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森林的深处,我与我的他,在拼尽全力的战斗着。
(好强……果然对于我来说,他实在是太强了……这不是我能胜过的对手啊……)
已经满身疮痍了。
破破烂烂的身体,在不断的向我的中枢神经诉说着无法忍受的苦痛。
长久的战斗之后,我已经连动,都无法动一下了。
想睡……可是,不能睡。
无法形容的苦痛与黑暗,正在徐徐的将我包围、侵蚀,吞噬的丁点不剩……
(……投降么?)
(可是,这样的话,我……)
脑海里飘过的,是作为白老鼠实所经历的岁月。那是比地狱还要地狱的视觉与痛苦盛宴,那是让那些丑恶……兴奋到发昏的我的悲戚叫声。
“kiya!呜、咳!!”
在那瞬间,雪白的武士刀贯穿了我的腹部,麻痹了我的思维……
(‘为什么,我非要与你战斗不可?’)
脑海里回荡的是这样一句话。呜……
战意,已经完全没有了。我的双脚,在无力的颤抖着。
(‘好痛……坏掉了……身体,完全的坏掉了!身体好疼……’)
下一瞬息,新的疼痛覆盖了我的身体。击打身体的疼痛,被利刃挑起而浮空,被殴打、被切割、被贯穿――被火烧被剥皮被压扁、被殴打被切割被贯穿被火烧被剥皮被压扁被……――
脑子里,只能回荡着摧毁神智的疼痛。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骨骼要碎掉了……不要,让我死吧……!”
哪怕叫出声来,还是有着无数的殴打、无数的火烧、无数的切割……
(‘不要……爸爸……爸爸……救我啊爸爸!!!’)
眼前,红sè的世界里,突然浮现出爸爸的影子。我伸出双手,拼尽全力的向他求助着――然而。他连看都没有看我一眼……
(‘……是了……我已经……无家可归了……在爸爸把我当做实验品送出去的那一瞬间……’)
这个瞬间,击碎脑髓的一击,让我,看到了漫天的白光……
下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正被一双柔软的手抱着。
“做噩梦了吗,妹红?”
早已眼熟到不能再眼熟的脸颊上,写满了深深的担忧。她银sè的长发与我的银sè长发交织着,纠缠着,略有些宽大的睡衣里所透露出的雪白脂腻与浑圆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声音里满是哭腔,颇有些焦急得无法自抑……
“诶?啊……嗯。”我微微愣了一下,心里暖暖的回答。
慧音的动作很激烈。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她不顾一切的抱住我,将我按在她的胸前,让我的鼻子嗅到了她的脂香――她比我还要痛苦似的闭着眼,呜咽着说:“痛吗?没关系……没关系……我在这里……”
诶。是啊。慧音。有你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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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突然惊醒的结果,就是看到一头柔顺的黑发、洁白而带点儿污物的背部大块的皮肤,以及晃来晃去,在缓缓后退的森林。鼻子里,满是浓郁的墨香与男孩子罕有的清晨阳光的香味。
身体,趴伏在还有些湿气的另一具身体之上。
(‘对了,我……’)
(‘我……’)
“做噩梦了吗,妹红?”
虽然无法看见表情,但名叫星的少年的语气里,有着不用听都能感受到的真诚。
这个少年是个笨蛋。他笨到,压根儿就不懂得去怀疑自己的亲人……
【‘不要……泉……不要杀了我……我会讨厌你的……不,不要’】
【我在咝咝的哭泣着。希望,铁石心肠的他能够将心放得柔软一点。因为我一直爱着他,也希望,他能一直这样的爱着我……】
【他的脸上有着复杂难明的表情。但经常让我看的入神的双瞳里,仍写满了他吸引了无数女孩子的坚毅。这份坚毅让我浑身僵硬……也让我感到绝望……】
【所以。他毫不留情的杀了我……】
“妹红?”
“诶?啊……嗯。”脚步都停了下来,少年艰难的回头看了看自己。这么一说,才突然发现,少年的步子有点儿踉跄。
“还痛吗……?对不起,如果我能早点感到的话……”
话语里充满了一如星气质的内疚。这么一说的话,星跟我曾经的他……有那么一丝相像。不过,最大的不同大概是,一个会杀了我,一个,会哪怕丧失xìng命也要救我……对于我,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如是想着,黑发的少年突然停了一停,似乎有点站不稳的迹象。
“为什么要救我啊?我明明告诉过你,我是不死的……”
【当初慧音的回答是:“但是你会痛。”】
“但是你会痛。”
“……”情不自禁的想要抬头看看星空,但强忍着没有动,“无聊。”
“――啊哈哈,”他一边喘气一边苦笑,“因为是家族嘛。”
“谁跟你是家族了,我的家人从来就只有慧音一个。而且,以你的智慧,难道还不明白我想杀你?”
