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是一个分岔口,正对着的是一个房间,往左是向下延伸的阶梯,往右也是。便衣按住封穆的肩膀,让他小心一点。分岔口那里有一个平台,平台上放着三个小小的玻璃球,玻璃球组成三角的形状,发出微弱的光线,不由得让人联想起西方魔幻小说里的法阵。
如果真是法阵,那该是特务留下的吧。

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离三个玻璃球越来越近,封穆感受到肩膀上按住他的那只手,力量也越来越大。到了分岔口的平台,没有异常,没有发现任何机关。

难道这三个小小的玻璃球只是故弄玄虚?便衣弯腰拾起地上的玻璃球,妈的,这不就是跳子棋吗?

这时风云变换,特务突然现身。他像是从房间里冲出来的,又像是从法阵里冒出来的,总之他拿着一块石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两人猛扑。眼看石头就要落下,他的手却停在了半空中。

说时迟那时快,便衣扣动扳机,而封穆也本能地将小刀抬了起来,不偏不倚,正好在特务的身上刺出了一个血洞。

眼前的这一幕口味太重,便衣开枪时那巨大的声音在防空洞里也被放大了数倍,年幼的封穆哪受得了这么大的刺激,当场便晕了过去。

之后,大人们在防空洞里找到了昏厥的封穆,而封穆醒来时的胡言乱语让本就吓得不轻的父母更加六神无主,他们以为封穆中了邪,花钱请人跳了次大神才安下心来。

从此防空洞的神秘sè彩变得更加浓重,成为了孩子们心目中的头号禁忌之地。

往事如此清晰,但当事人的感受已大相径庭,

胁迫,一定是胁迫!小时候的我如此忌惮防空洞,又怎么会带着那个便衣走进去呢?当时他应该是使用了某种手段才逼得我就范。他之所以按着我的肩膀让我走前面,八成是把我当成他的挡箭牌,而特务动手时的瞬间犹豫,一定也是碍于我这个小小的人质吧。

唉,不管怎样,特务都是因我而死,如今他借碟仙来寻仇也是理所当然。只盼他念在我当时年幼无知且并不是存心害他的份上,在这诡异的空间里捉弄我一番便放我出去吧。

说起来,特务生前算个善良之人,死后应该也是个善良的鬼吧。

听天由命。

解开心结以后,封穆反倒平静了下来,他的心中已无杂念。凝神静气的时候,封穆感觉体内有一股力量在翻腾,这股力量似乎源源不断,却又似乎那么地平静、那么地柔和。这种至柔的力量,好像可以融合一切。

在这个诡异空间里,封穆还是头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接着,他的脑海里一片空明,仿佛进入了极乐的思想境界,佛教所谓的大彻大悟或许就是如此吧。

空明之中,封穆感受到左右两边各有一个磁场,这两个磁场不是看到的,也不是听到的,而是——第六感吗?

左右两边的磁场有着明显的不同,要进去吗?封穆问自己。进,不管通到哪,总比在这个诡异空间里要好。进哪个呢?封穆习惯xìng地选择了右边。

好像在走,又好像根本没动,当封穆感受到周围磁场发生变化时,空间已经切换到了黄土高坡后山的破庙里。

桌上的蜡烛早已燃尽,外面天sè大亮。封穆盘腿坐在地上,右手食指努力搭在小碟翻过来的底部,难道说过去的一个夜晚,他的身体始终保持着离开这个空间时的姿势?

一同请碟仙的四人组在地上东倒西歪,鼾声此起彼伏。

“起来了,起来了。怎么睡在这种地方!”封穆将四人组推醒。

首先惊醒的刘熙猛地蹿起来,一惊一乍地四下张望。

沈天佑揉揉眼睛,自言自语地说:“咦,我怎么会睡在这里?昨晚真的醉了吗?我以前可从来没醉过。”

“现在几点呢?”周普朦胧着问。

“靠,都七点半了!我们在这破地方睡了一晚。”江望看了眼腕上的便宜手表,“这地板又脏又硬,我说怎么腰酸背痛的。”

封穆敲敲八仙桌:“我问你们,你们昨晚有没有做过什么奇怪的梦?或者有没有过类似灵魂附体、神游太虚的感觉?”

“我做噩梦了。梦见庙里的菩萨变成一只鬼,它全身上下燃烧着鬼火。”刘熙回忆道。

“不是这种梦,是那种又虚幻又真实,有点身临其境,又好像没有身在其中,说不清道不明的梦。”封穆努力描述着。

“老大,你到底做了什么梦?”江望问。

“说不清道不明。”封穆重复道。

“你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那我们又怎么知道呢?”刘熙抬着下巴。

“哎,不说这个了。在你们看来,除了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以外,还有没有别的空间存在?”封穆换了个同样无厘头的话题。

“什么有的没的,老大,你是不是还没醒酒?”周普摸着封穆的额头问。

“他娘的,老子根本就没醉。”封穆挡开周普的手。

“别的空间?你小说看多了吧。”沈天佑推测到。

“我从来不看那一类的小说。”封穆摇头道。

“你昨晚也睡在这里吧?我想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没事,醒来就万事大吉了。”江望安慰说。

不是梦,绝对不是梦。我不可能以那样的姿势睡过去,然后整晚保持同一种姿势到现在也丝毫不觉得累。

封穆吸了口气:“可能我昨晚根本就不在这里。”

“不会啊,我明明记得昨晚我们五个人一起过来的啊。”周普说。

“那之后,我可能……”

“那之后你怎么呢?被鬼抓走呢?”沈天佑问。

“对,很可能是被碟仙抓走了,抓到另一个空间。”

“碟仙是男鬼还是女鬼?穿什么衣服?漂亮吗?”刘熙快速地问。

“不知道,没看见。”

“不会吧,你被它抓走了,然后它长什么样你都没看到?”江望不相信。

“老大,我对你太失望了,被鬼抓了就不能反抗一下吗?而且连人家长什么样都没看到。”沈天佑开起了玩笑。

“是啊,你怎么就不反抗一下呢?不行的话也可以早点叫醒我们,我们去救你啊。”刘熙摩拳擦掌。

“对,咱兄弟一条心,赴汤蹈火都不辞。”周普凛然道。

“算了,当我没说过。”封穆知道说下去会越来越糊涂。

“那你昨晚到底去哪呢?”四人组异口同声地问。

“我被火星人绑架了。”封穆无奈地抱着头。反正此时自己跟四人组说什么都是对牛弹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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