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岩柏不由更急,“太子殿下,她才多大年纪?即便学了点医术,能与宫中的老太医相比吗?耽误了世子的病情,才是大事啊!”
太子闻言,眉头拧住。
却见耶律松石挺直了脊背道,“太医已经在此,却束手无策,军中既有能人,为何不能请来一试?太医用太医的法子,那女子只管用自己的法子,两不相干,有何耽误之说?”
见殷岩柏还要再反驳。
耶律松石不由加重了语气,“晋王爷如此推三阻四,莫不是不想叫人救治我儿?”
“你……”殷岩柏大怒。
太子忙做了和事佬,他拉住殷岩柏,温声安慰,“都是好心,别急别动怒,如今最要紧的自然还是救治世子。”
“来人呀,去请魏小姐过来!”
太子亲口下令,这下无可推诿了。
何忠平从大帐前缓缓退开,嘴角噙着笑意。
叶贵妃交代他做的,他已经做到了。
只要魏京华来,这事儿她就跑不了责任。
单凭她拒绝婚事,给了契丹世子没脸……耶律松石就不会放过这次机会,定要狠狠报复她!
从耶律松石差点和晋王殿下吵起来的架势上,就不难看出,耶律松石憋着对那女孩子的怨气呢!
魏京华原本已经睡下了。
紫麒麟占了冬草的床榻,她叫冬草与她睡。
冬草不肯,愣是挨着她的床边,在地毡上铺了厚厚的被褥。
主仆轻声说着话,渐渐沉入梦乡,帐外就传来急吼吼的声音,“魏小姐,快快起来!快!”
魏京华猛然惊醒,抬脚下床,险些踩了冬草。
冬草揉着眼,带着混沌懵懂,稀里糊涂的为魏京华套上了衣服。
魏京华领口的盘扣都系错了,主仆俩却谁也没发现。
“太子殿下请您过去!”帐外来请的人,却也不说是契丹世子病了,只说太子有请。
魏京华心下狐疑,却也不敢怠慢,只得跟着来请的人,匆匆前往。
这会儿已经到了后半夜了,营地之中,却火把通明。
魏京华急匆匆来到契丹世子营帐外头,更是吓了一跳。
世子营帐外,可站着好些人呢……太子、晋王爷、契丹郡王,甚至连叶贵妃也披着厚厚的狐裘披风,站在后夜萧索的寒风之中。
魏京华还没来的及向众人行礼。
叶贵妃忽然上前一步,仗着彼此都是女子,她一把拉住魏京华的手,“你医术不俗,如今重任就落在你身上了!不论如何,你可一定要救治世子呀!”
魏京华听得心头一惊,错愕看着叶贵妃。
她跟叶贵妃又不熟,怎么一上来就夸她“医术不俗”呢?
还重任落在她身上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叶贵妃这话说的牵强!怎么就成她的重任了?”殷岩柏不满的插言。
魏京华挑眉看了殷岩柏一眼……这里除了他,没有人知道她会医术的事儿吧?
难不成是这晋王爷大嘴巴?
“契丹世子急病,便有人想起你家养父在巨鹿颇有盛名,你既得你养父真传,可切莫有所保留,务必竭尽全力呀!”叶贵妃把她养父捧的高高的,还亲昵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魏京华一口气都被堵在了胸口。
俗话说,捧得高,摔得痛……
这叶贵妃是想让她一下子摔死啊?
魏京华迅速的把自己的手从叶贵妃手中抽出。
叶贵妃以为她要替自己辩驳,说什么不会医术之时,却见她转向耶律松石,“还请郡王带我看看世子爷,能不能医治,总要先见见病患。”
叶贵妃心下冷笑,魏京华这么一来,就已经算是上了勾了。
她便是在帐外,推说自己不会医术,也必然要被耶律松石责怪。
她没有推脱,算是不傻……但只要她进了营帐,看了病患,这事儿就算是沾上她了!
耶律松石又岂能叫她丢掉?治不好……她死路一条!
魏京华看了叶贵妃一眼,清冷的目光又扫过殷岩柏。
殷岩柏急忙张嘴,要解释什么……
她却已经扭头进了大帐。
殷岩柏脸色铁青,一口气卡在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滚——我要杀了你!”
魏京华还未进的内帐,便听到一声暴喝。
她微微一惊,只见一个大夫衣冠不整,神色惊慌,连滚带爬的从内帐逃了出来。
“疯了!疯了!”大夫慌乱说道,“世子要杀人……”
他话没说完,却被耶律松石一把扼住喉咙。
“再敢胡言乱语,我要你的命!”
