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家特意把庭院的大堂空出来,为古大叔提供灵堂,白绫环绕,黄花掩体,在灵堂的最中央就摆放着大叔孤零零的棺体,红色的,桦树的木质棺料,在棺材的傍边有一男一女,男的是个小孩子,三五岁的样子,女的年纪与大叔相仿,两人可能就是大叔的儿子和婆娘了,他们正在往烧纸堆里投放着印有数字的纸币,眼光闪烁,悲伤带过,我只能坐到灵堂旁的客椅上,缅怀。
大叔的死,是我想也没想到的事实,他的棺材就在那里,我虽然没敢上前见他最后一面,却能隔着两个世界音乐听见他的笑声,望见他的胡须。
最初婉儿是要我直接到大堂里去拜见他的父亲的,但是他那里知道我和大叔的渊源,死人为大,我不能越过他的灵躯,于是便和花谷、婉儿一起坐在这里送大叔一程。
久不言语,因为我们三个人都陷在悲伤的情绪中,微风刮起,漫天飘零的纸张灰烬仿佛都带着大叔的英年气息,我站起来轻轻走到大叔的儿子,我的弟弟的身边,当我的手触碰到他的僵体的时候,所有话都说不出来。
我本来要说:“节哀顺变,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不了就要好好活着,活出个样来,才能告慰大叔的在天之灵。”
当我发觉他铁板一样的身体的时候,我忽然想到了自己经历,体会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一个一直以父亲为骄傲的孩子,忽然有一天他的天塌陷了,父亲倒下了,他要怎么坚强起来,面对未来,谈何容易?走出悲伤需要时日,或长或短,这对他的打击绝对是空前的。
“你是?”
见我走到大叔的灵柩前,孩子依旧保持着沉默,全然不顾是谁拍着他的肩旁,倒是大叔的婆娘,遇事经历,没有过分的悲哀,她微微抬起头来,我看见她的眼神中也捎带泪光,但泪光就在眼圈上,没有落下。
我可以视为她是在假装坚强,等到了人群散尽的时候,独自找一个角落,狠狠的哭,痛彻心扉。
“哦,那个,我是大叔的小朋友,之前与他一起执行任务,却没曾想……大叔遇到这样的事!”
我说话的时候,她一直瞅着我的眼睛,我可没有流泪,这是真的,因为我不是花谷跟婉儿,我很少哭,她可能在怨怪我,为什么没有把跟悲伤呈现出来?
她看我的眼神,明显不是感激我会来安慰他们,她停止手上往火堆里添加纸张的动作,将眼中的泪一擦,继续问道。
“在这之前,你说你和他一起执行任务,可是追击大小姐的任务吗?”
“啊,正是!”
我很诧异,为什么她会问这个问题。这个时候,花谷也来到大叔的灵柩前,站到与我并肩的位置上蹲下来,安慰起那个小家伙来,整个灵堂下,最可怜的不是死去的古大叔,不是失去丈夫的妻子,而是这个小家伙,他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大婶得到我的答案之后,愁眉展起,眼露不悦之色,明显是对我而言的,她如此看我的眼神,让我大吃一惊,佣兵在执行任务的时候,伤亡在所难免,她何故要如此仇视与我?
“大婶,请节哀顺变……!”我马上移开与她对视的眼神,女人的怨恨看久了会让人无法呼吸。
“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
大婶手上一用力,抓着我的胳膊,把我拽到灵柩的另一边,见她有些反常,在场的所有人都微微一愣神。
“大婶,你这是……?”花谷站起来,想拦住大婶子对我的拉扯,然后她的力气很大,我猜测她可能也是佣兵吧,当那双大手触碰我身体的一刹那我就感到了两种力量,一种来自她的心里,对亡灵的吊念,一种来自她的身体,不容我挣脱。
“花谷,你别跟过来!”我对花谷和其它人摇摇手,大婶子只是把我拉到了人少的地方,并未对我施展暴力,我想她是有什么事要问我吧,从她一闪一闪的目光中,我见到了些许疑惑。
是关于古大叔死的事吗?她抓着我也只能问这个。
“小兄弟,你是最后见到古一的人吗?”
是吧?这点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不是最后一个见过古大叔的人呢,我们毕竟在幽宫中就分开了。
我被问住了,不知该怎么回答她,大婶子的心中到底在疑惑什么,我心口一说很可能会把整个事件都错乱了。
“你打意思是?”
“古一的死有些蹊跷!”大婶子小声的在我耳边开口道,“我和古一同是月光之城佣兵,以我以一个佣兵的角度看待古一的人,这里面有很多细节有些模糊,你是最后一个和古一联系的人,我希望你能为我提供一些线索!”
大婶子话外之音是在提点我,古大叔的死,有问题?外面不是传言古大叔是战死的吗?
仔细回想起来,我并不知道古大叔是怎么战死的,在我心里只知道敌人和我们的仇视联系,并未想到其它。
回望灵柩一眼,传出一声叹息,大婶子的眼睛又湿润了,她松开抓着我的手,让我了解到一个女人的软弱,也使我明白了,在大婶子的心里对古大叔深深的情爱。
她相信古大叔已经死了,但是她不能接受古大叔是战死的消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真正杀害古大叔的凶手,将他绳之以法。
大婶子随后带我躲开所有人的目光,详细的跟我说了一遍她的想法,我不晓得她为什么这么信任一个十岁大的孩子。
正如她口中所说,我是最后一个古大叔曾经信任的人吧,所以我的话可以决定古大叔死亡的真相?
