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还在继续。
“……服食了不死药以后的我,过了几天才算是清醒过来。刚一醒来,就发现有一个骑马的传令从我身边跑过,目标,正是富士山。”

“……当时的我,害怕极了,那是我第一次觉醒火焰,用在杀死那个孔武有力的年轻传令兵身上。我想反正军队都已经被他们自己毁灭了,再死一个传令也没什么……当时只有12岁的我居然会想的这么清楚,现在的我想想都会觉得吃惊。”

“我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虽然有内疚,但害怕居多……我只想找一个地方,远远的躲起来。回到家,父亲,已经病重了,因为见不到辉夜……”

“我希望父亲能好起来,也希望能有人帮我分担那份罪孽,所以我把一切事由都告诉了比我年长十岁的泉。泉很惊讶……星君,问你个问题,”说到这里,妹红突然睁开眼睛,找到星的双瞳直视着问,“如果你是泉的话,你会怎么做?”【死亡选项。】

我是泉?

……

“一方面放出假消息,谣言某个不容易到达的地方出现了辉夜姬的身影,让令尊的情况变得好转,好比说大海的尽头。这样,就算令尊要去搜寻辉夜浪费大量的人力,却也为领海的发展做出了极大的贡献。另一方面,带着你前往岩笠死亡的地方,收集他的尸骨,强迫你认他为继父并每rì为他守灵,而我也会为你分担这份罪孽。也许,会在那份骨灰之下举办结婚仪式吧……最后,去找寻那位掌管不死和不动的岩长姬,毕竟此等灵药,药力绝不会瞬间消化;就算瞬间消化,也能从掌管不死和不动的神灵那里得到足够的情报以做应对……有什么不妥吗?”

愣愣的看着搓着下巴若有所思的诉说的星,妹红默默的自我嘲讽的笑了一声:“同样一件事,从你口中说出来,是解决之道任我选;而泉……这就是,‘希望总是存在’的巨大魅力么?”

“那位姓泉的前辈的选择是什么……?”

“他的选择,就是没有选择。他用一种悲哀的眼光看着我,就像是看一个罪无可恕的罪人……”

“罪人都是可以挽回的。评判标准,只是有没有时间,”星插嘴道,“如果没有办法在罪人对世界犯下罪恶之前感化他,那杀之属于无奈;如果能控制他的话……可以做的,还有很多。虽然教化可能会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而且被害者的仇恨问题也是一个无法考量的事情,但……”

“这个,我说不来。我不懂。这种哲学,星君你还是跟慧音去讨论好了。我只是按照你的要求,在说我的历史。他提议说,用我的血液喂食父亲,也许会因为凤凰血而使父亲好转,然后就消失了。之后,我就很难很难找到他……”

“我当然遵照我的他的话来行动。这种行为果然有效――父亲的病被吊住了,不上不下。我感到忐忑,但还是每天割腕,喂父亲喝血……”

“……”

这女孩……

每天割腕,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气魄?这女孩,又是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去割腕为父亲治病的?

“时光就这样慢慢流逝了一个月。有一天,父亲jīng神突然大为好转;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我只是质朴的感到很高兴,因此,也忽略了父亲每次总是盯着我放血却迅速痊愈的右腕……”

“有一天,父亲突然开始跟我说话。他为他过去不清醒时的所作所为而道歉,并希望我能正式加入他的家庭,我将作为他的继承人,以藤原姬的身份布告天下。我乐坏了……我真的乐坏了……”

心中一动,星嘴角苦涩的撇撇,事后发生了什么简直不用想象。偷眼看着双眼凝滞的妹红,微风荡漾起她的银发,她像一个人偶一般,默默的诉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关’的故事。

“没有一个星期,父亲软语问我,我这么出sè的恢复力是从哪里来的。我犯了大错,我说――我吃了蓬莱之药。而所有人都知道,蓬莱之药,只有身为月姬的蓬莱山辉夜拥有……父亲没想到我是抢夺了天皇的蓬莱之药,以为我后来又见到了辉夜姬……”

