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简和Tim约定三章,带着Tim来总经办。Tim不吵人,她做事,他就趴在空办公桌写作业,算她从网上下载的国内数学题。Tim也不怕生,长得好看又绅士,不管是张恺还是易霈,都是张恺哥哥,易总哥哥地叫着。
易总哥哥……她叫易霈易总,Tim跟着她在后面加个哥哥,就变成了易总哥哥。因为一句易总哥哥,易霈让Tim到自己办公桌写作业,外面办公室有些吵。

Tim很自然地跟着易霈走了。

时简来到易霈办公室,易霈两张办公桌,他和Tim各用一张。时简进来是想把Tim叫出去,怕Tim话有些多,影响了易霈,结果看到易霈正给Tim讲题。她要带Tim出去,不能打扰易总工作,易霈告诉她:“没事,正闲着。”

时简不信易霈的话,不过低下头没有反驳。

“如果我都那么忙,以后真是谁当我孩子谁遭殃。”易霈说笑起来,同时站起穿上外套。易霈要去哪儿?Tim先说了起来,兴奋道:“易总哥哥刚刚告诉我,等我这题做好,我们可以去堆个雪人玩。”

堆雪人?

……这熊孩子!时简笑着让Tim看外面,告诉道:“Tim,没有雪了,你看街上的雪都被运走了。”

时简不允许的态度,立马令Tim有些沮丧。易霈立在实木挂衣架旁,打住了她的话:“有个地方还有,走吧。”

时简:“……”

易霈说的地方,她知道,是易茂的顶楼。

易茂顶楼一片白皑皑,堆积着厚厚的一层白雪,顶落日余晖,给雪镀上了一层暖意的金色。“好多雪!”Tim感谢地看着易霈,高楼的风吹得他脸颊通红,不忘礼貌地问问,“现在我可以使用它们吗?”

“不客气。”易霈回Tim,配合Tim的话,“尽管使用,它们全部是你的。”

时简忍不住笑,除了被Tim欢悦的情绪感染,还有易霈的话。她伸手将Tim的围巾系得严实,慢条斯理,Tim有些急不可耐了。他踩着雪,“咯吱咯吱”地响着,小可怜似地催她,“宝贝,可以快点吗?”

时简安抚:“OK.”

Tim和易霈动手堆雪人了,朝她喊:“Jane,我们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时简应了一声。

心情像是被阳光照样的白雪,松松软软,不知不觉融化。可是雪化成了水,什么都没有了。时简想到了她对叶先生的感情,会不会有融化成水的一天。

三人一起堆了雪人。时简怀疑易霈根本没有玩过雪,好在动手能力不错,三人完成了一个胖雪人,就是没有鼻子,易茂楼顶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雪人的鼻子。

“有办法吗?”易霈问她,用商量的口气。

时简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想不出办法。其实有个办法,以前叶珈成和她在北海道一个山庄堆雪人,当时叶珈成直接扯下外套纽扣当雪人的眼睛和鼻子。太烂的主意,时简没有说。风吹得她有些冷,她缩了缩脖子,打量着雪人道:“我觉得……没有鼻子也不错。”

“是吗?”

“没有鼻子,晚上它就不会冻坏鼻子了。”Tim同样说笑起来,然后吸了吸鼻子,他的鼻子已经快冻坏了。

易霈笑,掏出一张手帕递给Tim;Tim擦了擦鼻子,不好意思直接还给易霈,商量说,“我下次还你。”

易霈温和点头,“都可以。”

Tim回国,时简还是带他回了杨家住,不仅住得舒服一些,白天还可以和妮妮一起玩,她也不用带着Tim上班了。易霈和张恺他们不介意,不代表没有影响。

晚上,Tim手洗好易霈的手帕,用吹风机吹干,折叠好打算还给易霈。Tim做事认真仔细的优点,随了方女士,她更像时教授一些。

杨家二楼的小客厅,时简半躺在沙发,做好事情的Tim突然认真地问了起来:“Jane,你在为情所困吗?”

