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哪个女人能容忍自己的未婚夫想别的女人,裴芷依也不例外。
她气急败坏的把手里的面膜扔地上,厉声质问:“既然你放不下青青,又为什么要追我?我对你来说只是备胎吗?”

裴芷依气坏了,浴室内只有她急促的呼吸声。

潮湿的空气带来滚滚热浪,包裹两人,继续恒久的对峙。

聂靖远愧疚的别开脸,不看裴芷依愤怒的脸:“难道我想什么你都要管,控制欲也太强了吧!”

他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事便是追求裴芷依。

本以为和裴芷依在一起可以报复见异思迁的宁青青,到头来报复的却是他自己。

闭上眼睛,满心的痛苦惆怅。

“你是我的未婚夫,难道我不能要求你的心里只有我?”

裴芷依悲痛欲绝,香肩轻颤,握紧粉拳砸在聂靖远的胸口,就算心再痛,也没有滑落一滴眼泪:“不管你和青青以前是什么关系,你和她都不可能了,我不许你想她,你只能想我,只能看我!”

裴芷依落在聂靖远胸口的拳头缓缓展开,隔着单薄的衬衫,感受他无波无澜的心跳。

“你是我的,是我的。”裴芷依喃喃低语,激动的情绪得以控制,抬起忧伤的眼眸,凝视她最爱的人:“青青是我哥的妻子,你不能想她,我们快要结婚了,你更不应该想她!”

“结婚……”

聂靖远唇角抽搐,在见过宁青青之后,对婚姻已经完全没有期待。

就算裴芷依再美再好再有钱,始终不能代替宁青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裴芷依,转身就走,毫无留恋。

“聂靖远!”裴芷依大喊一声,紧跟出去,从背后抱住他:“不准走!”

“不走留在这里继续和你吵架吗?”

聂靖远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疲惫感不断的涌上他的心头。

视线没有焦距,在落地窗外的万家灯火中散开,他已经厌倦了争吵,只想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靖远,我们快结婚了,不要再为了这些小事吵架,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裴芷依伤心的泪浸透聂靖远身上的衬衫,她哭得更难过了。

“说不吵就可以不吵,你的脾气难道我还不知道?自己好好想想,到底是谁的错。”聂靖远说完掰开裴芷依的手,快步离开。

“砰”的一声巨响,整套房子都在颤抖,裴芷依泪流满面,无助的跪坐在地。

……

窗外下起了大雨,凉飕飕的风从客厅落地窗的缝隙钻进屋,吹在宁青青的身上,冷得她打了个寒颤。

她走到窗边,正准备把窗户关严实,却意外的听到有人在楼下吹口琴。

好久好久没听人吹过口琴了,她一边听一边跟着哼了起来:“明天你是否会想起,昨天你写的日记,明天你是否还惦记,曾经最爱哭的你,老师们都已想不起,猜不出问题的你,我也是偶然翻相片,才想起同桌的你,谁娶了多愁善感的你,谁看了你的日记,谁把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这首《同桌的你》是聂靖远的挚爱,他每次吹口琴,必吹这首歌。

聂靖远……

想到他,宁青青的心脏就痛如刀绞,她按压着胸口,艰难的走到阳台,不报希望的往楼下望。

有个声音在她的心中呐喊:“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他,一定不是……”

可那熟悉的身影……

和聂靖远那么的像,不是他又会是谁?

高瘦挺拔的聂靖远就站在花坛边的路灯下,双手捧着口琴,忘我的吹奏最美妙的音乐,他的目光锁定一个方向,那里有他最爱的女人。

当宁青青走出阳台,他就看到了她,气运丹田,吹奏得更加卖力。

宁青青……宁青青……我只吹给你一个人听。

只匆匆看了一眼,宁青青惊慌的逃回房间,就算关好所有的窗户,也挡不住口琴的旋律往耳朵里钻。

虽然她很想扑入他的怀中痛痛快快的哭一场,也很想告诉他这些年的思念,可终究,她只能把头埋在被子里,仍由泪水默默流淌。

大风带来了大雨,聂靖远全身湿透了,口琴也灌满了水。

在冰凉的雨水冲刷下,他的头脑越来越冷静,也越来越清楚,他到底爱的是谁,最想和谁在一起!

