平县主!”
窦清幽酒还没蒸馏完,也懒的换衣裳,让窦小郎去接待。
窦小郎看他就带了一个侍卫过来,“德川阁下来寒舍不知何事?县主正在忙,无暇待客,还望阁下谅解!”
“在下是路过闻到酒香,闻香而来,想讨杯酒喝!打扰了!”德川前也道。
“无妨!”窦小郎让书卷端了刚蒸馏出的酒来。
“失礼了!”德川前也说完,端起酒杯,细细品鉴,“果然是好酒!未经过陈酿,也如此甘甜醇香,回味无穷!”
窦小郎笑着谦虚两句,“德川阁下的汉语真好!”
德川前也道谢,又表示谦虚。
窦小郎正想多学点地道的东瀛话,直接跟他就酒唠上了。
看他很有兴趣,学的也快,德川前也由衷的称赞他,邀请他到东瀛做客。
窦小郎呵呵笑,他学东瀛话,只是为了方便对付防备他们。不过东瀛要是有好东西,那他也不介意拿来就是了!
德川前也临走,要了一小坛酒。
很快高丽人也找上门来,说要换酒,拿真露烧酒跟她们家换一批酒回去。
“先来给我尝尝。”窦清幽不知道这个时候,高丽酿的真露烧酒如何,想要直接跟她换酒,也看看东西如何。
真露烧酒度数不高,清爽纯净,爽口甘甜。窦清幽喝了一口,就摇头。这真露烧酒她能酿得出来。
“小姐!是不是不行?”樱桃轻声问。
窦清幽摇头,不是不能换,跟他们换酒,只是一种互相营销提升规格价值的手段。只是高丽拿来的真露烧酒让她有些失望。期望太高了!
换酒的事,教给窦小郎去谈,她整合家里新酿的酒。
很快到送行宴,窦清幽受邀,能坐在宴会上了。
长生提前过来接她,到宫宴上,就让她坐在自己旁边,与他一张桌子。
燕麟直直的看过去,低哼了声,端起酒杯喝一大口。
明启皇帝携皇后娘娘前来。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山呼见礼。
“众卿平身!今日为各国使臣践行,也是君臣共乐,不必拘礼!”明启皇帝摆手。
众人还是等他和皇后入座,这才齐声道,“谢皇上!谢皇后娘娘!”才起身来。
一声唱礼,宫宴正式开始。
各房歌舞,雅乐生平。
窦清幽安静的坐在后面,安静的吃着面前的菜,安静的看着场中的歌舞,看着众位大臣和各国使臣互相敬酒往来。尽量做到低调无存在感。
针锋相对,精彩比拼早已经过去,这种纯玩乐的宴会,倒是一派靡靡之象。
也有人称赞鸡尾酒调的好,东瀛公主也频频看过来,表示想要见识一下鸡尾酒是如何调制的。
说起这个,众人都纷纷表示出浓厚的兴趣来,实在是那鸡尾酒的味道,太过醉人,又色彩斑斓,简直不像是酒!
看皇上吩咐演示,长生起身,“让臣来给众位演示吧!”
他拿着那些基酒和各色酒液很快调制几杯三色酒出来。
明启皇帝喝过笑起,“韶白!你调酒功夫不到家,这调出来的酒可不如长平县主调的正宗地道!”
窦清幽听这话,应声起身过来调上几杯蓝色大海。
众人看着她小小女子,四个竹筒在手中想玩杂耍一样,灵活的飞起,都兴味不已的看着。很多人只喝过,却没见过鸡尾酒是如何调出来的,原来如此这般!
那略带海盐咸味儿的鸡尾酒,最得东瀛和高丽,南越,苏禄国人的爱好,口味十分独特,回味难忘。
众人纷纷称赞,酒好,调酒的长平县主,虽然册封了县主,不过多是因为救过韶白世子,众人也都知道其中缘由,倒是没几个骂的。
“燕爱卿武功绝世,忠心耿耿,一万精兵强对五万大军。长平县主善心可悯,柔善克己,亦为国为民之仁爱,当属天造地设!”明启皇帝突然道。
窦清幽以为她耳朵听错了,惊疑不定的抬头。
窦三郎正在下面担心,皇上一个龙颜大悦,把窦清幽纳进宫。突然听他赐婚,还是把窦清幽赐婚给一个太监,瞬间大惊失色,惊愕万分,“皇上!”
众人听着太监宣读圣旨,也都惊异不已。
严不疾也脸色骤变,看看燕麟,又看回神都回不过来的窦清幽,眯着眼看向上座。阉贼!狗贼!竟然朝他这边下手!?
程居迁一看窦清幽和窦三郎的脸色,再看严不疾的反应,率先站出来,“皇上!臣以为此事不妥!”
“臣等附议!”
一票反对的大臣。
他们不是为了窦清幽,但不能看窦孝征的妹妹被阉党燕麟娶了!那对严不疾和窦孝征来说,简直就是欺辱!若是窦清幽嫁了,怕是反阉党和清流派的合作对付阉党势力也会被搅合的一片混乱。这是他们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只是圣旨已下,早在燕麟怀里揣着了,谁反对都没有用。
长生要强硬反对,被一旁的嬷嬷给压住制止,“圣旨已下,断没有收回成命的。否则她就是抗旨不尊!”
