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麦穗跟在那人身后喊着,“五姑娘!五姑娘!”
许樱忽地一下坐了起来,许桔已经掀了帘子进了屋,身后跟着的是一脸着急的麦穗,瑞春在外间屋跟许桔的丫鬟纠缠在一起。
“五妹你这是怎么了?”
“不用你假好心!”许桔厉声说道,“你跟我姐说什么了?我姐昨天去求老太太,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枉废我姐姐对你那么好,你却要害她!”“你说这话我听不懂。”麦穗拿来了衣裳,许樱不紧不慢地穿着,许桔一看她这样慢悠悠浑然不在意的样子就更生气了,伸手硬去扯她的衣裳,许樱本来也不是任人欺负的性子,一把就握住了许桔的手,“君
子动口不动手。”“动手又怎么了?”许桔没被抓的那一只手扬起来就往许樱的脸上挥去,许樱抬腿就是一脚,瞄准了踹在许桔的腿上,她虽没用全力,还是踢得许桔向后退了几步,又惊又慌地看着许樱,她与其是疼不如说
是惊吓,许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许樱把被子一掀,将衣服穿上,系上带子,“五妹妹,你一大早到我这里撒泼,难道是因为我是没爹的好欺负吗?”
“明明是你欺负人!你还打我!”许桔气得狠了,又不敢再和许樱动手,眼珠子一转瞧见许樱桌子上的茶具,拿手一扫,全都扫到了地上。
许樱眉头都没皱一下,任她砸,麦穗和瑞春都不干了,“五姑娘!您是大家闺秀!哪有一大早到姐姐的屋子里砸东西的道理!”
许桔扬手就给了麦穗一个耳光,“你是哪家的奴才?主子是你教训的吗?知不知道长幼尊卑!”
许樱一见她打人这才动了真气,快走了两步,“啪啪!”一只手左右开弓一边给了她一个耳光,“姐姐教训妹妹也是天经地义!”“你!”许桔这辈子也没被人打过耳光,更不用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指着许樱半天说不出话来,她的丫鬟一愣之下也急了,伸手就去抓拉着她的瑞春,瑞春是在唐氏屋里出来的,什么阵式没见过,正想要
还手呢,忽然见院子外面来人了,立刻哭叫起来,“快救命啊!五姑娘要杀人啊!”
许梅早晨起床正在洗脸呢,听丫鬟急急忙忙来通传说五姑娘带着人去寻四姑娘的晦气了。许梅是长姐,本来也是说好了她带着妹妹们住的,一听见这事立刻带着人冲了过来,刚到门口就看见掉在地上已经摔变形了的铜盆,不用细看也知道是许樱的,正房的门开着,外屋里面许桔的丫鬟银哥儿
正跟许樱的丫鬟叫瑞春的拉扯在一起,瑞春口口声声地喊五姑娘要杀人。许梅是知道许桔的脾气的,向来是点火就着,对许樱这个姐姐也没多少敬意,所以瑞春喊许桔来杀人了,许梅是真信的,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立刻跑了起来,还没等进屋呢,就对身后跟着自己的婆子说:“
把这两个丫头看起来!”
说完这才掀开帘子进了屋。许桔被许樱打了两下有些懵缓了一会儿才觉得自己吃了大亏,不要命似地向许樱冲了过来,麦穗护主心切过来拦着她,许樱又怕麦穗吃亏,又听见外面瑞春在喊,索性一把推开麦穗,自己跟许桔纠缠在一
起,有意的让许桔往自己脸上脖子上抓了几下。
许梅进屋看见的就是地上有个摔倒的丫鬟,一堆的瓷器片子,许樱脸上已经挂彩了,许桔伸手还要往许樱脸上抓。“还不快把姑娘们拉开!”许梅这回是倾院而出了,两个年龄稍长的丫鬟一见这阵式赶紧拉开许樱和许桔,许樱一见来了人就往后躲,两个丫鬟变成了一起去拉许桔,许桔气得跟乡下的泼妇也不差什么了,
两只手向前挥着嘴里还喊,“我要杀了她!我要杀了这个吃白饭的丧门星!我要杀了她!”
