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之后,田晓旭只觉得苍茫大地之中,自己竟然是一个连兄弟都救不了的人。想想还是学校的时候好混,无论哪个哥们有难,只要吱一声,要钱出钱要力出力;那是何等威风、何等潇洒!
他走到河边,坐到石砌的台阶上,突然看到河水上面漂着钞票,他数了数一共六张,也就是六百。他心中一喜站了起来,向四周看了看,没有棍子和绳子,却有零零落落的行人走来走去。一想被别人看到可就要见者有份了,于是,他急忙把手机和毕业证放到河边,就‘扑通’一声跳了进去。

可是,本来看到的有六百,而在他跳进去之后,却只找到了三百,他又仔细的找了找,还是三百。正要爬上河岸,看到不远处一个女孩儿跑了过来,他灵激一动,就装作落水的人,大呼救命。

果然,那女孩子来到河边,看清楚了田晓旭痛苦的样子,就说:“你稍等,我找绳子拉你”。

田晓旭在水中一沉一浮,边喊救命边说:“快点,美女,我马上就不行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渐渐围来了几个行人,他们都冷漠的看着女孩子救落水者,并没有一个人加以缓手。不过,这正合田晓旭的心意,如果一个老太婆来拉他,他宁愿自己爬上岸。

因为,田晓旭的水性很好,他要是想上来,何需别人帮助。

女孩子看似十六七岁,手中还拿着一本高考作文书,看来是一位学生。不过五官端正、身材苗条、肤色很好,已经出落得沉鱼落雁了。她在附近转了两圈都没有找到救人所需要的工具,只好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说:“我把衣袖仍给你,你抓住,我把你拉上来”。

“好……好……好……”,田晓旭似乎已经奄奄一息了,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说。

女孩子用力扔了两下,终于把衣袖扔到了离田晓旭不远的地方,田晓旭伸手抓住了,用力一拉,那女孩‘啊’的一声也落到了水里面。

田晓旭暗乐,又手伸过去,就要去抱她,却没想到这女孩水性很好,绕到田晓旭后面用力一推,就把田晓旭推到了河边。田晓旭只好爬上岸,女孩子也随后爬了上来。

田晓旭一副大难不死的样子,说:“谢谢小妹妹,真的太感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早就淹死了,我愿意做牛做马,永远伺候你,你是我的大恩人,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子拧着身上水,听他说的滔滔不绝,还以为他被水淹傻了,说:“杜雪,唉,衣服全湿了”?

田晓旭把她的上衣凉晒在草坪上,说:“很快就会好的,很快”。

杜雪走到河边把作文书拿回来,也同时把田晓旭的手机和毕业证带了回来,说:“看来只好等衣服全干再回家了,要不然爷爷又要骂我了”。

田晓旭看到她成熟的面容上透着稚气的微笑,觉得这女孩子即可爱又善良;她缓缓走来,风吹散长发,水珠顺着脸庞滑下,给了田晓旭一种苦苦寻觅许久的美的感觉。

“这是你的吗”?她喊着问。

“是的”,田晓旭甩甩头发,说。

“呀!?哈佛”,杜雪走过来,说道:“大学生,还有什么想不开呢?为什么要跳河自杀”?

田晓旭又装作可怜样,说:“找不到工作,居无定所,食不裹腹,唉!这个社会太黑暗,没有我容身之地”。

“原来是这样呀!像你这种高学历人才,哪里都需要,像我爷爷正要招一个市场信息评估师,我看你学的正好是市场经济,说不定就适合这个工作”。

田晓旭心里一暖,说:“你真好,不但救了我,还要帮我找工作,我……”。

“爷爷的要求很高,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应聘上去”,杜雪看着他帅帅的脸,说:“尽量试试吧”!

“好,你在读什么学校?走路还看书,对眼睛不好”,田晓旭在心里已经把她当成了亲妹妹,他想,要是真有这么好的妹妹改有多好呀。

“读高三了,我幼儿园在南非读的,小学在英国读的,中学在法国读了五年,这又回国读了一年,大学爸爸要我去美国读,正是你读的这所大学,我对这所大学仰名已久,曾经去参观过一次,那里的图书馆好大,球场也好大”。

看来杜雪对哈佛很神往。

但是,田晓旭哪里知道那里的图书馆和球场有多大,只好点头称是。

“你在美国几年”,杜雪转移了话题。

田晓旭想了想,觉得撒谎就要撒的彻底,说:“六年多点”。

这时他们的衣服被太阳晒干了,杜雪挽起自己的长发,就带着田晓旭去见她的爷爷;二人一路上有说有笑,真像亲兄妹一样。

田晓旭在心里反复勾画着她爷爷的模样,是一个和蔼可亲满头白发的老者呢?还是一个气虚轩昂狡猾善变的投机者?

公园的旁边就是一个财富中心,杜雪带着田晓旭穿过两条街来到了财富中心E幢大楼里面。这是一个国际性的布料市场,大楼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布料,还有很多客户在参观,似乎热闹非常。

田晓旭随着杜雪来到六楼的一间办公室里,杜雪向一位男子问:“我爷爷在吗”?