“我有口难言,跟父亲的关系再度恶化。而蓬莱之药的毒xìng,也终于在睿智的正直的天皇身上发作,开花结果――他后悔了。他发疯一样的后悔了。他想追回不死药,他想长生不死,那个传令,就是他后悔的开始。在坚强的抵御了不死的诱惑一个月以后――”

“调查后发现壶并没有销毁,然后你父亲又好的奇怪,再加上你反身杀了那个传令留下了点证据然后得知了你的事情……认为你吞食了蓬莱之药,然后……”星有点说不下去,这对一个12岁的孩子来说未免太过于残酷。

“――没错,星君。天皇骗父亲说只要他肯将我送入皇宫,并拒绝承认有我这么个女儿,那他就将蓬莱山辉夜现在所处的地点告诉他;毕竟,他确实接收到了那个壶,就算说知道也确实说的通,而且父亲那时已经疯了。”

……自古以来红颜祸水就最是误国……只是没想到,辉夜没想要误国,都把国给误了……

“父亲二话不说就把我献了出去,然后,我就再也没有父亲的消息――除了他郁郁病死一事。”

“亏你还记得你父亲的名字啊,妹红。”星苦涩的说。

你的心理除去执拗还算健康这一点,让我感到很吃惊。妹红,你确实是一个优秀的女孩子。

“一个月以后,”没有理会星的叹息,妹红继续说,痴呆的看着漫天飞舞,渐渐凝滞的萤火虫群,“药效早就完全发挥了,自是不存在身体的任一处。甚至等不及进入皇宫深处,我就措不及防的被杀,破开全身寻找药丸……而天皇,更是等都不及等,直接将我的肝脏,给生食了……”

“……”

一个女孩,倒在血泊之中。她无神的双眼愣愣的看着蔚蓝的天空――几个丑恶的男人,在她被完全破开的身体器官里,像吃菜一样的用筷子随意翻找着,将任何有可能的沾满血浆和神经纤维的颗粒物体放到恐惧而害怕的宫女所端着的银盘之上……

妹红自己并没有注意。因为这一瞬间她的思维过强,强到共振了星的灵魂,所以,星同时也经历了妹红的这一他视角的体验……

“后……后来……”

“好了,好了……别说了,别说了。”忍不住将不比自己矮上多少的女孩搂在怀里,星好一阵的心寒与心痛,只希望给这个猛然间脸sè发白的可怜女孩以怀抱和温暖,“不要去想这些了,泉呢?他来救你了吧?”

“救?他来推了我最后一把,将逃跑的我追了回去……在那之后,我的力量完全觉醒,机缘巧合之下更是吞食了一只凤凰,凤凰的特xìng就是每次涅?,就会比死前强上一分,可是刚涅?的凤凰的力量也会极弱……在死了生、生了死、频繁的完全无法恢复力量的生死之间,我――”

“好了,乖……好了,乖……别说了,我知道了……”不明白啊。泉为什么会这么做。

不知什么时候,星的眼角都蓄起了泪水。紧了紧女孩的头颅,将她压在自己的怀里,希望她能停止诉说;虽然他明白,其实这个情况下,让女孩说出来,对女孩更好。

“……完成你的要求,事后,我也有事情想拜托你。所以,让我说完。”

“我……”

在生与死的徘徊中累计力量,直到刚一出生的‘小凤凰’,就能挣脱牢笼,逃跑出来――然后,在千年间,面对那种种对不死有着野望的帝君,霸王的追杀,死亡,苏生;无限的逃跑,没有朋友,无限的孤独……

然后……

千年以后……

那个闪耀的女孩出现了。

上白泽,慧音……

……

想要杀死所有接近慧音的人,并非这样的难以理解。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只能喃喃的重复单调的歉意,星失神的说。明白了。明白女孩为什么从开始就对自己有那么深刻的敌意。完全的明白了。

这真相实在是过于沉重,沉重到无论是谁都难以承受……

对妹红来说,夺走了慧音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实在不难想象……

“从那以后,我的名字就叫做藤原?妹红。妹红,既是把自己,染成红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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