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袁文德温和文雅的面庞终是闪过一丝不耐烦!
霍然起身,他唰的一声抽出宝剑,大步朝着闫云涛直逼而去:“闫云涛,你休要欺人太甚!就你今日所为,就算死千万回也不足为惜!”

语落,他的宝剑,已然架在闫云涛的脖子上。

而闫云涛,则目光皱紧,面色凛然道:“袁文德,你乃叛臣之子,老夫惧天惧地,却独独不惧于你,今日你若杀了老夫,老夫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你——”

瞳眸怒睁,袁文德手腕一转,作势便要挥落宝剑,却忽闻袁修月轻唤道:“哥哥,若你此刻怒儿杀他,岂不是遂了他的心愿,正好与你扣上一顶滥杀朝廷重臣的帽子?而他则是为国捐躯啊!”

闻言,袁文德眸色一缓!

迎着闫云涛的略显浑浊的眸子,他冷哼一声,而后转腕将宝剑送回剑鞘,旋步重回袁修月身侧。

大约过了半刻钟的功夫,汀兰带着一众宫人,将盛好的酸梅汤,一碗一碗的送到各位朝臣面前,她每每送上一碗,还不忘大声吆喝着:“各位大人,一定渴了吧,这酸梅汤生津解渴,此刻用着最是爽口,皇后娘娘大人大量,对你们以德报怨,你们也莫要硬撑了,赶紧喝些吧!”

汀兰的话,说的直叫众人汗颜。

听着她的话,袁修月不禁唇角轻勾着,一副想笑,却又极力忍着不笑的样子。

本来,她给的东西,人家就不会喝。

此刻经汀兰如此宣扬,这些人只怕是渴死了,也不会去碰她送的那些酸梅汤!

不多时,汀兰的酸梅汤发放完毕,已然在众人面前分别摆放上一碗酸梅汤。

不过,那些酸梅汤,只是在那里摆着,那些朝臣即便渴的唇角干裂,却也只是望汤止渴,谁都不曾,也不敢去喝一口!

看着众人一副望酸梅汤解渴的悲苦模样,颜如雪轻勾了勾诱人的唇瓣,不禁轻笑着看向袁修月,眸色微深道:“皇后娘娘是故意的!”

“哦?”

转睛迎上颜如雪灿白命令的眸子,袁修月眉心微蹙道:“本宫好心好意的让诸位大人解渴,怎地到了妹妹这里,倒成了本宫是故意的?本宫故意什么?难道出好心做好事,倒也成了不是了?”

闻言,颜如雪轻轻一笑,随即轻垂臻首,低头叹道:“有的时候,有不一定就比没有好,这些大人从一开始与皇后娘娘的便是对立的关系,他们自然不会喝皇后娘娘给的酸梅汤,不过此刻他们口渴难耐,娘娘却大方的各赐了一碗酸梅汤,这俗语不是说的好么?拿人手短,吃人嘴短,今日若他们喝了这酸梅汤,便不能再继续让娘娘自裁,若一一坚持自己的意思,便要忍耐着口渴之苦,只看着眼前的酸梅汤,却不能喝上一口……如此一来,娘娘的这碗酸梅汤,对这些大臣而言,便是常人难忍的折磨啊!”

听到颜妃的分析,袁修月明亮的眸子,不禁微微眯起。

浅啜了口酸梅汤,她将汤碗放下,拧眉说道:“妹妹还真不是一般的聪明!”

听到她的话,颜如雪心下暗惊!

眸光微敛,她微抬眸华,见袁修月含笑将视线转向了一边,她攥着帕子的左手,不禁轻颤了颤。

用过午膳,汀兰便又与袁修月端来了保胎药!

眉心微拧着,将保胎药端起仰头喝下,袁修月面色难看的咂了咂唇,刚要将药碗递回给汀兰,却见紧闭了一上午的京城大门,吱呀一声自里面打开一道缝隙。

初时,她以为是南宫灏凌来了。

随即便跟着站起身来,但是很快她便发现,从城门走出的两人,并非南宫灏凌,且正一前一后,快速朝着她们所在之处奔来。

这两人,皆都身着太监服饰,但袁修月却从不曾在宫中见过。

就在她凝眉深思之际,却见走在前面的那人,一边向前走着,一边高抬着手中明黄色的卷轴,高声喊道:“皇上有旨,袁成海谋篡叛国,皇后身其次女袁氏修月,失德失才,难逃罪责,着今日废黜其后位,赐鸠酒一盏,勒令当下自行了断——钦此!”

闻言,袁修月眉头紧蹙,与她同行的所有人皆都神情剧变,就连颜如雪也是一脸怔然!

就在众人一片怔仲之际,便见走在后面的那个小太监端着一壶鸠酒上前,直至袁修月,垂首轻道:“皇后娘娘,请吧!”

只他一语落,方才还鸦雀无声的城外,一时间嗡然作响!

城门下的那些朝臣,一个个交头接耳,好似打了一场打胜仗一般,人人面露喜色,欢欣鼓舞!

