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阳抬眼看向那说话的禁卫,好奇地问:“谁下的戒严令?”
“自然是圣上。”
“旁边怎么没贴圣上的手谕?”
“圣上病重,只有口谕。”
“那好。”她负手而立,“圣人病重,沈裕安大学士没有病重吧?让他出来见我。”
禁卫上下打量她一圈,不耐烦地道:“沈大学士没空,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治你个擅闯宫闱之罪。”
“宁大人官居三品,要治她的罪,里头得出来个一品的重臣。”程又雪站到了宁朝阳身后,“你区区七品执戟,怎敢呵斥犯上?”
禁卫一愣,慌忙叫来自己上头的统领。
那统领一来就带了五十多个禁卫,企图用气势吓退这些柔弱的女官。
孰料,宁朝阳和程又雪的背后,朝中的文臣正陆陆续续地都往这边围拢。
“臣工部尚书庞佑,求见陛下。”
“臣尚书左丞方叔康,求见陛下。”
“臣户部侍郎雷开籍,求见陛下。”
“臣等,求见陛下——”
看着柔柔弱弱的文臣们,聚在一起竟也是压城之势,那小统领见势不妙,想关闭宫门,谁料里头突然就有人高喝:“陛下有旨,传召各位大人。”
守门的禁卫不敢置信地回头,接着就脸色一黑:“周统领?”
周世殷捏着腰间的剑柄大步而来,朝门外众臣拱手:“属下奉命来迎各位大人。”
他带的人两百有余,轻松地就接管了这第一道宫门。
有人想偷跑去报信,宁朝阳纵身就将其抓住,一脚踢断他的腿骨。
那人哀嚎跪地,仰头看着远处的周世殷忍不住大声谩骂:“贼竖子,先前还说明哲保身,一夕之间竟就来帮人造反!”
宁朝阳嫌他话多,给他后颈也来了一下。
“交给你了。”把人扔给周世殷,她道,“辛苦你坚持了这么久。”
周世殷重重地朝她行了一礼。
最近宫中形势很乱,不少人被劝去跟钱统领统一了战线,他也不得不假意低头,才能继续执掌宫闱。
宁大人那边一直没有消息,其余人心里都很慌。但周世殷没慌。
他知道这人一定会如约而来,就像她给徐若水报仇一样,可能会等得久一些,但不会食言。
宁朝阳带着众人就继续往下一道宫门走。
朝中多数人心里是没底的,怕荣王就此继位,与他们秋后算账,所以哪怕宁朝阳再三相邀,他们也不敢跟着来送死。
但清流的这些人是不怕的。
圣人被困宫中,前段时间他们就想面圣,但无人牵头,一时也就在踟躇。宁朝阳一登门,他们没说两句就点了头。
如此聚集了几十人之后,其余中立的官员也胆子大了些,纷纷加入。
眼下这百余官员就一齐举着笏板,大步朝圣人寝宫而去。
“前门禁行!”钱统领听见了消息,亲自出来阻拦。
为了赶过来更快,他选择了策马。
众臣一看,当即不满:“宫内怎能骑行!”
“钱统领这是要造反不成?”
“法度不存,圣人更是危矣!”
他还没开口给他们安罪名,自己的罪名倒是转眼就一堆了。
钱统领沉着脸道:“我是奉荣王殿下之命守在此处,荣王与圣人是骨肉至亲,难道不比各位大人更担心陛下?尔等贸然进宫,分明才是要造反!”
说着,就挥手让禁卫将这些人围起来。
一直没吭声的宁朝阳突然就动了。
钱统领只觉得眼前什么东西一晃,接着自己整个人就坠下了马,重重地砸在平整的石板上。
嘭地一声,灰尘四起。
宁朝阳掐着他的咽喉,抬眼看向周围的人:“都住手。”
禁卫们一怔,顿时停下了动作。
“三千兵甲,食君之粮,没想到却只效忠于一个武将。”她冷笑,“各位的户籍家眷可都还登记在册,助他围困圣人,可是想一家老小在黄泉团聚?”
站在前头的几个禁卫当即有些慌,低声道:“我们没有围困圣人,我们只是在这里守门。”
“你们面前站着的是朝廷的肱骨、大盛的脊梁们。他们有人年岁已经过八十,圣人尚且以礼相待,尔等阻拦不说,还妄图动手。”她道,“我看是不怎么想活的。”
钱统领回过神,气得大喝:“不要听她的,保护圣驾!”
宁朝阳加重了力道,将他的尾音都掐回了喉咙里。
禁卫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
与此同时,陆安带着另一队人赶了过来。
“卑职奉镇北侯之命校正宫闱巡防,还请各位移步。”
他对着钱统领说着,见钱统领脸色青紫没法回答,便若无其事地转头又对旁边的副将说了一遍。
失了统领的禁卫们很快被陆安带来的人接替,第二道宫门在众人面前轰然开启。
再往里,宁朝阳看见了梁安城。
这人雄赳赳气昂昂地骑在马上,听见有文官冲进宫来了,还笑着说了一句:“找死?”
但等看清那群文官最前头走着的是谁之后。
梁安城:“……”
他僵硬地滑下马背,干笑着迎上前:“宁大人不是一直忙于公务吗,怎么突然就进宫了,下头也没人告诉我一声,您看这?”
“让开。”
“好嘞。”
旁边的副将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道:“大人,您武艺无双,又是堂堂统领,做什么跟她低声下气!该上去打断她骨头才是!”
梁安城呵呵笑着转头,拍了拍这位副将的肩:“你比我有出息,你去,若打断了她的骨头而你自己的脑袋还在脖子上,我这统领的位子就让给你坐,如何?”
副将错愕。
浩浩荡荡的人群只百余,一路地走到圣人寝宫面前时,人数竟增多到了两百。
宁朝阳抬头往上,正好能看见荣王腰上系着的金色的带扣。
荣王挺着腰大声道:“宁朝阳,你竟敢带兵闯宫,是想造反吗!”
“回殿下。”她颔首,恭敬地道,“臣不是来造反的,臣是来救您的。”
“救我?”荣王哼笑,“我在这宫里好好的,哪用得着你救。”
“好好的?”朝阳抬眼,看了看远处森立的禁卫,环视一圈之后才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殿下当真觉得这样的场面,是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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