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木窗,乘着柔和的风,目光掠过依山势而建的村庄和树影。一片宽广的湖面在即将破晓的晨曦下微光粼粼,闪闪跃动。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冷、这种冷的感觉顺着气流一直冰到了肺里,但却很舒服。随着从嘴里喷出的雾气他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jīng神也随之一振。不禁双手拢在嘴边冲着窗外使足了浑身的力气长长的吼了一声“噢喔…喔喔…”听着远处回荡的声音明兴奋的抡了两圈胳膊狠狠的伸了个懒腰。像是要把经常困扰他的恶梦远远的抛了出去。
“明!你每天起来的时候能不能安静一些啊!这世界上比你起的早的动物多的是,也没见哪个像你这样大喊大叫的!要是所有动物都像你这样,我们还有安静rì子吗?哦…这该死的袜子怎么又破了个洞!”
这是哈吉,他总是被明每天早晨起床的动静吵醒。也总会在明起床后就会起来,只是少不了对明发一堆牢sāo。从一开始的怒目圆睁已经变成了自言自语的唠叨。明知道哈吉是个善良的好人,只是他嘴上从来不饶人。他那副暴躁凶狠的模样连同他的大胡子和矮胖的身体只是用来吓唬调皮捣蛋的小鬼用的。至于他唠唠叨叨没完没了的jīng神,明觉得应该是继承了他母亲的传统。凡是和明在一起的朋友们几乎都领教过了哈吉的唠叨,最后还是马丁给他起了个“胡子婆娘”的绰号在好几天的大笑声中算是给哈吉定了论。
听到哈吉的抱怨,明想起了什么,他穿上鞋子迅速的冲下楼,路过哈吉的房间时看到他正拎着袜子在柜子里翻东西,顺便说了句“针和干草线在第二个抽屉里!”。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明已经奔出了门,跑到院子右手边的工具棚打开门,在摆放渔具的桌子前蹲了下来。他用棍子小心的扒开铺在桌子下的干草,两个灰白的毛茸茸的小家伙从里面露了出来。它们谨慎的注视着明,喉咙里不时的传出粗糙的低吼和稚嫩的哼叫。明尝试着伸出昨天包扎好的右手,只往前伸了一点,那个有着红sè眼睛的小家伙已经龇起了黑sè的小嘴唇露出了它的小尖牙,双耳低伏扎着脖子周围的白毛紧张的盯着明伸过来的手,随时准备扑咬。另外一只有着蓝sè眼睛的小东西则蜷缩在它的侧后方,胆怯的盯着明的眼睛,一副萌动可爱的表情。
明的右手停滞在了半空,他没有忘记这小家伙昨天在他的右手上留下的伤痕。当时他痛的几乎晕了过去,到现在伤口还火辣辣的,这还是艾丽丝给他上了最好的止痛草药。要不这会他还在床上疼的打滚呢。不过他们实在是太可爱了,明还是忍不住想去摸摸它们,哪怕就那么一小下。
“明!你得给它们点时间。”
哈吉那低沉粗糙还掺着些鼻腔的声音在明的背后响起,明没听到哈吉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但两个小家伙显的更紧张了,明收回了手,左手接过哈吉递给他的铁盆,诧异的看了看哈吉。
“到马丁家去接点羊nǎi,或许它们会让你摸摸尾巴。”
听到哈吉的话明一下蹦了起来,拎着盆子奔出大门喊道:“哈吉你真是个好人,我太爱你了!”
