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氏脸色也拉下来,很是难看,“你们不是酿了很多葡萄白酒,这可是大事!要是不交,交了不一样的上去,到时候全家人获罪,你们家也是要被株连的!”埋怨窦清幽不舍得。
窦清幽凉凉的看着她,“二妗子也说交了不一样的酒上去,全家人要获罪。我家的葡萄白酒和梁家的不同,没有酿成一样的酒呢!”

“都是葡萄汁酿的,你们家酿成不一样的了?”黄氏不相信。

梁二智怒斥,“你哪来那么多话!?”

黄氏看他两眼阴沉,梁贵也脸色难看,抿了抿嘴,“我还不是为了整个家!”

梁大郎笑着问窦清幽,“四娘!你们家的葡萄白酒酿的方法不一样吗?拿来了没有?也让我们尝尝,看看几样酒的差别!”

“自然是带来的有。”窦清幽说完,从庄妈妈手里接过小坛子。

赵氏很快刷了酒杯过来。

酒坛子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葡萄幽香伴随着浓烈的酒香扑鼻而来。

几个小酒杯里都被倒上一点点。

梁大郎端起一杯,先是闻了闻味儿,又抿了一口,“除了颜色,没有啥大不同的。”

这批白兰地刚储藏了半年,浅淡的金琥珀色,不仅芳香,酒味儿浓郁而火烈。

梁贵只闻了味儿就知道差别,等喝一口,就知道不一样,“和我们家的葡萄白酒不一样!”

梁二智喝完也说不一样,“色香和酒味儿都不一样。”

“这个酒要用橡木桶藏上十年,味道会更加醇厚而绵长,丰富甘醇。”窦清幽点头。

梁家酿的葡萄白酒其实也不算差,储藏上一年两年再拿出来,酒味儿也会更加甘醇。只是商量后,为保住皇商的位置,少数服从多数,把葡萄白酒作为贡酒进献上去了。

马氏看着窦清幽,“四娘真是厉害,这不单单是天赋高了,这些复杂的酿酒方法,你大舅三舅都试不出来,你一伸手就试酿出来了!”

这话让黄氏又想到了结亲的事,心里很是不悦。梁二智个混蛋!妹妹家的就是好的,外甥女就是好的!她儿子又哪点不好了!?

“我不过是试炼的次数多,熟成生巧而已。家里酿坏的酒也不知凡几,都赏给下人喝了。”窦清幽淡声道。

梁家在大力搞发展,窦清幽却自有一套发展套路了,有容华和秦家帮衬,她最多的时间都是用来钻研酿酒了。

“先试试看看咋样!这个酒跟之前进贡的葡萄白酒太不一样,根本不能送上去!”梁贵直接发下话。

梁大郎看看他,抿了嘴不再说话。他也喝出这个白兰地的和家里进贡的葡萄白酒不一样,她们家留着这么好的酒,到皇商选拔的时候,梁家的果酒皇商怕是就要异位了!

窦清幽换了衣裳,直接和梁贵,梁二智几个就忙起来。

用葡萄酒再蒸馏提纯,窦清幽之前试过,葡萄酒的好坏也影响蒸馏后的酒的质量。

再试了三次后,终于成功了。

和之前进宫的葡萄白酒稍微有点差异,但差异不大,口味儿上也有不一样的独特的味道。

“就按这个方法来蒸馏炼酒!”窦清幽尝过之后,就让梁贵和梁二智几个开始。

连忙了几天,两千斤的葡萄酒只蒸馏炼成了四百多斤。

梁贵看着几大坛子的酒,吁了口气,心也放了下来。

“这酒和年前进献的葡萄白酒也不一样,比不得那时候的,到时候上面要是怪罪下来咋办?”梁大郎担忧道。

“要是交了好的葡萄白酒,不就是没问题了吗!”黄氏也接话。她看她们家就是不舍得,不愿意帮娘家!好处都没少了她们的,等到关键时候了,却只想自私自利!

窦清幽垂下眼,“以后我们家的酿酒方子不会再分享了。大表哥你们也多放些心思在研制新酒上吧!”

