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阳奋华在笑chūn风的别业里等得心都快焦了,从派出去的探子回来报说看到有个十来岁的孩子进了城复又往碧落山庄而去,他赶紧派出笑chūn风和玉门关二人前去接应到现在都老半天了,这段时间他在屋里简直叫做‘如坐针毡’。
他可以肯定是香儿回来了,不管有没有找到他爹的解药,他都感激这个热心肠的小兄弟。是以他一出现他就立马派人去接应,生怕那明宫的妖人埋伏在山庄附近会害了他,这是他们和明宫之间的恩怨,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连累到这个无辜的孩子。

越等越觉得焦躁,欧阳奋华起身往屋外走去,想去看看他们回来没。站起身的时候禁不住轻咳了几声,身形摇晃了下。一旁的丫鬟见状忙过来搀扶,欧阳奋华摆手让她退下,他还没有到需要让人搀扶着走路的地步。

屋外正是落霞满天,残阳似血照在欧阳奋华身上,将他的影子拖得老长,带着些许孤寂,些许落寞。

大门外,笑chūn风等人大步走来,和欧阳奋华撞个正着。

“欧阳大哥——”香儿大叫一声扑到欧阳奋华怀里,将人给扑倒在地四脚朝天‘嗷嗷’直叫。香儿骑在欧阳奋华身上,双手捏住他双颊的肉往两边拉开,摇来晃去的,笑得眉眼弯弯,嘴里直呼:“太好了,欧阳大哥没有死,没有死。”

笑chūn风赶忙将香儿拉起来往一边丢去,再把好友扶起来查看有没有事,欧阳奋华后脑着地肿了个包,痛得他眼泪都喷了出来。真正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凄惨处’。

笑chūn风递给他一道‘同病相怜’的目光,要知道他刚刚在碧落山庄外头才遭了这小魔头一番摧残。

轻揉了下后脑勺,晃了晃脑袋,揩去眼角的泪,欧阳奋华紧张地问道:“你们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有没有遇到明宫的人?”

白如水回道:“少盟主放心,一切顺利,沿途都没有遇到明宫的人。”接着把碧落山庄外发生的事情简单地向欧阳奋华说了下,只隐去了他们朝香儿寻仇的那一段。

“那就好,那就好。”欧阳奋华松了口气,心中的大石终于着了地,体内真气给香儿那么一撞一压又整个乱窜起来,再也压不住。晕眩感铺天盖地袭来,然后就这么厥了过去。

随后一堆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抬回房去,‘棋山八友’见已经没他们的事了便退了下去。玉门关又仔细为欧阳奋华把了会脉,确定只是真气乱窜导致的晕厥,遂放下心来,帮他归导了下真气便收了功。

香儿紧张地抓着玉门关的袖子直问道:“欧阳大哥他没事吧?”

一旁的笑chūn风翻了个白眼,凉凉的说道:“一见面就不分轻重地往他身上直扑过去,把我的话都当成耳边风刮走了,他能没事才怪。都说了他身上有伤,折腾不得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欧阳大哥没死我高兴嘛,而且我也没想到欧阳大哥的伤会这么重啊。”香儿双颊涨得鼓鼓的,嘴里吐出来的话可是一点愧疚感也没。

玉门关略显低沉的声音适时响起:“他没事,只是真气不顺,归导下就行。”

香儿低头想了想,也上前去为欧阳奋华把了下脉,之后讨来纸笔为他开了张药方,转身对笑chūn风交代道:“两碗水煎成八分,一天两次,可以帮他尽快调理内伤。”

玉门关拿过药方,清冷的目光掠过上面列着的药名,心下一阵诧异:好奇怪的药方,根本不是寻常学医之人所能开的出来的。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看似年纪轻轻,却是身怀这等本事。嘴上似是闲聊一般问道:“真没看出来你还学过医呢?”说话间双眼定定地朝香儿望去。

香儿笑眯眯地点了下头,回道:“我喜欢捣弄药材和毒物,我爹就让手下教我医术和制毒、解毒之术。”

“这么说来,你除了解毒之外还会制毒了?”笑chūn风的讶异全写在脸上,这小鬼真是越相处越觉得他不简单了。

“那当然了,不会制毒哪会了解各种毒物的毒xìng,不了解毒物又哪会帮欧阳伯父解毒哇?!”香儿学着笑chūn风的样子也翻了下白眼,一副‘你这不是废话吗’的表情气得笑chūn风又是一阵牙痒痒。

玉门关把药方交给下人交代照做之后又开口问道:“那你除了学过这些之外还学过些什么?你爹又是何方神圣?”

