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清幽一句‘这场斗酒不用比’,不说窦小郎吓住,连容华都惊起。
“小四?”

樱桃握紧手里的酒瓶,脸色隐隐发白,“小姐!?我们是不是必输无疑了?”

隔壁的沈良骏也听到了,看着桌上的两排酒杯,心里也不住发沉,“窦小姐何以一眼看出,这场斗酒不用再比?我喝过你家酿的甘蔗酒,未必会输!”

“我没有说会输。”窦清幽沉声道。

窦小郎顿时松了口气,“那我们会赢了?”

窦清幽看着眼前一排跟她的酒一样的酒,端起一杯朗姆酒,抿一口,放下,再去端那白兰地,品完又去品金酒。

“如何?”容华看着她问。

窦清幽冷冷一笑,“必输无疑。”拿她的酿酒方子,来跟她酿的酒斗酒,必输无疑!如果是知道大概方子,自己研制酿造还有可能突破,因为朗姆酒不单只有一种朗姆酒,白兰地也不单单一种白兰地。这些酒不仅用料,用量,酿造方法,甚至连酒曲都一样。可却忘了,即使一模一样,经手的人不一样,酿出来也是有区别的。平常人品不出来,但那些品酒大师,哪一个都长了一条好舌头。

沈良骏听的挑眉,如此笃定!?

窦清幽漱了口,端起萧家斗酒的酒,闭上眼先闻其香,再抿上一口,品起味。萧家是屹立两百多年的酒商老世家,手里自然有传承下来的好东西。这一杯改良汾酒,尤其的幽雅纯正,绵甜味长,其色又清澈,干净,透明。而选用优质汾酒作为基酒,而酿制的竹叶青,更是清透淡雅,回味悠长不绝。

顾家祖上是御笔亲封的剑南春酿造之家,更是烧酒的起家发家,卖往各地的烧酒多是出自顾家。这次斗酒大会,顾家参加斗酒之作,是顾家藏了十数年的珍酿。

沈良骏却是在品窦清幽的那些酒,品完她的酒,潘家同样的酒再品来,即便色美,然究其味,却终是差上一筹。怪不得她如此笃定,潘家酒必输无疑。

窦清幽却在喝沈家斗酒的酒品,这一杯就略显年轻了,是五谷草木和水果混酿而成的,五谷的醇香甘厚,草木芬芳,水果提味儿芬芳,让这杯酒口感尤其的丰富。只是几样用料配比还没有达到黄金配比,年份有些短,稍欠不足。

倒是梁家,那份混酿白酒,三种用料配比倒是刚刚好,就是在橡木桶保存时日太短,香味稍逊一筹,如果再用干红进行调味,只怕口感更佳丰富醇厚也更加香氛馥郁。

“别喝太多,等会醉了。”容华轻声提醒她。

窦清幽抬眼看他。

容华眼中笑意流转,“小四也有贪杯的时候。”

蒸馏酒的浓度都不低,窦清幽并不觉的她喝多了,往下一看才发现,那些小半杯小半杯的酒,都给她品完了,“不碍事。”

斗酒台上一片凝重,几位品酒大师正各自细细品鉴,思虑酒神之称花落谁家。

却原来,每年斗酒大会都会选出酒神之作,这个荣誉一旦拿下,随着就是绵绵不断的订单和银子,若是有幸,还能被引入宫中,作为贡酒,从此扬名天下。

去年的酒神之作是萧家汾酒,至今已经被封多次,宫里御用贡酒。其他也有新酒纷纷问世,但成熟度不够,陈酿年份不足,也会和酒神失之交臂。

众人都在下面伸长这脖子等着,看今年酒神之作到底是被潘家摘走,还是被陈家夺取。

品酒大师们商议不定,这时候那两个太监也加入其中。很快结果出来。

“陈家金酒胜出!白兰地胜出!”

陈天宝顿时狠松口气,压下心里的狂喜,“多谢知府大人!总兵大人!年大人!多谢众位品鉴大师!”