门铃响个不停,宁青青犹豫了很久才打开门。

伴随铺面而来的寒意,聂靖远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的眼前,一个闪神,已被聂靖远卷入怀中。

“啊……”

宁青青失措的惊呼被他用嘴堵了回去,聂靖远浮躁的心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不,不可以,不要!

宁青青在心中无声的呐喊着,靖远,不能这样……

他快要结婚了,为什么不能理智一些?

聂靖远粗重的呼吸吹拂过她的脸,紧紧的抱着她,恨不得将她融入自己的身体。

吻,汇聚了他的思念,宁青青已经感觉到自己在逐渐的丧失理智,头脑发沉发晕,什么也不能想。

宁青青绵软无力的手推着他的胸膛,心中漫过被爱的喜悦,那些被她刻意遗忘的过往,浮光掠影般在脑海中闪现,稍不留神,便迷失在甜蜜得醉人的记忆中。

良久,他才放开她的嘴唇,细细碎碎的热吻落在她的脸庞上,舔尝到了咸咸的味道,她的痛苦在这一刻传递,让他感同身受。

聂靖远心痛欲绝的低喃:“青青,我爱你……”

他要带她走,离开这个伤心地,一切重新开始。

靖远,我也爱你……

宁青青在心里默默的回应他,一滴热泪,滚落脸庞。

“青青,跟我走,我们离开这里。”

只要能和她在一起,他什么都可以不在乎,到此刻他才真的想清楚,金钱名利都不是他想要的。

有些幸福快乐不是用钱可以衡量,与其继续痛苦下去,不如现在就改变,生活才会有希望。

“靖远,你疯了?”

宁青青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很快,他就会成为芷依的丈夫,她儿子的姑父,如果他清醒,就该知道,这样的话绝对不能说。

“是,我是疯了,我爱你爱得发疯,青青,我不能再失去你。”

聂靖远激动的低吼之后再次将宁青青拥紧在怀中,仿佛一放手便会永远的失去她。

“靖远,你冷静点儿,是不是和芷依吵架了?”

理智慢慢的回到宁青青的脑海,不能再任由自己在他的热情中继续沉醉,迫切的想搞清楚他失控的原因。

“不要提她!”聂靖远咬牙切齿的说。

“你们真的吵架了?”

聂靖远言语中的愤怒印证了她的猜测,宁青青强忍着心口隐隐的痛楚,柔声劝解:“两个人在一起吵吵闹闹也很正常,等你气消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请你不要再提她,我不想听!”

他就像个缺乏安全感的孩子,把头埋在她的肩头,贪婪的吸取她身体的温暖,闻着那淡淡的馨香,有种很安心很舒畅的感觉。

“不说她就是了,你全身湿透容易感冒,我去给你找件衣服换,好不好?”

她哄着他,迁就他,温暖的柔情荡漾在她唇边的微笑中。

虽然喜欢他的拥抱,却又不得不违心的挣脱,与他保持最安全的距离。

“嗯!”他跟在她的身后,轻手轻脚的走进卧室。

卧室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壁灯,两个孩子睡得正香,小胳膊小腿儿一点也不规矩,不知何时已经掀开了身上的薄毯。

看着两个孩子,聂靖远痛心疾首,如果没有他们该多好,她就可以无牵无挂的跟他走。

宁青青赶紧给孩子盖严实,转头看到聂靖远正眉头紧锁的盯着她,那灼人的目光让她心慌,晦涩的笑着说:“这两个小调皮,最爱踢被子,一晚上要给他们盖无数次被子。”

踌躇片刻,聂靖远痛苦的开口:“青青,你……爱裴泽析么?”

聂靖远的问题让没有心理准备的宁青青很惊诧,她习惯了裴泽析是孩子爸爸的事实,却从来不认为自己会爱上他,爱,对她来说是奢侈品。

不能对聂靖远坦白事实,,她也根本承担不起坦白事实的后果,只能选择撒谎。

“爱啊,怎么会不爱?”

回答得理所当然,好像爱情真的存在似的。

答案完全出乎聂靖远的预料。

“可是,他那么对你,你还爱他?”

