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台长平时爱和几个圈内酒友三rì一小酌、五rì一大饮,正愁晚上赴酒会没有像样的谈资,一见孟皓然冒了出来,顿时大喜。他将孟皓然按到座上,又是递烟又是端茶地说你黑了瘦了,接着问他这三天在市府都干些什么。孟皓然自是哼呀哈地王顾左右而言他。
宋台长故作不悦:“看来这三天我是白想你了。”孟皓然笑道:“范市长有交待,天机不可泻露。”宋台长越发好奇,便抛出一块香甜诱饵:“要不,我把你栏目里的跟片广告掐掉两条?”孟皓然笑道:“你掐掉我小命也不能讲。”宋台长一腔好奇心未能满足,黑下脸来:“你小子,现在越来越把自己当腕了!”
孟皓然素知宋台长平rì里亏天亏地断不肯亏了他那张嘴,便想存心戏他一戏,于是眉头一皱,故作为难道:“我告诉你,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宋台长欣喜搓手,连道:“那当然,那当然!”孟皓然故作环顾左右后附耳细道:“铁面判官暗地布置百人队伍暗访越城的公款吃喝,准备抓几个现行杀一儆百。我便是其中一员。”
“这么说,你们这三天都在市府密谋此事?”宋台长心下大惊,忙问暗访行动何时开始。孟皓然定定道:“今晚。”
好险!宋台长心下暗庆,又问这暗访行动准备持续多久。孟浩然道:“初步打算持续一年。如果效果显著,以后就建立长效机制。”
一年?还长效机制?!宋台长几yù晕翻,一时呆坐无语。孟皓然见状暗笑,故意道:“宋台向来严于律己,从不觥筹交错、宵舞笙歌,何故如此!”
“知我者,皓然老弟也!”宋台长谈兴全无,闲扯几句打发了孟皓然,回头便关门给酒友们群发了语意颇为晦涩的报jǐng短信:星夜吃喝紧,判官yù潜行;自此不宜聚,豪饮盼来生!
从宋台长办公室出来,孟皓然回到栏目组。一连三rì不见,包括副手连rì升在内的几个手下干将少不得缠住他又闹又问。孟皓然哪敢吐露玉皇山机密半字!被逼无奈,只好将捉弄宋台长的谎言又说了一遍。
“早该割割这吃喝毒瘤了!”众人信以为真,不禁雀跃欢呼。孟皓然深感有负他们的信任,掏空了皮夹说请客。众人喜出望外,均道:“就知道跟着孟哥能吃香喝辣,以后您想盯谁一句话!”
孟皓然于心甚慰,想起陈子昂叫自己出来开文化发展公司的事,便半真半假问众人:“如果我有一天出去,你们可愿跟我?”干将们纷纷表决心:“你前脚走,我后脚就跟来。”孟皓然大喜:“你们跟着我别的不说,但有一点我可以保证。”干将们伸头凸眼,忙问何点。孟皓然故意顿顿道:“口袋——肯定比台里鼓。”
咱们拼死拼活忙来忙去不就为那几张纸票吗!众将喜出望外,人人摩拳擦掌:“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要不现在就跟你走?”孟皓然道:“不忙,等我将手头的事忙出个眉目先。”众人七嘴八舌问他手头何事,需不需要帮忙。孟皓然挤眉弄眼道:“到时招呼你们。”
正说着,有手机响。孟皓然忙问谁的电话,众人指了他的裤兜笑。孟皓然一拍脑门:“关了三天机,自己的铃声都给忘了!”摸出手机一看,见是姨夫王昌临的电话,接完匆匆便往外走。
待他出门,众将方想起眼下《盯住你不放》已录好的待播内容即将告罄,下一批待“盯”对象尚未敲定。忙推连rì升撵上去问。孟皓然想起那夜宗广厚说牛雨的门户网站有猫腻之事,便叫他先去挖挖牛雨的祖宗十八代。连rì升道:“我说的是一批,不是一个。”孟皓然想想道:“保不定这玉皇山庄住的个个都是斑点狗,我们何不将他们一锅烩了?”“得令!”连rì升一个响指,颠颠而回。
孟皓然匆匆赶到王昌临处,推门便问:“什么事电话里也不肯说,非得唤我来?”王昌临赶紧拉了他问:“孙总一脚踹过的那石头,你可挖过?”
“正要问你呢!”孟皓然于是大倒苦水,细细讲了自己和陈子昂一连三天晚上如何在“天字一号”草坪前忙得似土狼掘洞却一无所获之事。
“我想也是如此。”王昌临听罢无限同情。
“什么意思?”孟皓然目光炯炯盯了自己的姨夫。
“所以叫你来。”王昌临歉疚笑道,“那石头现在压根儿就不在草坪底下,你们怎么挖得到!”
