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3篇 不为己甚

() 只有卓钧领着内侄卓坚、外侄范轲没有随机去潭州；而是先一天就告别仙尊，天刚蒙蒙亮，三人就“为海王爷所派公干”、骑着都督给的三匹军马、一路滔滔直赴岳阳北方偏东的小渔村(今属云溪区北边地域)该统属陆城镇，该村镇系三国时期吴国都督陆逊屯兵于此，筑土城cāo练水师，后人乃称其地为陆城，扩展为镇。卓钧三人重归故里，那是深多感概，尤其卓钧，圣历元年(698年),突厥默啜大入寇北疆，武后命皇太子为河北道元帅以讨突厥，及闻太子为元帅，应募者云集；卓钧亦是其时应征到岳阳水军的；因是水军却没有追随河北道行军副元帅狄仁杰北上杀胡；反而南下泉州抗倭，不期连带内外侄、一困流离上十年、才得重返家园；过了陆城镇，远远渔村在望，路上行人不少，可是无有招呼；还真应了贺知章那首唐诗“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当年的小渔村地盘扩大了将迎两倍，可房舍并无多少改观，还是那么低矮、歪斜；只在靠近村中心看到了一栋象样点、颇新的砖瓦房，比之当年卓钧当上了岳州水军校尉、渔村中唯一的军政官员所砌的“官居”、有过之无不及，至少占地宽点。挨近老渔村的村口，十数个村童竹刀木剑的挥着舞着、打杀声声、几个仈jiǔ岁的男女孩边上助威，喊喊跳跳，猛见卓钧三人高头大马、一溜小跑的奔了过来，众孩童一分两散于村路东西侧、多数是羡慕的眼神、好高的马儿啊！三人打马穿行将过，就听到身后西侧的“战斗人员”较少些的一群儿童齐声高唱：“有娘生、无父教，谁是大人(父亲)不知道！昨夜凉(卓业良)今天燥，半碗剩饭喫三道！就只娘亲娇又俏，李家想，王家要，狂蜂浪蝶围哒闹！公公气得双脚跳；婆婆急起直上吊！你看好笑不好笑？”又听到一个粗犷的哈哈笑声、称赞道：“唱得好！来、一个一文钱！”俄顷又说：“在她家门口唱、一个两文钱！”“早去唱了一会，被他们赶我们过来的、那个癞头打了某的头、那边瘦狗打了俺的手……”七嘴八舌、小孩纷纷告状投诉。“再去唱！倒看谁来打你们？”正是发钱的大胖子，肥头大耳，四十不到年龄；较远的卓钧等人看得清楚，原来听孩童们唱得蹊跷、就好奇的停了马步；后又听赞好声笑得怪气、就不解的转过了身子，却见到了一身肥膘的家伙称英雄，隐隐约约、似乎是在导演恶作剧。怕么马累了、三人立时下地、挽缰牵马，鱼贯而行在路边。“啊呵哦！巴陵王、巴陵王！领着我们吃四方，……”一群孩童欢唱着蜂涌而过、随后的肥胖子经过三人时也只略微的瞟了两眼。“天良、咋办？他们又去气你娘亲啦！”几个孩童簇拥着一个仈jiǔ岁黑壮男孩，也急急的尾随追去。一会儿，卓钧等人就看到仈jiǔ个十到十二三岁的孩童围在了自已的家门前，围墙变了竹篱笆且多有破败、院门也风吹得哐哐响，大门紧闭、上面多趴有一坨坨污泥巴、府墙上也有；门楣上“卓府”匾额无影无踪，窗户上挂着粗布、钉着木条；三人看了好不心酸！？亦不声张的看个究竟。“要唱昨天的！每人两文！”不太远的拐角处、肥胖子抓着篱笆晃着、挥手着号令。“美娇娥、好凄凉！徐娘半老守空房。有一顿、冒一歺，半饥半饱饿肚肠！婆婆瞎、公公瘫，你就嫁给巴陵王！