“不管他对我怎么样,他终究是我儿子的父亲。”

苦涩的笑不具备说服力,宁青青又补充了一句:“我现在只想把两个孩子带大,别的事就不想了,也没精力去想。”

有的事,就算想,也是白想。

宁青青找了件怀孕时穿的大浴袍递给聂靖远:“我这里没有你可以穿的衣服,只能请你将就一下。”

“青青,和我说话不需要这么客气。”

宁青青言语间的生疏让聂靖远很难过,他以为,只要勇敢的说出心里话,一切都会不同。

回国的日子虽然短,两人的接触也很少,但他感觉到了,她的心里依然有他,温柔的眼神在刻意回避他的时候已经泄露了她的心事。

宁青青尴尬的笑笑,把浴袍塞到他的手中:“你去冲个澡吧!”

“青青……我……”

“别说了,快去换衣服吧!”

宁青青怕自己动摇,迫不及待的打断,推他出去。

聂靖远进了浴室,宁青青快步回房,锁紧了门,心脏还在扑腾扑腾的乱跳,甩甩头,告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她和聂靖远没有可能!

在被聂靖远紧紧拥抱的时候,她的睡衣也湿了,快速的换下,穿上最保守的牛仔裤和长袖衬衫。

夜深人静时分,宁青青总感觉家里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儿,把客厅所有的灯打开,才驱赶了孤男寡女相处的暧昧。

她沏上一壶花草茶,静静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待聂靖远从浴室出来,已经准备好了说辞,劝他,也是劝自己。

宁青青神经紧绷,紧盯浴室门,水声戛然而止,更是紧张得全身不住颤抖。

“青青……”

聂靖远穿着白浴袍走了出来,他扎紧腰间的带子,稍嫌有些小的浴袍竟把他颀长的身材衬托到最完美。

宁青青只看一眼便红了脸,羞涩的低下头。

她还是那么害羞,红红的脸蛋虽然比过去大了许多,却依旧让他怎么看也看不够。

聂靖远大步走过去,紧挨着宁青青坐下,大手握紧小手,不顾她的挣扎,按在胸口。低沉悦耳的声音柔柔的说:“感觉到了吗,从今往后,我的心脏只为你跳动。”

宁青青准备好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里,一股酸涩急速上涌,抬眸之时,泪水已经在她的眼眶中打转。

聂靖远吻上她的眼睛,以后不允许她再哭泣。

“青青,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和裴芷依在一起!”

四年的悔恨,四年的痛苦,四年的彷徨……

他终于战胜了自己逃避现实的怯懦,终于……他有勇气直面龌蹉的自己。

本能的逃避,宁青青猛然站了起来,手却被聂靖远紧紧的握在掌中。

“靖远,你到底是怎么了?”

宁青青怔怔的看着他,心慌意乱。

“我很好,从来没有这样好过,青青,你不高兴吗,我终于说了真心话!”

聂靖远认真的看着宁青青,眼前的影像与记忆中那个纯真的女孩儿重合,莫名的眼眶有些发红,顿了顿又继续说:“我会和裴芷依解除婚约,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好好照顾你!”

久违的幸福已经朝她露出了笑脸,可是,她却不能接受,和聂靖远在一起,势必会失去孩子,两者间选择,她只能偏向孩子。

还有许许多多现实的问题必须考虑,她结过婚生过孩子,就算聂靖远可以不在乎,可是他的家人,却不见得有如此宽容。

就在那一瞬间,宁青青想了很多很多,最终得出的结论便是他和她不可能,就算有短暂的幸福,但从长久来看,不安定的因素太多,她不敢冒险。

“对不起,我已经不再爱你,我现在只爱孩子。”

她别开脸看着墙,紧咬嘴唇,睁大眼睛,把眼中yu夺眶而出的泪水逼了回去,在心底安慰着自己,她有孩子就够了,就够了!

“不,我知道你爱我,青青,你看着我,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聂靖远的手一使劲,便把宁青青拽入他的怀中抱紧,他不允许她说违心的话,就算她真的不再爱他,他也有自信,一定可以让她找回爱的感觉。

“你走吧,回到芷依的身边,今晚的事我会当作没有发生过,你说的话我也当没有听到。”

宁青青挣扎着要站起来,门突然被人很用力的拍响。

纠缠的两人皆是一怔,定定的朝大门的方向看去。

“靖远,我知道你在里边,出来。跟我回家,我可以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跟我回家吧,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啊!”

裴芷依的哭喊声让宁青青无地自容,迅速挣脱聂靖远的拥抱,一连退后好几步,看看他,又看看门,不知所措,开门还是不开?