潘家人的脸色很是有些不好,他们家的几样酒竟然都没有评上!?

潘千羽远远望过去,看着沉静而坐的窦清幽,旁边坐着容华,微微抿了唇。

窦清幽却微微遗憾,朗姆酒的味道因为是甘蔗糖蜜酿造,又在橡木桶内封存数年,那种独特甘甜的口感,却是不讨他们的喜欢。朗姆酒在各地卖的也不算太好,都不如葡萄酒。她却挺喜欢那种独特甘甜的口感,尤其是用朗姆酒调鸡尾酒,做基酒是最好不过。

陈天宝郑重的结果酒神之作的权杖,一脸欢喜。

而其他酒也被一一排名,萧家汾酒,顾家剑南春,沈家新酿,朗姆酒,还有梁贵的新酒,另各家珍酿。

陈家拔得头筹,夺得桂冠,拿到了酒神权杖,那些买酒卖酒的酒商们也都注意过来。

众人纷纷对陈天宝道贺,还有人当即邀请陈天宝一聚,要品尝一下陈家美酒。

沈良骏也过来跟窦清幽道贺,“窦小姐不愧天资聪颖,料事如神。此次夺得酒神权杖,实至名归啊!”

“多谢。”窦清幽淡声回他一句。

沈良骏看着她清丽中透着娇媚的精致脸庞,浑身一派淡然沉静的气质,清冽的眸子更是想让人忘川其中。不由得心里遗憾不已。他早两年已经娶亲,而沈家能嫡支一脉就只剩下沈良辰,还是个拿不出手的,更是得罪过她们。如若不然,这样的女子,势必娶回家中!

想到这,他看了眼一旁风华绝然的容家公子,又朝跟陈天宝说话的顾家和萧家,他们两家可都有适龄未婚的嫡系子弟。

陈天宝简直有些应付不过来,只得答应一场又一场宴请,而且要签订卖酒的订单,也全靠这些酒商。

潘大爷也上前给陈天宝恭贺,“陈老爷还有一瓶珍酿没有舍得拿出来吧!?”

樱桃知道那是她们家的底牌,这会还紧紧攥着,就怕一个松懈,这酒被人动了手脚,或者被人抢了,毁了。

陈天宝哈哈哈笑,“潘大爷说笑了!半成品,不干拿出来献丑!”

潘家酒和窦清幽的酒斗酒输了的最大原因,就是存酿时间不足,酒香不足,算是半成品。所以窦清幽只看一眼,才说不用比了,潘家必输无疑。

潘大爷干笑几声,“陈老爷好福气!”一个继父,得了现成的。

陈天宝本就是得了现成的,听了丝毫不气,笑着跟的众人说话,又邀请知府大人和总兵大人,县令和几位品酒大师赏脸一聚,共饮美酒。

知府大人还有公案,其他人倒是都答应下来。不是陈天宝的面子大,是那几样酒只有她们家的精酿精纯。若是不应,等她们一走,那就要等到的金酒和白兰地售卖的时候才能喝上。陈天宝既然敢邀他们,必定可以痛饮一番!

容华事先就包下了一条画舫。

窦清幽回到住处,就和庄妈妈到了厨房,跟厨子商议明日画舫要用的菜色。

两个厨子都说能做得出窦清幽要的菜色,但要求达不到。

窦清幽想了想,吩咐庄妈妈和樱桃,“我们自己来,厨子打下手。”

庄妈妈听的皱眉,“小姐!明日到画舫来的人必定不少,那么多菜,单靠我们……”

“能做得出来吗?”窦清幽问她。

“能做得出来是做得出来。”庄妈妈不想让她自降身份去给那些人做菜。

窦清幽知道她让她自持一些,“我只做主桌几位大人和大师的,其余由你和樱桃来完成,不妨事。”

庄妈妈就点了头。

正房厅堂里,陈天宝正在跟容华,梁贵梁二智几个商量明日宴请之事。梁家虽然没有拔得头筹,也算是赢得了前十的名次,他们还有其他的酒。现在北地也就只有梁家和洺河畔两处大量的果酒酿造,签订一批酒是不成问题的。

梁大郎神色一直有些不好,他们家的酒比不过窦四娘的,竟然连潘家的都比不过!爷爷和二叔还一脸常色,那些人的议论声难道就没有听到吗?

