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本就路遥,加上随行几乎都是柔弱女眷和孩童,他们可受不得长途跋涉的劳苦,所以整个队伍,每天可能就行几十里地。
正值金秋,山野间草木繁密,虫鸣鸟唱十分热闹,晴朗天空,偶有成群雁类结伴飞过,田地里处处都是硕果累累的粮食作物,看样子今年老百姓们可以过个好年了。关羽也是高兴,他本就是农村孩子,所以深知这些辛苦农民的那一点点小小愿望。
他现在是脱缰野马,十分不老实。不愿呆在车驾里,一有空就跑出来和赶车的近卫插科打诨,要么就是兴奋的骑在拉车骏马的背上高声叫喊,要么就是跳下马车撒丫子狂奔,偶尔遇到其他赶路的人,还热情的跟人打招呼,经常引来围观群众的指指点点。
除了苏承赫偶尔忍不住说他两句,哪还有人管得住他。不过他最多也就应付一下,依然我行我素,弄得苏承赫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有时候野外露宿,大家伙也就围着火堆喝酒吃肉,几个大男人都是武艺高强之辈,经常出去分分钟就带回种种野味。更令关羽惊诧的是听雨和闻芳两个丫头的烧烤手艺,简直天下一绝啊,经常搞得关羽撑得倒在地上痛苦呻吟。
关羽常讲些鬼故事,凭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几个女娃经常被吓得抱住一团,一个个幽怨的看着关羽。可关羽哪天不讲鬼故事,她们的眼神就更幽怨了。
有一天,苏承赫发现苏子晴整夜睁着眼睛不睡觉,一问才知道,她害怕闭上眼睛就被关羽说的那些妖魔鬼怪抓走吃掉。
于是,鬼故事被苏承赫华丽的禁止了。
可关羽是什么人,讲故事哪里能难得住他?后来他就把金庸老先生的经典武侠改吧改吧,一个个美女英雄就活灵活现了,直讲地唾沫横飞,荡气回肠。
关羽的英雄故事,几个汉子也是听得津津有味,只是都很稀奇,关羽哪去听来的这么多。
后来,苏子晴经常大白天就跑到关羽马车上玩耍,先是听他讲故事,接着就发展成逼他讲故事,倾城几个小姑娘喜欢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大小姐,不几rì就结成同一阵线了。
再后来,苏子晴干脆就赖在关羽这车上不走了,本来和几个女娃共车就尴尬,关羽乘机名正言顺的换车,也好和苏大神套套近乎。
不过,苏承赫就经常在关羽耳边哀声长叹女大外向,弄得关羽心惊肉跳的。
大哥,是你的女儿自己找上门的,可不管我的事,她将来可是顶尖大神的妹纸,我可没想染指。
整整一个月,关羽终于看到了武帝城十丈高的城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关羽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这就是自己花了好多心思,倾情打造的武帝城了么?
“我关羽既然到了,定要叫这城市留下我的名字。”关羽也不知胸中哪里来的一股子豪情壮志,大言不惭。
苏承赫苦笑一下,这孩子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武帝城里太过复杂,大陆上几乎所有国家势力,在这里都有影子,彼此间盘根错节。所以,即使战乱,也没有谁敢将战火烧到这个地方。
苏家在武帝城数百年,凭着老祖宗的威慑和后辈的苦心经营才堪堪站住脚,就算现在行事也是处处小心,不敢说大话。
偏关羽这孩子就初生牛犊不怕虎,算是童言无忌吧。
苏承赫哪里想得到,对于这武帝城的了解,在某些方面来讲,他可能还不及关羽呢。
进城人很多,苏承赫行事低调,马车外并未悬挂苏家族徽标示,所以便也随着人流慢慢往城门挤过去。
原本气势汹汹的守城兵士,远远就见着了苏承赫,直接拦下百姓,点头哈腰的放他们先行了。
城楼上,“武帝”这两个遒劲有力的大字,直看得关羽心神激荡,还有那两扇七丈高的城门,黝黑慑人,包裹着两寸厚的jīng铁,重达数十万斤。
没顾得上感叹这气势惊人的门面,关羽就跳下马车兴冲冲地跑进了熙熙攘攘的武帝城。像个泥鳅似得,几下就挤进人群不见了。
这可是老子当时花了大力气构筑的地方,不好好看看怎么对得起自己。
苏承赫见状,吩咐苏朗先带着其他人回府,他自己施展身法,追着关羽去了。
清晨的阳光总是和煦温暖的,轻柔的落在朱瓦红墙上,武帝城的街道很宽阔,却被无数商贩摊位挤得满满当当的。
一路行来,关羽化身刘姥姥,东瞅西看的,什么东西都如此新鲜。
这里的建筑风格与明清时期略有相仿,但更加的大气或者说怪异吧。反正不管是米店画廊还是酒肆赌坊,全部都客似云来,华服商贾,市井百姓,各种叫卖的声音,讨价还价的声音不绝于耳,整座城市一片繁荣昌盛。
苏承赫一把抓住关羽,轻笑一声道:“武帝城可是大陆闻名的大城,各国各族的人你都能看到。不过颗不要到处乱跑,万一走丢了可找不到你。”
关羽似有所悟的点点头,两只小眼睛到处在看,显然没把苏朗的话听进去:“苏家位于武帝正北,我打听打听就能找得到吧?”
