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对许樱怜惜了起来,转念又有些担心这样的许樱可能收心相夫教子,与婆家为善,想着自己的大嫂是重规矩的,外甥也是厚道正直人,这才稍稍放下了心。母女俩个的晚膳送来时,两人掀开一看,也没有多寒碜,两荦两素,米饭一小桶,虽有些凉了,好歹能吃饱,下人的份例则是依着府里粗使的杂役来的,白菜豆腐,馒头管够,杨氏让常嫂子拿去热了热,
众人这才算是安静地吃了顿晚饭。到了晚上的时候为了省炭薪许樱跟杨氏睡在一处,杨氏想着白天的时候自己遭遇的那些冷眼讥笑,不由得有些伤心,可想到自己身边的女儿,硬生生把眼泪给憋住了,她得挺住,唐氏使这些手段,无非是
想要逼死她罢了,她若是没了,那些人就可以尽情地整治她女儿了,在女儿的梦里她早早的去了,不能替女儿遮风挡雨,女儿讲得那些事,她听着都难受。
“娘,咱们不会总过这样的日子。”
“呃?”
“等我长大了,我要让娘过好日子。”
“傻孩子,你成了亲就是人家的人了,娘……看见你好,娘就好,给个金山都不换。”“女儿也是一般的心思。”许樱说道,许元辉被唐氏抱去养,他如今已经渐渐懂事,唐氏会当着他的面说母亲的好话才怪,这招釜底抽薪实在是用得狠辣,什么屋里不收拾,柴房没柴薪与之相比都是皮毛小
事,自己终归是要嫁人的,许元辉若是被养成了废柴白眼狼,母亲的苦日子在后面,可要说想法子把许元辉要回来,却也是极难的,“可若是元辉弟弟他……”“有三纲五常压着呢,他又能如何?大不了我拿着银子别居,总不会受苦。”杨氏说得轻巧,心里面也惦记许元辉惦记得不行,她还不似许樱,许樱想得是日后,杨氏是真对自己养大的孩子有感情,“元辉不
会的……”
“或许吧。”经过了杨氏的事情一折腾,杨家二老真得病了,腊月天里双双得了风寒,花氏把家里的事全撂下了,来伺候二老,到了快过年,总算是好些了,杨家长子纯孝听说了此事,再加上他县令任上已经满了任,
述职之后没求联任,而是回乡等缺,两老看见长子夫妻回来了,病也就好了大半。杨纯孝回了大明府,头一桩知道的事情就是杨氏的事,如今风言风语虽不似一开始一般传得凶,可旁人提起杨氏,都是一脸的了然状,杨纯孝手下的人细一打听,个个都把杨氏和连俊青的事当成真事在说
。
杨纯孝本是读圣贤书自认风骨名声第一的,听见这样的传言他先是受不了了,当下就要找人论理,幸亏陆氏拉住了他,“大爷难道未曾听闻防民之口甚至防川?你这样与人理论,只会让传言更盛。”
“那就任那些市井流氓编排妹妹?”“谁人背后无人说,谁人背后不说人,这些话只当成是清风过耳吧。”陆氏嘴上这么说,心里面却有些打鼓,连俊青求娶杨氏的事她是知道的,当时杨氏婉拒,她还暗自感叹杨氏节义,如今被人传说成这样
,空穴来风未必无音,再加上两家要结亲,原先她看杨氏是看小姑,如今看杨氏看得是亲家,思虑得自然多些,“那隆昌顺真的是小姑的产业?”