“我爹是人,不是‘神仙’了。”香儿装傻充愣,将玉门关的话曲解了个彻底。跟着眼珠子转啊转,狡黠一笑道:“至于我学过的么,我学得可多啦。”说着摊开手掌,五根手指弯进去又掰出来地算着:“我学过打猎、学过烤肉,学过穿衣、吃饭、写字、练功、荡秋千……”

玉门关听得整张脸黑得像锅底,额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可恶,这该死的小兔崽子!竟然敢耍他。。。

笑chūn风看着这一幕,心里头猛叹气。拍了拍玉门关的肩膀,以眼神示意他一起出去,之后把又想拔剑砍人的玉门关给拉了出去。

香儿见他们两个丢下自己跑了出去,闷笑着也跟着出了房外,留下昏迷的欧阳奋华独自休息。

天早已经黑了,笑chūn风拉着玉门关一出房门就跑得连个影子都没了。摸了摸肚皮,香儿决定先出去找间酒楼吃喝一顿祭他的五脏庙再说。

晃啊晃地一路晃到了南大街中心,一眼就看到了‘客似云来’那大大的招牌,抬脚便跨了进去。

‘客似云来’依旧是客似云来,座无虚席。人来人往、进进出出伴随着客人的召唤声、点菜声,店小二的吆喝声混合成了一副热闹滚滚的景象。

香儿一踏进门,就有店小二迎上前来,见香儿容颜jīng致、衣着华丽,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哥,遂哈着腰衔着笑问道:“这位客官,是要住店还是用餐?”

香儿见到来人便是一愣,这人不就是上次把他当乞丐一样赶出去的小二吗?啧,不过是换了身衣衫,就被奉为上宾了。想起一个月前被当成乞丐赶出去的情景,心里头忍不住又啐了句‘狗眼看人低的东西’。眼中冰冷、不屑一闪而过,从袋子里掏了锭金子出来放在手里当玩具一样地抛着玩,之后昂起头,挺起胸,阔声阔气地说道:“给我来间上等的厢房,再上一桌好菜,配上一壶好茶。”说话间的神sè那叫一个‘趾高气昂’,‘目中无人’。

那店小二自香儿掏出金子起一双眼睛就粘在金子上头,随着那金子被抛上去又掉下来一上一下地就没离开过,恨不得把那锭金子给吞进肚子里去。连忙点头哈腰、毕恭毕敬地道:“好的,这位爷请随小的来。”连对香儿的称呼都改了。

店小二在前头带路,边走还边回头看看香儿手里的金子。香儿见目的已经达成,便把金子收了起来。店小二见金子被收了回去,只得恋恋不舍地跟着把目光收回去,专心地带路。

香儿的得意全写在脸上,连走路都跟着摇摇摆摆,神气非凡。

到了厢房,店小二点亮油灯后说了句‘客官请稍等,小的这就去准备好茶好菜。’便想退出去,香儿一个闪身,双手环胸挡在他前面,笑得yīn恻恻地道:“我说,本少爷不过是换了身衣衫罢了,你就认不得我了么?”

店小二给香儿这么一笑,顿时背脊一阵恶寒。抓了抓后脑勺,眯着眼睛想了半天硬是想不起自己何时见过眼前这小公子。只得小心翼翼地谄笑道:“这位爷莫要拿小的寻开心了,小的、小的不记得有见过您呀。”

香儿‘哦’了一声,眯了眯眼睛,摇头晃脑地讥讽道:“看来阁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呐,这酒楼开得高贵,连个店小二都跟着高贵了。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果然没错啊。”

见店小二给自己讥讽得一愣一愣的,香儿换了副笑眯眯的表情提醒道:“一个月前,你不是赶了个‘小乞丐’出去,不让他进酒楼吗?怎着,这才换了副皮囊,就不认得啦?”

“你你你、你是那个小乞丐?”店小二差点没让自己的口水呛到,瞪大一双牛眼,嘴巴张得像海碗,抖着手指着香儿结结巴巴地。

怎么也想不到眼前这衣着华丽的小公子会是一个月前被自己给赶出酒楼的‘小乞丐’,想起那时候被他一个耳光扇的牙齿掉了两颗,脸肿了半个多月才消下去,店小二颤抖着又往后退了两大步,好不容易才痊愈的脸仿佛又隐隐作痛起来。

香儿狞笑道:“没错,是我。”突地一手朝那店小二的衣领袭去,店小二猝不及防被香儿像抓鸭子似的当胸抓起,双脚离地,吓得一阵尖叫。

香儿狞笑着逼近店小二,yīn森森的声音从唇畔逸出来:“怎么,很意外?那个耳光…感觉怎样啊?要不要再来几个啊,嗯?”

