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上面面带薄笑道:“玉儿,你说。你家苏美人赠与张美人的参是从何而来的?”
陈贵嫔在旁补了一句道:“从实说来,如有不实,罪孽深重。”

玉儿跪在殿中,心中虽惧凤威,却不畏缩,大大方方地道:“回娘娘的话,近来来咸宜宫看我们美人的人多,,奴才有怕有所错露,故而谁什么时候来的,送来了什么,又拿走了什么,奴才都记在纸上。娘娘恕罪,苏美人送没送过参,参又是从何而来,奴才一时也记不住了。只求皇后娘娘能稍待片刻,容奴才回咸宜宫拿来记录查看。”

安美人道:“容你回咸宜宫,安能不做伪?”玉儿道:“安美人莫急,奴才又焉敢独自去取,便是取来,您也不会信呢?”说罢,郑重对皇后道:“请皇后娘娘派下您身边的姐姐,陪奴才一并前去。”

皇后道:“玉璃,你带两个人,和她一起去。千万别生了是非。”

苏子规心中暗道:“玉儿果然大家出身,胆大心细,这番波折多亏了她,此去自然无事了。”

却听安美人又道:“苏美人,便是找来了,你的宫人还会记录那颗参里的砒霜是什么时候加上的么?”

苏子规道:“不是在我处加的,自然不会记上。”

玉儿很快回来,玉璃将书册奉到皇后娘娘面前。皇后道:“玉璃,你念给各宫娘娘们听。”

玉璃的口齿伶俐,将这本记录当着众人的面念了出来,念到“三月初七,金贵人赠参一棵”,皇后拦道:“停,这一页先留下。金美人,这事有么?”

金贵人走到殿中,盈盈下拜道:“一两个月前,臣妾是赠过苏美人参,具体时日臣妾记不得了,臣妾是自幼年见惯了参的,不拿这个当回事,下回,臣妾定然会一一记下,不然,哪回像苏美人这般倒不好了。”

苏子规望了金贵人一眼,心道:自己曾与金贵人有过抵牾,方才直怕她会否认,万没想到她会认下,之前实是自己小人之心了。

想到此处,只听金贵人道:“皇后娘娘,是不是臣妾送过的参,臣妾想见一见参,可以么?”

皇后点了点头,玉环捧了托盘,奉到金贵人面前,金贵人拿手拨弄着参须,眉头一皱,道:“却是臣妾所赠的参啊,委实奇怪,口鼻出血要说也寻常,毕竟没喝过这个的人,偶然一喝,不受补也是有的,可是为什么会腹痛呢?”

说到此处,金贵人竟情不自禁的放入口中一块,苏子规将金贵人一推,道:“她们说有毒,你没听到么?”

金贵人起身跪好道:“臣妾与张妹妹不同,虽同来自北番,在北番时,她却是臣妾的婢女,她没喝过这个,臣妾却当是寻常,并无妨碍呢。”

说到此处,金贵人倒在地上,亦是口鼻流血。苏子规一把抱住金贵人,暗中度气道:“快,快吐出来。”

皇后在上直命宫人去请太医。

苏子规暗中几番度气,金贵人方幽幽醒转道:“没用了。这件事我认了。苏妹妹,对不起了,其实最初我送你的那支参也有毒,我恨你,我恨对我不恭敬,我也恨张氏那个贱婢,奴婢出身,竟与我同列妃嫔。我好恨啊。”

苏子规道:“莫要胡乱招认,倒叫真凶逃了。”

金贵人微微一笑道:“参是我送的,真凶便是我。我恨你们,我死了,你该满意了吧。苏子规,你别碰我。”

苏子规道:“你为着北番的荣耀而来,怎么会如此糊涂?”

金贵人道:“北番荣耀,哪有什么北番的荣耀,你们叫我们北番,真当我们没人知道那个番字么?”

苏子规看着金贵人渐渐憔悴的脸,轻语安慰道:“我以为你们就是叫那个名字呢?”

金贵人口中说了个含糊的名词,苏子规听不大清楚,又听金贵人道:“那是我们的国度的名字,用你们汉人的话说,那叫仙人经过的地方。我的名字,那几个贱婢的名字都是你们皇帝随口编的。我叫”

这个时候,皇后打断道:“皇上哪有闲功夫管你们几个小国贡女的事,你的名字是本宫取的,因为通译说,你的姓是金子的意思,故而便姓金,李氏是以果子为姓,张氏是因为通译说你们羡慕中原的纸张,安氏是因为你们本应为两国安宁而来,本宫也要你们安分。至于名字,姝、妍、娴、妙,不过是从女旁的字里随意挑的。”

金贵人惨然一笑,道:“是啊,皇帝哪有空管我们这种人的事呢?我败了,我认了。苏子规,突然,我不那么恨你了呢。你好好做你的宠妃吧。”

金贵人的声音越来越轻,几至微不可闻,苏子规贴近金贵人,只听金贵人道:“我知道,你不是寻常人,你会中原人的武功,这一会儿你在替我往体外逼毒,可是我已经救不得了。你好好做你的事,我是做不成了。我好恨那几个贱婢。都是她们的错。”至此,再无声息。

苏子规抬起头来,朗声道:“金氏畏罪自尽了。”说罢,闭上了双目,任凭眼中的泪水,流了下来。

安美人见事已至此,不停地向皇后叩头,口中不断的求饶。

皇后道:“苏妹妹受委屈了。金氏畏罪自尽,安氏,诬告妃嫔,赐死,可是到底给北番留些颜面,离了坤均宫,只说金氏、安氏两位水土不服,身子又弱,便去了。出了坤均宫,谁若胆敢议论此事,一律杖毙。”

安美人见此求皇后无果,转而向苏子规求饶,一边拉着苏子规的手一边哭诉。

苏子规本不信是金氏便是主谋,这时金氏已死,只得先将罪名安在金氏头上,再慢慢查询真相,至于这真相,便只能着落在安氏头上,苏子规遂道:“皇后娘娘,适才子规受了冤枉,虽皆因安氏,臣妾却想着安氏并非存心陷害,还请娘娘饶她死罪。给些教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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