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rì萧九歌匆匆离开钱府,快马加鞭返回发现叶秋雨的小河谷,沿途寻找大皇子的踪迹,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萧九歌从小在江边长大,水xìng自然是没的说,潜入河底搜寻了几次,仍然劳而无功。这期间几次遇到黑煞、白丁等人,都凭借jīng湛的轻功避开了,萧九歌发现除了黑煞和白丁在找大皇子,柯仲槐、邱定国等人也在寻找,还有一伙人就是穆海清了,又有一大批好手秘密潜入正阳县,与穆海清汇合。都沿着一条小河找人,难免会遭遇,穆海清与柯仲槐都已经恢复了功力,双方实力接近,尽管穆海清一方人多势众,但柯仲槐有邱定国和几个铁卫帮衬,双方斗了个旗鼓相当。穆海清和柯仲槐都是做大事的人,虽然仇深似海,但都明白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到大皇子龙飞宇,如果斗个两败俱伤没有好处,于是每次遭遇都是点到为止,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三拨人沿河翻了好几遍,都找不到大皇子的踪迹,已经过去了几天,即便是大皇子被淹死,也早该漂上来了,如果不是被水草缠住,就一定是被人救起,那些沿河的住户,三拨人已经去过好几次,或是许以重利,或是危言恫吓,都没有找到线索,说明大皇子并没有被那些百姓救起来,这条小河不是主干河道,也没有来往商旅经过,应该不是被过路人救起,萧九歌思忖良久,突然意识到有一种可能,就是大皇子醒过来了,担心外面的局势,不敢轻易露面。黑煞和白丁人单势孤,不能逐家逐户搜查,而柯仲槐和穆海清两伙人都是不怀好意,加上大皇子为人多疑,现在恐怕连黑煞和白丁也不信任了,所以很可能就躲在某户人家。

萧九歌越想越肯定自己的猜测,于是跟在没头苍蝇一样的邱定国后面暗中观察,很快就发现了端倪,有一户靠捕鱼为生的居民,倒垃圾的时候倒出了不少药渣子,萧九歌幼年时熟读医术,见除了医治风寒的药物,还有金疮药,而且那些药材价格不菲。按照沿河百姓的消费能力,即便是生病也不会买如此昂贵的药材,于是萧九歌认定大皇子多半藏在这户农家。

入夜时分,萧九歌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渔夫家的屋顶,轻轻掀开瓦片,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妇人正在煎药,老渔翁一边抽着旱烟,一边诧异地说道:“铁蛋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拿着公子给的银子出去赌了?”

农妇的身子一僵,敷衍道:“上次你打得那么重,铁蛋哪里还敢再去那种地方,我想是……在家里闷得慌,去找邻家小哥几个了吧。”

老渔翁在灶台边上磕了磕烟锅,重重地咳嗽了几声,说道:“等铁蛋回来,可要好好管教管教,追杀公子的人歹人还在附近转悠,可不能出去胡混,倘若泄露了公子的消息,咱们可就成罪人了。”

妇人连忙替儿子辩解:“咱们家铁蛋虽然没什么大出息,但大事还是拎得清的,自然不会泄露公子的消息,公子帮咱们还了赌债,恩同再造,铁蛋又怎么会走漏风声呢?”

老渔翁默默点了点头,叹了一口气,又举起烟杆,喷云吐雾。

萧九歌听得真切,慢慢从屋顶下来,把一身衣服撕得稀烂,又抓了些灰土抹在脸上,揉乱了头发,装作慌里慌张地敲响了农户的房门。

“谁!”老渔翁jǐng惕地喝问。

“救……救命……老人家救命啊……”萧九歌有气无力地哀求。

妇人心善,连忙打开了门,萧九歌扑通一声栽倒在地,连滚带爬地进了屋子,一把抱住老渔翁的大腿:“救命,老人家救命啊!有人要杀我……”

老渔翁扶起萧九歌,交给妇人搀着,自己跑到门外,四下看了看,夜sè寂静,没有人追来的样子,这才微微放心,关紧了房门。

此时妇人已经扶着萧九歌坐下,递过一碗开水。萧九歌大口大口地喝了那碗水,挥起袖子抹了抹嘴角,这才说道:“老人家,我是正阳县钱府的九少爷,这次出来游玩,在河边遇到了一伙歹人,一言不合就要杀我,幸好我及时发现对方已生杀意,快马加鞭逃了,跟随的几个家丁都遭了毒手。”

妇人听了大惊:“光天化rì,朗朗乾坤,这些人就敢行凶?”

