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扬兴奋一阵,想起眼下形势,问道:“落先生,你如何脱劫?又如何到了这儿?”
梁思禽道:“我能脱劫,多亏你和朱微。”
“我和朱微?”乐之扬大为诧异,“我们做了什么?”
“你二人身处险境,我心中牵挂,一灵不灭,故能死中求活,压下乱走真气。只是经历大劫,虚弱之至,八部之主又不在京城,留守的只有一个女弟子,我传信给她,让她营救你们。过了几日,她回来告知,说你和朱微遭了乌有道的毒手。我问谁人所说,她说是渊头陀的徒儿,那和尚狡黠多诈,我思忖他的话未必可信。那时我情形糟糕、无力远游,直到数日之前,方才行动自如,立马赶来括苍山。恰逢叶灵苏率盐帮、东岛攻打‘毒王宗’,挡住了谷口,我本想看一看有没有别的路径入谷,听你发出啸声,故而前来查探。”
梁思禽轻描淡写,但以他名高望重,为了两个后生男女,不顾天劫,不辞劳苦。乐之扬不胜感动,跪下说道:“落先生恩德,小子没齿难忘。”
梁思禽扶起他道:“你是半个蛊傀,我是半个废人。你遭难之时,我也没做什么,如何担得起‘恩德’二字?”
乐之扬吃惊道:“半个废人?先生何出此言?”
“经过禁城一劫,我体内真气越发混乱,稍有不慎,‘六虚劫’便会卷土重来。而今我只能使些小巧功夫,遇上真正高手,不想玉石俱焚,唯有溜之大吉。”梁思禽看一看双手,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一代奇人落魄至此,乐之扬心中一阵难过。梁思禽如此窘迫,仍然冒险赶来,恩深义重,越发令人感动,当下说道:“落先生,我去救朱微,你找个隐秘之所,好好调养身子。”
“不必。”梁思禽笑了笑,“我能易容,仇家找我也不容易。”
乐之扬一拍额头,笑道:“我把这事儿忘了!”又问,“叶灵苏攻打‘毒王宗’怎么回事?”
“还不是因为你?”梁思禽说道,“她听说你死了,立志为你报仇,召集盐帮好手,东岛弟子也闻风赶来参战。双方各有死伤,打得难解难分。”
乐之扬心中感慨,寻思美人恩重、难以消受,两人相识以来,多是叶灵苏有恩于他,乐之扬粉身难报。如今叶灵苏又为他掀起腥风血雨,这一笔欠账,不知如何还起。他沉默时许,又问:“盐帮加上东岛,打不过一个‘毒王宗’么?”
“毒王宗长于用毒,并非依仗武功。”梁思禽顿一顿,“何况,还有燕然山助阵。”
“燕然山远在漠北,怎会赶到江南?”
“还不是那个和尚,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说动了铁木黎。”
“铁木黎到了?”乐之扬微微动容,他没见过此人,可是久闻其名。
“他日前下了战书,可迟迟未到。”
“叶姑娘怎么应付?”乐之扬发愁道。
“此间无人是铁木黎的对手。”梁思禽皱了皱眉,“东岛应该会找云虚!”
“云虚也会来?”一想到“般若心剑”,乐之扬就觉头痛不已,看一眼梁思禽,心中不忿:“龙困浅滩遭虾戏,没有‘六虚劫’,以落先生的本事,云虚和铁木黎又算什么?”想到这儿,他“啊哟”一声叫了起来。
梁思禽怪道:“怎么了?”乐之扬说道:“当日禁城中,我们曾在一处。云虚见了我,必用‘般若心剑’逼我吐露先生的下落,你我不曾见过还好,如今见了面,我万一抵挡不了他的心剑怎么办?”
“云虚吃过苦头,未必敢来找我。”梁思禽想了想,“不过人心难料,稳妥起见,你我混入人群,伺机而动。”
“怎么混入人群?”乐之扬咕哝,“认识我的人多了,早知道就不剃胡须了。”
“这个不难。”梁思禽说道,“我教你一个‘易筋缩骨’的法儿,可以改变身形。”说完告以运气诀窍。
乐之扬如法施为,收腹缩腰,凭空矮了半尺,再取草汁黄泥涂抹脸颊,一时神采尽失,变成一个腰背佝偻平常男子;梁思禽也运功易容,变成一个无精打采的中年汉子;两人并肩走在一起,全不惹人注意。
到了镜湖,两人藏在树丛后观战,透过枝叶望去,湖面上漂浮许多船只,长约两丈,四周均有轮桨,船头树立龙角,由人操纵,往来如飞。乐之扬但觉小船眼熟,沉吟间,忽听梁思禽说道:“这是千里船。”
乐之扬恍然想起,当日追赶冲大师和释王孙就是乘坐此船,只是海船规模庞大,这些船只要小上许多。
忽听谷里传来芦笙,哗啦连声,湖里蹿出数十条巨蟒,缠的缠,咬得咬,攻击舟上的盐帮弟子。两个弟子躲闪不及,被缠住双腿,拖进湖里,湖水顷刻变红,血水咕嘟嘟地冒了上来,另有弟子受伤,躺在舟里呻吟。
突然间,盐帮阵中也响起芦笙,一条千里船冲出“彩贝峡”,笔直驶向湖心,操舟的是楚空山,蛇夫人站在船尾,手捧芦笙,凝神吹奏。只见巨蟒缩头缩脑,应声退回水里。
乐之扬只觉纳闷,“毒王宗”明知蛇夫人也有驭蛇之能,何以还要驱使水蚺攻击。转念间,忽听梁思禽叫道:“不好!”
