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刚刚年满二十四岁的楚中天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四川人。
“你个龟儿子的——”

身为一个虔诚足球迷的他依稀还可以记得起小时候经常会跟小伙伴们一起出去踢球的场景:在铃声响起的放学后、在闷热炙人的烈阳下,一个黑白的jīng灵在人堆里面来回跳着、滚着、跃着,飞溅的尘土扬起了清新味道、快乐的喊叫声四下里续而不断,是那激情与青chūn所鸣奏起的舞蹈与狂想曲。

可惜往昔的时光荏苒、岁月无情!平淡不惊、rì复一rì着的生活终究会磨平一个少年的棱棱角角——楚中天也终究未曾幸免,未曾将自己最初的梦想变为现实。不过他没有因此而去后悔,因为他毕竟爱过、恨过,也为此万分努力过——即便有时候明知道这无谓的挣扎注定飘渺飞洒,犹如逝雪无痕。

他曾经以为自己可以无限近地触摸到梦想的脸颊,在温布尔顿的艺术学院,他曾经是多么希望可以用留学的方式让自己融入如火如荼的英伦足球。然而梦想的昙花一现,严酷的现实依旧困顿,直到现在那些喜与悲、振奋与惘然都已经在他的记忆里变得有些渺茫。

他去选择当了一名体育记者。

他希望可以用这种极尽卑微的方式来留住自己对过往时光的追忆、以及对足球的爱与关注。得益于有留学英伦的经历,楚中天经常会被杂志社派驻去国外,在一大堆光怪陆离的欧洲报纸或网站上剪切下大大小小、真真假假的各类体育新闻,然后加工翻译后传回国内去,如此机械而枯燥的生活。甚至有时候即便休假回了国,连约上朋友一起去看场球、踢场比赛的时间也会被突然而至的事务挤占得所剩无几,多是在出差的旅途中用手机快速浏览相关的一些足球新闻,一边还在为明天的交稿苦思冥想。

长期奔波而缺乏有效锻炼的生活让他为自己越来越宽阔的腰围而怀着一股莫名的感伤。

因此就在其他人都赶忙准备欢度这个新chūn佳节的时候,只余他独自一人被扔在了伦敦这个远在万里之外的异地他乡继续cāo劳忙碌着。

“主编又在催稿了……”楚中天一声轻叹,将一个空空如也的饭盒扔进了路边的垃圾箱,然后抬起头看了一眼眼前这往来不息的人流车流。

早chūn二月的积雪虽未消尽,可也仍然阻挡不了伦敦人踏雪迎风出行的满腔热情,似乎他们的生活从来就是这么的闲意盎然。然而对此时此刻的楚中天而言尽管包括留学的经历在内已经在这个国度待了多有五六年的时间,可他仍然可以时不时从周围的空气中感受到一些隐隐约约的疏离与隔阂感觉。

甚至在译稿时候揣摩着那些文字字里行间所透出的那些对于足球的一股真切热爱,他在内心深处也难以生出分毫的响应与共鸣。

这个为了生存而退让底线的金钱的奴隶分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自甘堕落——或者他自己曾经意识到了而只是迟迟不愿意去勇敢面对!

在一家报亭前面,楚中天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这是他最经常光顾的地方,不过看的回数居多、掏钱买的时候少,店主们自然是不会欢迎这样的顾客。

不过在这个yīn云低暗的午后,报亭前的客人显然稀稀拉拉少了很多,楚中天也就因此而少了几分的难堪。他低下头一目十行前后翻找个不停,筛选出一些载有着很重要信息的报纸买下来——如果不太重要的新闻便暗暗记在心上,等回去以后再默译出来。只可惜这一轮的英超联赛波澜不惊的,实在没有什么可以吸引人眼球的地方,而欧冠的淘汰赛也还没有开打,如果仅仅只发一些乏善可陈的战报回去的话,杂志的销量可想而知,主编的训斥也自不用说。思量到这儿楚中天的头便不禁有些隐隐作痛起来。

“老板,”不多一会儿有人进了来,扯着嗓子喊叫问道,“这报纸上面说的消息真的假的?凯拉·奈特莉的新任男友真的是一个亚裔?”

报亭的老板撇了撇嘴,说道:“偷拍的照片谁知道啊?也许还是个亚洲人也说不定……这几天还会有一些后续的报道,要不明天你们再准时过来看看?”

楚中天在一旁听得直想发笑,心说这老板自我推销的本事简直无所不用其极。凯拉·奈特莉“英伦玫瑰”的名号他在英国这边也是时有耳闻,就忍不住有点好奇哪个小子居然竟然会有如此的当头艳福。

老板紧跟着摇摇头小声嘀咕了一句:“传闻是一个踢足球的中国人……也不知是从哪个角落蹦出来的?”

这一句话楚中天恰好听得很清楚。他心念一动,连忙出声追问道:“踢球的中国人?足球?橄榄球?”

“伙计,这里不是美国!”老板的语气突然就变得不紧不慢,看着楚中天的神sè也带上了几分打量大肥羊的味道,随即伸手指了指几张被翻得凌乱的报纸,双眼泛着狡黠的光芒,“这些报纸你还要不要了?”

“要、要,全部都要了。”楚中天咬了咬牙,恨恨掏出了几张英镑拿在手上等着他能说个详尽。

报亭老板笑得脸上一下子就像开了花:“我是早晨在电视上看到这条消息的,大半个伦敦城这会儿肯定差不多都已经知道了,毕竟这类新闻的传播途径又不只报纸这么一种……”

然而他话音还没落下,便目瞪口呆看着面前这个亚洲人肥硕的身形像一阵风似的远去,只余下他的一声杀猪般嚎叫久久未曾消散——

“钱,还没给钱呐!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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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中天一路狂奔回去自己租住的小屋,怎么也是压抑不住自己内心此起彼伏的激荡与浮想蹁跹。微寒的风吹起道旁树上的雪渍洒落在他的脸上,慢慢融化着也是无法降低这一股热烈情绪如波涛大海般的洋溢。因为他在心底已经隐隐约约感觉到这个新闻的发现对他而言的意义与机遇。

甚至在等待电脑开机的时候那些闪动的画面在他眼里也似乎都变得缓慢无比!

“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他在催促着自己试图马上就扼住“命运”的咽喉!

开机,然后上网。

网上相关的评论虽说不是铺天盖地,但也说不上少。楚中天没费多大功夫就找出来一大堆的网页,这个结果更让他庆幸没白白送钱给那个无良的英国jiān商。

“在荷甲?还当选了‘全场最佳’?”他一边看一边还在嘴里轻轻念叨着,脸上则是一种难以置信外加荒诞的表情。不过他立即便有十二分的相信了,因为在官方网站上那个具有着强烈东方风格的姓名与后面国籍栏内一个清楚的“CHINA”已经在告诉楚中天他发现了一个什么样的新闻、以及这一条新闻对他而言是意味着什么。

“一个还在踢足球的中国人!”楚中天立即就给自己甚至还一字未动的新闻稿件起好了名字。这一刻他的眼前没有浮现出哪一个人亲切而雍容的面孔,只余下了一大把、一大把红红绿绿的钞票在漫天飘舞着——那些令人迷醉与沉浸的颜sè正在妄图将他曾经有过的全部理想统统给予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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