栓子半夜放火,没想要他俩的命,只是想吓唬王二牛一下。
可当烈火真正燃烧起来,他就怵了胆,忽悠一下酒全醒了,心里后悔不迭。
哎呀不好!我做错事儿了,万一二牛跟樱子被烧死,衙门岂能放过我?还不抓我去坐牢?
于是,他想冲进去把两个人救出来,亡羊补牢,弥补过失。
可已经晚了,根本进不去了,眼前的大火很猛,风助火势,火助风威,整个土窑变成一个烧红的火窑,根本进不去。
他吓坏了,手足无措,根本不知道咋办?
最后一想,跑吧,一走了之,远走天涯,让人抓不到为止。
这就是栓子,胆小怕事,没有责任感,也是樱子不喜欢他的原因。
于是,他一口气从土窑冲回家,赶紧收拾东西匆匆忙忙踏着夜色离开了燕儿山。
王二牛扑了个空,心里更加生气,确定这把火就是栓子放的,要不然他干嘛逃命?
在栓子的家里翻腾个遍,没找到这小子的行踪,王二牛气得咬牙切齿。
妈隔壁的,我瞧你往哪儿跑?非把你追回来劁了不可……。
他立刻奔回土窑,扑向了那辆三马车,抬手一摇,三马车就轰鸣起来,下面的排气管冒出一股浓烈的黑烟。
飞身上去三马,挂挡加油门,奔向山路直奔栓子逃走的方向追了过去。
其实栓子根本没跑多远,想要步行走出燕儿山,三更半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首先夜色很黑,看不清路,其次,山路狭窄,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四十里的山路,栓子从半夜一直走到第二天晌午,还没有到达县城。
王二牛的三马车可快多了,风驰电挚,速度是他的几倍。
终于,他远远瞅到了山道上的栓子,方向盘一转,直奔那小子撞了过去。
栓子早就疲惫不堪,忽然听到身后柴油机的轰鸣声,仔细一瞅,立刻吓得尿湿了裤子。
王二牛……这孙子终于追来了,咋办?
于是,他飞身就躲,想躲进旁边的峡谷里,哪儿根本没有路,三马车过不去。
哪知道王二牛却将三马车停在了路边,抄起菜刀大步流星,跟着他同样进了大峡谷。
栓子累坏了,脚步蹒跚,根本走不快,气喘吁吁精疲力竭。王二牛扑上去将他抓个正着。
抬腿一脚,当!踹在了他的屁股上,栓子一个没留神倒在了地上。
然后王二牛飞扑而上,将他踩在脚下,那一通揍啊。
栓子就那么倒霉了,脑袋上被王二牛打了三拳,只打得眼眶崩裂,鼻子塌陷,门牙掉了两颗,顺着鼻孔跟嘴角向下淌血。
腰肋上中了两拳,被打得肋骨断掉三根,剧烈的疼痛让他撕肝裂肺。
腿弯的位置中了一脚,栓子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关节应该错位了,站都站不起来。
于是,他只能在地上趴着逃命,一边爬一边求饶:“啊!二牛哥,饶命啊,饶命……!”
王二牛瞧着他,眼睛里喷出怒火,苦苦摇着头,真是大失所望。
起初,他对栓子充满了信任,毕竟是他跟樱子把自己救活的,他的命有一半是他救的。
他想帮着他成家立业,赚更多的钱,让他出人头地,来报答他的救命之恩。
从四月清醒以后开始,一直到今年八月中秋,前前后后他给了栓子三十多万。
可谁曾想为了樱子,他竟然恩将仇报,两兄弟反目成仇,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王二牛是不想出手的,可不得不出手,如果只是两个男人之间的决斗,也就算了。可栓子想把樱子也烧死,他就无法原谅他。
“王八蛋!你好狠的心肠!放火烧我也就算了,你为啥要害樱子?到底为啥啊?”王二牛嚎叫起来,真想抡起菜刀,将栓子一劈两半。
“王二牛!你杀了我吧?大不了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栓子不再求饶了,反而梗起脖子跟王二牛吵。
“你也算好汉?我呸!混账王八羔子,你嫉贤妒能,志大才疏,鼠肚鸡肠,难成大器!心如蛇蝎,我岂能饶你?拿命来吧……。”王二牛说着,上去抓了栓子的脖领,生生把他从草地上拖了出来。
来到三马车的旁边,抬腿一脚,踹在了他另一个腿弯上,又是一声骨骼的脆响,栓子的另一条腿关节也错位了。
抬手一抡,扑通!他把他扔在了三马车上。
“啊!好痛!王二牛,你到底想干啥?”栓子同样嚎叫道。
“国家有国法,家有家规,今天你成了纵火犯,我要让你接受法律的制裁,把你送到衙门里去!你就洗干净屁股,等着坐牢吧……。”
王二牛是公平的,不想在这儿报私仇。
他想把栓子送到局子里去,到法庭上去讲理。
少说判你个三五年。
“二牛哥!别呀,我求求你,求求你别把我送到局子里好不好?要不然我就完了。”栓子仍旧在苦苦求饶。
“放心,你救过我的命,我不会再难为你了,你坐牢,大不了我送饭!等你出来,老子把这半条命还给你,咱俩谁也不欠谁的……。”
王二牛想过来再次摇响柴油机,可栓子却从车上扑下来,抱上了他。
“二牛哥,你大人有大量,瞧在我救过你的份儿上,放兄弟一马行不行?我求求你了,我家里还有六十岁的老娘,八十岁的奶奶需要照顾啊……高抬贵手啊。”栓子顾不得一身的伤痛,嚎啕大哭起来。
王二牛的手停止了,心里一动,眼泪也扑簌簌流淌下来。
“栓子,你扪心自问,这几个月我对你咋样?我是铁了心希望你跟樱子的日子好过啊,铁了心要报答你们。
可瞧瞧你,为啥要放火烧死我们啊?我跟你有啥仇?樱子跟你有啥仇?”