“怎么……”乐之扬话才出口,哗啦,蛇夫人身边湖水迸裂,一道黑影冲天而起,手持乌黑匕首,闪电般扑向蛇夫人。
蛇夫人在内,盐帮一方只知湖中藏有毒物,万料不到湖里有人潜伏,这一击势如风雷,匕首正中蛇夫人的胸膛。楚空山一声断喝,铁木剑如风刺出,刺客拔出匕首,回手格挡,可是楚空山这一剑含怒而发,穷尽平生之能,匕首碰到剑身,便被震飞,剑尖歪歪斜斜,刺向他的左胸。
刺客尽力向后一仰,哗啦落回湖里。楚空山一剑刺空,赶到船尾,注视湖水,水中巨蚺来去,哪儿还有人影。楚空山大为懊恼,俯身扶起蛇夫人,匕首刺穿肺部,伤口嗤嗤冒出黑血。
“白鹭!”楚空山心知无救,沉痛叫道,“白鹭!”
蛇夫人极力张开双目,匕上之毒见血封喉,但她一生浸淫毒药,抗毒之能异于常人,又有牟尼珠傍身,即使中匕,也未立刻死去,颤声道:“空山,死前见你,我死而无憾……只是我……我对不起叶姑娘……”
楚空山一愣,问道:“你说什么?”
“乐之扬他、他……”剧毒封喉,蛇夫人喉舌麻痹,出声不得,颤巍巍取出牟尼珠,交到楚空山手里,头一歪,死了。
楚空山心中酸楚,老眼潮润,他性子风流,但颇重情意,但凡交往女子,均是发自真心,别离之后,对方若有所请,也无不尽力而为。蛇夫人为他毁容守贞,楚空山甚是感动,他生平喜好美色,竟也不嫌其丑,与之朝夕相对,这时见她殒命,胸中悲恸莫名,不觉微微失神。
哗,一声水响,黑影破水,匕首化为乌光,刺向楚空山的后心。
刺客胆大妄为,杀了蛇夫人之后盘桓不去,潜伏水里,趁楚空山分心,突发杀机。
匕首迅疾刁钻,楚空山回身不及。眼看一代剑客命丧当场,突然数点金光破空射来,刺客匆忙收回匕首,打落数枚金针,然而百密一疏,一枚金针钻入胁下,刺客闷哼一声,鱼跃入水,浪花四溅。
白影晃动,叶灵苏落在船尾,手拈“夜雨神针”,凝目注视湖水,只见长蛇暗影,不见刺客踪迹。
楚空山板着面孔,握剑起身,叶灵苏看了看蛇夫人,叹道:“楚先生,节哀顺变。”
楚空山默默点头,举目远望,忽见一人钻出湖水,爬到谷口岸边。他身子修长,一身油亮漆黑的蛇皮水靠,蒙住头脸手脚,看上下就像一条黑皮大蟒。他突然掀开头套,露出本来面目,年约三十,面庞瘦长,鼻挺唇薄,仿佛惺忪未醒,两眼半睁半闭,跟他疾风掣电一般的身手大相径庭。
“那是谁?”叶灵苏皱眉问道。
“魍魉杨恨。”孟飞燕见识广博,“燕然四鬼之一,铁木黎的徒弟,传说他会隐身,近身刺杀之术独步天下。”
杨恨将水靠褪到腰间,取出一把小刀,挑出胁下金针,抬头望来,细眼中闪过一道锐芒。
忽听芦笙又响,水蚺蠢蠢欲动。蛇夫人能够制服水蚺,又深知“毒王宗”的虚实,对方将她视为心腹大患,故意诱她出来,杨恨藏在水中,一击致命。蛇夫人一死,水蚺覆舟杀人,再也无人能制,
乐之扬一边瞧见,不觉掌心冒汗,奈何手无芦笙,不能吹奏相助。忽见叶灵苏抬起头来,扬声叫道:“百钩网!”
