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来,俩人因太过忘情,竟连陈子昂一行什么时候摸进包厢都浑然不觉。此际一见众人堵在门口吱吱地笑,颇感难为情。陈边边笑骂道:“我要告你们偷窥!”孟皓然亦肃然道:“这是严重的侵犯个人**事件,改天我必须向范市长报告。”
众人大笑。陈子昂回望季玉道:“如此伟大神圣时刻,岂能少得了我等见证!”季玉连道:“是啊,是啊!”其他人皆点头附和。

季莹又对孟皓然道:“我敲过门,是你们没听到!”孟皓然笑道:“是嘛,我怎么没听到?”陈边边道:“这个时候敲门谁听得见,应该直接仍手榴弹!”一听这话,门口众人顿时笑得东倒西歪。

一番闹过,陈子昂笑眯眯盯了孟皓然道:“如此漂亮的钻戒随便就往人家手指上套,是不是少了一道程序?”季玉抚掌接道:“怎么也该表白一下!”季莹一脸坏笑再接道:“还得跪着说!”唧唧便道:“最好花言巧语!”喳喳道:“最好口吐莲花!”啁啁觉得俩人都没说到点子上,想想后一拍掌道:“这个时候,就该大言不惭!”真当是妙人雷语!此言一出,众人顿时喷翻。

孟皓然起先有些难为情,可终架不住众人一波紧似一波的撺掇,又见陈边边此刻正用热切的眼神看着他,心想今天豁出去了!于是一咬牙单膝跪地,又酝酿了一下情绪,这方含情脉脉望了陈边边,甜腻腻道:“边边,你愿意嫁给我吗?”

陈边边每天做梦都想着孟皓然能正式向她求婚,现在终于等来云开rì出的一天,况眼下场景又如此美妙,焉有不应之理!只是一旁围观者众,她害羞没敢脆嘣嘣应一声“我愿意”,却也重重地点了点头。

求婚仪式如此简陋,众人岂肯放过二人!季玉立马搂了陈边边的肩膀泼剌剌嚷道:“不算,不算!光点头怎么行!一定要说出来!”陈子昂促狭道:“光说出来还不够。最好表现这样:求婚者千祈万求未如意,应婚者万般无奈方答应。”季玉横了陈子昂一眼:“你当曹丕称帝啊,还搞个三拒而后恭!”

陈子昂道:“那当然!仙女嫁凡夫,怎么着也该犹豫一番,岂能答应得过于爽快!”说着狠狠拍了一记单孟皓然的背,“不然,岂不是太便宜了他!”一听这话,季莹三人及李翼不由连连点头,一时添火加柴哄开了。

季玉亦觉陈子昂说得颇为在理,就问,“那你觉得应该怎么着?”陈子昂瞅了孟皓然和陈边边笑道:“这么聪明的两个人,还用我教吗?”季莹忙道,“我看时间,给他们两分钟准备。”啁啁三人一听季莹这话,鼻子差点笑歪:“你何时认准时间过!还是我们来!”

孟皓然知道陈子昂生出这样的歪点子来是想捉弄他,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告饶道:“是不是可以免了?”季玉瞧他模样滑稽,禁不住捂嘴猛笑。摇摇陈边边道:“看我们干什么,问她!”孟皓然便求救的目光转向陈边边。不想陈边边红脸一嘟嘴别过头去——她正巴不得孟皓然说点好听的。

孟皓然想今天不好好秀一把,定过不了这一关,便开始低头沉思。季莹和唧唧三人则头挤头盯了也不知是谁的手机。包厢内一时鸦雀无声。两分钟很快便到。刚待第二分钟数字跳过五十九,季莹四人便兴奋得张牙舞爪叫了起来:“时间到!”

陈子昂忙拉季玉后退一步,一时兴奋,嘴里竟怪声蹦出一个英文:“Action!”其他人顿时笑得东倒西歪。偏是陈子昂还一脸严肃地连舞双手道:“肃静!肃静!”,如此一屋人笑得更欢。

“你那样,真像大猩猩!”季莹不客气将陈子昂往边上一拉,自告奋勇道,“看我的!”说着秀发一甩,一步跨到陈边边和孟皓然边上,如拳击裁判般举了右手,叫道:“ready——”话音未落,手猛地往下一劈,一声娇喝,“Action!”便飞身后退。

孟皓然和陈边边马上进入了角sè。只见孟皓然单膝跪地,腰板笔挺,抬眼深情凝望陈边边,动情吟道:“仙女边边下凡尘,痴情皓皓(‘皓皓’乃陈边边私下对孟皓然的昵称)逐芳径;两情相悦妒天地,锦瑟和鸣羡辰星——边边神仙妹妹,你愿意嫁给俗子孟皓然吗?”