相对于宁青青的慌张,聂靖远显得镇定得多。

他走出这一步,就没打算回头,摊牌是早晚的事,既然裴芷依追到了这里,他就一次说清楚。

“我去开门!”聂靖远拨了拨额前的刘海,镇定自若的朝门走去。

“等等!”宁青青一个箭步拦在他的面前:“你快去把衣服穿上。”

穿着件睡袍被芷依看到,就算没事也成有事了。

“是你说的,穿湿衣服容易感冒。”

聂靖远不慌不乱,唇角噙着云淡风轻的笑,看着心神不宁的宁青青,安慰道:“别怕,裴芷依不是老虎,吃不了人,我现在就跟她说清楚。”

“不行,你不能说!”

宁青青使劲的摇头,她真的好害怕,忐忑的心不安的狂跳着,低低的哀求:“求你不要这样,如果你真的爱我,就放过我和孩子在一起我很满足,求你,不要破坏我现在的生活……”

她有孩子便有了牵挂,已经不可能不计后果的勇敢去爱,她怯懦的只想保住现在的平静生活,和孩子在一起,就算没有爱情,也可以过得很好。

“青青……”

他太天真,很多事已经改变就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他不后悔,至少他努力过,争取过,就算失败也没有遗憾。

聂靖远痛苦的闭上眼睛,又缓缓的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没有了神采:“我懂了,放心,我不会破坏你的生活!”

说完转身走进了浴室。

“靖远,你再不出来我就令人拆门了哦,聂靖远你快出来!”

裴芷依又气又急,态度越来越不好。

她的叫喊声让宁青青心惊胆颤。

宁青青拍拍胸口,深吸一口气,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就算拖延时间也无济于事。

她鼓起勇气打开门,伤心欲绝的裴芷依看到平静的宁青青,一双杏眸满含恨意,看她就像看仇人。

宁青青感觉眼前的裴芷依完全就是个陌生人,美丽的脸因愤怒和嫉妒而扭曲,就算不说话也盛气凌人。

从宁青青的身旁绕过,裴芷依闯了进去,大声的喊:“靖远,快跟我回家,聂靖远,出来!”

“芷依,不要激动,听我说……”

虽然被裴芷依瞪,但宁青青并不生她的气,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极力的想安抚她,可裴芷依却并不领情。

“宁青青,你够了,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聂靖远的事,难道我哥对你不好,你就可以理直气壮的红杏出墙吗?

”气头上的裴芷依完全是口不择言,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就是一阵责骂:“就算你耐不住寂寞要红杏出墙,你完全可以出去找,有很多很多的男人在等你,为什么你偏偏要勾引聂靖远,宁青青,我恨你,我恨你!”

说到气头上,她几乎是吼了出来,就算是大风大雨的夜晚,声音也可以传很远。

面对裴芷依的指责,宁青青百口莫辩,她从来不善言辞,也不曾与人对骂,在泼辣的裴芷依面前,连说话也变得很困难。

宁青青拼命摇头,委屈的解释着:“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和聂靖远是清白的,你相信我们……”

“清白?”

裴芷依冷笑着,眼中的不屑与嘲讽像刀子一样刮过宁青青的脸:“真要清白的话他就不会大半夜的跑你这里来,真要清白的话就叫他马上出来见我,你把他藏哪里了,不要以为藏起来我就找不到!”

转头就看到浴室开着灯,裴芷依快步走上去,使劲儿拍门:“聂靖远,他是不是躲在浴室?”

“芷依,不要……”

宁青青根本阻止不了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发泄怒火。

“聂靖远,你出来,我们把话说清楚,你到底是要我还是要宁青青?”

“我在这里!”聂靖远只穿上裤子,还来不及穿衬衫,打开了门。

他冷静的面对裴芷依,那倨傲的态度好似他没有出轨,平静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心虚,使得裴芷依微微一怔,奔腾的怒火刺激了她的大脑,来不及思考,一个耳光已经甩在了聂靖远的脸上。

“聂靖远,你这个大混蛋!”

“我是混蛋,那你呢?”

聂靖远丝毫不惧怕裴芷依的怒火,唇角渗出一抹冷笑:“裴芷依,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你为什么还要缠着我,难道就不能爽快的分手吗,对你对我都好!”

“分手绝对不可能!”

