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下起了蒙蒙细雨,雨声似乎在轻轻的哭泣,是在对亡灵的祷告,还是在对野蛮杀戮的倾诉,不得而知。城墙上黑旗军士兵披着更衣坚守岗位,整个河内城郭一片黑暗。对面的法军阵地却灯火辉煌,甚至能听见他们狂妄的嬉笑和吵闹声。双方较量不在一个级别上的乱象,彰显双方的心态。
白天法军炮火十分猛烈,法军攻击部队并没有全力攻城,而是到达shè程区域便停下shè击,其目的就是杀伤有生力量,起到震慑作用。法军司令官里维利作战经验丰富,己方擅长的攻坚战、阵地战,被运用的惟妙惟肖。反观黑旗军,别看有了洋枪,可是他们压根不会打阵地战,对于热兵器的防御作战更是一窍不通。

前几年,黑旗军与法军作战,采用近战肉搏的方式,靠着一命博一命的战法,还能扬长避短。可是这次黑旗军有劲儿使不上,完全处于被动挨打地步。况且这次来的是法军远征军最能征善战的部队,照比以前的二三流殖民军部队,其战斗力、战场经验强多了。半个月时间,法军伤亡才达到200多人,而黑旗军伤亡接近3000人,阵亡就达2000人。死亡率高主要是伤兵得不到有效治疗伤口感染而死,而法军的战场救护相对非常完善。

黑旗军毕竟是草蜢出身,根本没有战场救护的概念,士兵一旦负伤严重几乎就是宣布死亡。中医对于刀伤医治没有问题,但是对于枪弹、炮弹伤,几乎是束手无策。坦率说在热兵器开始发威的时候,世界范围内的战场救护普遍水平低下,一场战役下来,双方几乎血流成河,犹如冷兵器时代的战场。西洋各国面对如此局面开始重视并逐步完善救护措施,可是大清国战场救护几乎为零。

一座四合院内,成为伤病的临时救护所,里面嚎叫声、呻吟声此起彼伏。昏暗的灯光下,几名胡子白的中医正在忙碌。他们处理伤员无非是在伤口上撒上消炎粉,简单处理一下。对于伤员**里的子弹、弹片几乎没有任何招数,要知道这时代的枪弹头、弹片绝大多数是铅弹,铅是有毒的,士兵一旦负伤如果不及时处理,很快就会中毒、发炎,也就意味着一命呜呼。

伤员太多了,地方狭小。不少伤员直接靠在墙上坐在地上。几名士兵来回走动,发现咽气的便抬出去。院子里伤员的大呼小叫十分恐怖,令人毛骨悚然。在城防司令部里气氛同样沉重,大堂上刘永福依然沉寂在好兄弟战死的氛围中。此时,军师唐景松已经规劝了半天,试图规劝刘永福撤退保存实力。

可是刘永福似乎被兄弟的战死陷在悲痛之中,影响了对恶劣形势的正确判断。“你不用再鼓噪,我的好兄弟战死了,不能让弟兄们寒心,我要与河内城共存亡。”“将军,法军没有猛烈的攻城,目的就是消耗你的力量。此打法你能消耗多久,现在趁机撤退是最明智的。”其实刘永福何尝不想撤退,但是他曾在安南王面前拍过胸脯,也在将士们面前信誓旦旦过。

尤其是黄守忠战死,前营几乎被打残,由此激发了他的血腥。为了彰显信心他大声道:“速调冷一飞部增援,我要在河内与法军死磕,哪怕战至一兵一卒也决不妥协。唐大人,下面该官军助阵了,是否让官军也来增援?”唐景松为难道:“将军,官军防守凉山一线,如果法军向凉山发动进攻,官军才可以参战,否则朝廷是不会同意的。”

“妈的,朝廷的意思不就是让我们在前面卖命吗?说得好听,抵御外侮,众志成城,都是他妈的骗人的,老子压根就不相信这些鬼话。没有官军看看老子的黑旗军能不能挡住法军的进攻。”刘永福说完气势汹汹拂袖离去。唐景松很尴尬无奈的摇摇头,没有办法,他现在只好盼着冷一飞部前来解困。

太原暂编第2旅指挥部,冷一飞接道刘永福的求援消息,立即命令何猛返回北光,率领第5团在北光等待命令,实施诱敌深入计划,同时命令林雄的第6团向太原转进待命,然后他亲自率领第4团及军官教导队,向河内火速增援。次ri傍晚,冷一飞率领第4团火速赶到河内。冷一飞让部队留在城外,自己与一名侍卫入城面见刘永福。

“兄弟,哥哥惭愧呀!需要你鼎力相助了!”刘永福见到冷一飞仿佛见到救星一般,上前拉住冷一飞的手,脸上流露出伤感的表情。此时,唐景松暗暗打量冷一飞有些吃惊,眼前之人不仅十分强壮,似乎久经沙场,那种淡定的神韵就让人有信心。“大人,来迟了兄弟罪过,现在情况怎么样,我要知道真实的情况。”随后刘永福郁闷的叙述了防守情况以及损失情况。

冷一飞听完刘永福的沉痛叙述,沉吟一下半真半假道:“大人,接到命令我便火速赶来,还好大人还安然无恙。我的先头部队一千人已经到达,后续部队正在赶来!”“先头部队,你的兵马有多少人?”唐景松突然插话发问。冷一飞看了一眼道:“大人,这位是,”没等刘永福回答唐景松道:“鄙人叫唐景松,是朝廷派来协助刘将军作战的。”冷一飞抱拳道:“是唐大人!属下有礼了,实不相瞒,我的兵马有三千人。”

