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唐存信这一番话,乔远脑子里有些混乱,这里面的关系太复杂了,一时之间难以理清。但是,有一点他明白了,就是李修元这一次前来只怕不仅仅是游玩这么简单,或许与唐家铸造坊的事情有莫大关系,否则的话,唐存信不会这么着急将这些事情告诉自己。
只不过青州褚家也不能小觑,竟然派人打进内部,这一招更高明。
“那二堡主你可知道哪些人是褚家派来的,哪些管事在为褚家做事呢?”乔远问道。
唐存信摇摇头,慢慢的说道:“近年来,我也暗中留意着铸造坊的各个管事,也拔除了一些暗桩。但是,我在明处,对方在暗处,令人防不胜防,况且我现在身体不便,很多事情也是有心无力。因此,老夫有一事想请乔相公帮忙,还请乔相公万勿推辞。”
“二堡主高看我了。我只不过是一介小小书生而已,如何能够帮上二堡主的忙呢?”听到这里,乔远心里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一些事情,这唐家堡在外面眼里看起来风光无限,其是目前处境却十分艰难。
唐存信抬起头来,望着乔远,很认真的说道:“能够设计出鼓风机这等jīng妙之物的人,而且还能巧妙的买给我唐家铸造坊,这样的人,老夫绝对不会相信他是一介小小书生。况且,你能够三言两语就化解了志儿带来的危机,可见你的机智。”
“不知二堡主到底要让在下所帮何忙呢?只怕在下越帮越忙,误了二堡主的大事。”乔远嘿嘿笑了一下,说道。
“其实也很简单,你帮我留下一下这些管事中,哪些人为褚家做事,哪些人是李家派的来,还有哪些人是……”说到这里,唐存信面脸微微抽搐了一下,停了下来。
“还有哪些人是大堡主的?”乔远看他痛苦的表情,想起利小珊说过唐存威和唐存信不和的话,但很直接的说了出来。
唐存信奇怪地望着乔远,随即,便呵呵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不断的摇着头,说道:“乔相公因何会这么说呢?”
对于唐存信的举动,似乎却在乔远的意料之外,却又不像心事被揭穿的吃惊,便笑着说道:“听外面人流传,二堡主和大堡主素来不和,二堡主有意不让大堡主插手铸造坊的事情,所以才让大小姐出面管理,二堡主退居幕后,实际上是想架空三少爷的权力。”
唐存信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问道:“乔相公也相信此传言?”
“无风不起浪,不过似乎倒也真像传言一样,大小姐出面,二堡主您退居幕后,实际上架空了三少爷。”其实这等家族内部争权夺力之事,乔远本该妄自评议的,只是既然唐存信要他做事,他至少要了解清楚目前的形势,这样才好行事。
“唐家堡内部之事,乔相公暂且先放一下,等rì后你自然会明白。”唐存信止住笑声,说道,“老夫让你留意的是,哪些管事是朝庭派来的……”
朝庭派来的?乔远一阵错愕,随即明白了唐存信刚刚的难言之隐。但是又一想,自己一个小小的书生,刚刚来到这些才不过几天时间,为何唐存信就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自己呢?
似乎是看出了乔远的疑虑,唐存信说道:“现在太原李家软硬兼施逼我唐家投靠他们,一方面派李勤游说,另一方面,他们拉拢了牛家,提高铁矿石的价格。而我昨天晚上刚刚收到的消息,从平城运来的煤,在半路上被人抢劫了,我怀疑是李家的人所为。棣县那边的铁矿石也提高了价格,似乎不愿意供应给我们,可能也是李家的原因。”
“可是唐家在为朝庭办事,为何李家这么明目张胆的前来插手呢?到底yù意何为?”乔远觉得有点奇怪,就算李家势力再大,也不应该和朝庭做对吧。
“当年太祖打江山的时候,多亏了九大家族的相助,才能够一统中原,建立大华王朝。太原李家势力rì益做大,连朝庭都得给他几分面子,而且还处处忍让于李家。因此,李家更加有恃无恐,快速的扩张自己的势力。李家盘踞太原多年,拥兵自重,对于**、契丹、辽东的靺鞨等部族都有很大的震慑作用。可是随着李家势力的不断壮大,他们也似乎不安份起来了,这一方面,朝庭也十分担忧。李家想插手我唐家铸造坊的事情,一方面,是想从中渔利,另一方面,则是冲着我们的兵器而来。”唐存信叹口气说道。
乔远点点头,在冷兵器时代,战争的胜负往往取决于武器装备方面,同时也是赚钱的重要行业。唐家铸造坊的铁器运往周边各地,早已经打通了各各关节,如果走私兵器的话,自然赚钱不少。
而以唐家铸造的名气,放到现代社会,那可是世界知名品牌了,李家这些年势力逐渐壮大,渐渐不安份起来,唐家铸造坊远离京城,自然是李家的目标了。
