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阁跟临江楼的名菜盐水鸭一样出名。房间在阅江楼的楼顶,只有一个梯子上楼。临江楼在江边,阁楼突出楼体,悬浮在江上,如江中小舟。房间四扇小窗,三面朝江,一扇对着老山,山景、江景让人流连忘返。再点上一壶陈年汾酒,配上一叠盐水鸭,确是人间少有的雅事、乐事。
此刻,顾少洪正端坐在桌边,烛光微暗。
对面坐着一少妇,衣着华丽,发质乌黑,肌肤似雪,便如天生丽质。秀发冰肌让他美丽得近乎诡异。
顾少洪望着她,眼睛里充满了愧疚和怀念。
但她并不是顾少洪的妻妾。
“我猜不到是你来找我,你父亲太残忍了。但我想不到你会来。”顾少洪说道。
“当一个女人有了孩子,她的心就不再属于她自己”少妇说道,她眼睛始终没有看顾少洪一眼,却盯着窗外的老山。
“他们在老山之上?”顾少洪问道。
“是的”她点点头。
“你父亲何时也变得如此懦弱,不敢跟我面对面的较量”顾少洪说道。
“我父亲没来,我哥哥,还有丈夫来了。”说道丈夫这个词的时候,她显得难以启齿。
听到这话顾少洪放声笑道,眼眶却早已红了。一个男人居然叫自己妻子来约见他,这是什么样的男人!而这个女人在平时又是过着怎样的rì子。顾少洪能想到。此时,顾少洪狠自己,是当初自己的迟疑才会有她今rì的不幸。
这个少妇叫叶秋影,是黑羽门主人叶羽的女儿。在十五年前,顾少洪夜探黑羽门,被黑羽门徒发现,顾少洪寡不敌众,负伤逃走,是叶秋影救了她,二人在深山中过了数月,互相倾心,私许终身。顾少洪伤愈回到浦狼,与父亲说到此门亲事,被父亲严厉拒绝。浦狼黑羽争斗百年,怎容门人通婚,况且,顾少洪还是浦狼未来的继承人。老门主将顾少洪囚禁半年,并整体跟他说门派大义,加上老门主身体为此时每况愈下,顾少洪不敢违背父亲的命令,便于这一年中秋与现在的夫人成婚。不久之后,他便收到了叶秋影完婚的消息。二人此后便再无往来,一过就是十五年。
十五年后,两人第一次相见,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十五年,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容颜,可能改变一个人的心,但是,这十五年,顾少洪却始终没有变过。他无时无刻不再忏悔当初的决定,他希望叶秋影能过的幸福。然而,他今天看到叶秋影后,他更加恨自己。他无法想象,叶秋影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
“秋影,我错了,是我负了你”顾少洪说道,他抓着叶秋影的手,再也无法藏匿内心的感受,他不希望叶秋影原谅他,反而希望叶秋影狠狠地打他,甚至杀了他。
叶秋影回过头,看着顾少洪,当年的英俊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饱经沧桑的中年汉子,她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她心中有件事。她挣脱开顾少洪的手,站了起来,对着阁楼下找了下手。店小二爬上楼梯,递了壶酒给她。
叶秋影将就放在桌上,眼神呆滞的看着顾少洪,静静地说道:“酒里有剧毒,酒壶特别设置过。哥哥让我趁你不注意,给你斟上毒酒。我觉的没有必要”
“他们要你来杀我,哈哈哈,我早就应该猜到。是的,你确实没有必要,如果你那么做,我会更痛心。别说这一壶毒酒,就算是现在让我头砍你,我都愿意。”说完,便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小人当道,英雄便没有用武之地。
顷刻,顾少洪便一口鲜血吐了出来。“小影,我有负于你。我很后悔,这些年,我无时无刻都不在后悔。本来你不出现,我也没打算活着,就让我这身子,成全了你吧。”说着,别走向面向长江的窗子。顾少洪手扶着窗边,用内力大声吼道:“我乃浦狼门主顾少洪,今命葬于此,虽死无憾。但吾之躯体受之于父母,死后亦当归于天地江河,尔等宵小之辈勿想糟蹋,哈哈哈哈”顾少洪看着窗外滚滚江水,又回过头看了看叶秋影。
叶秋影站着望着顾少洪,笑了一笑,放下手中的酒杯。她眼神充满了光彩,突然变了一个人,变得什么都不怕了。
她是不用怕了,就在顾少洪喝下毒酒的同时,她也喝了一杯。顾少洪一个箭步上去,抱着已经快虚脱的叶秋影,“小影,你怎么这么傻,我本就是个要死之人。”
“少洪,他们拿我女儿要挟我,我没有办法。你喝了酒,我知道他们念着亲情,也不会为难小女。但是,我再也不想过这种rì子,少洪,你带我走吧。”叶秋影看着顾少洪,眼睛中充满了泪水。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那个晚上。一切似乎就在昨天。
顾少洪扶起叶秋影,一步一步走到窗台。
窗外月如钩,微风阵阵,窗下长江滚滚,空流至今。
一对身影,一跃而下,江水溅起一堆浪花,瞬间又回复平静。
夜晚如旧,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那个店小二,划着船驶向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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