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门的丫头一见二皇子过来了,连层层往里通报,万佳琴本来怒意满满的脸,听到二皇子来了之后,瞬间眼圈就红了,表情也换成了有些怒、有些委屈、还有些忧愁的模样。万氏本来就生得小巧,她平素的装扮也淡雅,就像朵小小的茉莉芬芳宜人。纵使容色不是特别绝丽,但那种小鸟依人之感,特别能勾起男人的保护欲,二皇子平日里也最吃她这一套。说起来,她能在二皇子府里过得好,还能接连生下两个孩子,依然受宠,固然有自己老爹的因素,她自己本身也是一大诱因。
二皇子才行至门前,万氏已经带着人迎了出来,一见他就福身请安,娇怯怯的道:“王爷。”
若是往日,二皇子肯定早就笑着把她扶起来了,然后双双携手入内。今天却跟没看到她一样,直接就进了屋。万氏心知不好,王爷今儿心气不顺。她暗暗叫苦,王爷生气的时候,怎么能到她这里来呢!万一要是伺候不好,惹得王爷再添了气,恐怕此后就得受冷落了。
任她心里再忐忑不安,还是笑着过来,给二皇子亲手奉了茶,殷勤道:“王爷,这还是上次你赏我的茶,一直都没省得喝。”
二皇子也不出声,也不接茶,就这么黑着脸坐着,直到万氏的笑都要僵在脸上了,他才吐出一句话,“都滚出去!”声音低沉冷酷,屋内伺候的丫头们一听,连忙悄悄退了出去。往日里二皇子高兴的时候,大家都想在跟前伺候,万一要是得了主子的眼儿。也能做个姨娘之类的。再不济,见主子心情好,凑上趣,说上两句让主子高兴的话,得的赏也多些。可每当二皇子生气时,府里的丫头们没一个敢往前凑的,实在是因为他发火,而被打死、打残的前辈们,十分之多。
万氏被二皇子声音吓得一颤,第一反应就是也想跟着退出去。可她哪里敢。腿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
二皇子拿起盖碗,还冒着热气的茶汤直接就泼在了万氏脸上,他阴冷的问:“你说,你二哥为什么要去招惹靖安侯府?”他回来的路上想了一道。除也万仕林去找人陷害林如海这事之外,他最近可是一直很老实,卯着劲儿在给他爹当孝子贤孙,甚至为了生了嫡子,硬是忍下了对嫡妃的厌烦,一连在正房里睡一个月。思来想去,他就确定了,肯定是因为万仕林给林如海下套的事儿,让他老爹不满了。这么一想。他哪里还有半丝怜香惜玉之心。泼了万氏一脸热茶之后,手中的盖碗也顺势砸在了她头上。
可怜的万氏先是被热茶泼脸,再被瓷碗一砸,额头顿时红肿起来,脸上的妆也被水泡了。甚至还有几根茶叶落在脸上各处,她痛叫过后,来不及细想,为何受这些,本能的先软声求饶。
二皇子一脚就她踹倒在地,站起身,脚尖踏在她的手腕上,阴阴的又问了一句:“你那二哥万仕林,为何要去寻靖安侯府的麻烦?”他想的就多了,是不是万仕林已经被老三还是老五什么的给收买了,才会这么坑他。是的,在他看来,万仕林就是在坑他。你见过给人下套,没下成,给人截了胡的么?肯定没有吧?事儿还不处理干净,愣是让人抓住把柄,告了一状,这不是坑他是什么。
万氏惊恐的摇头,“妾,妾真的不知道。”
“嗯?”二皇子脚下用力。
万氏再摇头,还未及出声,就听一声脆响,接着手腕传来巨痛,却是被人硬生生的腕给踩折了,她惨叫一声,便晕了过来。
二皇子看了万氏一眼,冷哼一声,起身就往外走,院内的丫头们战战兢兢的下跪,他扔下一句,“不许请大夫。”就扬长而去。
万氏到底是他那修仪的娘给的侧妃,不能说死就死了,再说,她爹万春来还有用,二皇子气未出完,又怕再呆下去,真把万氏给弄死了,这才回了前院。
“这个老二、这个老二……”启祥帝接到秘报,恨得一拍书案,到最后还也努力平缓了情绪,才开口问:“老三那里呢?”
