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行道(无知无yù才能无为)
本篇是第三章的扩展。上一章说过,修道的结果是悟道,悟道之后还须行道,然后才能成道。事实上,修道和行道是可以也应该同时进行的。修道偏重于内心的境界,行道则偏重于对于社会的认识。二者结合,才是完整的修行。

第一部分行道的共同法则

在现实生活中,人是有高低贵贱之分的,比如官员与平民,上级与下级,父母与子女,老师与学生等。身份不同,遇到的问题和自身的感受就不同。本篇共分三个部分,首先是不分身份,都会遇到的一些共同的问题,其次是身居下位时所遇到的问题,最后是身居上位时所遇到的问题。

第十七章常人的四种态度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

译文:

关于大道,在众生中,有些人同意有这个东西。差一点的,会亲近和赞美它。再差一点的,会害怕它。再差一点的,会侮辱它。原因是信心不足,或者是根本不相信。古老啊!那些宝贵的言论:“功业成就了,事务完成了,所有人都说,是我自己要这样的。

简释:

以为道者的心态步入滚滚红尘时,首先遇到的一个问题就是,能够理解和接受为道者的人可能会很少很少。其实这并不奇怪,也不必沮丧。因为每个人都只能看到自己的世界,都沉溺于自己喜爱的事情之中。我们也是这样的,和他们并无太大的差异。我们应该接受这种事实,并且尊重他们的选择。就算我们不接受,也只是自苦而已。大道包容万物,又凭什么对他人指指点点的呢?还是顺其自然吧!

1、“太上”至“侮之”

“太上,下知有之。”大字加一点,大到了极点就是太。在太之上,比太还要大,那只能是大道了。在大道之下,就是芸芸众生。有些人听了大道之学,觉得很有道理。只是实在放不下那些红尘中的恩爱和名利,所以,就只能限于认可道学而已。要他修行,恐怕比杀了他还要难受,还是放弃吧。这些人可以发展成可靠的信徒,或者是论道的好友。他们的理论水平可未必比为道者差的。反过来说,为道者的理论水平也未必有多高。说到底,道行的高低与理论水平并无直接关系,主要在于心xìng的清静程度。当然,理论水平高一点,就如虎添翼了。

“其次,亲而誉之。”赞美道学的,未必真的相信道学。就像历代的统治者都对孔子大加赞美,亲热得不得了,可是,他们真的相信孔子的学说吗?事实上,在独尊儒术之后,孔子的学说早就被修改得面目全非了。还有那些到庙里上香祈福的人,几根香蕉就想让观音菩萨送他一个大胖小子,这种人也是未必真信佛教的。这些人可以发展成普通的信徒。对于那些利用道学愚弄百姓的统治者,修行者应该敬而远之,甚至公然对抗。对于那些祈求一点心理安慰的苦难民众,就尽力帮他们做做心理治疗吧。

“其次,畏之。”道学的确是具有可怕的一面的。四大皆空,人生如梦,善恶报应,世间的功业注定会烟消云散。像这种理论,越是具有说服人,越是令人信服,特别是对于那些作jiān犯科,心怀鬼胎的人来说,就越是难以承受。完了,我是注定要下地狱的了。这种人如果放下屠刀,就是忠诚的信徒。反之,就有可能成为最可怕的敌人。

“其次,侮之。”这种人是根本不相信道学的,认为它完全就是迷信,给它贴上了唯心主义的标签。受特殊时期的影响,今天的中国人大都属于此类。就算那些喜欢老子的人,也不知不觉地把《道德经》解说得越来越像马克思主义了。今天的人都太科学了,对于心xìng修养可能带来的益处,因为难以进行准确的科学验证,很多人本能地就是不信的。

2、“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前面三种人都是信心不足的,只有最后的“侮之”者是完全不信的。

就不信者来说,大都是信奉眼见为实的,道理讲得再好也没有用。更有甚者,他们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就算将事实摆在他们的面前,也照样不会相信。这种人是极度自以为是的,听不进任何不同意见。

前三种人都是多多少少地有一点相信的。第一种人信心不足的地方在于,他舍不得放下的那些东西,在其心中的分量实在是太重了,自觉无法克服,于是就放弃修行了。他不相信的其实是自己。第二种人能够利用道学满足自己的政治目的和心理愿望,深心中其实已经认可了道学的威力,至少可以拿来自欺欺人嘛。至于修行可以成圣,要么觉得太夸张,要么觉得自己不是那块材料,要么觉得太漫长,太艰难了。不管如何,最后依然选择了放弃。和前一种人相比,他们的理论水平就差些了。至于第三种人,其对道学的认可程度可能比第一种人还要高,不然的话,他就不会那么害怕了。就善恶报应来说,如果他自信能够承担一切的恶报,就可以坦然地上香礼佛了。

3、“悠兮”到“我自然”

“百姓”,百家姓,是指包括帝王在内的所有人的,而不是指与帝王相对的平民。“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道德经》是教人修行的,是以是否修行来划分人群的,所以,与百姓相对的其实是圣人。不要一看到“百姓”二字,就以为是单纯谈政治的。老子论政,最终是为了论道,是超越政治的。