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何李勤会在沧州任职一个没有实权的上佐司马的职位呢,原来他的目标是唐家。
看来太原李家的野心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太原李家咄咄逼人的气势令朝庭担忧不已,明明知道他们蠢蠢yù动,有不轨之心,却又不能捅破这层穿户纸,只能想法设法一方面安抚,一方面图谋解决的办法。
唐家如果效忠朝庭的话,如若不能投靠李家的话,凭着李家的手段与势力,其地位也岌岌可危,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来yīn的。唐家不能投靠李家,或许对于李家来说,也并没有太多的损失,但是如果拔了这股势力的话,对于朝庭来说,可就是很大的损失。
唐存信急着找到乔远,也是想到了这一层,真怕李家背后使坏,朝庭为了稳住李家,给李家卖一个面子,来一招丢卒保车,牺牲唐家而换取片刻安宁,争取一点时间,以做图谋。像这样的事情,自古以来比比皆是。
“原来是这样。”乔远想了一下,问道。形势既然这么严峻,做为唐家堡的二堡主,唐存信的心里应该有自己的算计才是。
唐存信喝了一口茶,缓缓的说道:“其实,唐家堡现在面临的情况,不仅仅是太原李家,还有青州褚家。褚家与唐家是世交,而且褚家与我唐家有恩,以前,唐家铸造坊刚刚起步时,曾得到过褚家的大力支持,帮唐家度过一次又一次的难关。褚家这些年来的发展也很快,觊觎我唐家铸造坊已久,一直妄图染指其中的业务。特别是礼儿去世这三年来,褚家看到我唐家人丁单薄,便不断向馥儿提亲,实际上是想通过婚事来达到介入唐家坊……”
“什么,向小姐提亲?”乔远一听就急了,唐馥可是他相中的美女,一见钟情,来这唐家堡做事,有一半的原因也是为了她,想要近水楼台先得月,希望早rì打动她的芳心,却不成想到,竟然早就有人打起了唐馥的主意。
唐存信点点头,说道:“不错,褚家三公子褚墨与馥儿从小就很亲近,随着年龄渐长,二人的感情越来越深厚,特别是馥儿,一直都钟情于褚墨,已经到了非君不嫁的地步。”
“难道大小姐不知道褚家的意图?”乔远急忙问道。说起爱情这东西来,太奇怪了,没有什么理由,为了爱情,很多人都丧失理智,做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乔远只希望唐馥还没有丧失理智,明悉此时的形势而早早斩断与褚墨的情丝。
唐存信叹口气,摇摇头,说道:“馥儿又何尝不明白褚家的意图呢?只是,感情的事情……”
看来,唐馥对于这个叫褚墨的小子确实情有独钟,为了儿女私情,竟然置家族利益而不顾。乔远心里有一种酸酸的感觉。
“您作为二堡主,觉得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呢?”可以看得出来,唐存信对于这件事情也很是苦恼。
“面对馥儿的亲事,我并不是什么二堡主,我只是一个父亲,只要女儿快乐幸福,我会祝福她的。”唐存信淡淡的说道.
“可是,你不仅仅是一个父亲,还是唐家堡的二堡主。”唐存信的态度让乔远很意外。原本,乔远以为唐存信会把这件事情交给自己,让自己想办法从中破坏这门亲事,却没有想到他竟然想要成全这门亲事。不过随即一想,也能够理解他的想法。三年前,儿子唐礼无故枉死,对于一个父亲来说,是最悲惨的事情。儿子已经不在了,那么,女儿就是他的一切,如果女儿能够幸福,做什么事情也是值得的。
不过又一想,唐存信的态度似乎有点矛盾,如果他真想成全女儿的话,就不会这么苦恼了,早早将唐馥嫁进褚家,唐家铸造坊的事情也交给女婿处理,自己也落得个清静。听他之前的话,其实并不想褚家染指铸造坊的事情。
这唐存信到底yù意何为呢?这又让乔远有点摸不透了。
“也好,就让大小姐嫁给褚墨,然后将铸造坊的事务交给你女婿打理,你也落个清静。至于太原李家那边,就交给褚家去对付好了,你也不用这么烦恼了。”乔远想不透他的意思,便打蛇随形,顺着他的意思说下去。
唐存信抬起头来,愣愣的望着乔远,嘴角抽动了几次,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什么也没说,端起茶杯狠狠喝了一口茶,便摇着轮椅走到窗子前,背对着乔远。
气氛忽然有点压抑,但是乔远知道,此时的唐存信正在做着一个很艰难的决定,便也不去打扰他,默默的站在他原地,等待着他的决定。
“褚墨今天就到沧州了,馥儿一大早就去码头接他了。”忽然,唐存信说了这样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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