梁五郎和梁六郎在一旁听着学着,爷爷说他们家不会赢,他们果然输了。他们家的酒酿的不够成熟,所以被比了下去。既然有那么多家的名酒珍酿,如果吸取他们的长处,再进行调整酿造,肯定能酿出独一无二的新酒吧!?爷爷这次回去肯定会有突破了!他们也要学着才是!

次一天,窦清幽要的食材全部准备妥当,俱是新鲜的。窦清幽换了衣裳,和庄妈妈,樱桃,另两个厨子提前上了画舫的厨房准备。

等约定的时辰一到,受邀的两江总兵和县令年万春,两个太监,并几个品酒大师,和一众酒商就都络绎不绝的赶来。

因为两江总兵和县令,还有两个内侍,几个品酒大师,来的酒商也都具有高超的品酒水平,就暂时没有人谈论订单买卖的事,只谈美酒诗作,风花雪月。

陈天宝提前就被窦清幽教了一堆的酒文化,客气有礼的招待着来人,给他们分桌坐好。

“上餐前酒和前菜。”窦清幽一声令下,时运和长青立马带着几个小厮忙起来。

餐前酒是先调试的鸡尾酒和葡萄酒。

洺河畔的葡萄酒他们可是都已经喝过,容家之前一直都有卖,这次拿的却是窦清幽亲手精酿的半干红,酿造酒魁首霞照。餐前开胃喝最好不过。

而那调试的颜色鲜艳口味丰富的鸡尾酒,更得人心。

有人问陈天宝,“为何不拿这酒参加斗酒大会?”

陈天宝笑着解释,“大师!这鸡尾酒炫彩锦鸡尾羽,所以我们叫它鸡尾酒。这种酒口感千变万化,就如每一只锦鸡的尾羽看似相似却没一只相同一样。它是用朗姆酒做基酒,加其他甜酒和糖分等物调试而是。”

正在调酒的窦小郎和长生,一手一个竹筒正在不停的给他们调酒喝。这酒要细细的品,却有人一口喝完,还要再来一杯。

梁五郎和梁六郎两人也学了调酒,却不如窦清幽亲自带出来的窦小郎和长生,两人又是会武的,竹筒在他们手里像是活的一样,还听话的很,他们就只能眼看着了。

梁大郎在招待酒商,这边鸡尾酒喝完了,过来催酒。看梁五郎和梁六郎只有看的份,窦小郎和长生那调酒的熟稔程度,目光窒了窒。

“上汤!”窦清幽看了下,吩咐时运。

时运应声,和长青带着人给各桌上汤。

众人目的在酒,倒是对菜肴没堪大兴趣,但见那些奇特的前菜,汤上来,也都慢慢注意起来。

那澄清汤是普通的本地蔬菜加肉馅和蛋白煮成的,肉馅和蛋白吸收了汤中杂质,让汤变的极为澄清,味道鲜美。

“鱼!”

窦清幽手里的活儿不停,算着时间吩咐上菜。

“上佐餐酒和主菜!”

主菜是一整块的烤牛肉,最鲜美鲜嫩的一块,外面焦酥,里面鲜嫩多汁,再切成片。

佐餐酒配的是干白和干红,不愿意倒半干红葡萄酒。

主菜后还有鸭肉,和野味,均是烧或烤制而成的菜肴。

之下被刷下来的干红,此时再慢慢品来,搭配着这样奇特的美食,顿时口感丰富,醇香悠长起来。

主菜后,是甜点和餐后酒白兰地。香甜醇厚,浓郁芬芳。

等宴席结束,众人都还在回味,期待后面还有戏。

“已经结束了,今日多谢众位赏光!”陈天宝笑着宣布。

卧槽!就结束了?还有金酒没喝到呢!