耶律松石咬牙切齿。
那大夫的脸憋涨的通红,难以喘息。
魏京华见状,忙上前,轻拍了下一耶律松石的肩膀。
她力气不大,耶律松石却觉得整个臂膀猛然一麻——手上骤然脱力。
噗嗵一声,那被掐住脖子的太医,从他手里跌坐在地上,揉着脖子,大口大口的喘息,逃过一劫。
耶律松石诧异的回头看了这小女子一眼。
魏京华却没有看他,且脸上颇有些不屑。
她听说过讳疾忌医的,却是头一回见,一言不合就要掐死大夫的。
纵然是这大夫言辞有失妥当……但契丹郡王的跋扈狠厉,也一目了然。
难怪叶贵妃在帐外要一再的恭维她的医术——这是要把她推到死地呀?
魏京华是遇强则刚的性子,她心知自己没有退路,便阔步进了内帐。
晓是她内心强悍,映入眼帘的一幕,还是叫她大吃一惊!
耶律峄光着上半身,露出鼓隆紧致的肌肉,肩上、颈上的血管绷起,泛着紫红的颜色。
他脸面弩涨,神色很是癫狂。
他手中还握着一柄长剑,喝醉了一般,乱舞着……扑面而来一股子血腥之气。
低头一看,净白的地毡上,已经染上了大片大片的血红色。
竟有两个大夫,已经血溅当场,倒在他癫狂的剑下!
“是你!”耶律峄猛地转过身来,嗜血疯狂的目光,正落在魏京华的脸上。
他呵呵一笑,露出森森白牙。
“过来!”
耶律峄朝她勾手。
魏京华本能的想往后退。
身后却有人猛地推了她一把——她跌跌撞撞的向耶律峄扑了上去!
此时帐外等候的殷岩柏,瞧见逃出营帐的大夫。
那大夫脸上尽是惊慌,衣衫不整,帽子歪斜,发髻散乱……他脖子上还赫然有被掐过的痕迹。
他立时心慌……一个男大夫进去,尚且落得如此,那个女孩子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顿失冷静,不顾太子阻拦,双拳两脚踹开契丹护卫,孤身闯进了营帐之中。
“魏……”他张嘴想喊,却见外帐根本没有魏京华的身影。
内帐之中,却传来女子低喝之声。
他顿时一慌,心口如塞了棉花一般憋闷,提步就向内帐冲去。
耶律松石听闻动静,闪身挡在内帐帘子前头,“晋王留步——”
殷岩柏哪里肯留步,他要亲眼确认那个女孩子,她平安无事才能安心!
耶律松石见他要来硬的,当即也不再示弱。
两人竟在大帐中,大打出手。
外帐中打的热闹。
内帐更是惊心动魄——魏京华被动的扑向耶律峄。
耶律峄伸手把她揽在怀中,长臂一弯,锋利的剑刃挟持在她背后。
她的手触到耶律峄裸露的胸膛,他涨红的皮肤灼热的厉害。
再看他的眼睛,眼神混沌透着疯狂。
他脚步凌乱,站也站不稳,一只胳膊紧紧的箍着她,另一只手握着长剑,像是喝醉的人在揽着她一起跳舞。
长剑晃晃荡荡,稍有不慎,就要割破她的衣裳,划伤她的皮肉。
“你敢拒绝我?还没人能拒绝我……”耶律峄中原话里掺杂着契丹语,颠三倒四的说着。
魏京华被他钳制,一面要提防着他手中长剑,一面迅速的摸出袖中的长针。
“如今落在我的手里,你还敢……”耶律峄忽然两眼一瞪,惊呼未及出口,他便身子一僵,醉酒的步伐猛然停下。
咚的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外间的两人听到里头的动静,再顾不得缠斗。
一个比一个焦急的冲入内帐……
却见那个纤细孱弱的女孩子,脸色平静的跪坐在地毡上,她手里捏着数十根细长的金针。
她修长干净的手指,正将那细针又准又稳的捻入耶律峄健硕紧绷的皮肉之中。
“你、你这是?”耶律松石脸面大惊。
“世子误服了有毒的蘑菇,”魏京华面不改色,语气沉稳,“这蘑菇天然毒性霸道,两三朵足矣叫人神志不清,产生幻觉。”
这种剧毒的蘑菇,在现代社会中,被不法分子发现,甚至成为了不法分子牟取暴利的“毒/品”。
因为它极强的毒性,能叫人精神兴奋,癫狂致幻,还能叫人上瘾。
“有毒的蘑菇……”耶律松石拧眉回忆。
殷岩柏却是眼睛一瞬不眨的盯在她身上。
她目光平静而坚韧,她捏针下手之时,一副胸有成竹的自信,落针又快又稳。
似乎不论外界发生什么,都不能影响她……她这般专注的样子,实在太耀眼了。
只是……她领口扣错的斜襟盘扣,实在碍眼。
看得他浑身不舒服,只想上前给她解开了,重新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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