Tim都可以说出“为情所困”这种词汇了。时简微笑地看着Jane,也很想找人聊聊天,可惜她的烦心事,没有人可以帮到她,易霈那么厉害,都没有办法给她。

时间过去快一年了,时简有时候以为自己好了,事实只是所有的郁结变成了她心里的一个瘤,不会像感冒一样有着明显的症状。至于情况到底是好是坏,肿瘤到底是良性还是恶性,她不知道。Tim望着她,已经说了起来:“你是在选择珈成哥哥,还是易总哥哥?”然后,Tim也想起了自己的烦心事,和时简交流感受。Abby和Cherry都想当他女朋友,他也不知道怎么选择,如果他选择一个,另一个会伤心,他不希望另一个伤心。

时简笑,聊天的口气问Tim:“Tim,我个比方,比如有一天姐姐忘记你了,有了新弟弟,不喜欢你了……Tim你会怎么办?会讨厌我吗?”

时家孩子泪点真的特别低,仿佛天生敏感细胞多。她只是这样打比方假设,Tim想了想,眼泪已经出来了,较真地问她:“你为什么不要我?”

“因为我忘了你,想不起你了。”时简解释,见Tim红着眼睛,连忙开玩笑,“Tim,假设而已。”

Tim擦擦眼泪,扭过头,表示他一点都不喜欢她这个假设。

时简抱歉,讨好地推了推Tim,Tim过了一会,才回答她的问题:“我想我应该不会讨厌你,可是我也不会跟你好了。”

“为什么?”时简问,莫名的,她的眼泪也要出来了。

Tim低着脑袋,抽噎了两下说:“我不愿意看到你有了新弟弟,我会很难过。Jane,如果你有了新弟弟忘了我,我会很难过,所以我也不会跟你好了。”

时简又问:“Tim,比起我有了新弟弟不要你,和忘记你不要你,得哪个更让你难过?”

Tim不愿意回答了,好久,闷声道:“忘了我,我可以接受你有新弟弟,但不能忘了我。”

是啊,比起失去,更难过的是被忘记。

Tim性格一直单纯简单,刚刚的假设性问题让他样子充满忧郁,好像真担心她会忘了他,一定要她保证不能忘了他。时简保证了三遍,Tim才满意。

令人发糗的,小姨和小姨夫知道了她和Tim因为这种无聊的假设都哭了,十分无语,小姨夫还毒舌说:“你们姐弟爱哭的劲儿,肯定不是遗传了你妈……Tim,快说说你比,是不是也是个爱哭鬼?”

Tim摇头否认:“NO!”

时简第二天上班,易霈还没有过来,她把Tim交代自己带给易霈的手帕,夹在了今日文件夹里,一块放在了易霈的办公桌前。

易霈今天过来,已经是下午休息时间,路过外面办公室,远远看到时简靠在躺椅睡觉,身上盖着一个毯子,外面阳光静静地笼着她,照得她白皙的面庞清晰又美好。

易霈回到办公室,今天的工作内容时简已经整理好放在他桌前。助理这份工作,她越来越擅长,甚至因为助理的身份,她将他和她的关系同样维持得不会越界,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他。如果他要靠前一步,他失去的不只是爱她机会,还会是一个好助理。

可是,人性的贪字,怎么会能让他轻易满足现在的境地,不然怎么会有痴心妄想这个词。

易霈打开文件夹,看到里面还夹着一块折叠完好的手帕,他身子往后靠,又将文件合了回去,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说。

叶市长和叶太太前阵子已经来A城,叶市长身体健康出问题,要做一个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的脑瘤手术。张恺代表他已经探望过,他今天也去了一趟,确定手术已经安排下月,等叶珈成联系好的国外最权威的脑科医生过来。这一年来,易茂置业在青林的发展一直得到叶市长照拂,相反叶市长对自己儿子……应该是不满意叶珈成成立了地产公司。

“爸,我知道你生我气。”叶珈成坐在病床旁,好脾气地哄着,“不过你下月就要手术,你能不能配合医生,调节调节心情。”

叶父继续语重心长说:“珈成,你为什么不听我劝?捣鼓房地产,你要知道……”

“好了,这些问题,等你手术之后再谈,我都听你的。”叶珈成每句话都在妥协、安抚。

叶父摇摇头,自己儿子的品性他太清楚了,非要抽筋拔骨才知道什么痛!

