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飞刚刚回来,还没有喝一口水,就被薛仰原抓住袖子,死也不放他走,追问着这趟谈判的结果。
“我说薛经理,你好歹让我喝口水再说话好不好。跟邵氏那个方女士费了一下午的口水,我现在嘴巴干得都快起火了!”关飞被他纠缠得无可奈何,只好做出举手投降的动作。
“我给你倒,你先说说!”薛仰原殷勤之极,放开关飞的衣服,马上去拿水瓶,背着身子还一个劲地不相信,“真的都卖出去了?全部?”
“是是是,全部卖出去了!我说老薛啊,你有点志气好不好!我们十来天总共才造出二十台游戏机,全部卖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吧,干嘛这么一惊一乍的。我们要是一口气卖出去几千几万台,你这样还说得通,二十台……”关飞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咂咂嘴,甚至不屑。
邵氏影业院线有二十家电影院,都处在闹市黄金地段。二十家中属于邵氏自己的独资影院有四家、参股影院有七家,其余几家属于加盟性质。
邵氏这次一口气将他手上二十台游戏机全部买下来,每个影院门口放两台,就这还差两台。在付款以后,那位负责谈判的方助理又追加了二十台的订单,打算让每家影院都能有一笔额外收入。
“看把你得意的,现在是不是眼睛都长到头顶去了!”薛仰原跟他相处这么些日子,对他脾气也摸透了,知道他其实很好说话,只要不是谈工作,跟自己手下的兵也经常是说说笑笑,并不摆领导架子,“你那游戏机,要是一台只卖几百港币也就算了,可你开价是九千八啊!你知道现在普通香港人一个月挣多少钱,也就一千五六!你一台游戏机的钱,当人家半年的工资了!”
他接上水,没好气地把水杯递到关飞手上。
“我开价那么高,是因为它值这个价!”关飞一口气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下肚,才打了个水嗝,接着道,“那天我们去丽都门口试营业,你猜怎么着?人山人海啊,一个个抢着要玩,为了争位置,那些人差点没打起来!到晚上十点收摊,我们愣是从钱箱里倒出一千二百零七枚硬币!另外一台也有一千一百五十多枚!你是不知道,当时他们那个姓赵的经理,眼睛都看直了,估计是他们又看了一天,确定这东西的确赚钱,然后今天方助理才会找我们谈判买下游戏机。”
第一天的盛况,薛仰原也清楚。
当天晚上,关飞等人回来,将一个沉甸甸的麻袋打开,哗地一下倒出满地硬币的场景,到现在他还记忆犹新。
还有第二天,关飞他们去中国银行存钱的时候,柜台经办人员面对一麻袋硬币,整个人都傻掉了。等银行找来好几个人,忙活了将近一个小时才把硬币清点完毕。关飞表示这只是一天的收入,以后每天都会有这么多硬币送来存的时候,薛仰原注意到不但是柜台小姐面容变得呆滞,就连银行经理嘴角都直抽抽。
一台游戏机,一天就能赚一千多港币,这比抢还来得快、挣得多,还更加合法安全!
邵氏买下游戏机,看起来投入比较大,但收回投入也很快,这笔生意绝对不亏,反而是大赚。
别看邵氏一部电影票房上百万,但刨开了拍摄成本、上映成本、员工开支,他们也赚不了多少。电影院为了增收,大多还会兼营爆米花、汽水等小食品零售。
这点小钱都看得上,街机这个巨大的利润增长点,他们更不可能放过。四十台街机,一天每台收入不要说上千,就是几百块,一个月也能为影院增加几十、上百万!街机就摆在售票亭边上,让售票员多瞄两眼就行,都不需要额外支出什么成本,所有的收入基本可以说是纯利润!
“我说,既然游戏机这么赚钱,你干嘛要卖?不如就把各大电影院、戏院门口那块地盘都租下来,靠这你就能发大财了。”薛仰原不解地问道。
这可是下蛋的金鸡啊,就这么卖了,不可惜?
“划不来!”
关飞喝饱了水,找张椅子坐下来,舒舒服服地往后靠,闭上眼,让身体放松,冲薛仰原挥了挥手。今天太累了,姓方的小娘皮太难缠了,精明不说,还抠门得要紧,每一块、每一毫都要跟他争个没完,比打一场仗还费脑子。
“怎么划不来?一天就是一千一二,十天就是一万多,一个月就是三万四五!二十台游戏机,每个月就能带来六十多万的收入,你还嫌不够?”
