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想到的,只有国师了。如果国师亲口说虞昭媛的病无法得治,那皇帝一定会深信不疑。
但凤时锦道:“我师父不可能会帮你这个忙。”
“那你呢?”
第二天早上,君千纪照理在早朝前来看看凤时锦,然后再去上早朝。只不过他来时凤时锦睡得正香便没有吵醒她。
早朝过后君千纪照例给虞昭媛开了药,又拿了一些国师府炼制的调理丹,凤时锦醒来时他便坐在凤时锦的床边,表情变幻莫测。
凤时锦吓了一跳,又惊有喜,道:“师父,你又来了啊?”
君千纪摸摸她的额头,给她喂了两颗丹,她的伤寒还没有完全好,眼下又有反复的趋势。凤时锦觉得鼻塞、喉咙痒,还咳了两声清清喉咙。
君千纪看着凤时锦袖袍上的血迹,确定她身上没有多余的伤口,问:“衣服上的血谁的?”
凤时锦老实回答:“徒儿的。”
君千纪:“怎么来的?”
凤时锦道:“师父不用担心,只是流了点鼻血,可能是最近有些上火吧。”
君千纪平淡道:“为师记得你的体质是很难上火流鼻血的。”
凤时锦默了默,道:“师父真英明。好吧是昨天晚上嬷嬷给虞昭媛送来的侍寝准备的春宫册,徒儿不小心翻了几页,所以……”
君千纪脸有些黑,道:“以后不许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如今虞昭媛的情况好转了,宫里闹鬼的流言也终于慢慢平息了下来,宫人们私下都说定是国师浩然正气,往昭媛宫一来,那些恶鬼灵煞就不敢再靠近虞昭媛,虞昭媛的病这才能渐渐好转。既是如此,下午的时候凤时锦就跟君千纪一起出了宫回去了国师府。
出了宫门,夕阳西下,凤时锦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巍峨的一座座宫楼,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个金色的牢笼,待在里面真的太让人窒息了。还是这宫墙外好啊,连空气都充斥着自由的气息,闭上眼睛深深一呼吸,满是春日里槐花香的味道,以及百姓们日落归家、街上弥漫着的人烟味。
斜晖将君千纪的身影拉得很长,凤时锦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走。师父是迎着光的存在,而她是师父的影子,只要躲在师父背后,就能遮风挡雨。
这六年来,一直都是这样的。
忽然君千纪停下脚步,凤时锦猝不及防撞在了他的背脊骨上,撞疼了鼻梁。凤时锦揉着鼻子,就见君千纪转过身来,递上一把匕首在眼前,一下愣住。
那匕首看起来比如给苏顾言的那把那么斑驳陈旧,而是崭新的,上面也没有昂贵的宝石,而是简单的样式,匕首手柄和刀鞘均是以沉木打造,是把再普通不过的匕首。凤时锦接过来,入手有两分沉稳质感,木面也是光滑的,只雕刻了简单的云纹,上面写了一个“锦”字,这分量不知比她先前的那把匕首重到了哪里去。
这是专门属于她的吧。
凤时锦拔出匕首,刀锋看起来也极为锋利,满心欢喜道:“师父怎么知道我之前那把匕首已经不在了啊?”
君千纪愣了愣,道:“已经不在了吗?”
凤时锦没太留心,道:“是呀,四皇子说那是他的东西,我还他便是了。”
“嗯也好”,君千纪便点点头,转身继续往前走,道,“这把就留给你给三圈削胡萝卜吧。”
凤时锦高兴极了,小心地把匕首揣进怀里,跟在君千纪身后,歪出头来,脸上挂着分明讨好而讪讪的笑容,斜阳映照在她脸上和眸子里,极为绯艳夺目,望着君千纪的侧脸,道:“师父,这匕首去你亲手做给我的吗?”
君千纪不回答,而是道:“好好看着地上的路走。”
凤时锦应道:“是,师父。”
回到国师府以后,美美洗了个澡,又能见到那只兔子。彼时三圈就蹲在傍晚的阶沿上,身上的毛发微微抖动,嘴边长起来的胡须跟老鼠似的,这嗅那也嗅。凤时锦穿了薄薄的中衣就迫不及待地出来,她总也改不了这个毛病,身上和发梢还带着湿气,径直把三圈当做毛巾在脖子边擦了又擦。三圈收起了爪子,只乖顺地趴在她的肩头。
凤时锦坐在石阶上,晚风吹起了她耳际的几缕发,她把三圈放在膝盖上掂了掂,惬意地说道:“才两天不见,你似乎又重了一圈,这里的伙食真的比山上还要好吗?”
她拿出一根胡萝卜,三圈一看见,立马就开始精神抖擞了。
凤时锦正好用君千纪送给她的匕首削胡萝卜试试,匕首跟以前那把一样锋利,而且也很顺手。
后来她逗弄三圈不经意间,抬头看见林荫小道缓缓走来的人,英挺的身姿,盈风的青灰色衣袍,一顿,随后就扔下三圈,赤着一双脚蹬蹬跑回房间里,自言自语道:“不好,师父来了!”她能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回房穿好衣服,不然又会挨训了。她现在还处于师父送她匕首的新鲜期,还是少让师父操心的好。
于是当君千纪来时,就只剩下石阶上眯着眼儿狂啃胡萝卜的三圈,和旁边放下的半截刀鞘,以及石阶悠悠滚落下去的半截胡萝卜。
君千纪走了过去,顺了顺三圈的毛,声线清越道:“时锦,你在房里么?”
凤时锦瓮声瓮气道:“回师父,徒儿在房里,穿衣服。”
君千纪顿时就晓得是怎么回事了,隔着房门道:“你前两日才染了风寒,还没有痊愈,再穿得单薄容易复发,怎的还胡来。”
凤时锦道:“师父原谅,徒儿回来一时得意忘形。”
随后凤时锦穿戴整齐了,君千纪就带着她去了丹房。国师府里的丹房可比止阳山上要大得多,一进去便是雾气弥漫,倘若不是闻到一股浓重的药材味,还真以为是置身仙境。只不过凤时锦一直鼻塞着,闻不到任何气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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