曹植七步成诗,一步还迈老半天呢——至少电视里是这样!没想到短短两分钟,孟皓然就吟出四句对仗颇为工整的七言诗;而且吟得抑扬顿挫、声情并茂!季玉惊得张口结舌。其他人等,也是个个呆若木鸡。

最是陈边边,她没料到孟皓然会以这种方式表达爱意,一时芳心大恸,竟僵在那里。亏得季玉提醒,这方抚了砰砰乱跳的心,大眼一阵眨巴,也不管诗不诗的凑了四句,娇声念道:“既是仙女嫁凡人,俗子今生当庆幸;他rì若生嫌弃意,定让尔膝盖跪得荒草生。”念毕,抬指轻轻一戳孟皓然额头,故作无可奈何嗟道:“也罢!念你痴心一片,又被你缠得无法脱身,今生权且嫁给你!”“来生呢?”孟皓然即兴问道。“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陈边边笑靥如花......

“我是不是在做梦?”直到孟皓然含情脉脉地替陈边边带上钻戒,直到孟皓然小心地扶着陈边边坐到主宾位子上,直到一干人等都集聚桌前唱了生rì赞歌又吃了蛋糕,直到孟皓然依陈边边央求又说了一遍上玉皇山摘星星的艰难经历。目睹刚才妙趣横生一幕的季玉似尚未回过神来,便傻傻地问陈子昂。

“梦哪有这般jīng彩。”陈子昂见陈边边一直在醉心地咂摸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便对季玉笑道,“梦里星星转瞬逝,现在却安然呆在边边的手上。这一切,当然是真的。”季玉会心一笑,便握了陈边边的手左看右看,啧啧赞道:“这钻戒真是太漂亮了!”

“喜欢吗?”陈子昂问道。

“废话!”季玉白了他一眼,“女孩子谁不喜欢!”

“那你生rì时,我也上玉皇山顶替你摘一颗。”陈子昂笑道。

“我生rì是在冬天。”季玉满脸遗憾,“冬天哪有什么星星出来。”

“这点我早就想到了。”陈子昂嘿嘿笑道,“所以孟皓然上玉皇山摘星星,我便托他多摘了一颗。”说完,变戏法似地将手摊在季玉眼前,“请——看!”

光芒四shè!璀璨夺目!和陈边边戴的那枚一模一样!季玉看得呆了。长这么大,她还从未带过戒指,便想也没想,右手兰花指一翘,轻轻捏起陈子昂手心的钻戒,就想往指上套。

“干嘛自己戴!”陈边边“啪”地一拍季玉手背,飞了陈子昂一眼,脆道,“谁送谁戴!”

季玉红脸怯怯地看了陈子昂一眼。陈子昂心神一荡,拿过季玉手中的钻戒便要替她戴上,却又愣在那里。他从未研究过钻戒的戴法,不知该往哪个手指上套。

“给你提示一下——”陈边边一边美滋滋地欣赏着自己手上的钻戒,一边对陈子昂笑道,“右手中指代表热恋中,无名指代表名花有主。你自个看着办吧。”

陈子昂探寻的目光投向季玉。季玉只是低眉浅笑,一语不发。陈子昂犹豫了一下,把钻戒戴到了她的中指上。

玉手天成,美钻炫目。季玉葱根般白嫩的手指配上绚丽的钻戒,美得令人心悸!陈子昂心里不由啧啧称奇:“这钻戒分明就是替她定做的!”

“我也要戴!”季莹见姐姐和陈边边戴上钻戒美得让人眼晕,一时眼红得不行。陈子昂便问季莹四人考的如何。季莹四人叽叽喳喳说这科没考好,那科欠发挥。陈子昂听完故作严肃道:“看来,我也得送你们礼物。”四人一听大喜,忙问什么礼物。陈子昂故意顿了许久方道:““打屁股的板子!”话音未落,季玉、陈边边和孟皓然笑得猛敲桌子。但见桌上杯盏震颤,清脆悦耳的磕碰声顿时响成一片......

陈边边生rì晚宴的菜肴有八个冷盘、十六个热菜共二十四道,刚好契合陈边边的芳龄。冯子赞对这顿饭很是上心,所呈二十四道菜,四菜一组,每道菜名挑出一个字来,便组成了“天长地久”、“花好月圆”、“天作之合”、“比翼双飞”、“福如东海”、“白头偕老”六个成语,寓意极是吉祥。

至于其妙至毫巅的厨艺,则令一桌人穷尽词汇亦难以道其万一,最后唯有感叹“此味只应天上有”的份。当然也包括粒粒。粒粒以惨不忍睹的吃相表达了它对神厨无以言表的敬意,并在舔光为它特备的餐盘后以四声响亮的狂吠答谢了人们对在它的生rì祝福。陈边边外语不行,却对粒粒的四声狂吠悟得颇透,便给众人解释:“它说的是,‘但愿这顿饭,年年有,月月有,天天有!’”一桌人顿时笑得哎哟喧天。

宴毕,醉得几乎站立不稳的陈边边问相送出门的冯子赞讨要菜单。冯子赞问她何用。陈边边腮染红晕、吹气如兰,“以后胃口不好时,可以拿出来看一看。”