梁大郎愣了愣,神色说不出是个啥样子。

马氏和黄氏几个人也都神色各异。

赵氏看着,暗叹口气。早知道有这一天,就是没想到这么快。看了看黄氏和梁大郎,马氏,又忍不住叹了叹。

梁二智也半晌没说话。

樊氏张了张嘴,看向梁贵。子孙不争气,媳妇儿搅家,他们家就算是当皇商也当不好!指望老头子和兄弟仨累死,都不够拖后腿的!

梁贵沉着着脸,抿着的嘴让法令纹更深,额纹也挤在一起。

气氛有些低沉压抑,窦清幽抬起眼看向众人。

黄氏难看着脸也说不出话来,想说之前她们酿酒是跟梁家学的,又想到是她先捣鼓着酿了葚子酒才出了果酒,她不想承认,也说不敢说出来。

梁贵深吸了口气,看看马氏妯娌和梁大郎几个,“你们都有啥说的?”

黄氏想说,看了看梁二智,抿着嘴没有吭声。

“爷爷……”梁大郎看着他,神色纠疑。

梁贵沉沉的看向他,“你说!”

梁大郎迟疑着,看了眼窦清幽,“咱们两家一直都是合作着来的……韶州府的酿酒坊还是分了份的。荣辱都一块的…”看着梁贵有些失望的眼神,他说不下去了。

荣光的一直都是他们梁家!她们虽然也跟着沾光,却是完全不一样的荣光。

梁贵收回眼神,直接沉声道,“等到明后年,皇商再选拔,我们家就退出来!有能者居之!”

梁大郎,马氏,黄氏几个都大惊失色,“爹!?”

“爷爷!?”

“咋着?你们没有能耐,还想一直贪别人的功劳!?”梁贵怒不可遏,拍在桌子上,砰的震响。他真后悔,一开始就不该接了这皇商的差事!荣耀是荣耀一时,可家里却也因为这份荣耀,心都变坏了!底下的小辈没有能顶事儿的,梁家到下面他们手里,就毁了!

屋子里的众人都被他突然大怒训的不敢吭声。

窦清幽站起来,“都说升米恩斗米仇,我们两家是最亲的亲戚,自然是不能反而成仇怨了。我娘虽然明白些大道理,但想着是自己娘家,所以也毫无保留。不过事情也没有一成不变的,谁强都不如自己强!我娘虽然一个人带着我们兄妹,可也为母则更强。梁家子孙繁茂,更应该自己强盛起来,才能不至于大厦倾倒。”

马氏看着她,扯了扯嘴角,“你娘成了亲,倒是变了些。”

质疑陈天宝从中作梗?窦清幽弯起嘴角笑了笑,“我和唐宛如和表姐一块都酿酒,感情要好,可也经常酿了酒来比拼一二,为求进步提升,唐宛如每日里在家钻研试酿,唐太太都说费的东西都供不起她了。表姐也在家里潜心研酿果酒吧?”

外围站着的梁玉娘听这话点点头,“我手艺不如你也不如唐二小姐,就想把酒酿的更好。”

“我们现在酿的果酒还是甘蔗酒的,都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完全可以把那些果酒酿的更好!”窦清幽提出。

虽然她这样说,可几个人的脸色依旧没有多好。像是皇商要被她们家抢走了一样!

窦清幽看了看,就提出告辞。

梁二智也跟着起来,“我送你,四娘!”

“不用了,二舅!庄妈妈会赶车呢!”窦清幽笑笑,吩咐庄妈妈去套马,她去拿行李。

樊氏和赵氏也忙起身,留她再多住几天。

窦清幽笑着推拒了,“已经住了好些天了,我也该回去了!等姥爷开始动工盖梁家大院,我爹娘肯定要过来的!”