萧九歌装作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在河边游玩,遇到一伙人,领头的一张死鱼脸,面无表情,身边还有一个黑脸汉子和一个白脸汉子,他们问我见没见到一个锦袍公子,我看着他们嚣张的样子就生气,说见到怎样,没见到又怎样。那个死鱼脸突然一张打在一匹马上,我那黄骠马当场哀鸣一声,倒地便死了。那个死鱼脸不是人,就是一个魔鬼。我看着害怕,趁着几个家丁拦住他,骑上一匹马,一路逃到这里。”

萧九歌说得上气不接下气,妇人听到这等惨事,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老渔翁却一脸惊异:“你……你说你是钱府九少爷?哪个钱府?钱恒老爷?”

萧九歌想不到钱恒如此出名,点了点头说到:“钱恒正是在下的义父。”

老渔翁面露欣喜,竟然拉着老伴儿跪了下来:“原来是大恩人的公子到了,请受老朽一拜。”说着就要磕头。

萧九歌连忙站起身,把二人拦住:“二位老人家,这是干什么,在下何德何能,焉能受得起二位老人家这一拜呢?”

老渔翁诚恳地说道:“九少爷有所不知,沿河这一带多年前受水患侵袭,千百年来只要赶上连雨天,河水必定破堤漫溢,淹得沿河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但凡有能力的人家都搬离此处,但咱们这种无权无势也没钱的寻常百姓,只能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世世代代打一些河鱼为生,搬家又如何能生活呢?无奈只好每年提心吊胆,祷告苍天。后来钱老爷出资,请来工匠整饬河道,大修堤坝,沿河百姓有人出人,有物出物,没有劳力也没有财物的,就每天支起大锅蒸馒头,免费送上堤坝,沿河人都知道,这道大堤就是咱的命啊!九少爷有所不知,就咱们门前这道大堤,可挡百年不遇的洪水!修建之后沿河百姓再也没被洪水淹过,现在沿河一带每家每户都供奉起令尊钱老爷的长生牌位,rì夜祈告上苍,愿恩公多福多寿!九少爷今rì来到小老儿寒舍,这一拜也是情理之中。”

萧九歌想不到钱恒为当地百姓做过这么多的好事,连忙搀扶起二位老人,说道:“正阳县是钱家发迹的地方,不管钱家的生意做到多么大,根总是在这正阳县的,正阳县的百姓就是钱家的乡亲,为父老乡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是钱家多年以来的原则,二位老人家就不要再提感谢了。”

几个人正在说着客套话,突然地窖的盖子被人推开,一个脸sè苍白的男人慢慢爬了出来。

萧九歌知道那人正是大皇子龙飞宇,心中一喜,表面上却扮作毫不知情,惊慌地站起身,低声喝道:“什么人!”

老渔翁连忙站起身:“九少爷莫要惊慌,这位公子是京城的富家子弟,姓于,名飞龙,来正阳县途中被jiān人所害,抛进河里,所幸被小老儿救了,暂时在家中养伤,这几rì常有凶神恶煞的歹人来搜查,今rì九少爷遇到的那伙歹人,多半就是他们。”

萧九歌知道所谓于飞龙就是把龙飞宇的名字倒过来,微微点头:“如此说来,我们还算是同病相怜了,这样吧,此处距离钱府不算太远,待明rì咱们一起回到府中,本少就不信还会有人来钱府闹事!”

大皇子怕惊吓着农家百姓,所以一直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见萧九歌大包大揽,心生好感,淡淡地问道:“我那仇家来头不小,九少爷难道就不怕没来由地招惹事端?”

萧九歌洒脱地一笑:“相逢就是有缘,更何况曾经患难与共,我萧九歌虽然不是什么英雄人物,也算有几分见识,看于兄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脸中正之气,不像是jiān邪歹人,就算是豪赌一场,认下于兄这个兄弟,不管对方什么来头,相信人间自是邪不压正。”

老渔翁在一旁连声赞叹:“九少爷果然有气魄。”

大皇子也被萧九歌的这番话所折服,伸手拉住了萧九歌,说道:“好!我于飞龙就认下九少爷这个兄弟,待逃过这场劫难,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

萧九歌连忙摆手:“于兄这话就不对了,既然亲如兄弟,还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小弟自幼学过一些医术,见于兄脸sè很差,似乎连rì来吃了不少大补的药物,不是十分对症,应该赶紧调理一下,免得留下后患。”

大皇子遭遇凶险,中毒之后一直昏昏沉沉,并没有看到黑煞和白丁拼命营救的一幕,所以不知道还有什么人可以信任,也不敢求医问药,只是凭着记忆写下一些药方,委托老渔翁的儿子铁蛋去抓药,自然并不对症,听萧九歌这么说,没有来由地相信眼前这个人,伸出手腕递了过去,轻声说道:“有劳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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