其实,我宁愿相信古大叔是在跟敌人的战斗中死去的,因为古大叔已经去了,再过分的在他身上寻找真相只会打扰他安息,所有证据都证明,古大叔是战死的,也只有大婶子一个人在默默的坚持,但是一个佣兵,他生前荣誉伴随他死后,直到最后一捧黄土掩体,如果就这么草草的了解了古大叔的一切,会对不起枉死的灵魂,我的心里也会责备一辈子。
“大婶子,你认为古大叔不是被敌人给……?”
“嗯,你不知道古一的能力,但我清楚,以他的能力和心思,他是不会轻易被敌人干掉的,除非是有人故意要让他死,在他没有防备的时候对他发动攻击!”
大婶子说此话的时候,声音异常压低,说出这样的话,质疑月光之城的决断却有不可取之处,经她这么一说,我回想起跟大叔分离的那一瞬间的情景。
想来想去,以我的智商,没有发现问题,古大叔要与我分道追踪,他往左,我往右,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大叔的尸体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我大言不惭的问,因为整件事情的始末,我只知道个开始,直到如今才发现古大叔死亡的消息,中间被搁置了空白的一大段,只有我了解古大叔的死亡地点才能慢慢由这个点往前推猜,这样或许可以为大婶子带来一些有用的信息。
“来,我们到这边去……!”大婶子,看了一眼还在麻木着烧着纸钱的孩子,花谷还在那里陪着他,婉儿这时也跟着站到他的身边,大婶子,轻叹一声,手指一处,是一间庭院边侧的小屋子,这件屋子就在灵堂的左面,可能是上官家用来放置杂物的小房间吧。
大婶子要说如此叛逆的话,当然要避免隔墙有耳,可见古大叔的死,已经被外界定为正常战斗死亡了。
推翻已做决定的事实,不是那么容易的。
我前脚走进小屋子,脚步还未停下,大婶子从后面跟过来,咣当一声把门带上,小屋子里的光线瞬间就变得诡异起来,然而大婶子接下的话就更加让我困惑不已。
“古一不是正常死亡,我见过他的伤口!”
大婶子语出惊人,口齿伶俐,让我半刻愣在那里,一动不动。
大叔的伤口有问题……?
如果佣兵是在战斗中被干掉的,则死者的伤口会有明显的战斗痕迹,如果死者的伤口不够严重,或者这个伤口不足以使他死亡,那么这个人就不是在战斗中受到的致命打击,换句话就是说,这个人的死另有原因。
大婶子所言的,古大叔的伤口就在后背上,是一处不大的伤口,根本不足以致命,除此之外,大婶子再没有在大叔的身上找到其它微创的伤口,由此看来,大婶子的怀疑不无道理。
听大婶子这样说,我还有点不相信,第一古大叔的尸体早已经被封在棺材里,我见不到,第二,单凭大婶子的一面之词,我也很难想到,大叔是不是因为这个后背上的伤口而死亡的。
听完大婶子的叙述,我没有开口反驳,古大叔的棺材我是开不了,估计晚上的时候,大叔就要被下葬了,要么我选择相信大婶子的话,那么古大叔的死,就是一个谜团,要么我选择相信月光之城的报告,那么古大叔的死,就如同一场冷风,吹而闪过,过几天月光之城又会回归平静!
于情,我和大叔认识的时间虽然只有几个小时,但是我佩服大叔的能力和他的位置,冷峻而不失幽默,我应该帮助大婶子解决这个事情,否则只怕此事一日不定,大婶子的生活一日就不会正常,即便我可以认为大婶子这是在没事找事,但是回想起还在灵柩前的,大叔的儿子,我的心里就藏不住的正义。于理,大叔也算是一代杰出的佣兵,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生前的荣誉便一文不值,如果如此对待一个功不可没的战士,会伤天害理,无论如何,都要仔细的找出古大叔的死因,就算折腾到最后,依旧表明大叔的死是正常的技不如人,只能无话可说,图个心安理得。
想到这里,我面对大婶子深深的鞠了一躬,全当是我对大叔的祭奠。
“你这是干什么?”大婶子被我弄的糊涂,在她与我说完之后,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阵了,我久不言语,此时却深鞠一躬,换做是谁也搞不明白我想要干什么,也只有我真正的明白,我想的是什么。
要怎么帮助大婶子追查古大叔的死亡真相呢,我没经过这样的事,无从下手,特别是这件事情已经被月光之城下了明文,古大叔就是在与敌人交战中死亡的,想要让月光之城上面把说出来的话在收回去谈何容易,这是时代,一口吐沫一个钉,尤其佣兵大楼还要维系日后的权威,怎么会容我们擅自推翻?
我能想到的,能帮助我的人,也只有大姐、阿克等人,他们是身在月光之城上层的佣兵,如果将此事说与他们听,他们只要点头,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多了,如果就连他们都认为大叔的死,并未疑点,我也只好违心的默许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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