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旦涌入姚氏心头,便如同附骨毒蛆,再也轻易挥之不去。可偏偏姚氏不是一个恶毒的人,如今生出了这样的恶毒念头,她自然心头挣扎。
可一想到自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岳家,为了岳家往后千百年后的声名,她是一定要这样干的!不能让玲珑生下有岳家骨血的孩子,不止是为了防止岳承宗因而更被她牵着鼻子走,更重要的,是姚氏不能容忍岳家中有这样败坏名声的血脉存在!若是老天有眼,也该看清,她一切都是被逼无奈的,若是因此而有报应,便将报应全报在她身上吧!

姚氏想到这儿,不由自主的眼睛里涌出一滴泪珠来,她深呼了一口气,对于刚刚岳承宗让她小声一些的举动也不那么气了。若是她要朝玲珑动手,让她不能生出岳家的骨血,不管怎么说,自己到底还是对她不住,不过姚氏也不是全然心狠手辣的,她只是不希望玲珑怀了岳家的骨肉而已,她又不会害玲珑一辈子生不出来,只要隔个几年,玲珑生不出孩子来,自己到时再以要替岳家留后的名义,替儿子再纳上几个妾,留个岳家的骨血以传宗接代便是。

若玲珑是个识趣的,或是自知自己无法生出孩子而对不住岳家自请下堂,那么她从此也算不再是岳家的人,凭她的容貌,五年之后玲珑也最多不过二十岁刚出头而已,还正年轻着,到时她就是再嫁也不是难事儿,最多嫁个年纪大一些的男人,至少那样大年纪的,还会知道疼惜玲珑年小。若她有福份,自然还能再生儿育女。

想到这些,姚氏顿时心头大定,她不是要绝了玲珑生路,她只是为了岳家着想。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而已。

“娘,您心里在想什么?”虽说这会儿天色还烟着,但岳承宗是练武之人。眼力过人,一下子便看到了姚氏脸上露出的挣扎犹豫之色,顿时心头一下子便提高了警惕。知母莫若子,姚氏了解他,可同样的,最了解姚氏的也是他。

岳承宗从没有在姚氏脸上看到过那样的神色,如同在算计着什么一般。他本来便是历经了生死的人。远比常人神识敏锐。这会儿一看到姚氏表情,不知怎么的,岳承宗便本能的猜到姚氏打了什么主意,想陷害玲珑了。一想到这儿,岳承宗顿时心里生出一股无以言喻的疲惫与烦燥来:“娘,不管您心中在想什么,可我还是早前说的那些话。”

他所说的那些话。无非就是非玲珑不娶,喜欢她想让自己也爱屋及乌罢了!

姚氏想到这儿,心里不由自主的生出无名鬼火来,刚刚还决定为了自己的事情,对儿子脸色好看些,免得他怀疑,可这会儿听到岳承宗这样说,姚氏心里本能的就觉得不舒服:“我能想什么?你娘本来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行事上对得起天,下无愧于心。”她说这话时,不再像是平时一般声音洪亮,毕竟刚刚才生出了那样的念头,就算没人知道,只是自己心头想想而已,可一旦心中生出了暗鬼来,姚氏自然便不再能理直气壮。

这话音刚落,岳承宗便沉默了下来。他什么都不说,反倒显得刚刚姚氏说的那话十分的尴尬,姚氏心头火气乱撞,半晌之后,想到自己要与儿子所说的话,这才叹息了一声,强忍下了刚刚因与岳承宗一言不合而勾起的火气,转而道:“宗儿,如今眼见家中也平稳了下来,你又招了这么多兄弟,不知何时要远赴上京,为赵都王朝尽一分力?”姚氏说到这儿,顿了顿,朝儿子走近了一些:“我昨儿梦到你爹了,他已经许久未入我梦中,显然之前是以你为豪的,可现在他进了我梦中,指责我教子无方,儿子如今闲赋在家,却万事不干,只知成日聚众行事,却不知思图报国,问我想干的是哪般?”