店小二没料到香儿会有此一举,听到香儿那些会让他半夜做恶梦的恐吓言辞,当下吓得脸sè铁青,双手抱拳直求饶。

香儿见店小二那副孬种的样子,嫌恶地把人往地上丢去,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俯视道:“上次那个耳光只是jǐng告,再敢这么狗眼看人低,看谁打断谁的腿!哼!快去,把我的好茶好菜端上来。”

店小二顾不得被摔得四脚朝天、屁股着地的火辣痛楚,连滚带爬地离开厢房朝后院而去,好像身后有鬼在追他似的。

店小二离去后,香儿终于忍不住爆笑开来。恶整了一番那可恶的店小二,香儿的心情很是不错,走到窗前打开窗户,回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茶,然后挑了个面朝窗户的位子坐下。身后倚着桌沿,右脚搁在左腿上晃啊晃,悠哉悠哉地喝起茶来。

片刻之后,厢房外传来一阵sāo动,店小二颤抖的声音伴随着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门外传入香儿的耳内:“公子,就是这间了,他他、他就在里面。”紧接着门被人从外面踹开,一个锦衣玉袍、全身上下金光闪闪活像一只大公鸡的年轻男子在一众手持棍棒的家丁的簇拥下昂首阔步,威风凛凛地跨入厢房内,开口便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打伤我‘客似云来’的人后竟然还敢回过头欺上门来,当我这酒楼没人是吗?也不打听打听我们是什么人。”

香儿闻声回过头来,见到来人后跟着站起来,眉毛一挑,嘴角一勾,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迎面而去:“哟呵,带这么堆人来,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香儿一转身,那男子便立即看直了眼,好个jīng致秀丽的小美人呐。一头波浪形状的长发挽了半头以金sè发带束在脑后,露出光滑白皙的额头,发带束发的同时在顶上结了一朵金花,发上斜斜地插了支样式简单、金光闪闪的金簪,配合着转头动作熠熠生辉。额头下眉若细柳、目若粲星,鼻梁挺翘,双唇粉嫩,一袭雪白绣金花纹缎衫衬托出肌肤胜雪,吹弹可破。整个人一站起来便是活脱脱一副天人之姿,看得那年轻男子眼睛发直,口水直流。

香儿站在桌边等啊等,见那年轻男子除了眼睛发直口水直流外就没了别的动作,心里不禁纳闷了起来:这人是傻子不成?

一旁的店小二见自家主子只是对着人家流口水,轻声唤道:“公子,公子。。”

那公子闻声回过神来,店小二指指他的下巴,以口型道‘口水,口水’,公子连忙掏出快帕子把口水擦干净,尴尬地咳了声。转而衔着一副笑眯眯的脸孔对香儿道:“我道是什么人呢,却原来是这么位俊俏小美人呐。”说话间一双带sè眼睛将香儿从头到脚扫视了个遍。

接着板起脸朝店小二及那些家丁喝道:“你们一个个杵在那干嘛,还不赶紧退下,吓坏了小美人可咋办?!”接着指着店小二斥道:“你也真是,这么个娇滴滴的小美人能多大力气,自个儿没用倒把罪名扣到人家头上来了。”

那些家丁连连称‘是’退下。店小二被骂得一愣一愣地,只觉说不出的委屈。张大了嘴想说些什么,那公子朝他递了个眼神朝他喝道:“快去,吩咐厨房烧桌好菜端上来。再去酒窖里把本公子珍藏的‘国sè天香’取来。”

店小二旋即露出个会心笑容,眼中光芒一闪而过,领命下去照办。

香儿在一旁看得云里雾里的,不明白这伙人到底是在唱的什么戏。只见那公子衔着垂涎的笑容走到他身边拥住他的肩膀往座位上带,让他坐下,随即又拉了张凳子紧挨着他坐下,东拉西扯地问了一堆有的没有的问题,一边问手还一边往香儿身上移来移去。

香儿一边躲开他的毛手毛脚,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回应着他,也从那公子的自我介绍中知道了他的名字叫作‘林应龙’。