看她随口说着爹娘,那就是已经和陈天宝的关系亲如父女了,马氏深深看着她。

梁二智帮着套了马车,还是要送她。

“梁二爷不用麻烦了,奴婢的马车赶的比你还好呢!”庄妈妈笑一句,拿着鞭子,扶窦清幽坐上马车。

她拉着缰绳,喊了一声,甩着鞭子,就把马车稳稳的赶走,离开了梁家沟。

留给梁家的问题却笼罩在梁家上空,低低的压着,每个人心上都沉压压的。

“都给我好好想想!看看你们以后该咋办!酿不出新酒,酿不成好酒,拿别人家的酒进献上去,也是欺君之罪!”梁贵简直怒愤万分。有些人能共苦,因为大家都贫苦,也就没啥说的了。却不能同甘!私欲大!贪心更大!

所有人都没有吭声,也不敢这个气头上吭声。

窦清幽回到家,跟梁氏和陈天宝也说了这个事。

梁氏就问梁家人的反应,“都说了啥话?说以后咋办没?”

窦清幽笑着解释,“姥爷说,等皇商再选,梁家就退下来,有能者居之。”

梁氏撇撇嘴,不是撇她爹,“你姥爷是个心里清楚的,只怕这话说出来,有人恨你姥爷偏着咱们家,心里怨恨上咱们了呢!”

陈天宝看看,皱着眉道,“这个事也的确不能再这么下去的!升米恩斗米仇,给的多了,哪天不给了,就没有恩情,只剩仇怨了!要是皇商再选,梁家没有选上,心里也肯定会不舒服。”

“当初我还不舒服呢!”梁氏翻了一眼。几样主要的果酒都是从她们家拉走的,她心里不舒服,她有说啥了!?

陈天宝笑笑,“这事人之常情,搁在谁身上都不会舒服了的。但也都会想通的!现在到皇商大选还有两年,各看造化吧!”

皇商说的是五年一选,但因为各家族都盘根错节,树大根深,基本不会有太大的变动。只要梁家不出差错,每年酿了好酒上贡;只要没有人撬墙角,暗中使坏。梁家还是可以保住皇商的名头。

窦清幽之前想拿到皇商,也是想在三年内摆脱杜启轩和杜家。但跟容华合作后,从他那里拿了一万两,投注到葡萄庄园,她们家的规模已经上升了一个档次,以后只用专心酿酒,每年赚些钱。把注意力投在培养窦三郎和窦小郎身上。

梁氏不以为意,“就算咱们家不争不抢,梁家有那么几个拖后腿的,想造化好也难为!”

“咱们家以后得好好造化!全力挣钱,供三哥和小郎长生他们几个念书科考!”窦清幽笑。

梁氏也盼着呢,今年就大比之年了,到秋闱也没多少日子,“家里今年可不能有事,你哥得好好用功,参加今年的秋闱!”

“家里有事儿都由我顶着呢!”陈天宝也道。

也确实,有了他,很多事由他出面,也更好办了。总比之前不是靠人家,就是有李来祥作为大管事出面,或者等着窦三郎沐休回来。

梁家交了新一批的贡酒,还有一百斤梁贵试酿的半干红。

梁玉娘跟窦清幽亲近,和唐宛如几个女娃儿一块讨论酿酒,窦清幽说到餐前酒,佐餐酒和餐后酒,梁玉娘觉的很精细,回来说了一嘴。

上头要五百斤酒,梁大郎就让人拉了那一百斤的半干红,说是餐前酒。

然后被一块交了上去。

梁贵突然没心思盖梁家大院了。

可定好的吉日却很快到了,石料木料等用物早就齐备了,工匠也都从过完年就开始准备着了。

梁家大院正式开工。

梁氏和陈天宝带着几个娃儿过来。

陈天宝要来帮两天忙,之前洺河畔盖院子和作坊梁家兄弟就来帮忙了,所以他也要象征性的帮两天。虽然有工匠在,也都用不着他们上手,心意和礼节在。

梁氏却明显感觉家里对她们家的态度变了,不如以前热情,黄氏和马氏看她的眼神也都透着凉意和怨怒似的,虽然脸上笑着,她又不傻,感觉不出来。

村里的人倒是都高兴的羡慕,这梁家大院占地好大,顶的上村里好几家的院子加在一起了,真是气派!