“自然”,从文字上可以有两种理解。一是自之然,即自己的样子,这是天然的。该咋样,就咋样,没有意志的花草就是如此。一是自使之然。即自己使自己这样,这是人为的。想这样,就这样,意志坚强的人们就是如此。“我自然”,有了这个“我”字,就是后一种了,是有为。老子的“道法自然”,指的是前一种。

“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很多人忽视了“我自然”并非真正的自然,于是以为这完全是一句赞美的话,结果全都往“让百姓自然”上面去解说。试想一下,万一功不成,事不遂,百姓会怎么说呢?恐怕就会怨天尤人,“百姓皆谓他自然”了。除了少数修养高深的,古今之人大都如此,成功之时,功劳就是自己的。失败之时,过错就是别人的了。

其实这并不奇怪,因为一般人是承受不起太多的自责的。自责太多,自信丧失,心态就会越来越消极和压抑。时间一久,这个人可能就毁了。从心理健康的角度来说,如果我们想挽救一个人,就应该多鼓励他,甚至必须帮他推卸责任,以便令其恢复自信和乐观。曾子说:“吾rì三省吾身。”如此严苛的自责,只有少数人做得到,并且从中获益。

本章以此句作结,目的是在劝告行道者,每个人都喜欢按照自己的意志做事,并且按照自己的喜好和需要来评价成败与得失,善恶与美丑,真假与是非等等。第二十三章说:“故从事于道者,同于道,德者同于德,失者同于失。”也就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的意思。行道者就不要勉强别人听从自己的教导了。

4、本章不是讲政治的

以政治解说本章,大致的思路是这样的。

君王无为而治,百姓就仅仅知道有君王这么个人,比如三皇五帝。君王以仁义治国,百姓就亲近和赞美他,比如三王即夏禹、商汤和周文王。君王以法律等暴力的手段治国,百姓就畏惧他,如五霸和秦始皇。君王以智巧即欺骗的手段治国,百姓就以欺骗的手段侮辱他。憨山认为,之所以世风rì下,道德沦丧,天下越来越乱,是因为“上者自信此道不足,故在下者不信之耳”,所以,只有效法上古的无为之治,百姓才会恢复到“知有之”的自然状态。

这种解说是有问题的,充满了无zhèng fǔ主义的sè彩。

首先,将世风rì下的责任全部归咎于君王,这是不合理的,过于夸大君王的个人影响力了。财富不仅能够让我们活着,给我们享受,还能够保护我们不受外来势力的侵略,所以,人们是一定会追逐财富的。财富越多,人们的yù望就越多,社会关系就越复杂,就需要越来越严密的社会管理,君王与zhèng fǔ的存在感就越强,这是不可阻挡的趋势。

其次,将无为与仁义、法制和智巧等依次分割开来,好像无为就是不要仁义等手段似的,这是对无为的极大误解。“无为而无不为”,无为其实是什么都可以做的,只要不是出于帝王个人的私yù和偏见就行了。汉初淡化zhèng fǔ的存在感,让社会休养生息,是因为已经乱够了,人心思定的缘故。汉初的政策不能作为无为之治的唯一标准。

这种偏于空的解说,是佛家带来的误解。出家人本来就是主张什么都不干,躲到山里去的。“独尊儒术”的儒家也有责任。他们一方面拥护帝王的极权,一方面又害怕帝王的德行太差,搞得天下大乱,于是鼓吹偏空的无为,希望帝王能够有所收敛。超越个人就是无私,这种无知无yù的行为方式就是无为,也就是尊重所有人的yù望和观念,“择其善者而从之”,所以,老子的无为之治,实质上就是当今最推崇的mín zhǔ政治。

道家是不强调出家的,是有无双运的。道家人物可能在朝,可能在野,可能在山,其共同的特点是没有私yù和偏见,飘逸洒脱,来去自如。不会像佛家人物那么不问世事,也不能会像儒家人物那么一脸严肃。

因为以政治解说,“悠兮其贵言”的“贵言”就被理解为说话要谨慎,尽可能少说话,甚至于不说话,也就是不扰民,少做事,让老百姓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河上公说:“举事犹贵重于言,恐离道失自然。”面对工作,谨慎发言,责任心不错,但全都是人为,和“道法自然”的自然是不搭界的。王弼认为,因为说话谨慎,所以一旦说了什么,就会“无物可以易其言,言必有应。”谁都没有他说得好,他的话一定会兑现,这就太夸张了。

憨山说:“责之以道德仁义为重,愈责愈不信矣,岂不谬哉。……无为之治,不言而信,无为而成。”别讲道德仁义了,什么都不说,人们就相信zhèng fǔ了,事情就办成了。真能如此吗?又说:“使其百姓rì出而作,rì入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人人功成事遂,而皆曰我自然耶。”在一个复杂或混乱的大社会里,如果zhèng fǔ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这种不受任何约束,没有半点秩序的“自然”将是极其恐怖的。

如果“不言”就是谨慎说话,少说话,甚至不说话,学校就应该关门了,因为老师的话实在太多了,一讲就是一整天,连晚上和假期都不肯闭嘴。该说就说,不该说就不说,这才是自然。刻意地不说和少说,因为刻意,所以不自然。

第一时间更新《道德启示录》最新章节。

架空历史相关阅读More+

三国之薛仁贵称霸天下

电力大唐

千年棋盘

史上最强夫子

才女三国之玲珑羽

刺三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