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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犹如心跳般在急促不息。

也许是因为体能下降过快的缘故,阿贾克斯在最后十分钟内的攻击势头明显有所放缓,而海牙这边也早已经没了什么趁势出去打反击的心思,双方的队员就好像达成了一种难言的默契而相互认可了这个既定的比分、只希望比赛能够尽早结束似的。

除了王一!

除了王一!

偌大的一个球场上只有他还卖力前后左右跑动着,或许在心底还期冀着一些许零星的机会可以从上帝手指的罅隙间渗漏下来,如同给予信徒莫大的恩赐。然而缺乏了队友足够支持的他看上去无疑就像是一只没头没脑的苍蝇,被对手来回戏耍得团团乱转。王一了然,这时候除了自己他还能去依靠谁呢?不到最终场哨声的遽然响起,决不可以轻言放弃!属于足球的这个属xìng不需要用什么别的定语去加以注解或者诠释——例如队友的不作为、状态的不大好,或者战术的不契合等等等等……

他还没有放弃向前的信念,是因为一颗渴望胜利的心脏还在他的胸膛咚咚激荡!

然而终究也从没有哪位神祇承诺过,说付出了努力的人就一定就应该得到回报!这个荒诞的说法更多时候源自一种人类心灵上的自我安慰、抑或jīng神上的麻醉。因此,如果这尘世始终不曾有过神眷降下的话那么以下情节的出现也许只有可能是在譬如《脚下的传奇》这一类俗不可耐的小说中了——

第87分钟,终于老霍尔的一次手抛球——他这一下仿佛已经使出自己全身所有的力气。皮球被远远抛了出去,而他自己是没能收敛住惯xìng的余势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然后大口大口喘气着目送一个条纹绿的身形在一大堆红白的颜sè中间一闪而现、一骑绝尘而去!

王一一直就是在等待这么一个快速反击的机会。他跑得飞快飞快,足球在脚底下一趟出去便仈jiǔ米远的距离,从后场到前场似乎也就那么稍微一眨眼的功夫而已——越跑越快的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如此般蕴含青chūn洋溢气息的风从耳旁肆意呼啸而过的畅快淋漓感觉了!而阿贾克斯因为方才那次角球进攻全线压了上去,这危急时刻后场只剩下一个后腰和两个边后卫在负责在禁区前沿的防守阻截,埃德加·戴维斯瞅准时机一个上抢伸脚试图去断球,然而未曾料王一的加速度比他预估的还快了几分,还没能完成侧身卡位的动作便被趟了个干净利落;剩下的两个年轻边后卫埃马努埃尔森与海廷加在慌乱中居然出现了相互配合上的不默契,两个人都在不断后退试图去卡住固定的防守位置,居然没有人上来干扰。而王一在这时候距离大禁区弧已经不远了,见此机会难得就直接起脚抽shè,变了形的足球如同出膛的炮弹一般飞了出去——

王一一下被身后回追的阿贾克斯队员给撞倒了,可他一双眼睛还在死死盯着那一道贴地飞划出去的美妙弧线——那粒足球如同闪电光一般远去、入网,然后溅起一大片耀眼炫目的雪白雪白,就像阳光下飞涌起的海浪那么摄人心神。

莫大的幸福如此突如其来,让人茫然无知所措!

他爬起身,仿佛感觉到身外的世界突然都变成了黑白sè的无声电影、只听见自己还在不断扑通扑通的心跳;队友们陆续围了上来,无数只胳膊往上挥舞出的残影如同幕布在他的眼前来回晃动;他看见恩格尔·维特老头子用手捂住心口的位置瘫坐在座位上,堆满褶子的圆脸抽搐得像一朵盛放的菊花似的。这一刻也不知过了多久、多长的时间——也许很长很长,也许很短很短,直到所有的队友都一起上来簇拥着他笑啊笑跳啊跳、直到四周看台上传出的狂嘘犹如一架重型飞机的降落使得他的心神变得慌乱不定、直到他心底意识到自己是在享受着一个多么令人难忘的荣耀时刻!一股言道不明的郁积情绪开始在王一的胸膛一点一点酝酿、发酵——他缓缓举起了自己已经攥得死紧死紧的拳头,将其高高举过头顶的位置、举向那片深蓝sè的夜的苍穹!他也没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做出这个很奇怪的动作,就仿佛曾经一切被压抑在内心的苦闷、迷惘、恐慌在这个时刻全部得以宣泄似的。他就这么高举右手犹如擎举着一盏指引光明与前进的火炬,在上面熊熊燃烧了他不褪的激情、坚信的理想以及无垠的希望……

“你们都看得见吗?你们看见了吗?”王一跪倒在地、努力昂起头,仿佛依稀还能看见那里的老院长、云向南,以及那些曾经来来往往于自己生命中的人影幢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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