叶珈成无奈,削着一个苹果玩,手法熟练,果然像叶市长之前当面夸奖那样,削苹果是叶珈成一个很好的优点。叶珈成有很多优点,可是从小到大被夸奖的反而是叶珈成自己最不以为然的。好像一直以来,他爸对他很多行为方式都不认同。

叶珈成一直觉得这是一种父子代沟,可是再大的代沟,在父亲的健康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了。叶父即将做这样的大风险手术,操心的自然是叶珈成。这段时间,叶珈成挺累,心里也不是没有慌过。只是一个家,像大树一样的父亲倒了,叶母性子一向柔弱没主意,很多事情必须都由他来决定。

他费尽心思,手术成功率还是只有百分之五十,是在空中抛一枚硬币,不是生就是死。这个概率,叶珈成连说都不敢说,比起强硬又有原则的父亲,他更担心他妈妈。

万事有坏就有好,叶母活了半辈子,不可能不明白这个人生道理。丈夫病了,儿子变得更强大了,从头到尾担当了一切,不需要她这个母亲操一点心;此外,感情方面也有了苗头,儿子出国请脑科医生这段时间,易家小姐一直过来陪着她。儿子在的时候,反而很少来。

不得不说,叶母很满意那位易家小姐,家世好背景好,长得漂亮性格又温柔,简直是最好的儿媳妇对象。叶母常常想借着这个话题和儿子好好聊聊心。是不是可以等他父亲做好手术,把两人的事情定一定?可惜每次她聊到这个问题,叶珈成都是不耐烦,想尽办法敷衍她。叶母被儿子敷衍了多年,也习惯了。

原先那位时小姐,叶母呆在医院陪床无聊的时候,也会八卦地探探儿子口风,到底怎么回事?结果珈成似乎更不想回答她这个问题,知子莫若母,八成是没追到。

叶珈成削了皮递给自己,叶母眼里满意地看着自己儿子,多帅多孝顺,心里更觉得那位是时小姐可能眼神不好。不过感情的事,她这个做母亲的,自然偏向自己儿子。

每次叶母在叶父面前夸自己儿子好,叶父都是摇头:“你就不能看到他的那些缺点么,他再这样下去,有他悔的。”

“那你说说,我儿子哪里不好?”叶母不认同,“你没有缺点么?你说儿子脾气不好,我看你才不好。”

叶父不再说了,再说一句,只能丢一句,慈母多败儿了。

叶母当然知道自己儿子缺点在哪里,自己生的儿子她会不了解,只是从小到大儿子表现都好,长得还那么好,偶尔反骨闹心令人牙痒痒,但是她这个当妈的就不能护着一点么?没错,她的珈成年轻气盛,用叶父的话来说,自视甚高。自视甚高怎么了?叶母还埋怨起叶父,谁让你是市长啊?总之,她的成成已经很好了,叶母不允许叶父每天说教说教,烦都烦死。好了,叶父不说话了。

时简第二天上班,知道了叶父在A城住院的事,叶珈成还请了英国脑科医生为叶父动手术。叶父动过一个大风险手术,时简一直是知道的,还在她还没嫁给叶珈成之前。脑瘤手术之后,叶父为了遮盖头上的疤,常常戴着一顶鸭舌帽。她第一次见叶父还觉得戴鸭舌帽的叶市长特别帅,然后听叶珈成说起爸爸动过大手术的事情。

叶珈成说,当年那个手术简直要了他半个命,他去英国请了最权威的脑科医生,可惜那位脑科医生当时没有买他的帐,他又没办法砸钱。手术最后还是请了国内一位非常年轻的外科医生,手术风险更大了。结果术成功了,那位年轻的外科医生,同样一举成名。之后每年叶家和那位外科医生都有来往。

所以上次叶珈成去英国,为了请那位权威脑科医生吗?只是,如果用国内这位年轻医生,时简知道的成功概率是百分之百,那位砸钱请来的英国医生,只有百分之五十。

人生真是充满着选择题。时简揉了揉太阳穴,她到易霈办公室交代工作,易霈抬头看看她:“要去看望一下吗?”