有人都忍不住想爆粗口了,虽然吃的喝的惬意舒适,而且也很有格调,但不满足啊!

陈天宝笑了一番,拍了拍手。

对面画舫缓慢的靠近,传来渺渺乐声和悠扬的歌声。

桌上收拾干净,换上的大酒杯,倒上了金酒。

众人一看,接着喝!

窦清幽也坐在隔间里,吃着刚烤好的鹅肉和牛肉,杯子里是一杯干红。

庄妈妈和樱桃忙完也累的够呛,不过干红两人都不喜欢,庄妈妈喜欢白兰地,樱桃喜欢甜葡萄酒。

听着外面还有要酒的,樱桃笑道,“咱们带来的酒可不多,让他们喝光了!”

“怕是还有人连喝带拿。”庄妈妈道。

那些特殊号人,即便人家不拿,也要自己识趣的送上去。

陈天宝一一解释,遗憾她们家不是湖州府的,路途远,也没想到能夺了魁首,所以带的酒也不多,喝着喝着就要喝没了。送别了众人。

送走了众人,只剩下自家的人,梁大郎笑看着陈天宝,“没想到姑父的道道还真是多!今儿个的餐酒可是露尽了脸!”

陈天宝笑着跟他,“谁叫我摊上了个好闺女!大郎啊!你也可要好好的教导培养你闺女,几年后,就是一厉害的才女!你可是还有两个呢!我羡慕的紧呢!”

梁大郎想到他至今无子的事,脸色僵了僵,心绪不好。

梁贵和梁二智也新奇这餐酒的吃法用法,这样搭配起来,不论是菜还是酒,相映得彰,都发挥了更完美的味道!

而参加了这次宴会的众人也都津津乐道,不仅菜肴鲜嫩可口美味不已,酒和菜搭配,更加绝妙!

那些买酒的酒商纷纷约见陈天宝,有见赶不上的,就转弯找梁家,潘家虽然也有大量果酒,但产量不能跟梁家相比。虽然江南多水果,但四散的集中却是不如已经成了气候的龙溪镇,有酒商早已经到过龙溪镇,那边遍地果树,伸手就能摘到鲜甜多汁的果子。荒山荒地几乎不见,一片果林,硕果累累的丰收季,更是喜人。

四大酒商的果酒都不够自家卖的,小酒商产量太少,就都把目标对准陈家和梁家。

短短几天,陈天宝带着窦小郎和长生已经签订了几万两的订单。

因为有所筛选,家中的藏酒也不是非常多,所以差不多之后,就打住收手,再有就推荐到梁家去。

梁家也很快签订下来两三万两的订单,主要是果酒和果酒白酒。

各大酒商虽然斗酒输了,订单少了些,但都是有底蕴的酒商世家,也各有门路销路。就算陈家真拿了皇商,酿造贡酒。宫里也是一样需要汾酒,需要剑南春,需要老窖陈酿,只不过要的少了些。

不过潘家都没落了,突然酿了果酒那些一下崛起,把他们都打压下来,现在却被原创碾压,倒是他们都乐见的。如果哪家破败,会很快被其他几家给分而食之。酒这个行业不需要那么多的领头人,只要把酒文化沉淀发展传承,有一个上来,势必会有其他人下去了。

潘家却始终没有动作。

只窦清幽外出采办带回家的土产时,碰到了同到街上的潘千羽。

窦小郎顿时警惕,这个潘家不知道使了啥歪门邪道的手段,弄了她们家的酿酒方子,做了皇商,还想碾压她们家!四姐出哪个酒,她就出哪个酒!

潘千羽是湖州打了头号标记的美人,换女装,一身月白色银线绣花衣裙,映衬着她秀丽明艳的脸庞,组合在一起完美漂亮的美艳五官,说不出的高洁典雅。见几个人一块出行采办,看她们姐弟一眼,目光直接落在陪同出来的容华身上,微笑着招呼,“容公子!”

窦小郎眸光微转,她跟容华是相识的!?

