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善儿就知道,段总一定会有办法,所有问题在他面前似乎都不成问题。
他总是有种神奇的力量,举重若轻,在别人看来,根本无法办到的事,到了他手里,就能轻而易举、四两拨千斤地解决掉。

果然不到半个小时,段舍和老高押着两名穿制服的背叛者回来,善儿认出正是昨天遇到的那两个清理尸体的人。

善儿和毒药、杰出一起,走在两名背叛者中间,向那片开阔地走去。

开始,她还有些担心。

刚到开阔地边缘,那种麻雀大小的探测仪就不知从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了,对着这队人一通狂扫,探测仪上的红灯一直闪烁不停。

冬善儿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了,一紧张,差点被石头绊倒,那小东西立刻将扫描端对准了她。

段舍在后面扶了她一把:“别紧张,我们已经测试过了,这东西还不够聪明,他会把我们当成是背叛者的俘虏。”

善儿深吸一口气,咬牙,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过了约莫一分钟,探测仪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绿灯亮起,又落回到乱石中。

大家松口气,加快脚步,通过开阔地,到达废墟另一面。

“这两个人怎么办?”杰出问。

不等段舍发话,老高抬手给那两个背叛者后脑勺一人来了一下,两个人倒地。

“把他们绑上藏好,我们回来时或许还用得上。”

老高把两个人四马倒攒蹄绑起来,堵上嘴,扔到一片乱石堆里,用各种垃圾盖起来。

善儿忍不住叮嘱了一句:“别把他们闷死了。”

老高用异样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杰出道:“傻狍子,你啊,就是喜欢充当烂好人。”

“我……”

毒药在这一点上也不赞同善儿:“没错,你要不是总是充当烂好人,怎么会被卓航和竹子那两个烂人骗的那么惨。”

善儿无语。

段舍打开康博士的地图,道:“往这边走。”

按照地图的指引,果然没走多远,发现一处排水沟。

依然是老高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探路,段舍在后面断路。

*

五个人在排水沟中走了很久,大家也不记得拐了多少个弯了,老高突然停下来。

“怎么不走了?”毒药问。

老高有些迟疑:“我怎么觉得这地方刚刚来过似的?”

“呀!我们不会迷路了吧?”毒药四下张望。

“段总,看看地图。”

段舍打开地图,指着一处道:“我们应该在这里。”

“如果在这里,前方五十步左右应该有一条左拐的岔路,可是前面的岔路是往右拐的。”

段舍也皱起眉头。

他和老高受过专业而严酷的野外生存训练,在荒郊野外或许不会迷路,但这是黑漆漆的地下,到了这下面,除了指南针,没有任何可以做参考的参照物,转几圈后,往往都会迷失,就算有指南针,你也搞不清楚自己到底在什么位置。

大家都紧张起来,如果在这个管网复杂的地方迷路,十之八九会死在里面。

杰出尤其清楚大家面临的处境,做为新闻记者,不是第一次听说有人跑到地下探险,结果迷路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等找到的时候,早就变成了一堆白骨。

善儿瞟了一眼地图,随手指了个地方,道:“我们在这里。”

所有人都没吭声,默默看着她。

善儿被看得有点紧张:“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杰出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个位置?”

“啊?这也要问个原因出来吗?我们就是在这里啊,没有什么为什么……”善儿有点莫名其妙。

毒药道:“傻狍子,不是我们不相信你,这可是生死攸关啊。”

善儿叹口气:“反正信不信随便你们,我们就是在这个地方。”

段舍问:“善儿,你确定?”

她点点头:“确定。”

老高咬咬牙:“好,信你一回,我们继续走。”

“不对,要往这个方向。”善儿纠正。

“我们要去地铁站啊。”

“是啊,去地铁站是这个方向。”

“我们要往南边走。”

“对啊,这个方向才是南边。”

老高不相信,拿出指南针比划了一下,脸色凝重起来,对善儿露出佩服的眼神:“你说对了。”

毒药眼睛都亮了:“善儿,你太神奇了,你怎么知道方向的?有什么诀窍么?教我啊!”