苏承赫见关羽一脸不上心的样子,只得悻悻一笑。
“对了,苏叔叔,这武帝城中有没有什么为非作歹,祸害一方的‘富二代’,‘官二代’?我想见识见识。”
“‘富二代’?‘官二代’什么意思?”苏承赫被关羽这些词语弄得跟丈二和尚似得,一路行来,关羽经常冷不丁冒出些生僻的词语来,他早已习惯了这小子的犀利语言了。
“简单来说,就是有没有仗着自己有那种有钱有势的爹而骄横跋扈的纨绔子弟?”关羽解释道。
“仗势欺人是自古以来的,武帝城也不乏有这种人。怎么,你打算要伸张正义?”苏承赫饶有兴致的低头看着关羽。
“看情况,打不赢我肯定不会多管闲事,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我关羽可干不出来。不过,若是打的赢,那肯定是路见不平一声吼,该出手时就出手,这种人,就该打的他妈妈都不认识他。”关羽挥着拳头,一脸匪气。
其实他心里清楚武帝城几个为富不仁的家伙,只不过就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这些人显然是碰不得的,便想着先找几个一般点的练练手,等有实力了再挨个点名,慢慢收拾。
苏承赫不禁莞尔,这小子,说的侠义非常的,可仔细一想,这不也是变相的“恃强凌弱”么?
这时,原本就很好奇的关羽,眼尖的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得,指着远处问:“武帝城流行以大欺小?”
苏承赫顺着关羽的手指望去——两个成年人正在踹打一个弓着背护住什么东西的小孩子,其中一个膀大腰圆一身肥肉的中年胖子骂骂咧咧的,出手卖力完全没有觉得对方是小孩子似得。更可怕的是,四周人流如织竟没有人上前劝阻帮忙。
苏承赫耳力惊人,在这么吵杂的环境下,他依然听到了打人者的怒骂:“那个孩子偷了他的东西,被逮住了。”
“一个孩子,他能偷什么?苏叔叔,难道就这么看着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孩被一个大人欺负?”关羽本就看不惯恃强凌弱的人,更何况是这种猛虎对绵羊的毫不对等的较量。
“听那人口气,那孩子应该偷了几次了,受些教训也好。更何况,这种小事都要过问的话,偌大的武帝城,我怕是管不过来。”
“说那么多,就是不管的意思。”关羽抬起头来,盯着苏承赫:“苏叔叔,原本我挺瞧得起你,没想到,你也不过如此。”
苏承赫倒没觉得关羽的言语不敬有什么可气,只是很奇怪,自己刚刚是不是看到关羽这孩子眼里的冰冷和蔑视?
他正愣神,关羽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待他想拦,已然不及。
“喂,死胖子,住手!”关羽在人群里挤来挤去的,奈何人小力小,好不容易才挤到事发地点。
打人的两人正酣畅淋漓的,突地被一个nǎi声nǎi气地声音喝住了,打人的胖子回身一看,原来是个小娃娃。
“谁家孩子,不管好。”他大喊了一声,转过身继续自己未完的事业。
关羽瞧得仔细,这俩人,胖子围着围裙,一股子油味,不是切墩儿的就是掌勺的,瘦的那个青衣小帽,手里还拎着一张抹布,活脱脱是个店小二。
见两人没有停手的意思,关羽直接冲了上去,用身体挡在被打的小孩前面。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打人的两个人堪堪收住手,一脸怒气的瞪着关羽。
“我说你们俩好歹也这么大块头,特别是你,胖子,看你一身肥肉平时也没少偷吃吧?你们这般以大欺小,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胖子正待说话,关羽又喊道:“解释就是掩饰,掩饰的就是事实,你若狡辩就说明你心虚!”
哪家小子口齿这么伶俐?两人倒被关羽震住了,虽然关羽衣着不像什么富贵人家,但平常人家的孩子哪能这般出口成章,言辞凿凿呢?莫不是哪家少爷换了常服?
“再者说,他一个小孩,能偷你什么东西?大不了就是一个馒头一块鸡腿罢了,为了这么点东西,你居然下这么重的手,我都替你感到羞耻!”
关羽故意扯着嗓门喊,目的就是要吸引大家的注意,作为一个天朝的男人,他可深深的了解“群众的力量,舆论的压力”这句话的含义,连城管老爷们都怕群众,你丫的还能不怕?
果然,人们纷纷驻足观看,谁见过一个黄口小儿指着鼻子教训两个成年人的?这多新鲜啊?
“可是他们三番五次……”瘦子见有人围观,便想出言解释。
关羽多jīng,哪能给他机会,“三番五次什么?偷了你房子还是偷了你娘子啊,你这么激动!”
“哈哈哈哈”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这谁家孩子,说这没羞没臊的话还理直气壮的,搞得一胖一瘦好不尴尬。
“不过,他偷东西是不对,我代他给你们道歉。”说完,关羽径直弯下腰去,深深的给两人鞠了一躬。
别人看不出来,人群里的苏承赫却是看得哭笑不得,关羽这小子,低着头还眼珠子乱转,贼头贼脑的,明显是在观察周围人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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