“这个我倒不知情。”等到了茂松书院,两人给杨家二老磕了头,又接受了杨国良磕得头,腊月初十书院就放了假,因杨家二老病了这才一直没挪动,如今两老身子好了些,杨纯孝又回来了,自然是套了几辆车,慢悠悠地回了
临山镇。到家吃过团圆饭,一家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陆氏佯装不经意地问起了隆昌顺的事,“我们在路上听人说,小姑有了间买卖,名叫隆昌顺的,开得起兴旺,往日见小姑怯怯弱弱的,却没想竟有这样的腹内乾
坤。”
“大嫂这是夸错人了,要说隆昌顺的女诸葛不是旁人,正是樱丫头。”花氏笑道。
“哦?”陆氏一愣,“此话怎讲?”花氏就把许樱怎么听说了许五奶奶江氏要卖嫁妆,怎么说动了杨氏出钱,杨老太太出面把店铺买了下来,又怎么力主自家做生意,让许忠出来做事的事说了一遍,“她小小的年纪,就有这样的见识志向,连
我都自叹不如,大嫂真的是好福气。”陆氏点了点头,“果然是个聪明的。”脸上的笑容却淡得不行了,为女子的,相夫教子是正道,樱丫头却太聪明了些,自己的傻儿子怕是弹压不住她,再说了,若非她行事招摇,怎么会惹来那些流言蜚语,
连累许、杨两家的名声呢?当初在婚事上,她想得太少了,没办法,只能等把许樱娶回来,好好的调教了。杨老太太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一咳,“男子做事,女子齐家也是正道,樱丫头有出息,我喜欢得很。”这是对陆氏明确地表白她的意思了,杨老太太这辈子只有杨氏这一个女儿,许樱这一个亲外孙女,把
她娶回来做杨家的嫡长孙媳,杨老太太满意得很。
“樱丫头这般的灵巧,我也喜欢。”陆氏笑道,“可惜当初逢了许老太太的丧事,只下了小定。”
“樱丫头是曾孙女辈,按理明年就能出孝了,就算是为了孝道拖延个一两年,孩子们也不大,正好下了聘就成婚。”
“是。”唐氏原先不爱见杨氏,如今倒“喜欢”杨氏起来,每日让杨氏晨昏定省不说,还时常地让她立规矩,杨氏在唐氏跟前,唐氏必要说些女子节义啊,寡妇要守礼仪啊之类的话,杨氏穿件鸦青以外的衣裳都要说半天,恨不得杨氏日日穿缁衣往脸上抹白粉,才甘心,而且是越当着外人的面越说得厉害,大年下里的,杨氏每日都在那里堵着心,灌一肚子冷风回来,每日的膳食依旧是冷饭,而且一日不如一日,有次
拿来的菜,一看就是用剩菜拼的,许樱想要去论理,被杨氏拉住了。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杨氏说道,“好歹忍到过年吧。”
“过年的时候我倒要看看她要怎么作贱咱们,真到忍不了的时候,我拼着名声不要也要闹上一场。”
“樱丫头!”杨氏的脸冷了下来,“我怎么样都没什么,你却是要嫁人的,你知不知道你大舅母已经回来了?你没规矩的事若是被她知道了……”
“顶天了不过是退亲。”
“快别说这样的疯话!”杨氏捂着许樱的嘴,她却不知许樱劈家俱烧火的事,也已经被陆氏知道了。这事儿说来也是机缘巧合,听说这事儿的人是陆氏的陪房陆九家的,她出去采买年货,正遇上苗氏的陪房张家的,两个人本来就认识,又一同办着差事,花小半个时辰采买了东西,倒花了一个时辰一起吃酒闲话,酒憨耳热之时,陆九家的想起自家奶奶惦记着许四姑娘的事,有意打听许四姑娘为人行事到底如何,张家的就把许樱母女回许家之后的事情全说了,“四姑娘是个有刚性的,一见柴房里连草棍都无,灶上的锅都被拨去了,当场就怒了,命人把东厢房上好的楠木大柜给抬到院子里,劈了做柴烧,拿和面的铜盆烧水,许家是多大点的地方啊,更不用说早有人瞧着他们母女呢,见到这阵式都吓着了,说
四姑娘有穆桂英的派头。”
陆九家的一听心里凉了半截,这姑娘也太过厉害了些,大少爷多么憨厚得人啊,怕是要被欺负死了,“这些日子我们姑奶奶过得如何啊?”
“听说不怎么好,四姑娘几次想要与二太太理论,都被二奶奶给拉住了。”理论?唐氏再不好也是四姑娘的嫡祖母,四姑娘竟要与嫡祖母理论?日后自家大太太若是有什么事做得不对,四姑娘岂非也会与大太太理论?陆九家的越听越不是那么回事,回了杨家,当着陆氏的面,简
单的这么一说,陆氏也皱起了眉,“真是这样?”
“张家的是许家三太太的人与姑奶奶母女素无仇怨,她说的应是真的了,许家二太太确实行事过份,可许四姑娘也太厉害了些。”
陆氏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都替我忧心,可这桩亲事是老太太的意思,我就是不愿又能如何。”做为大舅母,她很喜欢许樱,做为婆婆,她实在对许樱喜欢不起来。
“唉……这都是造化弄人,舅爷家的三姑娘何等的样貌人品,本来两家都通过声气了,谁知这边老太太做了主,聘娶姑奶奶家的姑娘,这才亲事做了罢……”“总归是我没福,没能有个好媳妇。”陆氏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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