“小姐好,在里面”。男子回答。

杜雪让田晓旭在外面等一会,她就自己先进去了。

田晓旭在一个黑皮沙发上坐下来,本来坐在上面的一男一女捂住鼻子急忙闪开了。田晓旭看到他们的样子就一阵生气,但是生气归生气,他还是闻了闻自己身上的气味,不闻不知道,一闻之下竟然有一种臭鱼的味道。

杜雪很快出来了,说:“我爷爷想见见你”。

田晓旭说:“你看我这身行头,还是改天打扮一下再面试吧”!

杜雪坐下来,立刻有人倒了一杯茶给她,她说:“改天也许就见不到爷爷了,他每天都很忙,有时候外出,一连几个月都不回来”。

田晓旭拉拉衣领,紧紧腰带,又对着镜子弄弄头发,说:“我去了”。

杜雪嘻嘻而笑。

田晓旭走入一间宽敞的办公室,看到了一位老者坐在大转椅里,看着他。他保持微笑,行了一礼,说:“杜先生,你好”。

田晓旭对杜威海的第一印象,就是他是白种人。像很多白种人一样,高大,健壮,还有一双瞪人的眼睛。田晓旭和他对视三秒钟,觉得他是一个严厉的人,又是一个冷漠的人。

他没有叫田晓旭坐下来,他说:“我孙女看好你,我给她这个面子,你就暂时留下来,做市场调查,月薪八千”。

“好”,田晓旭心里很开心。

“那你就出去吧”!杜威海说。

“好”,田晓旭爽快的答应了。

他看到了杜威海的样子之后,最怕他要毕业证看。经过简短的对话和任命之后,看来他的顾虑是多余的。不仅大喜过望。

他轻轻关上门,走到大厅里,看到杜雪还在那里等着自己,他走过去,说:“成功,哈哈,真的谢谢你”!

以前他从来没有和别人这么客气过,这下不由自主的发自内心的感激起杜雪来。杜雪带着他到人事部入档案,工作人员虽然知道这是一张假的毕业证,但是看到他和杜雪这么亲密,都不敢多问。

田晓旭就这样成为了布丰国际的员工。

市场调查部设置在二楼东侧,主任查梦得是位四十多岁的留着胡子的男士。职员十多人,除了主任之外,田晓旭就是唯一的男子。

杜雪带着田晓旭走进去,每个人都亲切的称呼杜雪为杜小姐。主任更是慌张,推出办公室里正在开会的众人,说:“杜小姐,您请坐,喝什么茶”?

杜雪说:“不喝了,你别忙,这是爷爷刚招的职员,他不知道路,我就带他过来”。

查梦得伸出温暖的大手紧紧的握住田晓旭的手,觉得不够诚意又拥抱了一下,说:“请多多指教”。

田晓旭没想到杜雪竟然这么神气,一下子把他比下去很多;他想到自己以前的哥们虽然整天称兄道弟,但是自己哪里曾有过这样的气势。不由得细看了杜雪几眼,发现她真的很美,还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仿佛是在梦中。

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工作,办个自己的公司,受到下属的尊敬和爱戴。

他觉得这和做大哥相比,一定会有很多不同,首先不用打打杀杀,不用看着兄弟们冒险。

杜雪一走开,查梦得又叫来大家接着开会,会场里加了一个位子。查梦得隆重的向大家介绍了田晓旭,然后又向田晓旭一一的介绍大家。

田晓旭和大家握手:李姐(李小凤),邓姐(邓丽美),刘姐(刘小红),朱姐(朱桃花),季姐(季青烟),秦姐(秦洁涛)……”

在田晓旭和秦洁涛握手叫秦姐的时候,大家一阵好笑。因为秦洁涛比田晓旭还小一岁,她刚进这个部门一个多月,也是新人。

李小凤说:“先入为长,虽然小了一岁,你也要称姐”。

田晓旭只好又叫了一声‘秦姐’,秦洁涛答应一声,大家又笑作一团。

查梦得热心的教他工作规则,他说只要老总们不来检查,田晓旭可以随便泡妞随便玩游戏,查梦得向他保证,不会揭发他。但是他想知道,田晓旭和杜雪是什么关系。

经过一天的相处,田晓旭对这个部门人员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李姐是在这里工作年头最久的一位,比查梦得还早两年;查梦得虽然是主任,但是做什么事情都和李姐商量,这已经成了他多年来的习惯,商量之后就由李姐带着大家去完成任务。

他们四个人一个组,由于李姐爱带新人,田晓旭就编在了一组。这个组除了他和李姐,还有秦洁涛和邓丽美。

市场调查部一共十三个人,被分成了四个组,每组四人,李小凤、刘小红、朱桃花和季青烟各带一个组。刚接到的任务是调查市场上面二百多家布料销售的行情,总结出来销量最大的布料产品,为本公司的发展方向拟定计划。

