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本心亦不愿北番贡女接连丧命,安氏诬陷苏子规,若说处死原也应该,却又恐有心人添油加醋的一传,以至北番生事,若要轻轻放过安氏,又恐苏子规心中不忿,反而生事。
此时苏子规为安氏求情,皇后自然乐得顺水推舟,道:“那依苏妹妹的意思,该如何处置安氏。”

苏子规道:“皇后娘娘,安氏是口舌之过,错的全是她这一张嘴,依臣妾看,便罚她宫中责罚奴婢常见的掌嘴之刑。”

皇后道:“罢了,便依苏妹妹的。玉环。”玉环接到皇后的授意,便要下来责打安美人。

苏子规拦道:“且慢。”

皇后见苏子规几次打断,心中有些烦乱,有心斥退,又觉苏子规到底是受了委屈的,遂冷冷地道:“苏妹妹还有什么话说。”

苏子规道:“此事何劳皇后娘娘身边的姐姐们。再则,皇后娘娘的坤均宫是何等地方,刚出了这等事,已经脏了娘娘的地方,又怎么能在您这里行刑,责罚罪妾?况臣妾与安氏皆住在咸宜宫。”

皇后道:“怎么,苏美人难道还要带回咸宜宫亲自动手。”

苏子规道:“回皇后娘娘,臣妾以为,设立刑罚是为教人知改,以戒下回。若要让安美人知改,还需让安美人自行责罚方是。再则,安美人北番而来,虽犯了错,也要给留下些颜面,便让她在自己寝殿受罚吧。”

皇后道:“罢了。今日的事本是因她诬陷你而起,便依你这回吧,下回本宫处置宫人,再敢置喙,绝不轻饶。”

苏子规道:“臣妾知道,再不敢了。皇后娘娘明察秋毫,臣妾铭感五内。”

皇后牵动嘴角,轻笑道:“苏美人受了委屈,本宫心中也不落忍,再者苏美人近来伺候皇上,甚是劳苦,本宫有意给苏美人升个位份。正好,贵人之位也空了下来。打今儿起,便是苏氏便贵人了。”

苏子规道:“臣妾谢娘娘恩典。”

皇后道:“罢了,日后好生伺候皇上便是了。”

苏子规道:“臣妾知道。”

皇后见此事已了,又告诫众妃嫔几句,便命众人退下了。

甬路上,苏子规扶着玉儿的手,全不管身后跟随的安美人,只对玉儿道:“玉儿,我从未想过,你竟心细至此,若非如此,今日咱们险些便说不清了。”

玉儿道:“奴才也不过是分内之事,奴才不及有人心细如发,可以事无巨细全记在心中。”

苏子规道:“你莫过谦,便是记在心中,单凭两句话人家又怎么会信呢。难道咱们也像那蠢钝之辈一般,以为凡事凭着自己上嘴唇下嘴唇一碰,便能让所有人信了么?安美人,你说是不是?”

安美人在后面低着头道:“苏贵人说得是。”

苏子规道:“这会子你倒学了个乖巧,你以为这会儿顺着我说,一会儿我便能轻饶了你么?”安美人道:“臣妾不敢。”

苏子规道:“你不敢什么?”

安美人一时语塞。

回到咸宜宫,安美人

要回后面东侧殿,苏子规道:“站住,谁许你回去的?”

安美人道:“请苏贵人示下。”

苏子规道:“张美人那边只怕太医还在医治,能不能医好,我还不知道。你不许去扰她,知道了么?从今日起,你与我住在西侧殿。”

安美人道:“苏贵人可是要让我当你奴婢么?”

苏子规轻笑道:“你若不说,我还真想不到这。罢了,你今后和我这住着,你的宫女不许跟来,叫她去伺候张美人去。历来哪有犯了错的人还有人伺候的道理,不然,谁还好好的,岂不都争着犯错了?”

安美人道:“苏子规,你别欺人太甚。”

苏子规道:“你现在大可去坤均宫,告诉皇后娘娘我欺了你。”

安美人道:“好,臣妾愿随贵人同住。”

苏子规笑道:“这便是了。随我来吧。”

回到西侧殿,苏子规坐在椅上,盯着立在下方的安美人道:“安氏,该怎么做,你心心中清楚。还要我去教你么?”

安美人道:“还请贵人示下。”

苏子规道:“好,不知道,是么?那就站在这想,想到你知道为止。或者,想出有什么话要对我说也行。”

安美人立在下面,沉默不语。

苏子规也不理会,好整以暇的叫玉儿拿来点心、茶水。自己就一边用着茶点,一边看着安美人。

安美人许久不动,苏子规道:“玉儿,我还记得金贵人前头和我说过,李氏、安氏、张氏都是她的婢女出身,会的汉话不多。怎么我瞧着咱们这位安美人会说话得很哪,不单会说话,还会不说话。”

安美人道:“金氏罪人所云,你们也都当真了么?”

苏子规道:“金氏是罪人,那你又是什么?玉儿,替我打,打到她知道该怎么说话为止。”

玉儿并不上前,反倒劝安美人道:“安美人,别再激怒贵人了,好好认错,好好受罚,也就过去了。”

苏子规面带薄嗔道:“玉儿,怎么你也不听我的话了?”

玉儿跪在地上道:“奴才不敢,贵人息怒。”

苏子规盯着安美人道:“玉儿起来吧,安氏,看见了么,这叫认错,安氏,我提醒你,要么老实受了罚,这事便过去了,要么咱们就这么耗着,说不定,我还能再问出点别的什么来呢?”

安美人道:“苏贵人,您想问什么?”

苏子规道:“金氏虽然与我不卯,却也不傻,纵是起了借刀杀人的心思,要借我的手杀张美人,在皇后面前不认账便是,或是一口咬定是送来的参并无毒,事情不就回到原点,受查的不就还是我么?怎么她就要在皇后娘娘面前服毒自尽呢?”

说到此处,苏子规怒喝一声:“安妙姬!是不是你害的金贵人!说!”

安美人笑道:“金贵人畏罪自尽,是苏贵人亲口说的,罪妾何以至此,苏贵人总还记得吧,难道苏贵人也想在皇后娘娘面前落个诬陷好人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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