看着晨光中明消瘦的背影,哈吉抖着他的大胡子呵呵的笑着“要我命的小鬼。”他在身上摸索了一会,拉了个树桩做的凳子坐了下来,拿出口袋里的烟斗塞了点顺风草的叶子,从工具间的炉坑里夹了块炭,点燃了草叶。看着干草堆里一对红一对蓝的小眼睛,他吧嗒着陷入了沉思。
明到村口马丁家的时候正赶上马丁的母亲阿西娅刚打开栅栏的门。看到明阿西娅微笑着说:“哦,全村子里就你起的最早,我家的懒虫们个个都还在床上呢!”“是明来了吗?”屋子里传来了一个响亮而有力的声音,那是马丁的父亲里昂。他身材高大粗壮,听哈吉说他能一只手就能拎起一只小牛。但他从来不在大家的面前显露,以至于马丁总是怀疑哈吉是不是在替他老爸吹牛。可明从来不这样认为,因为他知道哈吉在夸别人的事上是从来不会吹牛的,他从来都是吹自己。
“马丁你们还赖在床上!赶快起来明来找你们了!”屋里又传出了里昂的声音,语气严肃但却透着一丝温情。让明又羡慕又嫉妒。
“阿西娅阿姨我不是来找马丁的,我想问您借一盆羊nǎi。”
“哦是借羊nǎi啊!过来吧可爱的明。看你的小身板都瘦成什么样了,啊!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吗?见着哈吉我可要好好问问他是怎么照顾你的。”阿西娅边埋怨边搂着明的肩膀往羊圈走。
“嗯,阿西娅阿姨,哈吉把我照顾的挺好的。是我自己不小心碰伤的,他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你可别埋怨他,是我自己不好。”明连忙解释着。阿西娅停下脚步侧过头看着比自己矮一头的明那急迫、哀求的眼神,一把将明楼在怀里有些哽咽的说:“还是明最懂得体贴人,最懂事。”明在阿西娅的怀里显得有些别扭,但他的脸上还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妈妈,我也要抱!”马丁的妹妹丽娜不知什么时候从屋子里出来,脚上套着一双比她的脚大很多的方头鞋子,一步一拖沓的往他们这儿大步的努力挪着。阿西娅放开明,蹲下身子迎着丽娜张开了双臂。“哦当然了,还有我们的小丽娜。小丽娜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边说着边抱起丽娜亲吻着。“啪啪!”两下方头鞋子掉在了羊圈门口的泥地里。明刚要捡阿西娅拦住他把丽娜又放在了鞋子里说:“丽娜最听话,先跟着明哥哥,让妈妈给明挤完羊nǎi再来抱你好吗?”
“好!”丽娜点着头拖着稚嫩的小腔调答应着。
明拉着丽娜的小手蹲在羊圈门口,看着阿西娅一下一下的挤着羊nǎi想着工具间里那两个小家伙的模样。觉得羊nǎi一下一下泚到盆子里的声音是那么的动听,节奏是那么的欢快。
调皮的丽娜不时的用手拨弄拨弄明的黑头发,明配合的露出牙齿张大嘴学着猛兽的样子逗得丽娜咯咯直笑。看着丽娜和明亲热的模样阿西娅边挤nǎi边笑着对明叨叨着“马丁就不像你,他对丽娜一点耐心都没有。每天都睡到太阳晒屁股,简直是个十足的大懒虫……”
“妈妈!你能不能别在明的面前说我的坏话?丢死人了!”光着脚丫子的马丁揉着头发径直的走到羊圈门口。阿西娅没搭理马丁接着叨叨着:“明你看,马丁总是这样,自己有这么多的坏毛病,还不让别人说。我就是要让大家都知道,好让你改掉一身的坏毛病…….”
明看着马丁一脸的无奈与沮丧差一点笑出声来。
“丽娜,我再说一次!别再穿着我的鞋子到处乱跑~~~~”马丁认真的盯着丽娜装出凶一点的模样,可丽娜一点都不怕,冲马丁伸了伸舌头“唔~~~唔~~~~”马丁的脸更难看了,他抱起丽娜脱掉鞋子,把丽娜放在门口的石墩上冲丽娜挥了挥拳头。转身在羊圈门口的草堆上蹭着脚上的泥巴问:“明,你今天还和哈吉去打渔吗?”
“不,昨天打的鱼足够多了,哈吉说今天不用打了。”
“那你和我一块去放羊吧?”
“恐怕不行,我还有事情要做。”
“不去打渔,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是霍金先生要你去帮忙吗?”马丁看着明疑惑的问。
“嗯…不是…”明支吾着。
“那你肯定有事瞒着我?”
