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个老爷书房有状况,连大管家林安都着急地赶过去了,这事情,府里人知道的不少。后来书房外头林靖那些话,不光林安想错了,另外那些跟着的人,也想错了,毕竟去了金陵带回了个丫环大家都有看到,而后大爷又是那个样子的回了房,所以,都自以为得了真相。
只是想到这次是赖尚丰跟着弄出来的事情,林安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不管那些人私下八事情传开去。这不,才多大的功夫,连林靖屋里的丫鬟都知道大爷因着丫头吃了教训。

不管是嫉妒也好不屑也好,反正本来就有人看不惯那丫头,现在这丫头还上赶着往大爷房里凑,怎么会不说点儿好听的。

只是林靖这会儿倒真要见见那个丫头。

放下筷子,林靖虽然还不饱,却对桌子上头的那些饭菜失去了胃口,皱了皱眉道:“你去厨房,亲自给我下碗阳春面,也不要用那儿现成的底汤,清清爽爽的搁把子葱,搁点儿盐滴两滴香油,再烫几棵小青菜,煎个荷包蛋就好。对了,别忘了带碟而陈醋回来。”

碧草有点迟疑,“这也太淡而寡滋了。要不。。。。。。”

林靖摆摆手,“就要这样清淡的,记住,你做,也别过了别人的手。”又看了外头一眼,“顺便把那丫头叫进来。”

碧草跟着这位主子奇怪的行事已经是相当习惯了,反正主子怎么说就怎么做。跟主子穿起女装比起来,这又算得上什么?

碧草应着出去了。

就听见门外又低声罗噪了几声,门帘掀处,一个身影进来了。

这个小姑娘还算是知道礼数,一进来就口称大爷给林靖行了个礼。林靖看着这姑娘,笑着说:“听说。你要见我?”

那姑娘也不知道怎么了,脸先是红了起来,接着又红色退净又发了白,忽然双膝一弯,跪在了林靖跟前。

林靖看着这姑娘下跪都有反射性膝盖疼痛症了,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膝盖,“嘶”,这回是真的疼了,跪了那么久,可不是假的。

自己膝盖疼。就更看不得这么跪了,“起来说话吧。”

那小姑娘听林靖如是说,只是谢了谢。但还是执着地跪着,不过,刚刚发白的脸色,却缓了很多。

林靖没见那小姑娘起身,也不再说什么。等了会儿没听那小姑娘开口,皱了皱眉,有点儿不耐。

那小姑娘正偷眼看着大爷,见林靖皱眉,心中惶恐,猛地就站起身来。“大爷,我,奴婢起来了。”忽然又觉得这样实在是鲁莽。心中有尴尬又羞赧,眼中水汽骤增。

如此含苞欲滴的样子,可惜林靖却是一点儿没觉得什么,“好好说话。若无事,就出去吧。”

“没。不是,奴婢是。是来请罪的。”

那小姑娘总算是交代来意的。万事开头难,即开了头了,那小姑娘也就顺利地开始交待了。

原来,这小姑娘还真是来请罪的。不过,说是请罪,不如说是揭发。想当日,她爹要卖了她,却不想正好碰见了赖尚丰。她被卖的是死契,只是,身价并不是卖身纸上写的作价一百两,赖尚丰只给了她爹十两纹银。

而后,赖尚丰就让人在她额上中间点了那点胭脂,又把那些话教她,还说,若不能让大爷留下她,那他就会把转卖到窑子里。当然,还有那通谎话也要记住。赖尚丰还威胁她,不许说出去,不然有她好果子吃。

她一个新进府的小丫头根本不敢跟管事僵着来,只有默默地认了。只是,今儿个听说大爷为她的事受了老爷的训斥。她就再难心安,想来想去,决定把那日的事情告诉大爷。

林靖听了这些,并没有像那小姑娘想象中的义愤填膺,只是点点头,淡淡的说道:“若只是这件事的话,我知道了。出去吧。”

小姑娘有点儿发愣,只是站在那儿发愣。林靖也不让人催,只是一伸手,在书桌上勾了本书,根本不看那小姑娘一眼。

过了好一会儿,就听见“砰”的一下,林靖抬头一看,“嘶”,膝盖又疼了。原来,那小姑娘又跪下了。

林靖放下书,也不说让人起身,只是看着,这回小姑娘该怎么说。

这回,这姑娘到是直接了,“这个事情,原本在金陵时,奴婢就该向大爷您禀报了。您是奴婢的主子,奴婢是不能欺瞒主子的。只是,奴婢动了妄念。奴婢怕在金陵时把那事儿告诉大爷,大爷一气之下,不要奴婢了。奴婢真不想起去那种地方。若大爷让奴婢走了,奴婢还不如自己找条绳子干干净净吊死算了。奴婢没有忠于主子,对大爷隐瞒了,又动了小心思,请大爷责罚,奴婢认错。”