拿了已逝的丈夫当话头,姚氏不知是不是说起了亡夫,表情柔和了一些:“宗儿,你也知道你爹的遗愿,他最遗憾的,无外乎就是看到赵都王朝如今风雨飘摇,身先死,而国未定。如今国难当着,蛮人狠子野心,竟将堂堂赵都王朝上京占为已有,若是稍有些血性的人,怎么能忍得下如此奇耻大辱?宗儿,如今正该是你报国的时候,娘都不拖你后腿,若是你不幸在战场中为国尽忠而死,娘当放响炮以庆贺岳家出此忠骨。”

姚氏铿锵有力的话并没有感染到岳承宗,同样的,温言软语也没有换来她想像中的岳承宗感动无比。姚氏一直只当自己态度太过强硬,使得儿子心中生出逆反的心思来,她最近捉摸着自己是不是用错了方法,总看见刘玲珑冲岳承宗说话时就是不带着笑脸,也不像自己总板着一张脸,姚氏反悔了一回,今日难得用了温和的态度,她本以为岳承宗就是不感动,也该因自己提起丈夫而泪流满面的。

可她越走离岳承宗越近了,姚氏看到岳承宗没有感动,没有哭泣,更没有什么羞愧的表情。他脸色平静,这会儿不像是听到了自己鼓励他的话,而好像只听到了一句微不足道的话一般,姚氏心里一股火气涌了起来,岳承宗这会儿已经平静的看着她开了口:

“娘总让我上战场,多的我且不说,我只问娘,若我上了战场,留下娘跟岳继祖二人,不知你们二人该依靠什么生存?”

一听这话,姚氏脸上顿时涌出狂喜的神色来,她只当自己一番话起了作用,让儿子终于又生出报国的心思,刹那间欢喜得连自己要说什么都有些不利索了:“你放心,娘必定跟继祖好好儿的,等你回来,至于吃食住行,你还担心什么?你前几年出去时,娘不也好端端的活下来了么?”姚氏这会儿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来,她现在恨不能立即转身进屋里给丈夫烧几柱香,以告慰他在天之灵,顺便再庆贺儿子终于又归了正途,谁料岳承宗听了她这话,没有松了一口气,反倒长叹了一声:

“娘,我能从战场中回来,是捡了一条命在,能看到您,还真是多亏了玲珑。”

姚氏满心的欢喜听到岳承宗这话,如同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般,她愣了愣:“这话从何说起?”

“当初玲珑孝敬您,才使我不至于回来看到不娘。可如今娘一个人便算了,岳继祖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娘一面嫌弃着玲珑如今经营山庄,往后若是等我出去,一面却要靠她奉养,娘觉得这样对玲珑公平吗?”

“继祖是她小叔子……”

“岳继祖不是我亲生的弟弟,也不是跟玲珑多年来相熟的,她凭什么要负担他?”岳承宗本来是想直接告诉姚氏说,你没谋生能力,前些年若不是靠着父亲留下来的些许家财,以及后面岳承宗的爹因战死同僚们凑齐送过来的银子,岳家母子两人早在多年前便饿得不成模样了。姚氏一生习惯了拿规矩做事,就是能种些田,可她一个妇道人家,能养得活自己都不错了,姚氏没地,还要租种朝廷的地,连税钱她都付不起,现在更别说还养着个孩子,还不是得靠别人养着。

而现在姚氏跟玲珑间的关系又如此差,自己在家中时玲珑好歹还看在他的面上对姚氏多加忍耐一二,可姚氏说穿了除了因为一个岳承宗外,又是玲珑的谁?若像姚氏说的,自己真的在外战死了,玲珑跟她之间就再也没什么关系,姚氏这样对她,凭什么又觉得玲珑会替她养老送终并养大岳继祖?

这些话说出来十分难听,姚氏恐怕也被玲珑俸养多年已成习惯,丝毫没想过玲珑若是不养她了会是个什么情况,甚至她心中恐怕还会想玲珑凭什么不养她。

岳承宗话到嘴边,看到姚氏欢喜的脸,这些伤人的实话也再说不出口了,只是心里却不免更偏向了妻子一些。这些事情自己想着都如此难堪,偏偏姚氏拿来当做理所当然,而玲珑又从未说过好歹,都是姚氏在找茬,不知是不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了,久到姚氏已经忘了,母子二人以前住在岳家时,连稀饭都时常不能完全果腹的时候。

“说来说去,你都只是顾着刘氏而已!贪生怕死一心只图安逸,还要拿我来当借口,我真是白生了你这个逆子了!”这会儿姚氏只当岳承宗是不愿去战场上杀敌,反倒被温柔乡迷得昏了头而已,当下十分的失望,眼中明显流露出气色来:“亏我还当你有丝血性,如今看来,你爹自然失望,我也只当前些年瞎了眼,错把你这孽障当成儿子了!”

听到姚氏这样一说,岳承宗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止是姚氏失望,其实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失望。

没有人知道,自小失了父亲,由母亲一手带大教养长大的他,从小在听到母亲说起这样那样的道理时,心头对她有多崇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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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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