这边正忙着打夯,那边赵成志赶着骡车过来报信儿。

看到他过来,梁家人的态度都不好。

赵成志看着就道,“我是来报喜的!二娘昨儿个晚生了,是个大胖小子!是你们梁家第一个重孙子呢!”

村人都面面相觑,又看着马氏。

马氏脸色却难看无比,悔恨还是痛怒,看着赵成志,眼神阴冷一片。

梁氏过来几步,“这得了个孙子,大嫂可要去看看?二郎只是被大哥气愤下分家出去的,又不是赶出了家门不算梁家子孙了。”

“既然分出去自己自食其力,啥事都不用来找我过问!”马氏是坚决不承认窦二娘是她儿媳妇的!就算那孙子是她小儿子的骨血…也是那个阴毒贱人生出来的!

赵成志有些心凉,“二郎只是分家出来的,你们就算再怨恨二娘,小娃儿总是没错的!那是二郎的亲生骨肉啊!”还以为生了娃儿,要是个孙子,梁家也会转变些,没想到马氏却是更加怒恨了。他眼神就看向梁氏。是她挑拨!?

“滚!”马氏怒恨道。

赵成志也怒了,“你们不就是听了她们挑拨,觉的二娘阴险恶毒,到底是谁阴险恶毒!?你们偏听偏信,怨恨二娘,二郎能也有错!?你们连自己儿子孙子说的话都不信一点!?”

“咋着?你这是想在我们家闹事?”梁二智站出来,“窦二娘是啥人,老窦家是啥人,包括你是个啥样的人,我们自己有眼睛看,也都清楚的很!”

赵成志怒呵着,哼声冷笑,“好!你们有种直接把二郎他们三口逐出家族!反正二郎不得你们的心,也被赶出去了!十两银子,连本好书都买不了!更何况他还要参加今年的秋闱大比!你们能!你们行!二郎以后科考,我们家供他!”撂下狠话,怒骂完,转身就走。

马氏两眼腥红着,怒恨的死死掐着手,眼泪忍不住。是啊!今年的秋闱大比,小儿子还要下场参加科举呢!要是不中,就得又等三年!

梁氏可不管他们那么多,不打主意到她们身上,她是忙的没有空多理会的。吃了饭,就领着窦清幽几个娃儿先回去,留陈天宝下来帮工。

赵成志回到县城梁二郎和窦二娘租住的小院,就说,“你们家里正在开工要盖梁家大院,我去的不是时候,你娘当着众人的面,也没多说。我把你今年要下场参加秋闱的事告诉了他们,你娘哭了,你那个大姑……”说着轻哼了声,“你怕是得罪了她,你们就算有了娃儿,想要回家正常过日子,也难!”

梁二郎握紧拳头,心里的怒愤已经积压到一定的程度,脸色难看无比。

窦二娘就虚弱温柔的辩解,“娘她不会说太难听的话的!她纵然怨恨我,但总是我养娘!我能嫁给二郎哥,也多亏了她劝说才行的。”

“可她劝说的你们成了亲,却被赶出了家门自生自灭!十两银子够干啥的?连二郎买笔墨都不够,更何况是你们娘俩花费过活的?这一年的租金都不止!今年二郎还要参加秋闱!”赵成志怒道。现在是他们拿着大把的银子在养着梁二郎,供着梁二郎!他要是考中了,要是胆敢忘恩负义,他绝不放过了他!

窦二娘让他别说这些了。每次说起这些,梁二郎的都要气上好几天,脸色难看好几天。

赵成志哼了声。他不说梁二郎就不是了吗?家里一说,他就巴巴的光杆一个出来了!那么大的家业,有他一份的,不为自己挣,也该为二娘和肚子里的娃儿挣一挣!他不挣,还要靠他们来养活着他!

梁二郎从成亲之后,窦二娘怀着身孕,让刁氏他们来往之后,就一直生活在怒愤煎熬中,尤其觉的人生晦暗无光。现在儿子生下来了,他大喜之后,却心里更加冲不破的一股说不出的难受。

这不是他要的生活!他要的是家里人不对二娘偏见,接受二娘,一家人和和睦睦热热闹闹的,儿子出生,欢欢喜喜的!可现在却成了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才成现在这样的?