“什么?!”孟皓然惊得跳了起来。王昌临忙拉他在沙发坐下细细道来。
原来,今早,王昌临上集团在越城新开房产项目的工地,偏巧又遇到上次为玉皇山庄填湖的工头。就又顺嘴问了那石头之事。工头说,那石头早被人挖走了。王昌临大惊,忙问怎么回事。工头说:是这样,在玉皇山庄填湖时,我下面有人接了四十八号别墅一单小业务——就是在后院垒座假山。后来他觉得你们孙总踹过的那块石头模样生的有点味道,就请人抬到四十八号别墅后院去了。王昌临想起孟皓然正要找人研究那石头呢,便厉声问:你怎么才告诉我。工头倍感无辜:你不刚问嘛!王昌临火:我早就问过你了!工头亦来气:我早就告诉过你了!王昌临怒:可你提供的是假情报。工头理直气壮:可你买情报也没有掏钱。王昌临笑:你填土方我不是付过你钱吗?工头一听上了火:可你还扣了我一万说要买棒棒糖。王昌临赶紧捂了工头的嘴......
敢情是这么回事!孟皓然听罢姨夫道明原委,心想得赶紧和陈子昂通气,并商量下一步的行动。于是敷衍几句便要告辞。
王昌临一把扯住他问:“听说市里准备恢复玉皇山垮塌的山体?”
孟皓然道:“你消息挺灵通。”
“那当然!”王昌临得意一笑,接着声音一沉,“哦,忘了告诉你,玉皇山庄物管处苟主任是你外表叔。”
王昌临在越城认识颇多青城老乡。都在异地讨生活,大家平rì里为了互相帮衬,闲聊时免不了强拉硬扯互套亲戚。王昌临为了多聚人脉,每每是来者不拒。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何况本身富在闹市!对于姨夫嘴里弄弄蹦出了亲戚来,孟皓然早已见怪不怪了。便问:“以前怎么不听你说起?”
“我也是才查了族谱,才知道唐朝时你确有一个表姑姑姓苟。”王昌临淡淡一笑,便把话题转回玉皇山,皱眉道,“那垮塌的地方石头硬得很,折断过我们工程队好几部钻机的钻头。想恢复——难!”
“既如此,难道你们当时就没想过要请人研究研究那石头?”孟皓然好奇问。
“我是给孙总这么提议过,可他不让。”王昌临道。
孟皓然忙问为什么,王昌临道:“山垮了不就难看吗,难看就要遮羞,要遮羞就要有遮羞布,而最好的遮羞布就是在那垮处的前面造一别墅——这就是孙悟满当时的如意算盘。”
“如此说来,你们压根儿就无意恢复那垮塌的山体。”孟皓然道。
“孙悟满巴不得整座玉皇山都垮掉才好呢,这样我们好多造几幢别墅——还想给你恢复!”王昌临笑道。
“结果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被罚了两千五百万。”孟皓然道。
“你当他神仙哪,能把事情想得这么严重。”王昌临不无嘲讽道,“不过别墅好歹造起来,而且卖了一百七十八万。”
“那七十八万可是陈子昂自舍的。”孟皓然笑道。
“你说孙悟满是不是有些疯了。”一提起价值几千万的“天字一号”以区区百万几乎白送给陈子昂,王昌临便生出无限悔意。又开始对孟皓然老调重弹,唠叨说,都是唐朝诗人,照成就讲,孟浩然比陈子昂要大得多;凭什么陈子昂能捡到这天大的便宜而孟浩然不能!接着便埋怨孟皓然的父亲为什么当初不直接给孟皓然取名为“孟浩然”;继而又埋怨孟皓然上学时何不将名字改成“孟浩然”......
孟皓然听得实在累,便戏道:“你该反省一下自己为什么没能将名字改成‘王昌龄’才对。”
“我怎么知道孙悟满有一天会和薛仁建打那种荒唐的赌!”王昌临后悔得连拍大腿。
“这就对了。”孟浩然亦有些怅然,“谁能想到,取个和古人一样的名字,有一天还能捞到天大的好处。”
“不过现在还不晚。”王昌临若有所思。
“你的意思是......”孟皓然欠过身去。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王昌临眼里星光闪闪,“谁知道孙悟满哪天不会再心血来cháo拿古人的名字做文章。”拍拍孟皓然的肩膀,“我看这样好了,从现在起,你索xìng把名字改成‘孟浩然’;我呢,将名字改成‘王昌龄’。说不定哪天还能捡到天大的馅饼。”
孟皓然觉得姨夫爱财成痴,简直有些不可理喻。便道:“要改你改,我还是觉得‘皓月当空’好。”
“山主人丁水主财——‘烟波浩渺’有什么不好?”王昌临试图说服孟皓然改了名字,便又苦口婆心说了一大堆。却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也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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