“皇上怎么可能……”

看着太监手中的圣旨,袁文德脸色黑沉,握着宝剑的手因太过用力而微微泛白。

而此刻,站在小太监身前,袁修月亦是怔怔半晌儿,一直不曾言语。

她的视线,自小太监手里的鸠毒之酒掠过,又停落在另外那名太监手中的明黄色的圣旨上,终是苦笑着摇了摇头,向后退了一步!

“娘娘!”

面色惨白一片,汀兰既心疼,又心焦,生怕袁修月一个支持不住,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肩膀。

“皇后娘娘,请!”

见袁修月向后退了一步,小太监便立时向前逼近一步,并将手中端着的鸠酒送到她的面前。

见他如此,袁修月唇角轻勾着,颤抖着伸手,将托盘上的鸠酒缓缓端起。

“娘娘!”

“皇后娘娘!”

“丫头!”

……

看着袁修月端起毒酒,袁文德、影子和汀兰,几乎同时出声喝斥,而袁文德则一步上前,握住她端着毒酒的皓腕不停摇头:“这酒……你不能喝!”

见他二人如此,沉寂许久的闫云涛再次开口道:“袁文德,你难道想要抗旨么?”微抬双手,于空中拱抬,他不无得意的朗声说道:“皇上圣旨有云,命袁氏修月以毒酒当下自行了断!”

闻言,袁文德眸色一立,转头怒向闫云涛:“云涛老儿,你还真是咄咄逼人,本将军现在要了你的狗命!”

“哥哥!”

转拉着袁文德的手,袁修月眸色微暗的对她摇了摇头。

今日,若闫云涛一方动手倒也罢了,若她哥哥先行动手杀了闫云涛,事情只怕更难收场!

“丫头……”

痛心疾首的看着袁修月,袁文德面露急色,扯了扯她的手腕:“哥哥现在便带你走,远离这里的一切,只要有我在,没人伤得了你一根汗毛,也没人可以挡住你我兄妹二人!”

闻言,袁修月心弦微颤了颤,终是莞尔一笑:“哥哥可是要与我一起过那执剑走天涯的好日子?”

见她此刻竟还在笑着,袁文德不禁蹙眉!

也就只有她,还能笑的出来吧!

“我也一起走!”

就在袁文德蹙眉之际,影子上前一步,站在袁修月身前,眸色坚定的看向袁文德:“如今我已是你妻,你去哪里都该带上我!”

“好!”

知影子愿意随着自己亡命天下,袁文德不禁感慨应声。

看着他们夫妻二人,袁修月不禁又笑了笑

“娘娘去吧,奴婢不会拖累您的。”见袁文德夫妇都表了态,汀兰也一步上前,拉住袁修月的另外一只手,作势便要抢过袁修月手中鸠酒。

“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不舍你们流亡江湖,更不舍你们大义赴死!”唇角一勾,躲过汀兰探来的手,袁修月轻笑了笑,旋即低眉敛目,凝着杯盏内因她呼吸而拂动的丝丝涟漪,片刻之后,她深吸口气,不由挑眉轻叹:“好一杯鸠毒烈酒,就是不知味道如何?!”

见她对着毒酒兴叹,在场众人皆都屏息以待。

但,袁修月并未如他们所料一般,乖乖饮了毒酒自行了断,而是冷笑一声后,手臂骤然抬起,然后啪的一声脆响,将毒酒掷落于脚下的青石路面上……

“你……”

没想到袁修月到了这等地步,竟仍会如此,手执圣旨的那名太监,面色陡然一变:“你竟敢违抗圣旨?”

“圣旨?”

冷哂一笑,袁修月看向方才宣旨的那个太监,出声冷道:“皇上身边的大总管不是姬恒么?今日来与送本宫上路的,合该是他呀,你又是哪颗葱?”

被他如此一问,那太监神情微变,却仍是壮着胆子道:“咱家是宫里太后新任的夜溪宫总管,你不认识我,一点都不足为奇!重要的是,你总该认识咱家手里的东西!”

“东西?”

知他指的是他手里那道从始至终一直卷着的圣旨,袁修月冷笑了笑,上前一步对着那太监伸出手来:“皇上的笔迹,本宫最是清楚,你将你手里的圣旨拿来,让本宫瞧瞧,若这圣旨是真,本宫不用你逼,便会自行了断,若圣旨是假……”眸色渐狠,袁修月眼中冷冽之色一览无遗:“本宫不只要诛你九族,连你身后那些见不得光的人,本宫也会挖出来……一片片割了他的肉,拿去喂狗!”

或许,现在的形势南宫灏凌要保全她,会费上一番周折,但绝对不会是今日这般结局!

她从来都知,世上之事,从来世事难料。

就如南宫萧然,即便南宫灏凌一心要保全他,他却仍旧发生了意外。

是以,今日在这些欲要置她于死地之人的面前,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会觉得有多意外!

不过此刻,又是圣旨,又是毒酒,她却觉得有些荒唐了!

莫说,南宫灏凌一定能保全她和孩子。

即便,他保全不了她,也一定会容她生下孩子!

可现在呢?

一道圣旨,一杯鸠毒之物便想要让她乖乖赴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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