“你就是性子绵软,没说过她们娘几个一句不好,她们却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刁氏嗔着窦二娘,说着看了眼梁二郎。

梁二郎想到梁氏在梁家樊氏和马氏她们面前说的窦二娘奸恶的坏话,紧紧的抿住了嘴。

窦大郎,不,秦孝远这会也正怒恨不止,又心里害怕。怕窦二娘生的那个儿子和他有关系,她们还拿着那个儿子再来算计他!而他作为窦孝直的功名,如今也无法转移,只能再考。

香姨娘一个劲儿的给他鼓气,让他一定要高中!只有他高中了,她才能重新夺得四爷的宠爱,硬起腰杆子,让四太太不敢对她摆谱!她们娘几个才更有指望!也只有他高中了,才好说亲!

他今年都十九了,又是被弄到乡下那破落地方养大的,各方面都不如在家里锦衣玉食养大的哥儿,又是庶出,说亲的人家横挑眉毛竖挑眼,媒婆排场话说的一堆,却没一个说愿意的!

秦孝远收拾了东西,准备下场,看秦流均连起来送他都不送,更不多关注,这个亲爹,连窦传家都不如,心里更是苦闷失望。拿着东西,领着配给他的小厮就跟着秦氏子弟一块去下场。

然而,今年和去年却是不同,和正阳县的县令学政也都不同。去年他断了一条腿,又憋着一口气,抱着一定要高中的恒心。今年认回到了秦家,他整个人的心境和心气儿也都不同了。

很快结果出来,秦孝远落榜。

秦寒远坐在洺河畔,吃着草饼喝着茶,说着秦孝远落榜的事,“今年是没有机会参加大比了!”

“他好歹也是你堂兄吧!”窦清幽说他。秦孝远落榜,他很是高兴的样子。

秦寒远斜眼看看她,“你去秦家问问,有多少人认他是堂兄弟的!”

窦清幽眨眨眼,“他在秦家过的不好?”

“我过的也不好!”秦寒远哼了声,不说他,其他庶出的也不见得过多好,尤其他还是四房的,先四婶嫁进门生下来的,又闹出了丢失的事,在老窦家养大的,都没有一点感情味儿。香姨娘想他,也是想固宠,想用他出人头地,用他翻身!

窦清幽上下打量他,“没看出来!”她也是前年的时候才知道他在守孝,怪不得从开始见秦雪钧,他们父子都穿的素淡。没有娘的确是缺失。

秦寒远不满的看她,“我明年也要下场了的。”

“你不是才十四,明年也才十五。”窦清幽看他这一年个头拔高了不少,但还是一团稚气。

秦寒远盯着她,“窦孝征十五都能考中,都是一个夫子教出来的,我难道就比他差!?”

窦清幽跟窦三郎一块猜测过,严夫子是隐居的大儒,秦寒远跟着他几年了,的确学问更精道些,但他心智不如窦三郎,所以策论写的稍欠火候。

“说我小,你自己不才十三!”秦寒远哼一声。

窦清幽笑笑,问他,“这个点心好不好吃?回去给你拿上一些?”

秦寒远看看盘子里的点心,点了头,“嗯。”

窦清幽就笑了。

窦三郎找了书过来,就看她一副哄小娃儿的样子哄秦寒远,笑了起来,“寒远!你下午走不走?要是不走,我们去钓鱼!”

秦寒远瞥了眼窦清幽,“反正今儿个难得休息!”

窦三郎让转运提前到河里去喂窝子,早早吃了晌午饭,就去钓鱼。

容华过来时,他正拎着鱼竿喊窦清幽也跟着他们一块去钓鱼,看谁钓的多。

见他过来,秦寒远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戒备,“容大哥怎么来了?”