“派人追杀和怂恿人的,都是三皇子。”
“呵呵,朕就知道,朕就知道。”
“五皇子最近与江南联系颇为紧密。”
“六皇子一直在府里读书,并未见人。”
“七皇子……”
一直说到朝中各大臣,启祥帝未再生气,只是一直闭目倾听,待人说完了,他半晌才抬手,“下去吧。”
“长贵,陪朕出去走走。”启祥帝起身往外走,大太监刘长贵立时跟上,他看得出启祥帝心情十分不美妙,也不敢出声,静悄悄的跟在后面,余下宫女、太监们更不敢跟得很近,都远远的缀在后面。
此时月华初升,皎洁的月光柔和的撒落下来,如同给园中木披上了一层银纱。启祥帝急走了一阵,心中烦闷渐去,转而流连起夜景来。
“长贵,小七也有二十,该成亲了。”启祥帝突然冒出一句来。
刘长贵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七王妃今年十一月出孝。”
启祥帝哈哈一笑,“明年就给他们办喜事。”说起来,这个亲事是早就订了的,只是先后遇上,女方祖父母去世,未家孙女,还是未来的王子妃,当为世间女的表率,孝期怎么可能成亲呢?是以,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七王妃崔氏的祖父是以文华殿大学士致仕,其父如今任礼部左侍郎,三个兄长也皆入了翰林院,是都中有名的书香之族,清贵之家。七王妃自幼敏慧,工诗书,善棋艺,人又生得美貌无双,性情和顺,当日淑妃一见就喜欢上了。特意跟皇帝请旨,做了自己的儿媳妇。
“听慎之说,他媳妇的棋艺比他厉害多了,十次里到有八次都赢他,余下两次,是给他面子,不好意思再赢,勉强合棋的。”林如海也躺在帐子里,正在跟贾敏八卦萧小七,他师兄老婆的种种故事。
“萧小七说了。别人都说他未来媳妇无比之端庄大方、和顺可亲。那都是假的。再没比她更清高自许的人了。看不上眼儿的,话都懒得和你说,嘴角翘一翘,就算过去了。”
“我劝他了。师嫂算不错了,看不上眼儿的人,还能翘翘嘴角,我媳妇会只当没看到。”
“哎哟……老婆……别……疼……”
贾敏气得掐着丈夫胸前某点,用力用力再用力,“混|蛋,听别人八卦一下就行了,自己主动跳出来八自己老婆算什么!”
“老婆饶命,我再不敢了。”
“哼。”
林如海抱着胸。泪眼汪汪的看着贾敏:“老婆,你好凶!”
“滚。”贾敏扯过被子,伸腿踹踹林如海,“你离我远点,”
“我不……”林如海直接贴过去。把老婆搂得死紧,“老婆,算算年纪,咱们明年是不是就可要娃娃了?”
“嗯,应该是差不多了。”提到孩子,贾敏的语气柔和下来,“先说好了,你可不能再吃酒了?”
“嗯嗯嗯。”林如海点头如捣蒜。
“对了,刚才被你打岔,我都忘了问了,那万仕林没事找你麻烦做什么?你纠竟怎么得罪人家了?”贾敏到现在都弄不明白,那个万仕林什么的,到底跟她老公结了什么仇。连个这名儿,她都是头一次听到。
一提这个,林如海的脸色就不怎么好看,“那白|痴,自己搞基就算了,还以天下男人都跟他一样不成。”其时,说白了,就是为了一个样美男,进而发生的争风吃醋事件。万仕林一直对杨泽贼心不死,偏杨泽烦死他了,最后甚至发展到一看到他在坐,他就转身走人。这人吧,都有种心理,越是得不到的越惦记,万仕林对杨泽大约就是那种求而不得的心态。
然后林如海与杨泽关系颇好,甚至可以说,在一众亲朋好友中,他跟杨泽关系最铁。两个男人熟了,常常勾肩搭背什么的,也是有的。落在万仕林眼里,这就是个大大的罪过。他不能恨杨泽,却把林如海恨了外半死,最后被人一激,下了个套儿。然后,林如海没事,把自己,还有他爹、他们一家都套里了。
林如海长叹了口气,“我现在才知道,男色也害人啊。”这话他可不敢跟杨泽说,只能跟他老婆感概一下,杨泽已经青了好几天的脸了,对着他是各种愧疚。
贾敏脑子里不知道转了多少阴谋诡计,谁想实际原因居然是因为这个!她眨眨眼,转头看向自己老公,“怎么没男人惦记你呢?”