“……啊哈哈哈哈……”面对质疑,少年倒是笑得更苦了,不生气,也不答话。“你醒的这么早,我真的很意外。毕竟那种攻击灵魂的东西,可是无视能量防御的。”
“……托福,疼痛什么的早已经忍受习惯了,所以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话到此截然而止。
因为是夜晚,所以脚边的泥地颇有几分湿意。道旁的树干们枝横交错,繁密的叶子落了一地――许是受战斗的影响,要不,此时没有落叶的理由。他沉重的步子,踩在肥沃的绿叶与泥间,发出好听的‘沃’‘沃’之声……
萤火虫出来了。
虽然其实,这些漂亮的小生命多出现在安静的场所,可是如果家园被毁,它们也只能无奈的飞翔吧――看见时不时落入眼帘的折枝断木,突然默默的想着。
输了。
彻彻底底的输了。
在这静逸的森林里,突然感觉到,好一阵刺骨般的寂寞。
87321天前,在她无处可去的时候,她被一个女孩子保护了。
那个女孩子的名字,叫上白泽慧音。
在一片昏暗的环境里,女孩帮素不相识的她清洗满身是伤的身体,轻声的软语安慰着她,像安慰一个孩子。她将她介绍给诸人,给她温暖,时时刻刻的关爱着她;而这一关爱,眨眼间就有了两百来年。
在父亲身上没找到的东西,在这女孩身上,她找到了。
她第一次有了家人的感觉。
她也确实像一个孩子,贪婪而孜孜不倦的索取着这样的安慰和爱护。
别人的漠视没有关系;因为,她本就一直像这样,在这被漠视的环境中生存。
倒不如说,被人类漠视,反而让她感到心安。
死亡27896次。
27896次悲惨的死亡,让她涅?了27896次。同样的,也让她的力量成长了27896次。她并不追求力量。相比起力量成长,她宁愿rì子就这样,永远的、平和的,无聊下去。
她没有珍爱的人,因为,没有珍爱她的人;而在现而今,一切都改变了。
‘放开那个女孩!你们想干什么?!’林里,当戴着博士帽的女孩立着双眉指着自己,像护犊的母鸡一样把自己藏在身后的时候;
‘妹红。吃饭不要看报~’当穿着围裙的女孩皱着眉抢走自己的报纸,并为自己添上少许菜蔬的时候;
‘尝尝这个,我专门做的。今天是我们相见的第10年的纪念rì吧?’当穿着睡衣的女孩笑嘻嘻的端着大块的生rì蛋糕出来的时候……
有一种感觉,如鲠在喉。
所以,她决定,从此以后,除了慧音,什么也不想。
200多年来,她与她一直平淡而又温馨的活着;她也希望,能够这样,一直安稳的活下去。
“此生由此,再无意义。”妹红说,轻轻的抚摸着熟睡中的慧音光洁的脸颊,淡淡的看着世界。
虽然……这实际上是一种奢求。因为世界上,根本没有从不变的事物――就算号称不死的自己也一样。
妹红没有变,变的是慧音。
眼前的长得过于漂亮的少年来了以后,一切,都开始变得不一样。
最开始,只是视线的转移。这没什么不妥……因为慧音总是这样:妹红靠帮助迷途竹林里迷失的人们来维持自我,感受被大家需要;而慧音,却是真情实意的帮助她视线里的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并以此为乐。在她们相识的200年以来,慧音都是如此,从没有过意外。
从没有意外……
然后,就是轻声的探讨,互相的辩论。
这很少见。
因为慧音是如斯的博学与睿智,以至于多智近妖,几乎无法为常人所容――但这不是重点。因为,人类里总会出现几个天才。最关键的是,慧音有着一颗纯洁的心。从妹红的身上,她看到了听到了所有属于人类的肮脏与龌龊,却总是不为之动摇的坚信着,人世间,真善美才是一切。
也因此,心灵污浊的人,慧音是不会长久的与他交谈的――所以,对慧音的梦想,成为新娘子,妹红一直是一种取笑与劝说的态度。因为慧音是特别的。所以,不会再有别的,相似的人类了。
然而,当与星相处了一段时间以后,妹红有些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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