唐景松大喜道:“冷将军,太好了,我建议你部立即向法军发动进攻。”“发动进攻?扯淡!”冷一飞看了对方一眼转向刘永福道:“大人,古语道,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留。我们不能盲目的与法军拼消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人的兵马已经苦战20余ri,伤亡过半。我决定接管河内防务,掩护大人撤退。”冷一飞根本没有搭理唐景崧。

“不行,我已经下决心与河内共存亡,绝不离开河内城。”刘永福似乎顽固不化。冷一飞看了左营统领吴凤典一眼,这家伙心领神会喊道:“来人,请大人火速离开河内。”随着话音进来几名士兵架起刘永福就走。“混蛋,你们要造反了,放开我!”刘永福在挣扎和咆哮声中被架走。接着冷一飞果断的命令部队进城,接防黑旗军的城防。

唐景松虽然受到冷落,但是内心十分震惊。眼前出现的强悍人物似乎让他有所不甘,他完全猜出冷一飞心思,就是随时随刻会放弃河内。“冷将军,我知道你的打算,你准备带走安南王吗?”“我带他干什么,安南王与我什么关系。”冷一飞说完有些傲慢的走了出去,唐景松这才意识到自己即便是朝廷命官,可是在人家眼里几乎一文不名。

午夜时分,冷一飞在查看地图,几名作战参谋也在按照当前的敌我军事态势,在地图上紧张的勾画标识。“报告旅长,属下前来向你禀报!”第4团长哈立德走进来,看得出这小子显得很兴奋。“情况怎么样?”冷一飞眼睛仍然瞄着地图道。“旅长!刘永福的黑旗军及伤员已经全部撤离,我团已经接管防守阵地。难到你真要在此阻击法军吗?”哈立德发出询问。

“明天我们阻击一天,看看法军到底是什么怪胎。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与法军较量一下怎能了解对方。黑旗军的防守情况我已经了解,法国佬打的很聪明。黑旗军前营在河东遭到重创是严重轻敌加上愚蠢指挥。而防守城墙更是一根筋不知变通。你现在命令部队制作大量假人布置在城墙上,迷惑法军。明天城墙上只留下观察哨,大部队隐蔽在城墙内侧藏兵洞内躲避炮火。记住,没有命令任何人不许上城墙。”

“是!属下明白!”哈德利转身离去。这功夫一名属下进来禀报:“报告旅长,安南军派人来询问,我们这边乱糟糟,发生了什么事情?”冷一飞沉吟了一下道:“告诉他们,正在往城外转运伤员,让他们不要惊慌,城池固若金汤。”“旅长!你不打算禀报安南王实情?”一名作战参谋问道。“就让他蒙在鼓里吧,否则安南王会崩溃的。”

天蒙蒙亮,睡了不到两个小时,冷一飞便爬起来。来到城墙防守区域见士兵们合衣靠在内侧城墙根下熟睡,冷一飞询问哨兵,不一会儿哈立德睡眼马哈的跑过来道:“旅长,法军没有任何动静,干嘛不多睡一会儿?”“随我上城墙,看一看法军的尊容!”

二人登上城墙,冷一飞拿出单筒望远镜向对面法军阵地观察。只见法军阵地五颜六sè的军旗招展,密密麻麻的帐篷形成众多三角形布置,法军军营内除了少量哨兵游动外,便显得静悄悄,显然法军士兵正在熟睡。“妈的,法国人真会享受,简直太目中无人了!”哈立德骂咧咧道。

冷一飞放下望远镜道:“法军依仗强大的炮火,掌握战场主动权。你准备如何应付?”“旅长!法军炮击完后,我再把部队拉上去。我现在手里有300多支步枪,分出10个小队,针对法军的攻击情况实施阻击。如果法军实施集团冲锋,就用手榴弹对付他们。”

“你的作战参谋认为可行吗?”“他们经过推演认为可行!”“记住保存自己,消灭敌人是我们的战术要求,这一点一定要牢记。另外战场救护不能疏忽,这方面你要亲自督察。”这功夫法军军营传来嘈杂声,袅袅的翠烟升起。冷一飞、哈立德又举起望远镜。

早晨法军司令官里维利坐在军用帐篷内正在用餐,桌子上摆放一盘面包,一根香肠,一杯开胃酒。此时,里维利满面红光心情极好,显然昨天晚上他的睡眠状态不错。在此鏖战20多天了,麾下损失不到100人,你说他的心情能不好吗。

如果在河内城下一举歼击黑旗军,整个安南北部再无对手,到时候陈兵中越边境,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司令官里维利知道经过连续的鏖战,黑旗军已经是强弩之末,昨天黑旗军的shè击稀稀拉拉就是证明。黑旗军不仅遭到重创,而且弹药也不多了。坦率说现在里维利非常担心黑旗军逃跑,因此他采用打打停停的战术,意在迷惑黑旗军。

“报告司令官,右路支队传来好消息!”里维利接过信笺察看。“哈哈!右路支队在战舰的配合下,已经占领海防。目前右路支队已经由东部向河内挺进,我命令今天停止进攻。”“司令官!你担心黑旗军逃跑?”“不错,我要全部消灭黑旗军,右路支队到达河内后,直插河内北部,堵住黑旗军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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