裴芷依瞪着聂靖远,恶狠狠的威胁:“我要把你们两个的丑事告诉所有人,等着瞧,你们两个的下场一定会很惨。”

“好啊,你大可以去说,我真的很想知道,还有没有和你在一起更惨的下场。”

聂靖远丝毫不受威胁,冷静的反唇相讥。

宁青青站在旁边干着急,她想撇清和聂靖远的关系,可裴芷依并不信她的话。

一眨眼的功夫,裴芷依就像变了个人,前一秒还凶神恶煞,下一秒就变得楚楚可怜。

“靖远,不要说气话,我做那么多也是因为爱你,我太爱你了,我怕失去你……”

裴芷依睁着一双水盈盈的大眼睛,好似随时会落下泪来,抓紧聂靖远的手臂,软言细语的说:“你衣服都湿透了,我们快回家换一件,走吧。”

“怎么,你不是要把我和宁青青的丑事告诉所有人吗,现在就去啊,我还等着看有什么下场呢!”

聂靖远似笑非笑的看着裴芷依,他太了解她的性格,笃定她不敢乱说,若真的说出去,她和他就彻底的完了。

“不是的,你听错了,你和宁青青青青白白,哪里有丑事,你是和我一起过来看侄子的,不是吗?”

谄媚的笑看他,因为害怕失去,所以裴芷依可以容忍一切,哪怕是背叛,留不住他的心,留住他的人也好。

聂靖远唇角的笑意更加的冷了,对裴芷依他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在认识她以前,他根本不知道一个人的脸皮可以厚到这种程度。

“什么话都被你一个人说完了,还要我说什么?”

聂靖远抖开湿漉漉的衬衫,随手往肩上一搭,打着赤膊就往门的方向走,在经过宁青青的面前时,朝她温柔的微笑,很有礼貌的说了一句:“很抱歉,打扰你休息了!”

果断的收回目光,他怕自己会贪恋她的纯美而不愿离开。

聂靖远低着头,步伐沉重握掌成拳,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会扫清所有的障碍,与她无所顾虑的在一起。

“没,没什么!”宁青青呐呐的回应,她不安的看着裴芷依,犹豫了一下才开口:“今晚的事不要告诉裴泽析,好吗?”

裴芷依气恼的瞪向宁青青:“只要你以后不见靖远,我也可以不告诉我哥。”

“嗯!”宁青青使劲的点头,就算裴芷依不说,她也没打算见聂靖远。

高傲的甩头,裴芷依“哼”了一声之后快跑出去追聂靖远,娇滴滴的声音传入宁青青的耳朵,惹出她一身的鸡皮疙瘩。

“靖远,等等我,等等我……”

直到两个人进了电梯,宁青青才叹了口气,关上房门。

她的世界终于恢复了宁静。

……

翌日,平时少有来往的姨妈给宁青青打来电话,告诉她一个惊人的消息。

放了学她就带两个孩子朝城郊爸妈的家赶去。

走到楼下看到家里亮着灯,宁青青心急如焚,拉着两个孩子,笃笃笃的快步上楼,一边走一边喊:“爸,妈,开门,我回来了……”

宁建国听到女儿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把从衣柜里取出来准备打包的衣服又塞回去,李晓兰正在整理宁青青用过的课本,抹去挂在脸上的泪花,起身去开门。

她走到卧室门口,回头对丈夫说:“别瞎忙活了,塞回去待会儿又要拿出来,我去开门,你想想待会儿怎么给青青说。”

“嗯,去吧!”宁建国无奈的点头,一屁股坐在床上,环视乱糟糟的家,忍不住唉声叹气,都是他的错,好端端的家就这么毁了!

宁青青一进门就被眼前所看到的情景惊呆了,喘着粗气,连汗也顾不得擦。

“妈,为什么要卖房子,你们怎么不和我商量?”

