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莲音寺住了一天,听高僧为孩子祈福诵经,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真实。
我曾拥有过这个属于我和他的孩子吗,孩子又真的会回来吗,如果再一次失去,我又该怎么办,我好害怕……

回城的路上,接到林双儿的电话。她放寒假了,让我去机场接她。

钟庭的心情似乎挺好,嘴角微微勾起,眸中笑意深浓,可我怎么看,他都和我心里爱过的那个人不同了。

他问,“谁的电话?”

我说,“双儿,让我去机场接她。”

他笑笑,“那好啊,家里可有的热闹了,到时候王爽也放假了,图图一定会很高兴。”

我笑了笑,没说话。

像是察觉出哪里不对,清俊的眉峰蹙起来,“秋思,你还在难过吗?”

我摇摇头,“就是有些困。”

对钟庭,我是真的乏了,那是从心底深处来的倦意。

他没多说,只道,“那就靠在车上睡会儿,到机场我叫你。”

约莫睡了一个钟头,轿车驶入车库。

双儿在电话里说她东西挺多的,我倒是好奇,她都带了些什么。

远远看见一个高挑的身影朝我跑过来,一下子抱住我,粘糊糊地撒娇,“姐,我想死你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都多大的姑娘了,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她嘻嘻一笑,放开我,转而拉住我的手摇啊晃的,“在你跟前我可不就是个孩子吗。因为你让我觉得世界充满爱,你就是我的阳光,我的花房,我的大树…”

行了啊你,我刮了下她的鼻子,“可打住吧,让我看看,有没有长高长胖。”

她要不主动叫我,我都快认不出她来了,长发挑染了几绺海蓝色,耳朵上打了一排耳洞,不过只戴了一颗钻石耳钉,纤瘦的身体裹在一件大码的黄色羽绒服中,黑色铅笔裤让双腿笔直修长,脚上是款式简单的小白鞋……

我真觉得自己老了,整天套装来套装去,中规中矩,正正经经,一点新鲜感都没有。

倘使还能再年轻一回,我也要肆意张扬,而不是背负着那沉重的担子…

她张开手臂转了两圈,笑嘻嘻的说,“是胖了一点,不过没关系,回家我就已经做好胖二十斤的准备了,我不怕,我有减肥的毅力。”

我心想,一米七出头的个子体重不到一百,就是胖个二十斤又如何。

她挽着我,朝四周看了看,眼里有细微的期盼,“对了,就你一个人来接我么,我姐夫呢?”

我说他去接电话了,她哦了一声,又笑起来,“对了,那个领养的小屁孩儿呢,在哪儿,给我瞅瞅呗,真有那么可爱么,王爽一跟我聊天就提她。见过被妖精美女勾走的,可没见过被个小不点儿给带偏的,我看王爽就是有当奶爸的潜质。”

正说着,钟庭走了过来,林双儿激动的扑过去给了他一个熊抱,搞得他一脸尴尬,轻轻推开她,板起脸孔,“双儿,你现在是大姑娘了,行为得有分寸知道吗。”

双儿调皮地吐吐舌头,“姐,你看姐夫,这老干部作风真是一点不入流,怎么就把你给泡上了。”

钟庭说你胡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越来越不像话了啊。

她嗤了一声,朝他做了个鬼脸,挽住我的胳膊就往外走。

钟庭摇摇头,推着行李跟在后头。

毕竟不姓李,林双儿不愿跟我回李家老宅去,只好带她去了南区别墅。

消失了一周,钟总急着回公司处理公务,当着双儿就在我脸上亲了亲,看得她啧啧怪叫。

我红着脸把她推进房里,帮她把衣服一件件收进柜子里。

她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姐,打开看看,我送你的礼物。”

我笑了笑,“是什么?”

她也不说,“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不再多言,直接打开来,里面躺着个SD娃娃,莹白的面孔,大而璀璨的眼睛,柔亮华丽的头发,精致得不得了。

我有些好笑,我看起来有这么幼稚么,笑着问她,“为什么要送你老姐这个?”

