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腿脚不方便, 除非故意挪动, 否则半夜闹床什么的根本不成立。
可好端端的, 她也没做什么?这人怎么突然就接受她了?
朝曦怕自己想岔了, 非但没有跟沈斐更进一步, 反而关系越发恶劣, 所以没动, 依旧睡她的长椅上,早上天气好的时候将人搬出来晒晒太阳。
这人很不喜欢阳光, 找各种理由不去, 比如有一天早上,朝曦意外发现他比自己起来的还早, 半躺在床上看书。
外面有太阳,在阳光下看书对眼睛不好,朝曦又不愿意打扰他难得的兴致,不让他看,便准备等他看完了再抱出去。
沈斐这一看, 看了一上午,错过了早晨的太阳, 中午的太烈,真去晒会直接将人晒黑, 沈斐舍得, 她也不舍得。
本以为一大早看书只是意外, 谁知接下来几天也是如此, 朝曦便懂了,这人抗拒晒太阳。
晒太阳代表着健康,即便他再抗拒,朝曦还是会将人弄出来,顶多允许他挣扎挣扎,然后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去院里。
她喜欢在院里给这人擦手擦脸,偶尔闲了给他洗洗头,衣裳换下来洗掉,这人就像个大型布娃娃,从头到尾任由她折腾来折腾去,也不说话,弄的朝曦心痒难耐,十分想现在就将人用了得了,免得每天惦记着。
她仔细想了想沈斐预留床位的意思,后知后觉醒悟,可能就是她连续十天什么都没做,所以这人才对她放松了警惕,准备慢慢接纳她。
给她留床位就是个好兆头,当然不乏试探她的意思,如果朝曦真动了心思,他又会像个河蚌似的,将自己关的更严,所以朝曦忍了忍没动他。
每天照旧喂养,擦洗,抱出来晒晒太阳,反正这厮上上下下,前前后后,该看的,不该看的,她全都看过了,没有遗憾。
朝曦身为大夫,以身作则,生活十分规律,四五更起床,烧饭熬药,趁这段时间揪着平安的耳朵,将熊带去森林里散步,然后找些食物回来,有平安的,也有朝曦的,更有沈斐的。
平安喜欢大鱼大肉,越是肥美的越喜欢,沈斐喜欢吃清淡的,最好是水煮类,朝曦不挑食,什么都可以,跟着平安吃行,跟着沈斐吃也行。
大清早的,平安非要吃孢子肉,它自己逮的,熊是夜间动物,自从跟了朝曦之后,变成了白间动物,可偶尔还是会开个荤,夜间勤快一下抓抓孢子,兔子之类的小动物。
处理起来非常麻烦,朝曦果断选了煮虾煮蟹。
平安登时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在地上滚来滚去,打扰朝曦做饭。
朝曦不管,它便跑去找沈斐。
开始朝曦十分担心它伤害沈斐,因为平安是个大醋坛子。
朝曦毕竟是大夫,除了给人看病,还会给一些动物也看病,算是不忘本分,每次她这边刚将医好的小动物放了,转头就被平安血盆大口直接吞下,朝曦瞪它一眼,它便不情不愿吐出来,然后好像自己受了委屈似的,用屁股对着朝曦,需要朝曦哄哄,说尽好话,保证只有它一只熊,这熊才‘勉强’原谅她。
孩子气十足,也任性十足,但是它有个缺点,给好吃的就是娘,所以朝曦才会掏了鸟蛋给沈斐,让他收买平安。
还是担心它伤害沈斐,在沈斐身上放了一种它最讨厌的草药,只要闻到那个味道,它便落荒而逃,如此根本没办法伤害沈斐。
虽然这样做有些伤熊的心,但是没办法,毕竟在它眼里,除了朝曦之外其他全是食物,多留一手也是为了以防万一。
当然她在的时候还是会将草药收起来,给沈斐擦洗干净,身上没有那种味道,试探性的让平安接受沈斐,记住他身上原本的味道。
这个过程肯定是漫长的,没有几个月完成不了,所以平安陡一下跑去找沈斐,朝曦本能以为它是要动手伤人,毕竟她做了让熊吃醋的事,只顾着沈斐,没顾着它。
熊其实不笨,什么都知道,也记仇的很,谁知那大熊嗷的一嗓子趴在沈斐的躺椅旁边,大熊掌拨弄了一下沈斐的胳膊。
沈斐十分配合,抬起修长白皙的手,揉了揉大熊的脑袋,大熊顺势躺倒,露出脆弱的脖子。
这是对他十分放心的意思,平安只对朝曦一个人做过这么毫无防备的动作,其他人和动物,想都别想,沈斐居然可以?