容华淡淡的点了点头算是应和,看向窦清幽的神色。

窦清幽神色不变。容华并不是她的谁,他认识结交哪些人,也都不是她该过问的。朗姆酒的酿造方法教给他。白兰地和金酒的方子,她却是自己保留的。这潘千羽即便邀容华去同游,她也不认为容华就会了她的方子,还转而教给了他。冰酒,她是去年才多酿了些,除了家里信任的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

她探究的看着潘千羽,庄妈妈打探回来的消息,这潘四小姐并没有大病或者意外症状出现,也没有性情变化。只有两年前开始酿制了果酒和果酒白酒。她的朗姆酒和白兰地也才陈酿了一年多。

容华看她对潘千羽的兴趣比对他的反应兴趣还大,心里有些无奈,提醒她,“我们还要去南街。”

窦清幽应声,又看一眼潘千羽,跟着容华离开。不论这潘千羽是怎么来的,她现在只能让人在这边暗查,其他的要等回到家去查。若是针对她来的,潘家就必然还会有动作!

潘千羽看着他们走远,目光落在容华绣着淡淡竹叶纹的衣衫上,窦清幽也穿了件绣梅花竹叶纹袍裙,突显的腰身纤细,亭亭玉立如傲梅一般。

窦清幽回头看过来。

潘千羽收回目光,朝街边的一家铺子进去。

“怎么了?”容华转而问她。

窦清幽随口回了句,“看见美人多看两眼。”

“多照照镜子。”容华笑。

窦清幽看他一眼,如果换个别的年轻小姑娘听见这话,只怕很受用!

几天下来,潘家却一切如常,很是老实的姿态。

“还要再玩个几天吗?”容华还有生意没有谈妥,如果窦清幽现在就走,他就不能跟她一块回正阳县。

窦清幽笑道,“我们准备往南走,绕道钱塘江去看看就回去了。家里只有我娘,这会又正是酿石榴酒和梨子酒苹果酒的时候,正忙呢!”潘家也一直没有动作,那就只能是等她们走了,再看。

容华眼中闪过遗憾,“我还有六七日就可办完这边的事,你们先去,我们在太湖运河那边碰头。如果一天后没有消息,你们就先行一步,我随后跟上。”

“我们可能会走东海,如果没有转回来,你就先行吧!”窦清幽道。

容华笑了笑,“……好!”

看他仿佛笑的无奈带着宠意般,窦清幽垂眼,跟他招呼一声,回去让庄妈妈和樱桃收拾东西。

听他还要再留个几天,窦小郎想到那潘千羽,心里开始对他又重新审视。

梁家急着回去,陈天宝就商量,分两路走,梁家也雇佣的有护院,跟着有酒商同行,也不怕啥,“我要带着几个娃儿去钱塘江转转,好不容易带他们出来,四娘还在外面见识多几次,小郎和长生都没有呢!正好也不远!”

“爷爷!我也想去!爹!我们也去吧!反正又不耽误几天,我们更是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更得多见识见识了!心境提升,不是也有助于酿酒突破吗!?”梁五郎拉着梁贵就开始磨。

梁二智皱着眉,“家里还有一摊子事儿呢!”

梁六郎已经决定抛弃他们,“爷爷!我跟表姐她们一块回去行吗?”

“我也去!我也去!”

“你姑父已经带三个娃儿出行本就事多,你们再跟着,也照顾不过来!出门在外跟在家里可不一样!”梁贵沉声劝两人。

陈天宝也不好带他们,就劝梁贵要不也去看看,“这一带风景都很是不错,钱塘江大潮,我们赶过去,正好赶上月中,能看到!下次再来,可能就明年去了呢!”