山珍海味尽量尝，饱死总比饿死强！……”这群孩子正唱得起劲。另一群多数的儿童赶来了、年龄大体差不多，还有两三个女孩拖在后面，但见那仈jiǔ岁黑壮男孩一马当先的冲了上去、口里喊着：“又到某家鬼喊(鬼)叫！”舞着根姆指粗的楠竹杆扑了过去、身后几个大点的也吼着：“业良、俺帮你！”举着木械跟着奔来。就听到：“某的儿！你干吗瞎掺乎？”好粗犷的声音！却是肥胖子斜窜上来、一把就抱起了黑壮男孩、一手抄过他的楠竹杆、一顿挥扫、哗哗的就打掉了好几个助阵孩童的木刀木剑、另有些唱童谣的男孩也返身应战、片刻就把地下的木刀木剑抢走，把大半赤手空拳的那群男女童迫得四散奔逃。“嗨呀呦！”又是那粗犷的喊呼声、似乎因剧痛而惊叫：“你个葛不亲的贼坯子，养不家的狼崽子！敢咬老子？！”肥胖子吼着把小男孩掼倒地上，但听卟嗵声、不知哪里痛？让男孩的哭叫甚是刺耳。“良儿啊！你咋又偷出来了哦？”府门徒然一开、听到儿子哭声奔出来的一个粗布裳妇人，惊惶万状、冲篱笆出门来。“你这死肥猪，如此狠毒！”一抱男孩触其手脚，那是哭得嘶哑了！其娘怎不怕是骨头受损了！还不破口怒骂。“你还骂某？好心好意抱下儿子、竟敢开口咬为父！冒摔死是好的。”肥胖子嘻皮笑脸，还说：“只要你嫁某，儿子不就是某的！这点伤算什心？”说着伸手就摸yù妇人的脸蛋；气得妇人面紫眼红、却又无可奈何，只有返身进院！十年多了，妻子的变化亦很大、虽然成亲不到半年、连其有孕都不知道，可再怎么的还是认得的。看了全过程、焉能不察明其仈jiǔ！于是卓钧领先两侄冲了上来，虎爪一撑、顿时捏住了肥胖子的咸猪手，痛得其杀猪似的喊叫；若非这一迭连声的喊爹叫娘、边上吓得要死的两娘崽还真以为扑上的三人又是肥猪的同伙帮凶呢！但还是抱着痛得豆汗如雨的儿子快速进院子了、连卓坚、范轲喊婶娘、姑妈都冒心思听到！急急的进府关门，俄顷传出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催人泪落。“你是哪来的、哎哟！野汉子，痛啊！敢管某，嗨呀！巴陵王的，轻点啰！夫妻吵架？”肥胖子倒是口硬，痛得汗直流还满嘴胡言。“青天白rì、朗朗乾坤，调戏良家妇女、教唆无知孩童、还掼伤弱幼小儿！你还无法无天哦？这点点能为！”卓钧一番数落，加以拳脚。“打得好，你这天杀的、噫呦！贼坯子，哎呀！坏老子好事，你这……”肥胖子兀自喊叫忿骂声声，却为卓坚转身一脚、狠狠的踹在腮颊上，顿时满口鲜血、上下三颗臼齿和血而出、下巴脱落、倒翻两个转身，惨叫声声都变成了铁匠铺、急火拉烂风箱的哼哼嗯嗯。肥胖子确实硬xìng，还能麻利的翻身爬起，揣起一脱臼的下巴，口里一味的咕咕呀呀、流涎淌水的，手指点点卓钧等人、疾疾如丧家之犬遁去。
好不艰难的才喊开了门！却是鸳鸯双拳直擂在卓钧胸脯上，随后扑入其怀中，“你！”了一声，哭得昏天黑地！卓坚、范轲侧手法娴熟的为痛晕过去的卓业良打理伤势，所幸筋骨未损，红肿瘀青虽利害、然都是扭撞跌伤，缚药灌药之后、好点养护、必无妨碍。三人扫视厅堂，空空荡荡、惨侧甚惨，无一象样的家俱、桌椅盆瓢、都有破损！还漏痕积水、印迹显然，抬目梁瓦、多处露点见天！“谁呀～～谁？娇娥你又被谁欺侮到屋里啦？”