善儿耸耸肩:“这有什么困难的吗?我就是知道啊,就好像……就好像迁徙的候鸟,天生自带方向感。”

毒药挠挠后脑勺:“不可思议。”

段舍走在善儿后面,看她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别样的忧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总觉得,她身上有很多谜团,接触得越久,就能发现她越多与众不同的地方。

但善儿始终没有意识到自己的与众不同。

她从小就很少与人交流,自从她“克死”了几任养父母之后,大家都当她是灾星躲着她,所以没什么朋友,自己到底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也不清楚,即使有,也会以为别人也是这样。

*

按照善儿的指引,果然大家很快找到地铁站。

虽然地铁站地面设施已经被灭世风暴彻底摧毁,但地下部分几乎没什么影响。

他们只需要沿着铁轨一直走下去,就能到达市中心了。

不过这条路却是漫长的,几十公里的路程,地铁或许几十分钟一个小时就跑到了,但如果用走的,就没那么容易了。

对于段舍和老高来说,一个急行军,大半天的功夫也就到了。

但对于善儿、毒药这样的渣渣,恐怕没个一两天真走不到。

城市大了就是这样。

好在大家可以一边走一边聊天,在这里,不必担心遇到背叛者,也不用担心入侵者的无人机。

善儿听着大家脚步在地铁隧道里的回声,听着杰出和毒药各自聊着他们离开高维和入狱后的经历,神思有些恍惚,好像又回到了风暴之前。

毒药忽然问她:“善儿,段总走了以后,我们那个危机小组的人,陆陆续续都被卓航给清退了,最后就只剩下你了,你一个人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我……我其实在段总离职那天,就想辞职了。”

“那后来怎么没走?”

“后来……”

善儿的思绪回到从前。

*

冬善儿在段舍走的那天,当天就递上了辞职报告。

但是,过了一周,人事部没有批准,反而接到了卓航的电话。

卓航约她在西餐厅共进晚餐。

那天的气氛很浪漫,但善儿心里却一点也浪漫不起来。

卓航随手拿下餐桌花瓶里的玫瑰,递给善儿:“愚人节快乐。”

愚人节?善儿才想起来,原来今天是四月一号。

可是愚人节约自己吃这么浪漫的牛排大餐,还送玫瑰,是几个意思?

看善儿并没有接玫瑰花的意思,卓航把花儿放了回去。

他拿出善儿的辞职信,从桌子这边,推到她面前:“把这个收回去吧。”

善儿皱了一下眉头。

牛排端上来,还有新鲜的鹅肝,但善儿一点胃口都没有。

“吃啊,怎么不吃?”

善儿只是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红酒。

卓航自顾自地大口吃着:“饿坏我了,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上一口像样的饭。这里的牛排还不错。”

善儿慢慢啜着红酒。

“你是不是在怪我最近冷落你了?”

停了好一会儿,善儿才淡淡道:“没。”

“没有为什么要辞职?我刚刚升任总裁,你就辞职,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了。”

“我可以批你假期啊,你想休息多久?想去哪里玩儿?杭州?桂林?九寨沟?云南?”看善儿不接话,卓航继续:“想出国玩儿也行啊,日本?韩国?马来西亚?欧洲?美国?随便你选,我有这个权利,全部公费,不要你花一分钱。”

冬善儿突然感到反胃,说不出的恶心,她站起来快速跑去洗手间,打开水龙头,干呕了半天,却又什么也吐不出来。

听着“哗哗”的水流声,她抬起头,看着镜子里失神憔悴的脸庞,有种莫名的厌恶。

她只是想辞职而已,卓航却莫名其妙开出这么多条件来,他似乎从来就不懂自己的心。

也许,他从来也不想懂。

他只是按他的方式来理解自己,理解女人。

他也只想她按他的方式活着。

但是他却忘了,她也是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大活人,她有自己的喜怒哀乐,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的三观。

冬善儿苦笑一声,这就是自己一门心思追求的“幸福”吗?

院长妈妈曾经说过,老天之所以夺去了她父母之爱,是因为有更好的爱在前方等着自己。

这就是那所谓更好的“爱”吗?

这样的爱,她宁可不要。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前又浮起段总的面庞。

她使劲摇摇头,把那个影子从脑海中撵出去,为什么自己总是认识这种虚伪的男人?

冬善儿回到餐桌上。

卓航看了一眼她盘子里的牛肉和鹅肝:“你还吃吗?”

她摇摇头:“胃不舒服。”

“多浪费啊,这么好的东西,你不吃给我吧!”

善儿微笑着把盘子推给卓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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