“……”
“马丁!明肯定有他自己的事,你别老缠着他。”阿西娅在替明解围。可她并不知道明其实是想让马丁知道那两只小家伙的事的,反而是不想让她知道。所以明显的有些为难。
马丁并没有放弃,套上他的方头鞋蹲到明的旁边,一个劲的用手指头捅明的腰。
“马丁!你小心别碰到明的手!”阿西娅严厉的说。
马丁这时才发现明受伤的右手疑惑的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没事,自己不小心碰伤了。”
马丁盯着明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你肯定有什么事。”
“嗯……你等会来我家就知道了。”明对着马丁的耳朵小声的说。
马丁心满意足的看了看明做了个ok的手势回屋收拾他的乱摊子去了。阿西娅冲着明会心的一笑仿佛知道他的秘密似的。
“好了,明,不够的话让马丁来就行了。”
马丁接过羊nǎi说:“谢谢阿西娅阿姨,再见。”
“再见,明你跑慢一点,羊nǎi会洒出来的。”阿西娅冲着大门喊着。
明蹲在桌子前,看看满满一盆羊nǎi再看看拿着烟斗的哈吉,满眼的失望与无助。
“明,不能着急,也许它们不爱喝羊nǎi。或许他们爱吃肉。”
“它们看着个头大,可我从它们的走路和叫声中能肯定是刚出生不久,怎么可能吃肉啊?吉斯家的斑斑也不是刚生下来就吃肉的啊?”明有些着急的说道。
“也是。”哈吉附和着,拿起烟斗又添上草叶子抽了起来。也不和明说话,独自坐在哪儿想着什么。明在那儿也没闲着,想着谁家都养的什么动物,都有那些动物有nǎi,等马丁来了就去找这些人去借nǎi。还有他觉得哈吉最近总是心事重重的。
哈吉猛的一下站了起来,吓了明一跳。他在炉坑旁磕掉还没抽完的烟草。一脸严肃的对着明说:“明!我要出去几天,你带回来的这两个小家伙的事除过我和爱丽丝,不能再有其他人知道。”
“可是……我已经答应要告诉马丁的。”明一副为难的表情看着哈吉。
哈吉犹豫着说:“我知道你和马丁的关系最好,可是……好吧,你可以告诉马丁。但不能再让其他人知道。至少在我回来之前。”“噢!”明点头答应着,哈吉顿了顿又接着说:“这几天我会让艾丽丝过来照顾你,不许动我的船!不要到处乱跑。我会告诉里昂让马丁过来和你住几天。霍金先生那儿这几天你和马丁也不要过去了,我会去和霍金说的。”哈吉的语气非常的坚定。明几次想插嘴都只是张了张嘴。
“还有,别碰它们。”哈吉在出门前又退回来指着那两只小家伙对明说。
明还是没能说出话来,傻傻的点了点头算是给了哈吉一个肯定的回答。
哈吉很少会离开明单独出去,除了每年去复活城参加一次他们老朋友的聚会外几乎没有再去过哪儿。这次哈吉的阵势把明给吓到了,因为哈吉从来没有这么一本正经严肃认真过。即便是有那也是装出来的。明看出来哈吉这次很认真,从他的语气中能感受到事情的重要xìng。
明也在想可能和那两个小东西有关系。因为他们从来没见过这种狼,虽然它们和普通的狼长的很像。但细心的人还是能看出不同。它们比同样大小的狼拥有更粗壮、宽大的四肢、额骨和不一样的眼睛。细心的明在艾丽丝给他包扎伤口时还发现,他受伤的手没有流多少血,伤口不是很深但在伤口的周围和中心还有一圈隐约可见的灼伤。而且那种疼痛真的是让人难以忍受,在爱丽丝给敷完草药后才有所缓解。艾丽丝肯定也注意到了,在给明包扎完了伤口后她和哈吉谈了好长时间。至于说的什么明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下一句都没有听到。也不知道这迷糊的状态是伤口造成的还是草药的作用。
想到这儿明开始犹豫了,他在想把这件事情告诉马丁好不好?沉思了一会觉得马丁还是值得信任的。
红眼睛金属般的低吼打断了明的胡思乱想。它站了起来紧张的盯着工具间外院子的大门,蓝眼睛没什么反应依旧缩在红眼睛的身后。明向大门的方向望去看到马丁背着个大包裹正在往来走。还没进院门就听马丁向迎过来的明埋怨着“真不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想的,非要让我背这一包东西。难道明连一套多余的被子和吃的都没有吗?太沉了,累死我了!”
明接过马丁的包裹把他带到自己的卧房,收拾好了马丁带来的东西后。
明拉着马丁三步并作两步的奔到了工具间。
看着两个小家伙马丁惊奇的问:“你从哪儿弄来的红眼睛和蓝眼睛的狼崽啊?”