“新酒的问题,来找小四谈谈。”容华回他。

窦清幽快步出来,跟他问了好,招呼他进屋坐。

秦寒远一看,就丢了鱼竿,也一块跟进了屋。

容华拿来了南方酒庄去年酿的甘蔗酒和几样新酒过来,“这甘蔗酒窖藏了一年,你尝尝味道如何!还有这几样新酒。”

窦清幽一看长青拿上来的几个小坛子,吩咐樱桃去拿酒具,挨个品尝。

秦寒远坐在一旁,也来了一杯。

甘蔗酒已经用橡木桶窖藏了一年,窦清幽喝了下味道已经渐渐甘醇,“这酒要再藏两年,才会更加厚重。”

容华点头,“跟你酿的甘蔗酒有差距。”

窦清幽又尝另外几种果子白酒。

“如何?看你神色,似乎并不好!”容华轻笑。

窦清幽放下酒杯,“我发现其他水果白兰地都不比葡萄白兰地,苹果樱桃和葚子还好一些,像枇杷芒果和凤梨这些,酿些水果白酒可以多样化售卖,受众面积不如葡萄白兰地。”

容华点头赞同,“其他果酒卖的也不如葡萄酒,看来可以再建两个葡萄庄园,或者葡萄镇了!”

窦清幽看看他,清冽的眸子闪着疑惑。

容华笑着邀她再到南方去,准备建个葡萄山庄,“……正好你也过去看看,规划指点一下。”

秦寒远听着神色就有些不善了,“窦孝征今年要参加大比,要刻苦用功苦读了,根本没有时间跟窦四再南下!就她一个女儿家,也不可能跟着你出远门的!”

窦清幽的确没打算今年再南下,出远门她是准备跟窦三郎一块赶考进京的,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你要不去我们葡萄山庄去看看?其实都差不多的!就是找了懂行的果农照料着!”

窦三郎也笑着抱歉一声,“实在是今年赶的时候不好。”

容华点点头表示理解,“那我到葡萄山庄去学学吧!”

窦清幽应声,跟他一块。

秦寒远也不钓鱼,和窦三郎也都跟着一块,几个人赶到葡萄山庄。

今年又新种了四百多亩地的新葡萄,如今秦管事正带着长工们在浇第二遍水。

看窦清幽和窦三郎过来,忙跑过来见礼,回禀山庄的情况,“基本都活下来了,一百颗苗里有两三颗死的,都已经全部换了下来,现在正浇第二遍水!”

窦清幽点头,领着容华在葡萄山庄里转着看,给他讲整个山庄的布局,葡萄怎么种植,搭架子,到如何管理,采摘时候的布置。

容华边听边跟她讨论几句。

窦三郎也能插上话,秦寒远却插不上话,神色越来越不好。

等到几个人转了一大圈,从葡萄山庄回来,日头已经落山了。

窦三郎留两人吃晚饭。

容华看了眼秦寒远,笑着婉拒了。

秦寒远也说要走。

两人同此告辞,结伴回县城。

先走到容华住的院子,秦寒远也下了马车,暮色下,小脸沉凉的看着容华。他一袭黄白色的直裰,绣着淡青色竹叶暗纹。今儿个窦清幽穿的也是一件淡黄色圆领绣竹叶梅花的袍裙。

“怎么了?”容华问他。

“你对窦四有什么意思?”秦寒远直接问他。

容华眸光微转,“你说我能有什么意思?”

看他把问题又踢回来,秦寒远愠怒,“你早已到了娶亲的年纪,你家里都在逼着你娶亲,还给你找了门亲事。=你不是还有个红颜知己,你过年还去见她!你这边还天天找窦四作甚?!”

容华深深看着他,“你是准备娶她为妻?”

秦寒远小脸顿时涨了起来,瞪着他,“是有如何!?我早把玉坠送给她了!”

容华想到他贴身带的血丝玉坠,眸光一缩,“她不适合你。”

“难道你就适合了?”秦寒远丝毫不怕的跟他对峙。他才不适合窦四!对谁都冷淡淡的,看着有礼,比谁都会谋算!还拉窦四跟他单独南下,想得美!