声音清脆,回荡湖上。盐帮弟子纷纷从船底抽出一张渔网,网上挂满明晃晃的铁钩。这时水蚺呼应芦笙,竞相蹿出水面,众弟子抛出钩网,网住水蚺,水蚺大力挣扎,奈何力量越大,铁钩刺入越深。水蚺皮粗肉厚,也是鲜血长流,有的将网拖入水里,仍是无计挣脱,鲜血翻涌而上,将千里船四周的湖水染红。水中毒虱、毒蛭无数,趁势钻入水蚺体内,吸其血、食其肉,片刻工夫,水蚺一命呜呼。
盐帮弟子见其不再挣扎,方才收网,拉起水蚺,见其一身毒虫,无不骇然变色。
这一阵,水蚺死伤惨重。芦笙调子急促,剩余的水蚺应声退走,再也不敢靠近“千里船”。盐帮弟子齐声欢呼,响彻湖上。
“毒王宗”杀了蛇夫人,万料不到对方还有后手。水蚺一退,湖上失去防御,千里船直抵谷口。
盐帮弟子登岸,杨恨和“毒王宗”弟子退入石阵,这时一阵腥臭飘来,嗡嗡嗡,尸蜂成千上万,黑烟一般冲出石阵。
“举火!”叶灵苏锐声发令,盐帮弟子点燃火把,烟气弥漫,火把用“枯骨草”扎成,燃烧所发浓烟,尸蜂最为憎恶,烟火一起,纷纷升到高处,旋风似的飞走。
刚要放下火把,忽有弟子指着前方惊叫起来,众人定眼望去,石阵中爬出许多毒蛇,斑斓纠缠,不计其数,势如一股浊流汹涌而来。
“五叶刃!”叶灵苏一声令下,众弟子退到船上,取出一面宽大沉重的木板,横直五尺,板内空心,藏有锋利的刀刃,五片刀刃结成一个刀轮,一块木板二十五个刀轮,联结齿轮轴承,直通后方踏板。
众弟子将木板放在地上,连成一片,上下踩动踏板,刀轮齐齐转动,发出呜呜怪响。毒蛇爬上木板,小的节节寸断,大的肚肠剖开也浑然不觉,一路爬过木板,内脏沿途洒落,到了木板尽头,早有弟子提刀等候,刀光闪过,斩断蛇头。
不多一会儿,板上蛇尸堆积如山,后方的毒蛇仍是不绝涌来,蛇群受了驱使,根本有进无退,刀刃被蛇尸残骸卡住,纷纷失效。叶灵苏见势不对,喝道:“退到船上。”
众弟子上船离岸,蛇群拥到湖边,昂首吐舌,密密层层。叶灵苏观望一下,叫道:“喷云车!”
众人抬出一个古怪器械,每船一具,状如鱼龙,尾部、背脊均有孔洞,**联结一个硕大风箱,头部吐出一根竹管,碗口粗细,五尺来长。
“灌油!”叶灵苏话音刚落,众人抱起坛子,将桐油倒入“喷云车”背上的孔洞。
“高射!”叶灵苏又叫一声,众人压下车尾,车头竹管斜指天穹,两人同时鼓起风箱,嗤嗤嗤,桐油从竹管激射而出,当空化为一阵油雨,纷纷洒洒,落入蛇群。
“喷云车”既多且密,射程数以十丈,桐油遍地流淌,毒蛇浑身是油,闪闪发亮。叶灵苏从孟飞燕手中接过火把,一眼望去,微觉不忍,猛一咬牙,用力掷出。火把落在十丈之外,轰隆,蛇群燃烧起来,湖边岸上,化为一片火海。小蛇烧死烧焦,大蛇浑身浴火,掉过头向来路猛蹿,这么一来,未沾桐油的毒蛇也被点燃,后方的毒蛇争先恐后地逃回石阵,石阵里响起数声惨呼,却是“毒王宗”弟子试图驱赶毒蛇,反被发疯的蛇群咬伤。
不一时,桐油烧尽,火势少歇,石阵里沉寂时许,残存蛇群忽又向外涌出,来势惶急,不顾余火未灭,一头钻进火里。
“咦!”孟飞燕惊讶道,“这些畜生不要命了?”
“不对。”叶灵苏雪白的面孔起了波动,“后面有东西。”
话音方落,一股黑水从石阵里流出,所过之处,毒蛇无论死活,尽数化为白骨。
“这是什么水?”孟飞燕失声惊叫。
“不是水!”楚空山摇头,“是毒蚁!”