“它们不是一般的狼,一般的狼崽没这么大。而且……而且……反正它们就是和一般的狼崽不一样。”明也不知道到底哪不一样,那只是一种隐隐的感觉。顿了顿又接着说:“它们是我和哈吉在湖北面的牛角湾发现的,当时有只灰熊,差点就要了我和狼崽的命。幸亏哈吉把熊赶跑。”
“后来呢?”马丁眨巴着眼睛问。
“后来,发现了它们妈妈的尸体。就打算把它们抱回来,结果我就被咬了,哈吉就用渔网把它们抓了回来。”看着马丁还在等下文的表情明又补了一句。“就这样了。”
马丁撇着嘴皱着眉头一副很不满意的表情说:“明!为什么好多有意思的事情,到你的嘴里总是轻描淡写简简单单的那么几句啊?你也太没情趣了吧!”明撇了一下嘴冲马丁耸了一下肩膀。
马丁知道明的意思是我就这样你看着办吧,他白了明一眼往桌子前又凑了凑刚想伸出手就听明在旁边喊道:“别摸!”
“为什么?”马丁回过头问。
“你看。”
红眼睛的狼崽还是像明要伸手时一样,摆出了一副随时准备攻击的样子,喉咙里发出一阵阵的低吼。
“我的右手就是被它咬伤的,特别疼!”
听到这话,马丁往后缩了缩坐在地上歪着头盯着它们看了一会,像是想到了件激动的事拍着大腿说:“那我们给它们起个名字吧?”
“嗯,我从早晨就开始想了,一直没想好。”
“红眼睛的叫大雄,蓝眼睛的叫小乖?”马丁兴奋的对着明说。看到明还是托着下巴一副懒得理他的样子,他皱着眉头别扭的问:“是不是有些像小狗?”
“那本来就是小狗的名字。”明没好气的回答着。
他们俩坐在工具间一直到午饭过了都没有想出个满意的名字。明开始有些犯愁了,他告诉马丁从昨天把它们带回来到现在。它们还什么都没有吃,他真的很担心如果它们总是不吃东西,还没等他和马丁给起好名字就已经饿死了。商量了一会最后他们还是决定,先拿吃的东西来试试。
两人把能找到的所有吃的都试了一遍,连马丁舍不得吃的熏猪肉都拿了出来,可两个小东西还是无动于衷。连用鼻子去嗅一嗅的意思都没有,搞的两人很是无趣又很担心。明正准备让马丁去他想好的几家人去借nǎi,发现红眼睛又紧张了起来。
“有人来了!”明说
“你怎么知道?”马丁问。
“凡是有人来的时候,红眼睛都会很紧张。你看!”
“哇真是!我来的时候它是不是也这样?”
还没来的及回答马丁,一个美丽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大门口,一头金sè的齐脖长发打着漂亮的小卷,光洁白皙的皮肤,一双蓝sè的眼睛透着大海般的沉静与深邃,笔直的鼻梁、薄薄嘴唇、线条分明的下巴。加上略微有些冷峻的表情,使人有一种不敢轻易冒犯的神圣与孤傲。她穿着一件红sè的粗布广口衫,手上挎着装满草药和野菜的木条篮子,棕sè的腰带扣着米黄sè的细布裤子,一双鹿皮的低筒靴踩着轻快的节奏款款而来。看见明和马丁她反身关住厚重的木质大门上了门闩,径直的来到工具间门口。明和马丁这时候才想起来打招呼:“艾丽丝阿姨,艾~~艾丽丝阿姨好。”两人一前一后的叫着。
“马丁,明,从现在开始到哈吉回来。院子的大门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敞开着,来人要通报姓名不认识的人一律不准进来。没经过我的允许你们俩不许出门,晚上就更别想!”说完艾丽丝没等他们两人回答,转身进了明和哈吉的石木小楼内。留下两人呆呆的站在原地。只听马丁眯着小眼睛自言自语的说:“她不愧是我们村最漂亮的女人!”停了停又说:“你说她是怎么保持的。一直这样年轻一直这样漂亮?”
“这个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刚说了,没经过她的允许我们俩不准出门。”
“什么!”
“不经过她的允许我们不能出门!”明又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天呐!我还想着能过几天zì yóu自在的生活呢!早知道是这样我就不会答应哈吉,我也不会……”
明没理马丁的唠唠叨叨,他在想哈吉去干什么了?为什么艾莉丝会这么紧张。这一切和两个狼崽有什么关系?还是和自己有关系?但他始终理不出个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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