“好好念书,考你的功名。”容华说完,转身就回了家。

秦寒远怒了,“你才根本不适合窦四!你不准再去找窦四了!”他是老大,他要不娶亲,底下的弟弟妹妹就没办法成亲,他家里今年一定逼他娶亲不可!他跟窦四是不可能的!现在还天天去引窦四,难道想让窦四做小吗!?

樱桃也正跟窦清幽说两人,“有点不对劲儿,互看不顺眼!”

窦清幽抬眼看她。

樱桃看她不明白的样子,想了想还是不说了,说了除了给小姐增添烦扰,“小姐你还看书吗?”

“今晚看书。”窦清幽应声,拿了那本《奇闻杂谈》出来看。

她已经粗略的看过了一遍,但里面其他的东西实在应有尽有,一时也吃不透的,又返回来看一遍。

樱桃就把灯挑亮一些,拿近一些。

庄妈妈收拾好过来,见她在看那本《奇闻杂谈》,笑着过来,“小姐都看过一遍了,现在又翻一遍,这本书里像是有宝贝一样!”

窦清幽翻了一页,“书中自有黄金屋。”

“是!书中自有颜如玉!”庄妈妈笑呵呵的接上,“哪天老奴闲了也看看,也多少长长见识!”

窦清幽点头应声,“可以看看。”

“我看这字也怪好的!”庄妈妈说着凑上来也看。

这个窦清幽也很赞同,这本《奇闻杂谈》的字迹,总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又说不出在哪见过。虽然工工整整的字体,却在行文挥洒间透着凌厉之势。

“小姐别看太晚,晚上容易毁眼睛呢!”庄妈妈提醒她。

窦清幽只看一会,就睡下了。她可不想熬个近视眼,这个时代又没有近视镜,真的熬坏了眼看都看不清东西了。

尤其这古代,没有电灯,全靠蜡烛和油灯,十年寒窗苦读的,功名没有考出来,却落个近视眼。

次一天,窦三郎吃完早饭,就趁着车和陈天宝一块回到严夫子这里。

秦寒远看到他,就忍不住跟他说,“容华今年就得娶妻。”

窦三郎愣了下,看着他。

看他的样子,秦寒远不悦的提醒他,“你告诉窦四,可别眼瞎!”

窦三郎眼神闪了闪,朝他拱了拱手,“我会告诉四妹的。”

见他也并不看好容华,秦寒远这才微微放心的样子,督促他刻苦用功,“你今年秋闱一定考中!”

窦三郎嘴角抽了抽,家里四妹他们都怕给他施压太重,都劝着他放松些,他倒好,没遍儿的提醒他,“寒远!你要是天天念上一遍,我今年肯定考不中了!”

秦寒远可不希望他真的考不中,就算过不了会试,乡试可是一定要过的!就说不再催他,让他好好跟严夫子做学问。

天越来越暖和,从单衣换了夏衣。

梁家大院也落成了。

看着气派恢宏的大院子,里面套着好几个小院子还有花园,村人都羡慕的不行,说的都是好话。啥啥梁家早该盖新大院了!不然堂堂一家皇商,还挤着住在破旧院子里,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梁氏娘几个可是买了不少下人了,几年又买了人,伺候的人比家里的人都多,三个人伺候一个主子。

乔迁之喜,梁氏和陈天宝,带着几个儿女赶到梁家来庆祝,送了两对花瓶,一扇山水屏风。

齐家和陈家等地主乡绅也都纷纷送来了贺礼。

梁家举家搬迁到新家里来。

三房三个小院,梁贵和樊氏住在主院,梁大郎和常月梅带着两个闺女也另分了一院住。另两个院子空着,一出大片的花园,刚简单种了些花木和假山,还没有修整起来。

家里也买上了下人,一个守门的老仆,另外一院一个粗使婆子。

樊氏指着空出来的其中一个小院跟梁氏窦清幽道,“以后再来,都来也住得下了!就住那小院里!都一直收拾着!”

梁氏言语间也流露着羡慕,“这样盖的院子,一大家子住着还真是舒服!”

马氏却心里难掩恨恨。家里的院子一房一个,根本就不够!还给她们分一个让她们住,这是真的不打算让二郎回家来了?

窦二娘抱着娃儿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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