闻声之后，从里间摸出一个颤颤巍巍的瞎眼太婆，白发稀落、布衣粗衫倒也清洁jīng致、竹杖疾疾点探、悉悉索索的一路碰撞过来；口里还在不停的询问维护儿媳……两人这才松开相顾无言的搂抱，卓钧注目屏息凝视：天啊，这就是某的亲娘？几曾白发如斯、且成了瞽目老妪哦？当即更是热泪盈眶，几步抢上前去双膝跌倒，扶着娘亲的双肘、尽力喊道：“娘亲！”就泣不成声！瞎眼的老婆子顿时愣住了，好一刻才发出了干号、痛彻心肺的如梦如魇般吼喊：“钧儿！儿啊！”急急的用双双抖嗦的抚摩拿捏着卓钧的头脸，久经干涸的眼眶内津津的泛起了泪光。“娥儿咧？！吾儿回来啦，苦了你rì思夜想把郎君盼回来了！”旋即，三人抱头痛苦。卓坚、范轲默默的看着这一幕亲人泣泪团聚，亦很感概；就听内室还有嘭嘭的敲击声、并听到有气无力的呼喝：“是…谁啊？卓钧？钧儿？天熊回来了？！进来啊！卓钧！”卓、范二人掀帘而入，卓坚跨步上前：“太公（即爷爷）孙儿卓坚回来啦！伯父也回了、在堂屋嘞！”范轲也随之呼唤：“舅外公！轲儿也来看您了！”室内幽暗，大窗亦钉得严严的，卓、范二孙趋近床前、凑目看到是银丝腊脸的小老头、颧骨特高、眼晴奇大、眼泪巴莎，三根筋杵着个瘦脑袋，双手骨粼粼如干柴、撑挣抓擦的一个劲忙乎着坐不起来！两人将其扶起靠枕而坐，方发现老头的双腿毫无知觉，不免为其悲哀，印象中与那个高大、威严的太公(舅外公)一无相同之处、除开那双闪闪灼光的眼睛；三人都待出言询问，就听到外面怒骂声高：吼叫聒噪：“哪来讨野火的汉子、范小婊子的姘夫，敢太岁头上动土、晓事的滚了出来，饶你全屍……”真是要好难听就有好难听；当先冲出的乃是范轲，睁眼一看、好家伙！院中散列十数个汉子，七嘴八舌喝叱好凶。“你们是谁？为何寻衅上门？！”卓钧挡门而立，其夫人范娇娥强自镇定的倚在后面，瞎老婆子忧心忡忡的扒靠着门框，凝神屏息；卓坚正越门而出，就站在其叔身边。就见院门外又七星捧月的涌进八条汉子，当中领先的即是肥胖子、右胳膊裹在胸前、满脸忿恨：“此乃方圆百里巴陵王！与你往rì无仇、近rì无寃，被你无端殴打也就罢了；你还横刀夺爱，截夺他的四姨太！啰，就是汉子你身后的女子；于是过来讨还公道！”代言的是个健壮的大坯伙，肥胖子还其旁哼哼。卓钧闻言气得火冒三丈，却不鲁莽，转身让母亲婆媳进屋，施施然然的关门转身，暴喝一声：“嗨！竖子满口胡言！你是谁？报上名来！”说着一握手中jīng钢横刀，这还是在马风口、仙尊特赠的。“某乃巴陵王堑首席护院教习刀鉴鸿，人称无痕屠夫是也！嘿嘿哈哈！”说完一阵怪腔畅笑又说：“晓事就跪下磕头求饶、某作主让你们远些发财；否侧，嘿嘿，死无全尸！”说着还扬起了钵大的拳头。“拿命来！看招！”却是卓坚范轲两声大喝、双双齐扑过去，顿时拳脚交加、上十人打了起来！王堑是摇摆着肥躯、自信无疑的退去院门观阵，片刻之间大出意料：自己的七八个打手前俯后仰侧滚翻，无一立起；还包括“打遍江南无对手”的无痕屠夫刀鉴鸿。“哼，这就是首席护院教习、敢来上门寻衅！”卓钧不由冷笑的言道。“你们是那里来的？姓甚名谁？”又气又愧的刀鉴鸿一骨碌的跳起来喝着。“某就是本府的主人卓钧卓天熊是也！你们速速滚离此地，本将军不为己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