梁贵犹豫。

梁大郎倒是想,“爷爷!二叔!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反正就几天时间,不耽误啥!难得出来一趟!”他也想看看她们一行是准备和他们分开走干啥的,是不是真的要去观潮。

最后梁贵和梁二智被说通,一块去钱塘江。

陈天宝却是真的带着仨儿女去看风景看人文风俗,去观潮的。

顺风顺水,到钱塘江不过两日,他们赶的时候正好,在钱塘等了一天,正好赶上大潮汐。

一层层大浪拍击着岸边,离的近的,还能被大浪拍飞,受伤。

窦小郎和梁五郎几个都很是震惊兴奋,没有见过这样的奇观。

窦清幽坐在高处的石头上,拿着画本画着大潮汐的景象,拿回家给梁氏和小六看。

“怪不得那些人争相过来观看,这么宏伟壮观。往这里一站,人都渺小的比一块石子了!”梁二智感叹不已。

“我们回去的时候坐大船,走东海。反正身上没有货物了,只有我们几个人,搭漕运的船,等到淮河再换船回家。看看东海!”窦小郎早已经看好了线路。

“好!”梁二智笑着摸摸他的头,“小郎见识越来越广了!”

窦小郎笑嘿嘿的摸着头,“我是对这个感兴趣而已。”

等潮汐过去,他们一行人就过去搭漕运的大船。

窦清幽正准备转身,突然见不远山脚下的人群中,一个熟悉的人影,“庄妈妈!你看那个人!”

“哪个人?”庄妈妈顺着她指的方向去找,找了半天也没找见她说的人影,“小姐说的是谁?”她明知故问道。

“燕副都督,燕麟!”人已经过去,隐没在人群里。

庄妈妈笑了声,“小姐!想来那燕副都督的相貌,要是出现在人堆里,肯定扎眼。老奴这瞅了几遍都没瞅见呢!”

“可能是我看错了。”窦清幽道,想到他直接到韶州府,杀了韶州总兵,那危险的气势,锐利的鹰眸,那样一个危险的人物。他若是出现在钱塘这边,怕有事发生。

燕麟的确人在钱塘,他来清理门户,还有个棘手的人需要他亲自出面解决掉,只是没想到会在钱塘碰见了窦清幽。

看着她又伫立看了会,这才随庄妈妈离开,轻笑了下,转身隐没在人群中。

漕运的船装了货物,不知道在等什么,一直没有开。

窦清幽一行就耽搁了。

干等着也没事,几个小的非要去看烟花会,于是一行人包了船,到湖上去看烟花会。

几乎所有的人都仰着头看烟花,窦清幽看着一朵朵绽开的烟花,炫彩一瞬间,低头吃那些难得一见的小吃,学了法子回去,也能自己做来吃一吃。

结果一扭头,不见了庄妈妈。

“庄妈妈呢?看到她上哪了吗?”

樱桃左右看看,“刚才小姐说那糖人好看,估计是到岸上买糖人了吧!”

窦清幽四处看了看,夹了一块卷饼边吃边等。

有小两刻钟,庄妈妈才赶回来,手里拿着糖人,还有糖老鼠,“小姐尝尝!这糖老鼠还可以拿回家哄小少爷!好多小娃儿还有大人排队买!老奴排了好一会呢!”

她身上蹭的还有糖稀,鞋边踩到了碳灰。

窦清幽点头,错过她衣袖下的血痕。

窦小郎几个看到糖人可是高兴了,就算不吃,拿着玩儿。长生不喜欢吃甜的,没有要。

梁五郎觉的自己大了,再像小的一样拿着个糖人吃,不像样子,看了一会,还是挡不住诱惑,接过来窦小郎递的糖人吃起来。

一直等到下半夜,船运那边才放出信,要开船了。

天不亮他们一行就登上大船,踏上去东海的回程路。

这次窦清幽确认,她在钱塘见到的人就是燕麟,他穿着一身深灰色长袍,低调的能隐没,化了妆,脸上贴了络腮胡,收敛了全身的气势,但他那双眼,窦清幽一看就认出来。和她们就在同一条船上,还是跟着她们上的船。

看到四五个的凶神不善的人持着刀剑过来盘查,窦清幽顿时眉心直跳,她直觉的这些人是盘查燕麟。

跟着她们一道来的张化李灭都被仔细盘问检查,连明显一副不会武功的陈天宝几个都也被盘查。

等盘查到燕麟时,他直接说是窦清幽的护卫,从龙溪镇清水湾来的,参加完斗酒大会,观了潮,正准备回家。

“他是你家护卫?”带头男人凶问窦清幽。

窦清幽看了眼燕麟,皱起眉头,“……是我家护院,怎么了?”