窦清幽猛地看向燕麟,是他!
燕麟这些天心里都极为喜悦,众人只当他在国宴上扬威立名,心情好,却不知他高兴的是那一纸赐婚圣旨。看她清冽的眸子凌厉冰寒,直射而来,脸上的淡笑微微收起。
“臣,接旨谢恩!谢主隆恩!”即便她现在恨他,他也非娶不可!
“长平县主为何不接旨?”内侍尖声问。
阴谋!全部都是阴谋!窦清幽胸口起伏,死死握着拳头。可抗旨的话,她要是在宫宴上直接说出来,那就是死罪,即便有一丝寰转余地,也饶不了她。暗咬着牙,垂眼应了声。
不少人朝她投来同情的目光。他们都知道燕麟这个阉党头目是个什么人,都有什么手段,这场阴谋算计,只怕这新封的长平县主要牺牲了!
杨仲儒快速的给程居迁个眼神,让他看窦孝征。他遭此奇耻大辱,必然会对燕麟恨之入骨,以他和严不疾的秉性,就算长平县主最后耐不住威势逼迫,真的嫁了燕麟,也会跳起攻讦,不顾一切打压对方!圣旨已下,不会收回。他们只用求求情,也就是了。
窦三郎脸色煞白一片,几乎忍不住两手发抖,想要冲过去把她立马带走!
严不疾给他个眼神,安抚他先镇定,这个时候,各国使臣都在,不是反抗皇命的时候,稍作打算。
窦三郎只能按捺住,看回了座的窦清幽,低垂着头,再也没有抬起来,心中窒息般绞痛。容华他都不愿,寒远他都不舍得,又怎能眼见她嫁给一个太监!?还是一个心狠手辣,手段残暴的太监!
宴会后面,已经有些进行不下去了。
明启皇帝和皇后早早离场。
长生看着两人,立马也离场,跟上去求见,让明启皇帝收回成命,把窦清幽赐给他!
他不说赐婚给他的话还好,一说赐婚给他,明启皇帝龙眸顿时凌厉,“朕金口玉言,下的圣旨没有收回的!”
皇后娘娘也反应过来,她都帮着说了不少好话,皇上为何没有纳窦清幽进宫,原来是有别的盘算。不过韶白被摘出来,她还是乐见的,温声劝哄他。这里面的事牵扯太多,他太小,先不要插手。
长生一直在殿外跪着,别的不求,只求明启皇帝欠他的,用窦清幽来还他!
皇后娘娘直接让人强把他带去了她宫里,这事他不能掺和!
宫宴结束,窦清幽黑沉着脸随窦三郎出来。
众位大臣也都过来安慰窦三郎,表示一定会救窦清幽。虽然窦清幽嫁了,会让他和严不疾更加怒恨阉党一派,但若救下窦清幽,也能得到他们的感激!
窦三郎一个一个道谢,请他们务必帮忙。四妹,绝对不能嫁给那个阉贼!
庄妈妈几个在外等着,看到两人的脸色那么难看,都上前来,“小姐!大人!?”
“先上车回去!”窦三郎直接扶窦清幽上车,他也随后上来。
庄妈妈看着,就没有坐进马车里。
窦三郎上来就紧紧搂住窦清幽,“四妹!别怕!我绝不会让你嫁给那个阉贼!绝不会的!”
窦清幽并不怕,只是愤怒,极度的愤怒!她救过他两次,他却用算计来回报她!用她来挑起党派之争!
看她气的浑身发抖,窦三郎两眼发红,收紧胳膊。
窦清幽怎么也不能平复下来,要是那个阉贼在她跟前,她绝对把他大卸八块!碎尸万段!啊啊啊啊啊!
消息带回家,对家里众人简直惊天霹雳!
“为啥要算计四姐!?那么多人,凭什么算计四姐!?”窦小郎简直想疯了,一个太监!还是一个阴狠毒辣的太监!竟然要娶他四姐!?
苏梨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姐!我们逃跑吧!”让小姐嫁给一个太监,这是想要逼死小姐呢!
“长生少爷!世子!世子不是在宫里!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很爱重世子,求求他,让皇上放过小姐吧!让小姐嫁给一个太监,这是要小姐的命啊!”樱桃也两眼乌红。
窦三郎把窦清幽按在椅子上,安抚她,“你现在家里,我去找老师!还有长生在。有三哥,绝对不会让你有事!”
窦清幽拉了他一下,现在他就算去找严不疾,严不疾也只能去皇上跟前卖老脸,皇上根本不会看他面子!
窦三郎揉揉她的头,换下官服,快步就出去了。
窦小郎也坐过来抱住窦清幽的胳膊,“四姐!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的!”
窦清幽拍了拍他,“我不会有事!”这肯定是那个阉贼的阴谋!用她来挑起党派之争,他好借此得利!这件事长生的面子怕也没用,不会让皇上就收回已经赐下的圣旨。
所有症结都在那个阉贼那边,“李灭!你去找那个阉贼!告诉他,我要见他!”靠谁救,都不如她自己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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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去找他!干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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