若不是姨妈打电话告诉她,卖房子这么大的事宁青青还蒙在鼓里。

虽然房子又老又旧又不值钱,却是给她温暖的家,从她有记忆开始就住在这里,如今要卖掉,说什么也舍不得。

被女儿追问,李晓兰的心理也很难受,却不能泄露半分,故作轻松的说:“青青,我和你爸商量准备卖了旧房子去买套新房子住,这旧房子还不一定卖得出去,我们现在先收拾一下,把不要的东西扔了,免得家里堆得像仓库。”

“妈,你别骗我了,咱家的情况我还不知道吗,卖了这旧房子也没钱买新房子,不说清楚,我绝对不准你们卖房子。”

虽然姨妈在电话里没说爸妈卖房子的原因,但宁青青从姨妈的只言片语里听出绝对不是好事,不然姨妈也不会打电话,让她赶紧回家看看。

“青青,都怪爸爸不好,爸爸不好……”

宁建国满脸愁容,从卧室走出来坐在木椅上,懊恼的抱着头,重重的叹着气。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啊,有什么困难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不一定得卖房子啊!”

宁青青飞扑到爸爸身旁,半蹲在地,看到痛苦不堪的爸爸妈妈,泪已经含在了眼眶中摇摇欲坠。

“青青,这事我和你爸能解决,你就别管了。”

李晓兰把两个外孙抱上木椅,紧挨着丈夫坐下,矢口不提卖房的原因。

“妈,你就告诉我吧,不然我会担心……”

爸妈越是不说,宁青青就越是着急,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滚:“爸,你说,到底是什么事,你究竟哪里不好?”

经不住女儿的软磨硬泡,宁建国艰难的开口:“卖房子付医药费……”

李晓兰用手肘捅了丈夫一下,宁建国立刻噤了声。

“什么医药费,谁的医药费,谁生病了,你们快说啊!”

宁青青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就怕是他们中的一个生了重病没钱付医药费只能把房子卖了,为了不让她担心,一直瞒着她。

眼看着瞒不下去,李晓兰嗔怪的瞪丈夫一眼,把实情和盘托出:“青青别哭了,我和你爸都好好的没生病,是上次在我们店里食物中毒的人要付医药费。”

宁青青擦干眼泪,看看妈妈再看看爸爸,她一直以为那件事已经解决了,没想到还要付那么多的医药费,呐呐的问:“到底要多少钱医药费?”

“青青,你就别问了,我和你爸……”

不等李晓兰说完,宁青青大喊一声:“到底要多少?”

“要……五十多万……”宁建国自责的打自己的脸:“都怪我,怪我!”

“爸,别这样!”宁青青抓着爸爸的手,不让他继续打自己:“五十万没问题,我有钱,我给!”

“青青,我和你爸就算是去要饭也不要姓裴的钱,这事你就别管了,房子卖了不够,还可以找你舅舅姨妈他们一家借点,我和你爸爸有些积蓄,七七八八也差不多了。”

李晓兰是铁了心,说什么也不想再求姓裴的那家人,更不想看到女儿为了他们而忍气吞声受人欺负。

宁青青坚定的说:“不是的,不是他们的钱,是我的钱。”

“你的钱?你怎么会有钱?”宁建国和李晓兰异口同声的问。

在爸妈诧异的注视下,宁青青踌躇片刻,解释道:“如果我同意和裴泽析离婚他就会给我两百万,学校旁边那套房子也给我。”

闻言,李晓兰惊讶的合不拢嘴:“真的要离婚了?”

她没什么可留恋,笃定的点头:“嗯!”

只是现在还在为孩子抚养权的问题没有达成共识,相信也不需要很久了,他那么着急,多等一天都是煎熬。

从震惊中回过神,李晓兰和丈夫对视一眼,疼心的说:“青青,你要读书又要养孩子,负担已经够重了,我和你爸不想再成为你的负担……”

宁青青抹抹泪,心酸不已:“妈,你别这么说,什么负担不负担,你们养我几十年,难道我不是你们的负担吗,从小到大,有好吃的都留给我吃,你们自己舍不得买新衣服,却年年都给我买,我是你们的女儿啊,又不是外人,以后不要和我说这种话!”

“不然等房子卖了,我们就搬去和你住,好不好?”

有这样贴心的女儿,李晓兰觉得自己这辈子也就值了,金山银山也买不到女儿的孝心。

“住一起当然好,可这房子不能卖!”

从爸爸妈妈家出来,坐上车之后宁青青急冲冲的给裴泽析打电话。

可一连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无人接听,她急得满头大汗,却又无可奈何。

……

就在宁青青以为裴泽析人间蒸发的时候,他突然出现.