“二牛哥,都是我不好,恼怒你抢走了樱子,放心,我以后不会这么做了,真的!樱子归你了,我不跟你抢了好不好?只要你放过我……再说我昨晚喝了那么多酒,是酒后闹事啊。”
栓子仍旧抱着王二牛的腰,跪在地上,鼻涕一把泪一把。
王二牛竭力忍耐着心中的悲愤,觉得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人谁能不犯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真把他送进局子里,他一辈子就完了。
毕竟他救过自己,当初樱子把他从河边拉回来,一身的伤痛,浑身没有一块好地方。
栓子作为村里唯一的小中医,为他缝补了伤口,还上山采药。
这么大的恩情,本就该一命抵偿,哪儿能落井下石?
可不送他进局子,国法难容啊。
一时间,王二牛陷入了纠结,心里矛盾不已。
正在他抽搐的时候,忽然,不远处又一辆三马车疾驰而来,车上坐了好多人。有樱子,有樱子爹,栓子娘,还有好多燕儿庄的乡亲。
大家来到跟前,纷纷下车,一起扑了过来。
“二牛,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第一个下来的是樱子爹。
老人家一下挡在了两个年轻人的中间,夺过了王二牛手里的摇把子。
“二牛,息怒啊,千万别鲁莽,栓子是我瞧着长大的,他心眼本来不坏,喝多了才做下的错事。
虽说放了一把火,可你跟樱子不还好好的吗?既然没啥损失,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好不好?”
樱子爹下车就开始苦苦哀求,两手抓着王二牛的手,一个劲地颤抖。
“是啊二牛哥,你放栓子一条生路吧,俺不怪他,还好你也没事,他是一时糊涂才干了错事,瞧在我俩都救过你的面子上,饶了他吧……。”樱子一头扎男人怀里去了,娇声细语劝他。
栓子娘也从车上下来,扑向儿子光光就抽栓子两记耳光,一边抽一边骂:“你个混球啊!咋能杀人放火嘞?还不跟二牛赔礼道歉?还不跟樱子说对不起?真是个孽种,冤孽啊……。”
四周的群众也纷纷劝道:“二牛啊,你大人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把他弄回家,交给族规处置,好不好?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
瞧着眼前几位可怜的老人,瞧着樱子诚恳的面庞,瞧着这些热情的乡亲,王二牛的心终于软了。
他一跺脚:“好!这件事我不计较了,让他回家,我给他一个机会……。”
大家一听,这才吁口气,一个个夸赞王二牛心眼善良,心胸豁达。
“栓子,还不赶紧谢谢二牛的宽宏大量?”栓子娘督促儿子道。
发现这么多人赶来,栓子知道王二牛不敢胡来了,于是忘记了伤痛,语气又硬了起来,怒道:“我不!谁让他抢走了樱子?我这辈子跟他没完!!”
“你个混球!混球啊!杀人放火还有理了?真是造孽……。”
王二牛却没搭理他,反而摇响三马车,将樱子抱上了驾驶座位。
然后他上去,挂上档,跟着樱子就那么走了,两个人再次返回了燕儿山的土窑洞。
再次回到久违的家,眼前是满目的疮痍,土窑早已不像个样子。
木制的栅栏门,木桩子一根不剩,哪条精美的布帘子也被火烧成了灰烬。
里面的衣服,干草还有铺盖全都没了,整个土窑被熏得黑漆马虎。
虽说不值几个钱,可心里就是不得劲。
“二牛哥,咱的家没了,咋办啊?”樱子问。
“没事儿,咱还有钱,可以把土窑收拾一下,重新过日子,今天我就请工匠,好好把这儿改造一下。改造成为一个宫殿,以后,你就是这宫殿里的皇后……。”男人抱着女人安慰道。
“二牛哥,土窑装修好,咱俩就成亲……好不好?”樱子的脑袋靠在男人的肩膀上,一脸的幸福。
“好,成亲,有家了,有媳妇了……。”两个人没有因为家园被毁而颓废,反而重新收拾旧山河,开始了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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