大家一走,整个部门里就剩下查梦得一个人,大家尊称他为旗帜,而背后却叫他看家犬。

这里的工作即轻松又愉快,根本用不到脑子;以至于田晓旭一点也不后悔当初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只是偶尔想起那些四散的兄弟,还是不免感叹一翻;但是想到王简颉可是感叹不起来了,他说他要回去解救他,可是现在看来,短期之内是搞不到那些钱的,就是他和李耀华从此一分钱都不消费,至少也要再等一个月。

但是,看到李姐带着大家,不辞辛苦的穿街走巷,爬楼寻访,总不能连瓶水都舍不得买吧!他就摸出从河水里打捞上来的三百元钱,没想到三张都是假的,还被一个一同前来买水的警察看到了。警察要把他带到公安局,在李姐的苦口婆心的相劝并且保证之下,那警察才放他离开。

他恼的肠子都绿了,但是那就是假钱。

他只好接着李姐秦洁涛等递过的绿茶红茶以及冰块,一次又一次,他已经不好意思吃了。只好说:“等我发了工资请你们”。

“要弄点钱,一定要弄点钱”,他不停的这样想。

于是在空闲的时候,他就在电梯口逛,希望能见到杜雪,他打定了注意,开口向女人借钱。而在以前这是他的人生大忌,面对岁月的消磨,他只好妥协。可是这么观察了一个星期都没有看到杜雪的身影,似乎只有在他生命悬于一线的时候,她才能出现,他真想玩个自杀。

这天下午,他正守在电梯门口,一个陌生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接通,是杜雪的声音:“喂,你在干什么”?

“找你”,田晓旭不由得把心里话脱口而出,可是又觉得说的不合适,就又改口:“我……”。

杜雪吃吃笑了,说:“你到金川路口,我在这里等你”。

财富中心的中轴线就是金川大道,田晓旭顺着大马路走出来,来到了金川路口。可是哪里有杜雪的身影,他左顾右盼,显得有点焦急。突然一辆宝马X5停在他的旁边,杜雪探出头来,说:“田晓旭,上车”。

田晓旭在她旁边坐好,眼睛完全被这辆好车吸引了,以至于没有看到穿的特别漂亮的杜雪,他欢喜的说:“好气派,这是你家的车”?

“是爷爷送我的生日礼物”,杜雪似乎能够预料田晓旭的反应,说:“表哥过生日,定要让我过去,我怕去了就脱不开身,就带上你好有个借口,你不介意吧”!

“不介意,当然不介意”,田晓旭这才看向杜雪,蓝色的连衣裙,使她看起来非常漂亮,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由于营养跟得上,她已经出落得女人味十足了。田晓旭说:“怪不得你打扮的这么漂亮,我跟着你去参加别人的生日,是不是也要准备个礼物呢”?

杜雪示意田晓旭向后面看,说:“都准备好了”。

田晓旭向车后坐看过去,满满的都的包装精美的礼品,虽然看不到里面都是什么,但是从包装上面看的出来,都是价格不菲的东西。

车子在郊外半山的一幢别墅前停了下来。一个在院子里玩耍的少年向楼上大喊:“杜雪姐来了,杜雪姐来了”。

五六个男孩女孩从别墅里面冲出来,都说:“等了好久了,你可算到了,这位是谁呀?是你男朋友吗”?

杜雪从车子里取出礼物,分送给大家,说:“他叫田晓旭,是老姐的美国朋友,给,这些是他送给大家的”。

大伙立刻对田晓旭另眼相看,把他请了进去。

别墅的宽阔的大厅已经布置的格外漂亮,里面还坐着十几位男孩女孩,有两个女孩正在深情的唱着《祝你生日快乐歌》。一个帅气的高个子男孩子,迎着杜雪走过来,和杜雪拥抱了一下,说:“就你架子大,这么晚才来”。

田晓旭在来的路上,已经对这人有了一定的了解,他就是杜雪的表哥——金耀宇。

“生日快乐”,杜雪开心的说:“这是我的美国朋友田晓旭”。

金耀宇哈哈一笑,伸开双臂和田晓旭拥抱,并说:“久仰大名,幸会”。

田晓旭从他身上嗅出一种熟悉的香水味道,不错,金耀宇用的正是自己钟爱的香奈尔。只是现在自己处境落魄,身上不带臭汗味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轻轻拍了拍金耀宇的后背,就分开了。

杜雪取出一个精美的水晶盒子,说:“表哥,这是我的心意,用二两黄金打造的亲情永驻令牌,你可要谨记这四个字”。

金耀宇收下礼物,把杜雪和田晓旭带到中间的圆桌上,听着舞台上的歌声,并说:“这都是我的朋友,每个人都要有一个节目,杜雪,你也要上台,田晓旭兄也要准备一下呀!你的名字真好,像我一个偶像,长的也像,哈哈”。

“好,我就唱两只老虎”,杜雪乐呵呵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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