星期六一大早就打来电话,把宁青青从酣梦中吵醒,给她半个小时的时间收拾妥当带孩子出来。

“去哪里……喂,别挂……”

话一说完,裴泽析就以极快的速度挂了电话,宁青青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她浑浑噩噩的坐起来,揉揉眼睛,看窗外,太阳已经晒屁股了。

“呜啊……”好想继续睡,昨晚和孩子玩得太晚了。

半个小时……

唉,军令如山,她不得不服从。

宁青青自己洗涮完换好衣服就去喊孩子起床,可两个小家伙赖着不起来,无奈之下她只能给裴泽析打电话,让他上来帮忙抱一个。

“知道了!”

裴泽析不耐烦的挂断电话,惹得宁青青皱眉,臭东西,拽什么拽,讨厌!

不多时门铃就响了,裴泽析沉着一张脸出现在她的视野范围。

抱着熟睡中的孩子出门,宁青青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我们现在去哪里?”

一开始她以为是去民政局,但仔细想想,民政局周末又不上班,肯定是别的地方,提前知道,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按了电梯,裴泽析才漫不经心的回答:“去扫墓!”

“哦!”宁青青恍然大悟,还真看不出,裴泽析挺有孝心的。

透过电梯明亮如镜的门,裴泽析看到宁青青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模样很是扎眼,态度傲慢的撇嘴:“别以为这几年你替我去扫墓我就会感谢你,那是你该做的!”

“呵,我知道!”宁青青淡淡的笑,她从来没那样想过。

电梯门悄然开启,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进去,分别站在两个角落,有多远离多远。

“哇,你看,双胞胎耶,好可爱……”

电梯内还有一对年轻夫妻,亲昵的手挽手靠在一起,女人看到双胞胎就眼前一亮,羡慕得不得了。

“是啊!”男人也附和的点头,揽着妻子的肩,温柔的说:“咱们也生个双胞胎就好了。”

每当听到别人这么说的时候,宁青青都会报以友善的微笑:“两个小调皮蛋,很累人的。”

“嘿,再累也幸福啊,睡得可真香。”

女人凑到宁青青的身旁,轻柔的摸摸孩子苹果样的红脸蛋:“你老公可真厉害,一箭双雕,有没有什么秘诀,告诉我们吧!”

“没有秘诀啊!”

宁青青失笑的摇头,两个孩子的到来完全是意外。

当年若不是形势所迫,根本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更不会有别人眼中所谓的幸福。

她下意识的看向裴泽析,下巴微扬四十五度角,展现他最完美的轮廓,就算一言不发,也有强大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

宁青青抱着两个孩子坐上车,突然没好气的问:“你为什么这几天不接我电话?”

裴泽析瞥她一眼,没吭声,脚踩油门开动了车。

“我问你呢,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她这几天都快急死了,一有时间都往爸妈家跑,就怕他们把房子卖了。

不过还好,最近楼市震荡,房价大跌,连新开发的楼盘都乏人问津,更何况自家那种有三十年高龄的老房子。

爸妈为房子卖不出去发愁,她就暗地里偷着乐,现在她所有的希望都落在裴泽析身上了,可他却不接她电话,差点儿没气死她!

“找我有事?”裴泽析不咸不淡的问,她急他不急,完全就是置身事外的态度。

“当然是有事才找你,难道我没事找你聊天啊!”

宁青青深吸一口气,淡定,在被他气死以前,她也要先拿到钱解决家里的难题。

她清清嗓子,和颜悦色的说:“我就想问问,什么时候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裴泽析斜睨她一眼:“怎么,已经迫不及待了?”

“是啊,我就是迫不及待,不是你说的吗,早点儿离婚对你对我都好,本来就没有感情,何必还绑在一起浪费大家的时间,只要你让我抚养孩子,我马上签字。”

裴泽析脸色越来越沉,冷冷的说:“休想。”

“那我不签字!”她就不信他能一直等下去。

……

漫山遍野的花朵含芳吐蕊,大树苍翠欲滴,好似不知道深秋已经来了,阳光穿透玻璃窗洒在宁青青的脸上,阳光真的好温暖。

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美景,真是秋游的最好时节,瞅一眼前面认真开车的男人,感觉他真是多余,如果只有她和孩子,那就太完美了!