就在香儿忍无可忍的想把那烦人的家伙丢出去时,酒菜终于被端了上来。水晶肘子、双龙戏珠、翡翠玉羮、八宝鸭、醉鸡……还有一些叫不出名堂来的菜sè。

香儿的注意力当下就被吸引了过去,也不等林应龙做啥反应,直接抓起一只鸭腿撕下来就朝嘴里塞,吃得满嘴油腻腻的,连厢房门被人从外面锁了都没察觉。

林应龙呆了呆,一时竟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只站在一旁看着香儿饿死鬼投胎似的狂吃猛喝,一桌菜肴没一会就去了一半。

就在香儿啃完另一只鸭腿后,林应龙适时倒了杯酒递到香儿面前,看似好意地介绍道:“到‘客似云来’吃饭,一定得尝尝这我们祖传秘方酿制的‘国sè天香’才行,否则就算是白来这一趟了。”之后摆出一副得意的样子挨近了香儿轻声道:“这‘国sè天香’每年可只酿出那么几坛子而已,可谓是珍贵无比呐。非达官贵人难以喝到。来,尝尝看,我保证你是一喝再喝,百喝不厌。”

香儿一双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他道:“可是,我叫的是茶,没有叫酒啊。”

呃…林应龙语噎了下,倒是没想到香儿会来上这么一句。之后‘呵呵’一笑道:“你说的茶啊,一会就上来,先尝尝这酒才是最主要的。来,先尝一口看看,保证好喝。骗你的是小狗。”

香儿看了眼杯中酒,只见那酒在白瓷杯中呈淡淡的粉红sè,颜sè极为诱人。再将鼻子凑到酒杯前嗅了嗅,一股子甜香味直冲上来。酒味倒是淡得几乎闻不出来,除了甜香味之外还有一股子不仔细闻也同样闻不出来的药味。香儿瞪大了眼睛,是‘天仙媚’!

‘天仙媚’是江湖上名列前三名的chun药之一,叫价极为昂贵,很是难得。无sè,药味极淡,虽不至无sè无味之境,放入酒菜中倒也叫人难以察觉。药xing极烈,据说号称连九天仙女也抵抗不了,中此药者任你武功修为如何高强,也都只有浑身无力、任人宰割的份。

这个药让香儿想起了一个人来,那个人是他两年前认识的一个玩伴,这药便是他制作出来的。当时那个人还兴高采烈地拿给他看,那献宝的模样香儿到现在都记得。

香儿怎么想也想不通林应龙干嘛要往酒里放这玩意给他喝,疑惑的目光凝聚在酒杯上,久久没有动作。

林应龙见香儿迟迟没有喝酒,以为对方是见着这酒的颜sè觉得奇怪不敢喝,便解释道:“这酒既然名为‘国sè天香’,就肯定有其独特的地方了,这颜sè便是其中之一了。因为酿制材料中放了几种花的花瓣进去,酿出来的酒颜sè便是淡粉红sè了。”

香儿翻了个白眼,不再理会他,转而拿过酒杯试探xìng地浅啜了口,入口清甜温软,甜而不腻,温而不燥,伴着阵阵花香萦绕舌间,口感极佳,滑入喉间舒畅之极。香儿眼睛一亮,整杯酒就这么的直接灌下了肚去。接着舔了舔嘴唇,只觉回味无穷。

林应龙见香儿把整杯酒都喝了下去,连忙又给添了一杯,问道:“怎样,我没骗你吧?”

香儿笑弯了眼,点了点头,一杯酒又下了肚去。伸手捞起酒壶又接连给自己倒了好几杯。

林应龙在旁边看着香儿抱着酒壶猛喝,笑得合不拢嘴,心里想着香儿喝得越多,那药效就越高,是以连连劝酒。却不知道,香儿本是‘百毒不侵’之躯,这小小chun药根本奈他不何。

倒是那酒却误打误撞地用对了,香儿的酒量很糟糕,因此平rì他爹总是不许他喝酒,怕他喝了酒会撒酒疯。刚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香儿才会试探xìng地浅啜一口试探酒xìng,见这酒入口极易,酒味极淡便以为只是一般的甜酒。却不料这‘国sè天香’入口虽易,后劲却是无穷。

待得一壶酒喝完,早已是双目迷茫,面sècháo红了。打了个酒嗝,伸手想抓醉鸡来吃却发现那只鸡晃来晃去的就是不让他抓,一怒之下站起来想朝那只鸡扑去,却在起身时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整个人直直跌到地面去,撞翻了脚边的凳子,捂着摔疼的屁股‘嗷嗷’惨叫。

林应龙却在此时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香儿在地上扑腾着想站起来又摔回去的,得意着自己这一招真是屡试不爽,等香儿瘫软在地无力再起身时一步一步朝着香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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