见她回护,燕麟眼中闪过一抹笑意,嘴角急不可见的微微扬起。

陈天宝几个都不认识他,见窦清幽的样子,知道事情有内幕,也都认下来。

窦小郎敏锐的察觉到,四姐虽然认下这个人,但是忌惮他,那他肯定是个地位不低的人,所以四姐才冒险帮他遮掩,“这是我们家武师,顾师父!”

那带头男人怀疑的在燕麟身上搜了下,从他怀里调出来个小布包。

“这是什么?”捡起来,打开就看。

陈天宝几个也以为是啥了不得的东西,心都提了起来。

“这个你们不能搜走!这是我未婚妻的!”燕麟皱着眉不愿。

小布包已经被打开,不是啥了不得的东西,竟然是一直通体碧绿雕工粗糙的簪子。

“还以为是什么东西!”那带头男人不屑的又还给他,他们行走天南地北,可不是没有见过好东西的。

燕麟连忙诊视的把玉簪子重新包好,收起来。

盘查的过去。

燕麟直接跟着窦清幽进了船舱。

窦小郎腿脚快,也跟进来。

陈天宝朝梁贵和梁二智摇了摇头,若无其事说着今天吃啥菜。

燕麟看着窦清幽戒备警惕的眼神,压低声音,“我跟你到正阳县。”

意思就是,这一路都要帮他打掩护。

窦清幽完全不想,不说他是朝臣针对的阉贼,就凭他这样一个充满危险气息的男人,她也坚决不想掩护他。可是燕麟救过她,他还挟恩以报,威胁窦三郎。现在能还了这个恩情,窦清幽只能认,“那请你配合几天了。”

燕麟看着她笑,即便满脸络腮胡,也遮挡不住那分明艳炫目,“我是你的护卫,自当听命。”

窦清幽觉的头大。

张化和李灭都是守卫的,两人夜间轮番排班的。

可燕麟既然说了是护卫,自然不能特殊对待,否则很快被那些人发现端倪。

当晚燕麟就坐在窦清幽隔壁的小隔间里,手里拿着葫芦,装着酒,时而喝上一口,守着上半夜。

让他来守夜,窦清幽翻来覆去,睁着眼睡不着,总觉得一个不定时炸弹就在她旁边。

原的陈天宝为保护她安全,把她安排在守夜隔间的旁边,现在隔着一层木板,就是阉党头目,窦清幽怎么睡得着!?

她的小动作全部落入耳中,燕麟轻轻敲了两下。

窦清幽顿时惊起。

他低低的笑,又拿着葫芦在凳子上敲了敲。

窦清幽听他是在敲那酒葫芦,松了口气。干脆拿出火折子,点了灯,翻出这次买的游记杂谈拿出来看。

“小姐?你咋还不睡?”地上的樱桃低声问。

这船是货船,虽然也搭乘人,但船舱里的房间都很逼仄。窦清幽睡在简易木板床上,庄妈妈和樱桃就睡在地上了,好在都是木板,铺上褥子都一样。

“我看会书,你睡吧!”窦清幽翻了书页,靠起来。

樱桃只得她坐船不太舒服,“奴婢给你弄点茶来吧!”

“不用!我看会就睡了。”窦清幽现在就想睡,可是睡不着。

樱桃听了只得作罢。

只两天,窦清幽就觉的她神经有点衰弱了,“把他换到下半夜去。”

庄妈妈看着她,“换不了……”他不同意睡到下半夜被人叫起来守夜,连个鬼影都没有。

窦清幽揉了揉眉心,尽量无视。

那些没有见过大海的几个,已经对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兴奋感叹去了,忘了燕麟的事儿一样。

张化和李灭吃饭的时候,都喊一声,“顾师父吃饭了!”