易霈这样的心意,时简不是不明白。

“正好我今天要探望叶市长,答应陪他下个棋。”易霈将目光集中在时简眸里,感受着那份柔润,“你可以陪我一块去。”

“……谢谢易总。”

“小事。”易霈笑,“比起你帮我的,我是不是也要对你说谢谢。”

时简低头,她那哪是帮,只是做事而已。她现在每周过去陪易老先生聊聊天,弹弹琴,不算什么难事,易霈额外付她酬劳。

时简跟着易霈来到叶市长的病房,A城最好公立医院的高级干部病房,下午三四点,叶珈成不在,病房除了叶母和叶父,还有一个叶珈成请的高级看护。时简以易霈的助理身份过来探望,不知道买什么,就买了一些叶父以前爱吃的水果和两袋营养品。这些东西,叶父的病房不缺,堆得比上次她看易老先生都多。

叶母给她剥了一个甜桔,分开两半递给她。时简接过桔子,吃了一瓣,很甜。易霈陪叶父下了一会棋,接了个电话,先离开病房。叶母带她来到里面的休息室,继续聊天说话。时简坐在沙发,她已经不是儿媳妇了,只能以普通晚辈身份说两句安慰话。

“谢谢你,小时。”叶母拉着她的手,问了问,“那个你……有喜欢的人吗?”

叶母这样问,不是没有原因的,自己儿子都追不上的女孩,心里肯定有人。

时简没有回答,转了话题,视线不远处放着的一个檀木盒子,有些移不开眼睛。

叶母见她看着檀香盒子,拿了过来,还打开了。时简看向里面的镯子,样子微怔。这个镯子,原先是她的。叶珈成带她第一次见家长的时候,叶母给了她,当时打开给她看的时候,也是像现在这样,雀跃又期待。“你喜不喜欢啊,时……”

耳边的声音有些重叠,时简收回神,才听到叶母说的是:“我打算把它送给小雅作为见面礼,小时你看看,还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很好,时简连忙点着头。这只通体碧绿的镯子,是叶母最好的首饰。老实说,刚刚她看到这个镯子,下意识还觉得它是自己的。

叶母要她看看,时简小心翼翼地从叶母手里接了过来,拿在了手里。镯子和她第一次看到它的感觉,没有什么区别,沉甸甸的玻璃种翡翠镯子,水头很足。

“对了,我给你倒点水。”叶母站起来,去倒水。

叶母不知道的,开水壶底松了,正要提起来,红色开水壶瓶底往下掉落,时简急切地喊了一声小心,猛地放下镯子站起来。“啪啦”一声,热水壶的胆还是掉了下来,跟着热水壶胆一块落地的,还有镯子。不小心,放空了;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全身僵直。

一时间,时简感觉那壶开水不是洒在地上,像是全部浇在她心。她说不出话来了,像是傻了,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来。这镯子太名贵了,又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她赔不起这个钱,也赔不起这个情。

发生这样的变故,易霈打完电话,立马进来了。后面所有道歉的话,都是易霈帮她说。时简只觉得耳边一片嗡嗡嗡,不敢抬头,也不敢看叶母的眼睛,叶母干干地笑着,反而安慰她一句,没事。

不可能没事。

叶珈成从公司过来,带来一份母亲喜欢的米线粉,他脱掉外套,穿着黑色高领走向家人休息间,看着他妈又坐在一旁抹眼泪,心里无奈,慢条斯理地走过去,叶珈成眼睛浅笑地望着叶母,哄小孩似地问:“叶太太,你这是又怎么了?”

叶母一直是一个心宽体胖的好妇人,可是再心宽,也没办法接受好好的镯子突然没了事实。叶母不怪时简,怪自己。

好端端的,秀什么秀。她承认,秀镯子的时候,还是想替自己儿子“出出气”,时姑娘不是看不上他儿子么?她拿出镯子的时候,除了想得到一定的认同和赞美,还有在时简面前秀一脸的小私心。

作死!叶珈成知道整个事情经过,只想感慨这一句。

“呜呜……”叶母哭得伤心,想到时简离开的愧疚样子,更纠结万分。什么事啊!

其实,叶母也没打算立马把镯子给易碧雅。珈成和易小姐交往的事情,她还是从叶珈成的顾叔叔嘴里听来。易小姐是A城的名门闺秀,两人交往的事情上了娱乐报纸,她打电话给珈成,珈成也没有反驳她,事情是真的。

儿子这样大张旗鼓搞对象,应该是有点眉目了。叶母即使担心易家人难相处,还是接受了,只要珈成自己喜欢。想不到,易小姐性子比她还软乎。她和珈成父亲来A城准备手术,珈成到英国联系脑科医生,这段时间一直是易小姐过来照顾。

第一次儿子女朋友交往了那么久,叶母不动一点心思是不可能。何况,丈夫病了,她更希望儿子能早点定下来,让她心里落实下来。易小姐是名门闺秀,里里外外地帮她,她怕普通的见面礼对方看不上,特意让人将这个镯子带过来,近期内打算再探探儿子口风,如果可以了,她也就给了。

哎!叶母越想越难过,心里更担心时简那边,那孩子看着都吓傻了。后面事情怎么处理,叶母没有主意,所以问了问自己儿子:“珈成,这个事情怎么办?我看小时已经吓坏了……”

怎么办?