朝曦手里拿着锅铲,急急奔来的动作一顿。
沈斐不咸不淡瞥了她一眼,又继续撸熊。
熊特别享受,两只大熊掌拨了拨沈斐的手,指导他撸自己,要左一点,右一点,下面也不能放过,嗯嗯,这里很舒服,多来两下……
偶尔沈斐累了,那手收回来,大熊又拽过去,要他继续撸,沈斐膝盖上放着书,躺在院里的阴凉处,有一下没一下的撸熊,熊也懒洋洋躺在他身边,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舒服的冒泡。
一人一熊竟十分和谐。
这下轮到朝曦吃醋了,平安从来没这么过,也才几天而已,已经被别人勾搭上,没出息的货。
这事是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朝曦一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沈斐他也不一定会说,只能将好奇心压下。
不过这样一来也好,朝曦可以安心放他俩在一起,自己一个人上山采药,亦或者回村开店,有两天没回村里,总担心有人找她治病,结果没找到人,反倒耽搁了病情。
等这人身体再好一点,将他抱下山,搁在身边照顾,至于平安,时不时上山看看它便是。
熊是要冬眠的,如今已是深秋,离下雪也就两三个月而已。
是时候让它大吃大喝积累脂肪和肌肉,然后加大跑步的力度,顺便给它逮些鱼,让它撑过这个冬天。
沈斐也要买些衣裳,用来过冬,朝曦算了算银子,果然还是不够,该去采些草药填补她的小仓库了。
她脑海里一晃而过想起两年前看到的人参,十七个年头,太小了她没采,用了红绳标记起来,另外在旁边种了些动物十分讨厌的植物,这颗人参便不会被其它动物吃掉。
系红绳有两个说法,第一是告诉别人自己捷足先登,第二是栓住人参,传说人参会跑,不管是不是真的,朝曦都有样学样,将红绳系上了,不知道两年过去,这颗人参还在不在?
野的东西长势极好,瞧着比种的粗,应该能买个好价钱,给这人买身好的衣裳。
朝曦喂饱了一大一小,开始着手上山,留平安照顾沈斐,她运气不错,惦记的那颗人参没被别人取走,也没有动物吃,好好的藏在角落,被她采走了。
取人参是细活,每一根须须都不能断,这个过程朝曦花了两个多时辰,加上上山和下山的时间,傍晚才回来。
简单吃了饭,琢磨着给这人擦擦澡,顺便量量身子,上回量的尺码忘了,这回重新量。
擦澡的时候这人十分配合,次数多了,已经没有开始那么扭捏,大大方方任由朝曦将他翻过来,再翻过去,擦他不方便见人的地方。
不过朝曦敏锐的注意到一件事,这人身上多了些青紫的痕迹,还不是一个两个,是很多,两个膝盖都磕红了,有一只破了皮,这人也一声不吭。
朝曦摸了摸,想问,半响沉默下来,山里只有他们三个,除了她就是这人和平安,平安那么信任他,不可能打他,那只有一个可能。
他自己弄的。
什么情况下把自己弄成这样?伤痕累累,跟遭了家暴似的,朝曦十分怀疑,是不是她半夜梦游,将这人拖出来打了一顿,再好好的放回去?
朝曦闲来无事,每天都会给他擦澡,身上什么情况,比他自己都了解,昨个儿还没瞧见伤痕,所以肯定是她今天走之后留下的,怎么留的便不清楚了。
有机会要好好查查,现在只当没看见,擦完给他抹些药,套上中衣搁在床上,依旧还是床中间,她还没有跟这人抢床的想法,怕压着他。
半夜朝曦起床上茅房,发现这人位置又变了,从中间变成了墙角,那么大的个子缩在墙角瞧着还挺委屈。
朝曦想了想,轻轻跪在床上,小心伸手进了被子,碰到这人肌肤的时候这人微微一颤。
果然没睡,虽然眼睛闭着,但是呼吸不像睡着时一样,他睡着时胸膛一起一伏,极其规律。
“放心吧,不动你。”
朝曦在他耳边小声说话,“就抱一下。”
她说抱一下,果然就是抱一下,将人抱回中间,重新盖上被子,然后打个哈欠回自己的长椅上睡。
动静刚消失,床上那人便睁开眼,歪头无声无息瞧了瞧她。
月光下的少女缩在长椅上,侧躺着,手枕在脸下,睡的一脸满足……
她说的不对,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这样,沈斐例外。
“朝曦。”沈斐纠正她,“不是我好,是你接触的人太少。”
相处这么久,除了平安和师傅,她嘴里从来没有出现过别人,师傅离开她三年之久,平安自己都是熊孩子,不要人照顾便算谢天谢地,又怎么反过来照顾朝曦?
没人对朝曦好,所以他只是稍稍对她做点什么,这人便以为他很好。
“我做的都是很平常的事。”
他为朝曦做的,不及朝曦为他做的万分之一,朝曦一个女孩子,大半夜出去给他采药,一双腿累得又红又肿,她也不说,睡着了嘴里还喊着脆骨蛇。
救他的人是她,平时烧饭的人也是她,一刀一刀给他做三脚架,拐杖,买来轮椅的还是她,她自己做了这么多,才得来这么一点儿的回报,大多数人会怨,会恨,会觉得不公平,朝曦非但没有,反而觉得他太好了。
真不是他太好,是她太单纯。
朝曦是个奇女子,有时候觉得她宛如小孩子似的,很容易满足,有时候又觉得她凶残无比,那些个□□毒物随便抓,她敢一个人半夜上山,也不怕黑,甚至连火把都没拿,七成的男子都不如她。
“是吗?”朝曦捧着碗,表情若有所思。
她才不信沈斐的话,任她为所欲为是平常事?
为了不打扰她睡觉,一撑好几个时辰是平常事?
在她生病时照顾她是平常事?
如果真是平常事,为什么师傅和师祖,还有那家人从来没为她这么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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