那丫头说完,就俯拜了下去,却没有注意到林靖如释重负般的表情。

这个小姑娘,因为林靖的一个念头,因缘际会进了林靖的院子,可是,林靖又总觉得这姑娘有点儿不实不尽的,没什么具体表征,只是那么种感觉。

幸好,这小姑娘还是知道审时度势。

林靖知道,碧草是个忠心的,但是心思单纯。可有些事情,还是需要个伶俐点儿的。那个伶俐点儿的,自然是不会让她或他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只需要那个伶俐的能干好活就行。

现在看来,这个小姑娘倒很适合。

林靖“嗯”了一声,“起来吧,没有第二回。”

那小姑娘磕了个头,这才站起身来。

这时候,碧草做得了阳春面,正好进来了。进屋看见那小姑娘还没走,有点儿吃惊,但也说什么,只是伺候着大爷用面。

林靖这会儿倒是有心寻开心了,一边拿起筷子挑着面条散着热气,一边跟碧草打趣道:“碧草,看见那小姑娘了?以后给你作个伴。你给拟个名字吧。”

碧草回头又仔细看看,“啊,大爷您又拿奴婢寻开心。奴婢又没读过书,这姑娘生得好看,怎么能让奴婢拟名字呢。”

林靖轻轻一笑,这碧草说话果然好玩,虽然听懂那里面的意思,可字面上,这读没读书、长得好看跟取名字,还真没关系。

林靖挑了根面条,也没吃,“没事,拟吧。”

碧草这回也不推辞了,咬着嘴唇使劲儿想着,好半天才迟疑道:“奴婢想着,要不,就从了奴婢这名中的一个字,人家一听,就知道是一块儿的。只是,从碧好呢,还是从草好?”

“碧,碧云?草,俄,兰草?”

林靖哈哈一笑,“碧草,兰草,倒也不错。”

于是,日后,别家公子哥儿身边是红柳绿,要不就是琴棋书画,怎么雅致怎么来,可林靖身边是一堆草。

话说,这兰草就这样成了大爷身边伺候的了。不说那些不服气的、想着使绊儿的,只说这日,林靖在书房里念书,就听人报,林来平家的来了。

这林来平是林安的大儿子,在林府也是有些体面的,只是他家女人在内院倒不怎么出头。这会儿林靖听说她来了,心里一突鲁,知道是那话儿来了,忙让人进来。

林来平家的是个三十多、看着干净利索的女人,踏进屋子,先是冲着林靖福了福,才说道:“大爷,老爷让您去书房。”

林靖听着外头几声低低的几声呼,心中叹气,转头对那婆子道:“林妈妈,可知老爷让我去,所为是何?”

这位林妈妈对林靖倒是甚为恭敬,又福了福,才笑着说道:“老爷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奴婢觉得是件好事。说是让大爷回乡祭祖呢。”

林靖点点有,表示知道了,叫了碧草换了身衣裳,才说到:“你们两个今天跟紧了我,不许离开。”

说着,也不管那林妈妈听见这话,就要带人出去了,对于林来平家的听见这样的话后脸色瞬间黑了起来,也当作全没看见。

只是,等兰草打了帘子,林靖踏出屋门,才看见,她这院子里,来了好多个婆子,都是肃穆着一张脸,抖擞着四下站着。

林靖也管不了这许多,也不看那些忐忑的脸,心里虽绷着难受,面上却一点儿也不显,只管带着人往外走。

不过,才没做几步路,眼前,就给人拦住了。林靖抬头一看,是个壮实的婆子拦着自己,面相稍显狠辣。

身后帘子乱动,林靖回头一看,那林来平家的也跟着她出来了。

林靖也不管拦在自己身前的人,只是对着林来平家的说道:“林妈妈,敢问你这是怎么回事?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林来平家的顿了顿,“瞧大爷说的哪儿的话。奴婢是在老爷跟前领了差的,这都是老爷吩咐的。还恳请大爷别为难奴婢。”

林靖这会儿也不打算讲理了,索性横到底:“我为难你?这是笑话吧?是我拦住你的人了?别动不动抬出老爷来压我。我就不信,今儿我就这么着了,老爷还会为这两个小东西打我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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