“黑水”涌近,果然是许多黑色蚂蚁,个头大过同类,密密麻麻,望之心惊。毒蚁不惧火焰,前仆后继,留下无数蚁尸,火焰也被扑灭。
“灌水!”叶灵苏冷冷出声,众人取出一段牛皮软管,一头接入湖水,一头接在喷云车尾部。
“平射!”叶灵苏高叫一声。众人放平车身,喷口正对湖岸,继而鼓起风箱,湖水抽入车内,再由竹管射出。数十具喷云车一起喷水,碗口粗细的水柱扫庭犁穴,冲得蚁群七零八落,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当场淹死无数,更有不少被冲进湖里。
这一阵水攻,足有延续半个时辰,岸上、湖面蚁尸飘荡,密密麻麻,剩下少许,狼狈退回石阵。
叶灵苏一扬手,众人停止喷水,收起器械,齐整如一。
“这女娃儿有大将之风!”梁思禽忍不住说道,“盐帮乌合之众,经过她一番**,居然有模有样、纪律森严。看样子,她是打定主意要灭了‘毒王宗’!”
不到一年工夫,叶灵苏就将盐帮统辖至此,乐之扬佩服之余,自忖无法办到,心中既为叶灵苏欢喜,又觉自惭形秽,说道:“朱微还在谷里,叶姑娘并不知道,倘若攻打太急,乌有道狗急跳墙,害了公主怎么办?”
梁思禽说道:“乌有道是个草包,那和尚却不傻。‘毒王宗’落了下风,生死关头,公主可是救命的筹码。”
“我看‘毒王宗’未必会输。”乐之扬说道,“只要设下埋伏,那一片石阵很难通过。”
梁思禽微微摇头:“我要是女娃儿,就不会入阵。”
“为什么?”乐之扬一愣。
梁思禽还没回答,忽听乌有道的声音从石阵传出:“叶灵苏,你在外面逞威风算什么?有胆进石阵里来,老子教你怎么做人!”
“谁说我要入阵?”叶灵苏冷冷说道,“我就守在这儿,等上十天半月,谷里只有药材,没有粮食,田地都在湖边,鱼虾都在湖里。我掐断水道,堵住谷口,一旦外援不至,你养了一大帮子毒物,到时候饿起来,没准儿会把主人吃掉。”
乌有道一时默然,谷中原有一条密道通往谷外,当年天机宫撤退,为了阻绝元军,引爆火药,震垮了密道。故而比起天机宫之时,“毒王谷”更是一处真正死地,一旦封锁谷口、内外隔绝,谷中没了给养,饿死还在其次,更可怕的是谷中养了许多毒物,那些东西本性恶毒、数目又多,一旦饿红了眼,天王老子也不认。
乌有道又悔又恨,悔的是过于依赖谷外的毒奴,谷中极少囤积粮食,恨的是蛇夫人吃里扒外,泄露了谷里的底细。乌有道的毒物层出不穷,叶灵苏总能从容应付,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其中蛇夫人居功至伟。
自从叶灵苏攻入鬼门,双方较量了一月有余,谷中存粮将尽,叶灵苏毫无罢休的意思。盐帮财雄势大,耗上一年半载也不是难事,到那时,乌有道的骨头都被血蛛啃光了。
乌有道越想越气,一腔怒火都发在冲大师身上,破口骂道:“**,贼秃驴,你说铁木黎要来,怎么连个屁影儿都没有?”
冲大师笑道:“这事还得问杨兄。”杨恨说道:“家师身为国师,日理万机,或许有些耽搁?”
乌有道气冲冲说道:“我看他是故意拖延,哼,我知道他打什么主意!”
“宗主多虑了。”冲大师笑道,“国师若无诚意,何以派杨兄过来,今日若非杨兄,又如何能杀了蛇夫人,除去宗主的心腹之患。”
乌有道神色稍缓,点头道:“杨老弟恕罪,算我心急了。姓叶的小娘皮耀武扬威,当真让人气破肚皮。不成,我得杀一杀她的威风。”取出铃铛摇了起来。
蛊傀得令,杀出石阵。叶灵苏一挥手,帮众举起弩机,发出一阵火箭,射中蛊傀,熊熊燃烧。蛊傀不惧刀枪,可是烈火焚身,仍是痛苦难熬,有的乱扑乱撞,直到烧成一堆白灰,有的冲进湖水,灭去火焰,游向千里船,不想船上人早有防备,甩出“百钩网”,犹如对付水蚺,将其困在网里,而后刀剑齐下,尽向蛊傀双眼招呼。
乐之扬明知道蛊傀灵智泯灭、生不如死,见其惨死模样,仍觉老大难过,闭上双眼,不忍再看。
忽听梁思禽叹道:“你这小子,比起那女娃儿少了一股子狠劲。自古‘慈不掌兵’,你若带兵打仗,恐怕要吃大亏!”
“怕什么?”乐之扬说道,“我又不带兵打仗。”
“那可难说……”梁思禽话没说完,忽听天上传来一声锐叫,抬头望去,一只硕大的金雕在空中盘旋。
“来了!”梁思禽皱了皱眉。
“谁呀?”乐之扬话音刚落,远处传来一声长啸,雄浑苍劲,群山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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