好在没几天,大船就到了淮河。

她们一行换了小船,和其他换船的人,一块赶往汝宁府。

只是她们中途下船,却是被人盯上。

窦清幽心里更加警惕。

燕麟看了眼盯着他们的两人,眼中杀意闪过。只他现在跟着窦清幽,却是不好动手。

窦清幽也盯着他,他这次去钱塘肯定有什么大事,而且还是隐秘的事,他一个属下都没有带,还乔装打扮跟着她们回来。若是他再有异动,会给她们招来杀身之祸!

看她时时盯着他,只要他稍有异动就警惕,那因为他上个茅房也跳一跳眉毛的模样,让燕麟忍不住发笑,“可要盯紧了。”

她们到正阳县,还要两三天,窦清幽看他这样子,直接吩咐他,“守在门口!”

燕麟朝她微微挑眉,让他给她守门?

窦清幽吩咐完,不再看他,直接进了船舱,拿了书看。隔了一会抬头朝门口看,就见他挺拔的身姿立在门口。一个如此不像太监的太监,明启皇帝,首辅程居迁,清流严不疾,还有个燕麟背后的汪直……这朝廷的水太深,还有个时时搅浑水的皇帝,几方想摸鱼的人。窦三郎想要在夹缝中生存往上走,他的性子却是不容易。

燕麟不能得罪!至少现在不能得罪!

“换张化过来,他和李灭先休息。”

庄妈妈看了看她,“换不了…。”张化和李灭都没空监视他,还不如让他就在门口守着。

窦清幽皱紧眉头,“那就这样吧!”

陈天宝听燕麟是朝廷的人,看着他守门就心里发抖,不断的盼着快点到家!快点到家!

她们一行人赶到汝宁府时,监视的那两人见她们果然是回正阳县的,就直接撤退了。

等赶到龙溪镇时,天已经晚上了。

李走运在码头接了他们,梁家本家的两个弟兄也在码头等着。

陈天宝请岳父和二哥带着娃儿到酒楼吃完饭再回去,“爹!二哥!就几步路!”

“不了!家里也肯定准备着呢!不耽误了,你们也赶紧回家吧!秀芬还带着娃儿呢!”早见他离家越近越迫不及待,梁贵也不多留,直接和梁二智带着梁大郎和梁五郎,梁六郎回了梁家沟。

燕麟则跟着窦清幽爷几个回了洺河畔。

梁氏只顾着看陈天宝和闺女儿子,说斗酒大获全胜的,也没有在意多出来个人,家里来往的人多,庄妈妈,张化,李灭还有家里的另外两个护院都是他们爷几个出去带回来的,没多问,准备洗澡水的,准备饭菜的,热汤的。

窦清幽看了眼燕麟,“张化李灭!”叫了两人一声,提醒两人看着他。

两人应声。

陈天宝已经包着小儿子不撒手。

窦清幽回内院洗了澡,换了身干净清爽的薄袄。汝宁府这边快进十月,已经冷起来了。

等她再到前院来,陈天宝和窦小郎长生已经收拾好,等着她吃饭了,“四姐快点来!有你喜欢的牛肉羹!”

窦清幽应着声,过来坐下。

另一边偏厅里,燕麟也被李灭拉着坐下一块吃饭。主家待他们好,出行办事回来,都是一样的菜色。

燕麟听着正厅里一家人边吃饭变说的话,关于这次斗酒大会的事,端着碗喝着牛肉羹。

饭后,梁氏虽然高兴,但知道她们赶一路,就赶紧催着都回屋睡觉。

程妈妈带走小六,乳娘也到屋里抱走小七。

陈天宝揽着梁氏也回了屋。

窦清幽让李灭和燕麟一块住,张化有媳妇儿有儿子,没法看着他。

熬了一路,实在有点撑不住,睡在自己熟悉的炕上,窦清幽也很快沉沉的睡过去。

庄妈妈没有守夜,回到了旁边的小耳房里。

睡到下半夜,窦清幽猛然惊醒,看着炕头站着个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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