林如海差点没跳起来,“这是什么好事么?”对于一个直男来说,这是大大屈辱好不好。
“呵呵,睡觉,睡觉。”贾敏拍拍丈夫,“明天你妹子回门,事情好多呢。”说完,在丈夫怀里翻了个身,闭上眼睛,一会儿便鼻息均匀。林如海给两人拉了拉被子,大手摸向爱妻胸前的小馒头,满意的捏了捏,也跟着睡着了。
第二日起床,贾敏急匆匆的用过早饭,扔下林如海就出去了。林滟今天回门,她要忙的事多着呢。再有,林夫人那里,上次大婚没作夭,这次回门,会不会作夭,她心里可没底,必须得防范好了。
与贾敏上次不同,林滟这次是九朝回门,带回来许多的东西。一见到林家府门,她的眼泪就有些止不住。林如海早就等在了门前,一见妹妹、妹夫来了,笑着迎了上来,“妹婿。”
“舅兄。”宣诚一拱手。
“哥哥。”林滟看到林如海就要落泪,林如海故意问道:“怎么,一回家就哭,可是妹夫欺负你了?”
林滟含泪带笑,“哥哥就会开玩笑,我是想老爷和太太了。”
“哦,不是被妹夫欺负了就好。”
宣诚连忙道:“这个,却是不敢的。”
“快进来吧,老爷、太太等很久了。”林如海侧身引手,宣诚连连相让,最后两人并肩而行,林滟只能跟在两人身后。一路进了内宅,过内仪门,再穿过一道垂门,便见林夫人所居的正院。
因为林滟出嫁和回门,正院里伺候的丫头们都做了两身新衣服,院内木也是新修整过的,又因是菊盛放之季,院内各处皆摆着菊,各色名品皆有,或粉、或红、或白。竞相开放。
进了正房。林侯和林夫人皆坐在上首。一见小夫妻进来,都面带微笑。丫头拿了垫子过来,两人上前行礼。
林夫人忙叫:“快扶起来。”
林侯也道:“坐下吧。”
夫妻二人看着爱女,见她面色红润。唇角含笑,虽说眼睛微红,却掩不去眉稍儿眼角儿的幸福。林侯这才有些放心,女儿看来起在婆家适应的还不错。
林夫人笑着对宣诚道:“滟儿被我宠坏了,十分任性,还妄多体贴。”
宣诚连忙道:“娘子十分贤淑温柔,家父母也极喜欢她。至于小婿,请岳父、岳母放心,一定不会辜负令爱。”
林侯捻着胡子教育女儿:“如今嫁了人。做了媳妇儿,再不可跟在家时一样淘气,林好好孝顺公婆,体贴丈夫,友爱姐妹。知道么?”
林滟连忙起身肃立,待林侯说完,深深一福,“女儿明白。”
“好了,贤婿随我来。”林侯起身冲着宣诚一招手,然后率先走出屋去。
宣诚跟在后面,林如海陪着,一起到外书房去了。
屋里,贾敏在宣诚走了之后,才出来,就见林滟规规矩矩坐在林夫人对面,正说着话儿。林夫人见贾敏过来,眼皮都没抬,只管交待女儿,“你也学得大度些,别像某些妒妇似的,把丈夫把得严严的,结果连个蛋都不下。”
林滟悄悄看了贾敏一眼,见她只当是没听到,自顾自的端茶轻啜,面上依然微笑着。
“太太,我才新婚呢,您怎么就跟我说这个。”林滟有些不高兴,到底不是亲妈,就是不会为女儿着想。
林夫人一瞪眼:“现在不说,等将来就再说就晚了。咱们林家的女孩儿,可不能像某些人那般没教养。”
“哎,你出嫁时,我身子不好,也顾得上管,陪家的丫头可都合意么?”林夫人叫过春樱四人,“她们四个,跟着我也有几年了,原打算着给你哥哥放在房里,可我不忍心见她们受搓磨,到给了你才好。”
林滟一怔,林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借着自己敲打贾敏,还是真打算给自己老公几个通房丫头。
“怎么,你也嫌弃你娘的人不好?”林夫人脸色不大好。
贾敏笑道:“太太就别为难妹妹了,那有回一次门,还要带回去几个俏丫头的,你也不怕亲家母笑话么?”
林夫人随手就把杯子扔地上了,贾敏神色不动的吩咐,“没看到太太的碗不小心吓了么,还不去沏碗新茶。”
“你……”
贾敏施施然起身,“太太与妹妹好好说说话,我去看看酒宴准备得怎么样了。”
待贾敏出去,林夫人突然失声痛哭,“滟儿啊,你看到她是如何对待你娘的了。”
林滟连忙挪过去劝,被林夫人一把抓住手腕,“滟儿,你爹最疼你了,你去跟他说,贾氏不贤不孝,必须得休了她。”她的眼睛特别的亮,死死的盯着林滟,面容甚至有些扭曲,到把林滟吓了一跳。她心道,这女人不是疯了吧?