许梅这才看见许桔两颊也是又红又肿的,顿时头疼起来。正这个时候闻氏、孟氏也到了,她们带着自是成年的婆子和媳妇,一看见这样子也跟着去拉许桔,许桔被几个人扯住了,嘴里还是不服呢,闻氏瞧见她这个样子就生气,偏偏她不是自己养的,再看看许樱
脸上的伤,觉得许桔脸是肿的都是自找的。
“你们都向着她!你们都收了她什么好处这么想着她!”许桔觉得自己太委屈了,明明是她吃了亏挨了打,结果一个个都来扯着她,“大伯母!她打我!”
“你先瞧瞧你把你四姐姐这屋祸害成什么样了?一大早的来打架,哪里像个大家小姐!”许樱和许桔都是二房的,跟她隔着房呢,她一个堂伯母真的是说深说浅都不是。
许桔一听她这么说更生气了,“谁跟她是姐妹!她爹是丫头养的贱……”
闻氏一听她这么说,眉毛立刻竖了起来,“还不快捂住五姑娘的嘴!听她说得什么浑话!我不管了!来人!去找二奶奶和四奶奶来!”姑娘们住得院子事情闹得这么大,别说是杨氏和董氏,连老太太都给惊动了,把孙女们带到跟前一看,许梅咬着牙不吱声,觉得自己身为长姐在自己跟前出了这样的事简直丢死人了,许樱低头不说话,脸
上被挠出来的血道子干了,一道一道的更加明显了,许桔脸颊微微有些发红,一脸不愤地瞧着许樱,要不是在老太太面前,怕是早就上去打许樱了。
老太太这个生气啊,她把孙女们聚到一起养着,原就是为了让她们从小一处长大,彼此感情深厚些,日后嫁了人互相也有个照应,没想到竟然打起来了。杨氏和董氏也陪着自己的女儿跪着,杨氏眼睛里只有许樱脸上和脖子上的两个血道子,一想到女儿挨了打就觉得自己孤儿寡母无人依靠,竟一大早的被人堵在卧房里打,若是二郎还活着……她越想越伤心,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老太太,我们孤儿寡母千里迢迢的回老家投奔,原想有个依靠,却不想……”
“二嫂先别急着哭,谁是谁非还没个定论呢,你怎么能认定是桔丫头欺负人?”董氏眼睛里也只有女儿微肿的脸,还有到现在还不见人影的许榴。“她都一大早去闯姐姐的卧房,砸东西打丫鬟了,连姐姐的脸都被抓破了,听说还说了些不三不四的话,她还想怎么欺负人!”老太太见董氏那强辞夺理的表情,气得手都抖了,董家怎么出了这么个不着四
六的货!
“老太太!明明是许樱打我!我气急了这才还手的!”
“那我倒想问问,许樱是谁?!”老太太真想亲自打许桔两巴掌。
“是……四……”
“四什么?”
“四姐姐……”许桔把姐姐两个字说得极轻。
“亏你还知道她是你姐姐!”
“可是她挑唆三姐姐……”
许桔一说老太太眼睛就眯起来了,她说嘛,许榴没有那个胆子在她面前哭诉对表哥情根深种,非表哥不嫁之类的,原来背后窜叨她的是许樱,“樱丫头,她说的可是真的?”
这下子一屋子的人都愣住了,杨氏拿帕子捂了嘴,泪涟涟地看着女儿,难道许樱闯了什么祸事?