薛仰原觉得关飞脑子是否有些不清醒,怎么账都算不来了。
“老薛啊,你的眼光太短视了,比一个女人还差,对于游戏机未来的行情,人家都比你看得准!”关飞被薛仰原不停地唠叨吵得休息不好,只好睁开眼,跟他说个清楚,“方助理今天跟我谈判的时候,拿出了一张统计表,上面是这几天的收入情况。
第一天,两台游戏机合计收入两千三百六十六块;第二天,收入两千三百块;第三天,收入两千一百多块……”
“啊,玩的人少了?”
“不是,一样爆满,为了玩游戏都要排队。人没少,可是会玩的人开始多了!”关飞揭穿了收入减少的背后原因,“刚开始,大家从未接触过电子游戏,脸怎么玩都不知道,是绝对的菜鸟。大多数人几乎是才摸到游戏杆,马上就死了,后面的人紧跟着就上来投币。两人双打,死得又快,平均一分钟就能挣三港币左右。
可是玩了两天,大家也基本上手了:太空怪物是怎么攻击的,每种攻击应该怎么躲,怎么打更有效率,玩家们也一点点摸清了其中门道。就是从来没玩过的,看人家打了这么久,心里也都有个谱,不会一上来就完蛋。
电子游戏说穿了,就是一种固定的程序。机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掌握了其中诀窍,越玩越好那是必然。现在虽然还没人通关,但要不了多久这种情况就会出现。
等过段时间,玩家都练出来了,一币通关也不奇怪!”
“原来是这样!那么当大家都熟悉了以后,也就是正常模式下,你估计一台游戏机一天能有多少收入?”这么说薛仰原就理解了,原来就是赚个快钱。
“现在娱乐方式太单调,不是看电影就是打牌,节奏都太慢,人们对电子游戏这种快节奏、刺激的休闲方式接受度很高。再加上暂时没有竞争对手,估计在正常模式下,一天也能有四五百的收入。毕竟高手总是不多的。电子游戏玩到后来,考的就是反射神经,绝大多数反射神经只能说一般,几枚币通关是正常水平,一币通关那只能高手才能做到。”关飞解释道。
“那也不错了,一天几百……”
关飞手掌前推,制止他的无限发散思维:“老薛啊老薛,我说你眼光浅,你还不信!
游戏机赚钱,我们清楚,其他旁观者就是傻子?
如果他们是傻子,邵氏就不会主动联系我们,上门来购买!这两台是摆在丽都门口,以他们在本港的影响力,能保住这块肥肉不被人抢走。没了邵氏这棵大树遮阴,我们保得住?
香港有多少精明人,那些大老板兜里揣着大把大把的票子,四处钻营发财的机会。如果只有我们独家经营,你信不信,一个月不到,我们就会被人家吃得渣都不剩!
好,我们换个角度,找人来看场子,一个地方就找四五个古惑仔来看场子,十个场子就要四五十人、百个场子就要四五百人……,我说大哥,我是来经营的,还是来办社团的?
就算我招了几百人,人家比我人还多!香港社团多如牛毛,混黑社会的多达几十万,我拼得过?
退一万步说,拼得过我也不肯啊!
养人要不要钱,人家为你打生打死,你总要给小弟零花钱吧。伤了要给包扎费、残了要给养家钱,死了还要给丧葬费……,你当办个社团容易啊!
天天打架砍人,警方那里不需要打点一下啊?
整天闹得乌烟瘴气,社会舆论要不不要考虑?玩家被吓跑了怎么办?看到生意热火,电影院涨不涨租金……
好,这些我都认了,那么林林总总开销下来,我一个月还能挣多少?
十万,还是二十万?
我千辛万苦,机关算尽才挣这点小钱?
我卖游戏机,一台就赚三四千,一个月卖一百台就是三四十万,哪个更合算,你自己想想!”
薛仰原被他一通长篇大论说得有些头晕,感觉好像是这样,可又有些不对,到底哪里不对,他一时又总结不出来。
关飞不管他怎么想,能不再继续鸹噪就行,正好闭目养神。
卖游戏机当然不是像他说的那么轻松赚钱,难度一点也不比自己开场子简单。
产能、销量、被仿冒盗版,是必须面对的几大难题。
不过这几个难点,他没必要跟薛仰原多费唇舌详细解释,先把他说晕了好好休息一阵才是。
“对了,还有正事没跟你说……”薛仰原想了一阵,暂时理不清头绪,想起有一件事忘了告诉关飞,连忙说道,“之前你不是让我转告那件事,国内有回复了……”
“什么回复?”关飞一听这话,也不休息了,马上睁眼坐直了身子,紧紧盯着薛仰原。
“国内派了人过来,想跟你详谈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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