“太太,太太,您冷静点。”她不敢再刺|激,只能伸手拍着她的背,慢慢安抚她的情绪,见她神色一点点平静下来,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太太,大哥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不能休妻。”她从来也没想过让哥哥休了贾敏,只是希望他能多纳几个妾室,多生几个孩子,把林家的香火传承下去。
林夫人点头,“考过了呢?”休了贾敏,给林如海另娶贤妻这几乎已经成她的执念。
林滟摇头,“那也不行。”
“那不休了贾敏,把她由妻降为妾呢?”林夫人急切的问。
“以妻为妾,是要坐牢的,您不知道么?”贾敏笑着挑帘进来,也不坐,只站在门,笑吟吟的看着这母女两人。“妹妹真客气,带回来这么些东西。这次再回来,可千万别这样了。咱们家虽不是大富,也还过得去,用不着你搬了婆家的东西,来贴补咱们。”她刚刚去看平南侯给林滟准备的回门礼,还真是非常丰厚。
林夫人和林滟脸色一僵,当日她们说贾敏拿婆家的东西贴补娘家的话,如今被人直接扔回脸上来了。
“还有,没事也别常回来。谁家出嫁的女儿。常常回娘家。不像话。”贾敏心道,尼玛,我终于等到这一天,当日你们一个个的坐着说话不闲腰疼。现在怎么样?“既出嫁了,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当听公婆、丈夫的话,娘家的父母、兄嫂,你也只当陌生人处就好,什么都不用听我们的。”
林滟再也坐不住,腾的起身指着贾敏的鼻子怒喝:“嫂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当日太太和妹妹就是这么教导我的。妹妹,不记得了么?”贾敏收敛了笑。冷冷的望着林滟。你不记得,我可还记得呢?别说我记仇,当日你说过的话,我会一句一句都扔回你脸上。“我以为,这是林家的家训。妹妹身为林家人,自然也得遵循,不是么?”
“你……”林滟被噎得心口生疼。
林夫人一拍桌子,“你给我滚出去。”
“你不说,我也该出去了。”贾敏慢条斯理的抬手理了理鬓发,“妹妹,做嫂子的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若是回家太勤了,莫说嫂子不给你开门。”说完,一扭身走了。
林滟气得想哭,又哭不出来。当日她说贾敏的话,被人一句句砸回来的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林夫人拍着她的背,“你看看,我还没死呢,她就这么嚣张。万一,哪天我去了,这林家还能有你立足之地么?”
林滟却不敢再往下接话,她虽然才出嫁九天,却已经深深懂得了做儿媳妇的苦处。平南侯府里,因为是新婚,头三天丈夫一直陪着。从第四天开始,宣诚便不再白日回房了,她每天一睁眼,便要去婆婆房里立规矩,伺候吃饭,端茶奉水,陪着说笑,所幸平南侯夫人对她还算和蔼,并不难伺候。就这样,她也觉得度日发年。
特别是新婚第二日,丈夫之前房里的几个丫头来行礼时,她满肚子酸气,却也只能笑脸相迎,还得赏了东西下去。看着她们在丈夫身边围前围后,温声软语的伺候,林滟非常的不自在。宣诚大约是看出她不高兴来了,便挥手让人都出去了,过来扶着她的肩膀道:“她们都母亲选的,也还乖巧,有什么事,你尽可使唤她们。”
“嗯。”她能说什么,只能含笑点头。
“滟儿?”林夫人拍拍林滟,不大满意她的态度,我这跟她了半天的话,她居然走神了。“想什么呢?连我和你说话都没反应?”
林滟回过神,“可能是今天起早了吧。”
“累了?”
“还好,不算累。”
“咱们歪一会儿。”林夫人把林滟往后推了推,指着一边大大的迎枕,自己也拿了一个过来,靠了过去。
林滟动了动身子,靠得舒服些了,才问:“太太问我什么了?”
“我是说,你觉得凤芝和凤芸怎么样?”林夫人压低了声音问道。
林滟神色一动,“太太,您这是……”
“没什么,她们两姐妹也出孝了,该给她们寻个好人家了。”
林滟笑道:“还是太太想得周全,凤芝刚强些,很有心计。凤芸更和软,更温婉。”
林夫人心里盘算,面上却不露,“方妙香也订亲了,是你嫂子保的媒,许了一个无夫无母的孤儿,你爹还满口叫好。”
“什么?”林滟一下子坐了起来,眼中全是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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