叶珈成没说话,沉着个脸。这个事情其实不怪他妈,怪自己。

从头到尾,是他没有把话说清楚。他一直知道,他妈盼望着他结婚,结婚,结婚!他呢,敷衍敷衍敷衍!父亲病了,他妈希望他定下来的想法更强烈。这段时间,他不提自己和易碧雅关系,一方面没心思,一方面也没时间。

他心里即使烦得要命,也不希望在这个时候,打破他妈的幻想。下个月他爸就要做手术了,风险很大,一个不小心可能直接瘫了。难道这个节骨眼,他要对他们说,他根本没有结婚的打算?“时简,她怎么了?”叶珈成还是问了问,压着心里火气。

“她应该挺难受的,我看她整个人都傻了。”叶母说完,又叹叹气。

小狐狸吓傻了么……怕他找她赔?叶珈成把碎了两截的镯子收起来,声音很轻:“妈,回头我买个更好的给你。”

叶母擦擦眼泪,去哪里找更好的?她心疼这镯子不只是因为它一个好镯子,更因为:“成成,这镯子是你外婆给我的,我一直想把它给你的媳妇……”

叶母还没有说完,叶珈成脸色已经变了。

给他媳妇?叶珈成舔了舔干裂的唇,这段时间逼出来的火气都噌得起来,烧得他有些怒火攻心。儿子在母亲的样子是最真实的,尤其是现在几乎绷不住的时候。叶珈成放下镯子,忍不住问自己妈一句:“既然你打算给我媳妇?那你还那么轻巧,随便给?”

叶母被问得愣愣,下意识想解释:“成成,妈妈没有想现在给,我只是希望你……”

“希望我结婚对吧,和易碧雅?”叶珈成问了句,没等叶母说话,已经把话说明白,“易碧雅只是我女朋友,不是我媳妇,更不是你儿媳妇!”

叶母:“……”

病房里,叶珈成压低了声音,以及情绪,可是说出来的话,着实让人伤心:“你要把这镯子给易碧雅……给个好玩啊,难道我交个女朋友你给一个,你有几个镯子啊!我和易碧雅是交往着,不过我和她也快分了,你了解什么……你给个什么起劲儿!”

叶母握着手,忍不住发抖。

“妈,我已经跟你说明白了,我五年内不打算结婚。我更不会娶易碧雅,如果不相信,我明天就找她分手,这段时间我太忙了,忘了分。”

“啪!”响亮的巴掌声。

叶珈成右脸足足被打出了红印,十分触目惊心。第一次,叶珈成被自己妈打了。

叶母终于打了自己儿子,从小到大,她舍不得骂一句说一句的好儿子,她今天狠狠地甩了一巴掌,颤抖着手。自己疼大的儿子,叶母打完,心也揪了揪。只是她儿子,真的太让她伤心了。

叶珈成被打偏了头,没反应过来。第一次被打巴掌,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又多讨打;他也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多讨厌。刚刚他是怎么了,情绪会这样糟糕。

可是,他控制不住,只要想到他妈当着时简面说要把这镯子给易碧雅。良久,叶珈成扯起了嘴,望着自己妈,又说:“妈,如果你要给易碧雅镯子,那你应该也给时简一个,我跟她也在一起过。我们不止交往过,我和她还同居过……”

什么?!叶母气得发抖,更生气是病床前的叶市长,直接挥手摔了茶杯。混账!