裴泽析感觉到了宁青青的视线,透过后视镜冷冷的瞪她一眼。

哪怕只是一瞬,四目相对的时刻,宁青青有心脏骤停的感觉,他冷如薄冰的眼眸似乎有汹涌澎湃的浪潮在翻滚,卷着她大起大落。

难以承受如此重压,转头看窗外,看到的却依旧是他的眼睛,萦萦绕绕,挥之不去。

裴泽析的外婆和爷爷奶奶葬在了一处风水宝地,那里依山傍水,环境清幽。

十五年前,裴铮丞花巨资买下那块地,在山脚修建了一栋别墅,半山腰便是裴家的陵园。

两个小时的路程对宁青青来说完全是煎熬。

本来从滨城到宝山县只要一个小时,但裴泽析中途停车休息了几次,带着孩子到山坡的草地上玩耍,呼吸大自然的新鲜空气。

走走停停,到宝山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在县城吃了午餐再出发,顺着上山的路一直前行,半个小时以后到达目的地。

裴泽析打开尾箱取出一大包香蜡纸烛,一转头就看到两个孩子像撒欢的小狗般在草坪上飞跑。

宁青青却站在车旁,只静静的看着孩子,没有跟上去。

“砰”的一声关上尾箱,宁青青回过头看他:“我帮你提吧!”

裴泽析一挥手:“不用了,我自己提!”

“哦,好!”她识趣的不多说话,离他三步远,慢慢的朝陵园走去。

老人的墓修得非常气派,墓旁的松树柏树巍然矗立,庄重不凡。

裴泽析拉着孩子一起跪在墓前:“外婆,我带小枫和小楠来看你们了,你好吗?”

宁青青帮着烧纸,突然听到裴泽析的声音有异样,转头看去,吓了一跳,呀呀呀,他脸上那两行是什么?

眼泪?!

他他他……竟然哭了!

再看两个小家伙,愣头愣脑的跪在那里,抓地上的纸钱往火里扔还觉得很好玩,根本不能体会他们爸爸思念亲人的沉痛心情。

像裴泽析这样爱面子的人肯定不愿意被人看到流眼泪,宁青青假装没看到,埋头继续烧纸钱。

“你会不会唱《常回家看看》?”裴泽析突然问。

“《常回家看看》?”她纳闷的看着他,不明所以。

“到底会不会?”他冷声质问,颇有些不耐。

家喻户晓的老歌耳熟能详,却从来没唱过,宁青青在心里把歌词默念了几句竟非常的顺溜,老实的点点头:“我会!”

裴泽析满意的点头:“好,唱来听听。开始吧!”

“现在?”

“对,现在!”对上宁青青疑惑的眼,裴泽析解释道:“我外婆最喜欢听这首歌,你唱给他们听。”

原来是这样!

宁青青了然的点头。

墓碑瓷片上印的彩照,依旧光亮如新,老人慈祥的微笑永远定格在了幸福的一刻。

宁青青的心中有几分动容,清清嗓子,唱了起来:“找点儿空闲,找点儿时间,领着孩子,常回家看看。带上笑容,带上祝愿,陪同爱人,常回家看看,妈妈准备了一些唠叨,爸爸张罗了一桌好菜。生活的烦恼跟妈妈说说,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谈谈。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常回家看看,回家看看,哪怕给爸爸捶捶后背揉揉肩,老人不图儿女为家做多大贡献,一辈子总操心就盼个平平安安……”

宁青青唱歌,裴泽析就拉着两个儿子磕头。

歌唱完,裴泽析要她再唱一遍,看在老人的面子上,宁青青没有拒绝,一遍又一遍的唱,眼泪也跟着往下滚。

她好像看到孤单的老人在过年的大雪夜里等着儿女回家团聚,别人家已经热闹的吃团年饭,她却依旧形单影只,看着辛苦做出来的一大桌子菜唉声叹气。

好几次,宁青青喉咙哽咽得唱不下去,顿一顿擦干眼泪继续唱。

“喂,你唱歌就唱歌,哭什么?”

地下埋的可是他的外婆,她有必要哭得比他还伤心吗,真是个爱哭的女人,眼泪不值钱!

“我想哭就哭,你管我呢!”宁青青尴尬的抹抹脸,满手湿凉。

看她哭成了泪人,裴泽析的心里也酸酸涩涩很不舒服,拿张纸巾递过去,柔声说:“别哭了!”

宁青青接过纸巾擦不断坠落的眼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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