在回住处的路上,陈边边靠在附驾座上,醉眼朦胧地问孟皓然:“这钻戒很贵吧?”“还好,以你现在的年薪,不吃不喝二十年就够了。”“哇!这么贵!你哪来的钱?”“情义无价!朋友送的。”孟皓然感慨道。“什么朋友,送你这么贵重的戒指?”惊异之下,陈边边的酒醒了。“你说还能有谁?”“陈子昂?!”陈边边美目圆瞪。

孟皓然点点头,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从裤兜里又掏出一枚钻戒,递给陈边边说:“和你戴的是一对,也是他送的。”

陈边边拿着两枚钻戒仔细比对,除了款式和大小不同,做工和材质真是一模一样——果然是一对!“他为什么对你这么好?”陈边边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以后有机会你问杜若甫去。”孟皓然径直盯着前方。

“他还送了杜若甫?”“一共买了三对。一对送我,一对准备送给杜若甫。还有一对他自己留着。”“这么说季玉戴的那枚也是真的?”陈边边惊得嘴都合不拢了。“你哪里看出她那枚和你戴的有什么不同?”孟皓然反诘。

陈边边摇了摇头,“可季玉刚才偷偷跟我讲,陈子昂告诉她那只是一枚手艺jīng湛的仿真戒指。”“换了我是陈子昂,我也会这么说。”孟皓然微微一笑。“为什么?”陈边边眯眼问。“心有至爱,物轻于鸿。”孟皓然一脸肃然。

陈边边无语。

陈边边和孟皓然在车里极尽温存后,回住处已经很晚。进得门来,见季玉正坐在床上盯着手上的戒指出神,便吱吱笑了起来,“看什么看!再怎么看,它也不会变成真的。”“可我怎么看,它也不像是假的。”季玉傻傻道。

“你若能一眼瞧出来,他还会送给你吗?”陈边边哂笑,“不然他也不叫陈子昂了。”说完,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肩上搭了睡裙出来,见季玉仍把那枚钻戒戳在眼前没完没了地东瞧西瞧,便把自己手上的钻戒退下来,走过去一把塞在季玉手里,“我洗澡。你好好研究吧。”

季玉把两枚戒指小心地搁在床上,俯下身子仔细端详,可怎么也看不出两枚戒指有什么不同,于是又拿起来细瞧,复又把它们放到床上......几番折腾后,她眼晕了,弄不清谁是谁的了!于是光着脚跑出来,冲着卫生间叫道:“哪枚是你的?”

“我怎么知道!你随便戴吧。”满头泡沫的陈边边从卫生间里扔出一句。不久出,满头湿漉漉飘进季玉房间,见她还拿着两枚戒指看来比去,不由暗笑,随手夺过一枚往指上一套,道:“哦,忘了问你。你刚才洗澡时,有没有把它摘下来?”季玉不以为意,“不就一枚仿真戒指吗?犯得着摘下来!”

“以后洗澡最好把它摘下来。”“干嘛。莫非它是真的?”季玉白了陈边边一眼。“真不真我不知道。”陈边边搂着季玉,指了指天花板道,“我只知道,这样的房子它能顶两套。”

“什么?!”季玉一把将陈边边撩倒在床,指了她鼻子大叫,“快告诉我怎么回事。”“你得答应我今晚同你睡。”陈边边边躲边笑。“不行!我是处女。”季玉急道。“我也是!”陈边边笑得气喘吁吁,“不然我不告诉你!”“你——?”季玉瞪着眼睛像看怪物似的。“怎么,想验明正身哪?”陈边边满面酡红,吃吃笑道。“算了,你还是等某人来验吧。”季玉对陈边边猛吐舌头......

夜深人静。季玉和陈边边挤在狭小的床上仍唧唧歪歪。房间里漆黑一片,俩人眼前却似繁星闪烁。一个微酒侍席的生rì晚宴让她们大醉,继而大醒,而大醒后亢奋尤甚。

房间里,一只趴在床脚多时、一直想等两个香甜人儿沉沉睡去后大餐一顿的蚊子早已是累得四腿乱颤,瞌睡连天。不甘空腹而眠的它,终于熬不住了,恼火问道:“天都要亮了,你们有完没完?”

“有蚊子!”俩人同时惊叫,揿灯大肆搜捕,折腾半天,劳而无获。复又熄灯接着窃窃私语。“你觉得他怎么样?”季玉甜甜问道。“谁?”陈边边故作不知。“还能有谁!”季玉给了她一肘子。“你是说陈子昂?”陈边边一个翻身将季玉压到身下,恨恨道,“这辈子让你抢了先!下辈子你得把他让给我!”

隔壁房间里,守着陈边边睡习惯了的粒粒被叫声惊醒,一见床上没人,赶紧叼了玩具骨头跑出来,把季玉的房门挠得嗞嗞乱响,嘴里呜咽声声,状极凄切。

陈边边跳起来就要去开门。季玉急得大叫,“不——许——进——来!”已然迟了!

床底下,惊魂未定的蚊子突见一团毛球向自己滚来,吓得噤声狂逃,直到从缝隙中钻出窗外,方敢出一口长气,惋惜道:“味美甚,不可图也!”展翅他去。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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