一巴掌,以及叶市长的怒火。叶珈成终于冷静下来了。

“对不起,妈……对不起,爸。”叶珈成道歉,将带来的米线留下,“我出去一趟。”

走出病房,叶珈成愣了愣,看向门外的人。易碧雅立在他对面,满脸通红,似乎想听解释。“珈成……”易碧雅叫他名字。

他在里面说的话,她都听到了吧?叶珈成微微低下头,又说了句“对不起”,还是走了。

叶珈成到医院下方买了一包烟。他不爱吸烟,读书时代就偷偷学过,学不会,很丢脸的事情。不过哪有男人不会抽烟,只是骨子里,知道父亲不允许,他照做了。

做人啊,有时候真是没一点趣味,连抽个烟都没滋味。叶珈成灭了烟,丢了,医院门旁坐着乞讨的残疾男人,立马捡起他丢掉这根烟,吸了起来。

叶珈成看了两眼,“哐当”一声,将整包烟都丢了过去。

叶珈成开车来到时简租的公寓楼下,发了一条短信:“时简,你在家吗?我们聊一下。”放下手机,叶珈成望了望前方,将手机丢在副驾驶,等着。

时简不在家,她去了一趟银行保险柜。时家在银行有个保险柜,她真没有办法了,只能想到取出保险柜的东西。幸好父母出国了,办的时候就用她的证件,钥匙在小姨那里。时简从小姨那里拿来的钥匙,小姨问她怎么了,只好编了一个理由。她不能说,她要打算把外婆留她那支翡翠古董簪子,赔给叶母。

翡翠簪子是外婆留给她的,可能比不上叶母的镯子,不过据说是古董。她和叶先生结婚之后,叶先生倒觉得翡翠簪子更名贵,怎么也是娘娘用过的古物。

时简收到叶珈成短信,知道叶珈成肯定清楚事情了。不过也好,她没脸见叶母,把簪子赔给叶珈成也一样。叶珈成在她公寓楼下等她,她带回来簪子和一本存折,心里不是不难过的。出租车下来,叶珈成看到她,也走下了车。

“嗨……”叶珈成立在车旁,朝她打了个招呼。

“嗨。”心里难过,还是要笑,打碎叶母镯子的人是她,她理亏。“对不起。”时简觉得解释很无力,还是苍白又吃力地给自己辩解一句,“我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叶珈成跟在时简后面,小狐狸果然吓坏了。

叶珈成跟着时简进了小屋。房子有些老,布置得不错,很有家的感觉。正常,小狐狸心里藏着爱。有爱的女人,才可以将小房子布置得这样舒服又精心,像她曾经布置他那间公寓一样。叶珈成立在门旁,问了问:“需要换鞋吗?”他这样问,还是想知道,时简这里有没有男士拖鞋。

“不用,你进来吧。”时简立在里头。

叶珈成点点头,进来。他在沙发坐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他主动拿起茶几的一罐糖,英国牌子,应该是Tim带回来的。叶珈成拿了一颗,“我可以吃一颗吗?”

气氛轻松了一些,时简点点头。

叶珈成笑了笑。

叶珈成调节气氛本事一直很厉害,因有着天生的操控能力,时简在沙发坐下来,直接说事情了:“叶珈成,镯子我会赔的。”

“时简……”叶珈成也要开口说。

时简不知道叶珈成要说什么,不过她知道叶珈成的性情,叶珈成和叶先生有区别,性情是一样的。叶珈成可能不会让自己赔偿那个镯子。越是这样,时简越抢在前面说,“我知道那个镯子很重要,对叶阿姨重要,对你……也很重要。不过镯子碎了,我没办法赔个一样的。”

嗯。叶珈成先听着,一时没说话。

时简从包里取出外婆留她的簪子。难过地想了下,如果这个簪子送出去,会不会转手到易碧雅手里。算了,她本就打算将它赔给叶母当见面礼。

“你看看这个簪子。”时简把簪子递给了叶珈成看,为了给自己一点底子,她笑了笑,自夸说,“都是玻璃种翡翠,水头很好,价值可能镯子差不多。”

是吗?叶珈成接了过去,打量了起来,看了看正面,又看了看反面。

不相信她的话吗?“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去鉴定,如果不够赔,我补差价。”

“呵……”叶珈成笑了下,“我没有不相信。”叶珈成弯腰,轻轻将簪子放在了桌面,怕弄坏了。

所以,叶珈成会接受她的赔偿方式吗?

叶珈成只是靠着沙发,过了会,叹了口气。似乎在琢磨什么。“哈哈!”叶珈成笑了下来,很愉快的样子。

时简一愣,还没有反应过来,叶珈成突然伸手拍了下她脑袋,“吓坏了?”

时简:“……”

“哎,我刚刚还想着说好呢,还是不说好。”叶珈成笑了起来,侧过头看,英俊的眉眼闪着轻松的笑意,“不过我觉得你运气真的很好,小狐狸。”

运气好?她摔了他们叶家的镯子,还运气好?