跪着的许樱直起了腰,“是真的。”
“你是怎么挑唆你三姐姐的?”有种,这样的事竟然不推脱,直接认了。“昨个儿下午四婶去看过三姐姐,听说四婶刚走三姐……”她看了一眼董氏,董氏一下子就明白了老太太和许樱在打什么哑谜呢,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就哭了起来,我听说了以为是四婶责骂她了,就去看她,她哭着把……说了……我见她哭得厉害就跟她说,若是真喜欢就去跟老太太说,老太太心慈,没准儿求一求就成了呢?若是求也不求就放弃了,算什么……”许樱四下看了一圈,低下了头,“喜欢。”她最后
的两个字细如蚊蚋,可是该听见的都听见了,不明白前因后果的人也想明白了。“你才多大点的孩子,你当是求你娘给你做新衣裳吗?三丫头也是个傻痴心,竟然听了你的摆布!”老太太话里没有多少责怪之意,许樱在她看来还是个小孩子,小孩子有什么东西拿不到可不就是打滚哭求
这一招吗?
许樱见老太太眼里没有怒色,装窘迫低下了头。
董氏可不干了,许樱一下子竟害了她两个女儿,“老太太,三丫头都是被樱丫头挑唆的,五丫头不过是一时激愤这才……”“你教得好女儿!”老太太瞪了一眼董氏,她本来就是因为瞧不上董氏的为人,才不想把董氏生得女儿嫁回到许家,有董氏这样的母亲在背后挑唆着,当女儿的耳根子再软些,岂不会把董家搅得天翻地覆?如今一看许桔的行事,果真如此,偏偏许榴是个好的,想到昨天她跪在自己跟前哀哀哭求,又想起董家如今光景不如从前,自己若闭了眼,依着董氏的人品两家怕是要生份了,她本想做主把许梅嫁过去,
谁想到……
“老太太……”
“行了,你也不必在这里求了,梅丫头,你身为长姐管教妹妹不利,罚你抄十遍孝经;樱丫头,你胡乱出主意不懂规矩,罚你抄二十遍孝经;桔丫头你不敬长姐,动手打人有失体统,罚你抄三十遍孝经。”
许梅和许樱都乖乖认了罚,许桔一听竟是自己被罚得最狠,立刻又不服起来,只是见长辈们脸色都不好看,也低下了头。“那个关先生,花拳绣腿,整日只知拿书画来敷衍人,却不懂教品行,竟把我许家的姑娘教成这样,传我的话,让她辞馆走人吧。”老太太不好明着多斥责董氏,董氏毕竟也姓董,只好把一腔火气都发到了
关先生身上,让她辞馆。关先生走了,许梅最伤心,她又因为妹妹打架生平第一次挨了罚,更觉得自己受了无妄之灾,对两个妹妹都有些看法,闻氏也觉得委屈,她就这么一个闺女,从小教导得也严格,竟受了二房三个不懂规矩的丫头连累,想起老太太竟曾透过话说要把许梅许到董家,心里跟吃了苍蝇似的难受,她养的女儿怎么就沦落到要抢妹妹心上人的地步了呢?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替女儿寻一门好亲事,势必要好到让老太太
说不出来话的程度。
却说许梅、许樱、许桔三个被老太太身边的婆子带到了老太太平日静修的佛堂,却见许榴已经在佛堂里面跪着抄文章了,细看之下抄得竟是女诫,比抄孝经还要严重些。
纸笔都是已经备好的了,桌椅板凳都是临时搬来的,明显不成套,她们这个时候也不敢多讲究了,只想快抄完经回去。
许樱占了许榴左边的位置,许桔则是硬占了许榴右边的位置,许梅嫌她们三个烦,直接选了个离她们三个最远的位置。
“三姐姐,我没想到……”
许榴嘴角却带着一丝笑,“你说得对,我要是不去求一求老太太,一辈子都不甘心。”
“害人精!”许桔瞪了许樱一眼。
许樱压根就没想理许桔,许桔这性格有勇无谋,像足了董氏,她多看一眼都烦。许梅耳力好,听见许桔还在骂人,不由得咳了一声,许桔看了眼许梅,这才不甘愿地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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