她托着腮,灵巧的眼睛眨巴起来还真像这娃娃,“补给你的圣诞礼物啦,我记得你曾经跟我说过,你小时候有个特别喜欢的洋娃娃,不过你把它送给了一个可怜的小男孩儿是不是。”

我说这你都记得,小心思真够细的。

她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妹妹。

不过仔细看这娃娃,回忆还真被勾了起来。

那是几岁来着,我妈把我带到青市,说是回家看外婆,却压根没去,而是到了一个特有范儿的别墅区。

我还记得那儿有一片很大很大的湖,湖边建着许多两三层高的西洋小楼,如今回想起来,大约是民国年间的德租界。

当时我和她站在租界入口,一个男人过来迎接我们,那男人的样子我已记不清了,只知他和我妈举止亲昵,想必是她众多裙下之臣中的一个,她当时只顾与那男人你侬我侬,也不怎么搭理我,我便抱着洋娃娃独自在花园里玩耍。

见对面有个小男孩儿,七八岁大,坐在台阶上哭,哭得特别伤心,他的模样我早已想不起来,只记得我坐到他身边。他说他爸妈死了,他成了孤儿,不知怎的,我想起我爸来,告诉他我爸爸也死了,然后和他一起哭,也不知哭了多久,听到我妈叫了声宝贝儿,才起身去找她,不过走了几步又跑了回去,把洋娃娃给了他,“我把我最喜欢的洋娃娃给你,有她陪着你,你就不孤单了,再见。”

姐!

林双儿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我笑了笑,“怎么了?”

小姑娘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姐,你是打算和姐夫离婚了对吗?”

我愣了下,看着她,“怎么会这么说?”

她叹口气,“我觉得你不像从前那么爱他了。”

我又是一愣,只听她道,“从前你看着他,整个人都是发光的,眼里全是爱慕,现在像个木偶似的,一点表情都没有,他今天走时亲你那一下,你眼里甚至有不耐。”

我说哪有,我明明还是喜欢他的。

她笑笑,“你可拉倒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在外面有人,你也一样,你两现在是各玩各的。”说着顿了下,“其实这没什么,娱乐圈多的是这样的,我早看淡了,可我不希望你这样,因为你是正派人,又传统,你不会从心底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离了也没什么,反正你两没孩子,省了许多麻烦。他不是爱小三儿吗,让他一次爱个够呗,你要和外面那个怎么样也没包袱不是吗,不然还得背个不忠的骂名。”

我看着林双儿,只觉得现在的孩子怎么一个个都这么成熟,想法思路一套一套的。

林双儿皱了下眉,“姐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的可句句在理,你真的好好想想吧。”

我的确是好好想了想说,“我不会和你姐夫离婚的,他答应我会和那个女人断干净,我也会把自己的事处理好,我们现在有图图,将来也会有共同的孩子,不会离的…”

林双儿叹口气,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算了,不说了,等你哪天吃亏就知道了,那三儿是说断就能断的呀,你可太天真了。”

我捏了捏她的脸,“行了不说了,我得去趟公司,你自己在家玩吧,晚上想吃什么给我打电话,我好好招待你。”

她抱着我亲了一口,“就知道我姐最好了!”

前脚刚一踏进办公室,宫城后脚就飘进来。之所以用飘,是因为他走路没声儿,脸色更是难看得像鬼。

我抬了抬眼皮,“怎么了,这么副鬼样子,想吓唬谁呢。”

他一声不吭,先拉了把椅子过来,坐着盯了我好一会儿才慢慢的说,“看你是不是有病。”

我瞪他一眼,“不要找茬,现在没工夫和你拌嘴,无聊的话出门左转第一间,阿古丽大美女在。”

他悲叹一声,“我只想知道,世上怎会有你这么笨的女人,栽了那么大一跟头,居然还执迷不悟。说,钟庭到底哪好,把你欺负成这样还能让你死心塌地,你是欠虐吗。”

我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叹口气,“我们的钟总,现在又生龙活虎了,我想你大概是原谅他了,或者说又被他给吃死了。”

我干脆的说,“没错,我们决定从头开始,不计前嫌。不好意思,让你们这种等着看笑话的人失望了,你可以出去了。”

他一脸无语的表情,又咯咯笑了,“那姓谭的怎么办,他可不是什么好糊弄的,被他缠上怕是比被鬼缠还可怕。”

我说这就不劳你操心了,有什么我自己会和他讲清楚。

宫城哼了一声,站起来,“你这女人就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以后哭可别找我借肩膀。”

下班的点,钟庭过来跟我说晚上有应酬,问我要不要和他一块儿,我最烦那些他知道,来说这件事不过是表明态度。

我说你自己去吧,记得提前喝点酸奶,免得醉酒。

他笑了笑,亲了下我的腮帮子,“就知道媳妇儿最好了。”

我干笑了两声,目送他离开,转身就接到双儿电话,说和同学约好出去吃饭唱K,让我不用管她。

在办公室坐了好一会儿,望着窗外金红色的夕阳,看余晖洒遍城市各个角落,再一点点暗淡消失,终于决定给谭粤铭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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