“那镯子是假的。”叶珈成说。

时简撇过头,怎么可能……他当她没见过真的啊。

“真的,不骗你。”叶珈成见时简不相信,说得特别认真,以及肯定,将谎话编得逼真令人相信。

“那镯子早被我换了,我……小时候就把那镯子不小心打碎了,不敢说,然后我就……”

“换了一个?”时简接了叶珈成话,心里说不出感受,那个镯子她戴过,拥有过,和叶母给过她的一模一样,怎么可能是假的。

“是啊,我换了一个。”叶珈成朝她眨眼,“想象不到吧。”

时简问了出来:“你几岁的时候打碎?”

“大概八、九岁吧。”叶珈成继续编,“我小时候很皮,什么贵摔什么。”

时简笑了笑,反驳叶珈成一句:“你那时候那么小,怎么去找一模一样的假镯子?”

叶珈成望了望时简,小狐狸是傻么?非要把这个簪子赔给他!叶珈成继续笑,理由过来的时候也已经想好了。

“我顾叔你知道么,就是易茂年会咱们一块见到的那个,他小时候可疼我了,那镯子就是他帮我找来的……假货,完全可以以假乱真。”

时简撇过脸。

“好了。”叶珈成站起来,“我走了,你真不用愧疚。我已经和我妈说清楚了,她还很抱歉,让我替你说声对不起。”说完,叶珈成真准备走了。怕时简,否定他的话。

“珈成……”时简叫住了走到门口的叶珈成。

叶珈成回过身,样子有些怔,因为这声脱口而出的珈成。

时简把镯子事情先放下,她后面要说的是叶父的手术,“你之前是不是也联系了国内医生,姓吴。”

叶珈成点头:“……你怎么知道?”

“我希望你选择吴医生,我觉得叶市长可能更相信国内的医生……手术是双方面,叶市长的心态很重要。”

这样的劝说,很没有说服力。如果她告诉他她来自以后,知道以后的事情,叶珈成会相信吗?还是像上次分手那样立马否定她。时简还是打算把事情都说了出来。叶父手术安全最重要,叶珈成相不相信,她都要说,可能说了会影响他和易碧雅感情,她的处境也会变得尴尬……但是她没办法。她必须告诉叶珈成,一定要选择吴医生给叶父动手术。

“没错,我也这样想。”叶珈成回答她,“所以我已经选择了那位吴医生,我和我爸也商量过了。”

“哦……那就好。”

“谢谢你,时简。”

“谢我什么。”她什么都没有做。

“谢谢你的关心啊。”

“哦。”

原来,叶珈成已经选择了吴医生。叶珈成离开,时简松了松气,好了,不要再操心了,以后叶家什么事。都留给易碧雅操心吧,她能做的,能说的,差不多了。

叶母的镯子,依旧很快得到了赔偿。一样的珠圆玉润,一样的碧绿剔透,光泽透明度和水头都是极好。镯子是张恺出面送来的。赔偿人,自然是易霈。

叶珈成要走了镯子。叶母和叶父都同意,他们也没打算要时简赔偿,本来时简打碎镯子是意外,何况——“我和时简还同居过……”儿子的话再次响在耳畔,叶母只想好好静一静。

叶珈成有易霈的工作号,打电话过去,接听是张恺。叶珈成让张恺过来将镯子拿回去,张恺连忙解释说:“叶少,镯子是时简打碎的。价值在那里,我们肯定要赔的。”

“原来张特助也知道镯子是时简打碎的,不是你们易总啊。”

“我们帮忙赔。”

“帮忙赔?”叶珈成不怒反笑,又问一句,“你们以什么身份帮赔?”

张恺把话说得模糊,“叶少,我想你应该明白的。”

叶珈成笑了下,手里捏着镯子,同意地说,“行啊,既然你家易总钱多,这个镯子我收下来了。”只是下一秒,“啪啦”一声,叶珈成直接将镯子砸到了墙上,立马四分五裂。这段时间,戾气像是嚣张的魔鬼,在叶珈成身体里横冲直撞,他恶劣,嚣张,暴躁。情绪多变,又阴晴不定。

张恺:“……”

叶珈成又继续彬彬有礼道:“好了,张助,替我谢谢你们易总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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