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流冰一行的妖怪!
我和鸠丹媚心有灵犀地交换了一个眼色,一路跟踪这几个妖怪长达数月,我早已对他们的体型、姿态以及习惯性动作了如指掌,尽管现在他们个个蒙面遮,深黑色的宽袍像激浪汹涌起伏,掩盖体态,仍然被我一眼认出。

其中度最快的一妖四肢奇长,骨骼关节凸出,手臂全部舒展开足有六尺长。他动作矫健敏捷,以猿猴偷桃的姿势探出五指,相距葳蕤翡翠已不足三寸。

众人纷纷怒喝,扑上前去。美须公清啸一声,双掌合十相击。

“啪!”一团纯青炉火疾射而出,青色的焰火冲至妖怪眼前,倏然停顿。

“啪啪啪!”青焰摇曳,燃烧成一个鼎炉的形状,从里面喷射出无数朵小青焰,环绕舞动,形成一个光芒冷冽的青环,拦住妖怪探向葳蕤翡翠的手。

青环周围的温度极飙升,热浪滚滚四涌,空气像***的水汽晃动,华美的凤雀羽毯传出了丝丝焦味,“啪嗒!”玉石的桌案当场软化瘫倒,葳蕤翡翠落在地上,距离妖怪又远了数尺。

碧翠色的水烟从葳蕤翡翠内氤氲浮出,葳蕤草渗出一滴滴甘霖,自抵挡纯青炉火的灼烧,将青焰光环排斥在外,端的是神异无比。

霸天虎缠上了一个虎背熊腰的妖怪,激烈厮杀,双方修练的都是阳刚威猛的心法,拳脚劲气呼啸纵横,犹如开碑裂岩,重若千钧,四周的摆设物被劲气触及,四散炸开。

秋轩的对手是一个浑身散阴冷气息的妖怪,他不敢与妖怪正面搏杀,采取游斗的战术,一沾即走。另外三个妖怪并不动手,环护住四肢奇长的妖怪,牢牢挡住秋轩、美须公等人的护卫猛扑。!

丹石公也没有急于出手,脚踏紫气,步步升空,悬浮在天花板的大穹隆下,预先封死妖怪逃走的路线。

四肢奇长的妖怪肩骨耸动,长臂猛地暴涨一尺,继续抓向葳蕤翡翠。

“嘶!”妖怪的手毫不犹豫地穿过青焰,皮肉瞬间熔化成汁,露出森森白骨。此妖异常彪悍,忍痛一声不吭,惨白的指骨兀自不停,一把抓住了葳蕤翡翠。刚刚拿起,指骨再也承受不住青焰的焚烧,裂成渣渖,葳蕤翡翠重新掉落在地。

“乖乖给本公留下吧!”美须公深吸了一口气,喷向鼎炉青焰,鼎炉闪出一道流光耀焰,光环的色泽青得蓝,宛如深不可测的潮水。火生水相,俨然已是纯青炉火秘道术练至登峰造极的迹象。

光环过处,妖怪来不及抽手,整条手臂烧成骨渣。他不但没有怯战,反而大凶性,舍弃葳蕤翡翠,向美须公扑来,后者倏然变得渺渺冥冥,无迹可寻,空的境界令他稳占上风,完全无视妖怪的攻击。

此时一个头大如斗的妖怪强行闯入青焰,扑向葳蕤翡翠。纯青炉火在他全身熊熊燃烧,将四肢、躯干焚化成灰。即便如此,妖怪的大脑袋仍旧活动自如,俯低就,凸出的雪白牙齿一口咬住了葳蕤翡翠。

转瞬间,妖怪的脑袋被烧成一团焦炭,唯独两排粗长锋利的獠牙完好无损。獠牙竟似活物一般,向上猛力一顶,将葳蕤翡翠高高甩出,穿过了青色光环。

“是魔刹天的妖孽?”美须公面色微变,撇了眼霸天虎,一掌蓄满纯青炉火拍出,打得四肢奇长的灰飞烟灭,旋即飘然跃出,抓向半空中的葳蕤翡翠。

“胡说什么!”霸天虎与对手硬拼一记,双双退后,嘴里嚷道:“我根本不认识他们,多半是几个在红尘天沦为强盗的妖怪。”

“我们?”鸠丹媚瞧了瞧我,目光跃跃欲试,显然想趁乱之际抢夺葳蕤翡翠。

我断然摇头,有那个人在暗处虎视眈眈,谁能抢走葳蕤翡翠?搞不好还会送命。我禁不住有些担心,万一夜流冰按捺不住,亲自出手奇宝,岂不正好被那个人干掉?难道那个人的目的,是想剪除夜流冰?

眼看美须公就要抓到葳蕤翡翠,“嗖!”一条鲜红的长舌破空射来,卷住葳蕤翡翠,倒飞而回。这名长舌妖怪得手后,立刻跃起,扑向上空丹石公的方向。

丹石公凌空脚踏奇步,一道道紫气化出玄妙的图案,犹如实质,缚住妖怪。不待对方挣扎,一缕紫气射入妖怪耳洞,从另一侧穿透出来,犹如紧箍捆住妖怪,向内一勒。

“咔嚓!”妖怪的头颅被切开两半,葳蕤翡翠也在同时被妖怪的长舌喷出。

与秋轩缠斗的妖怪倏然抽身跃起,天灵盖钻出一团五彩金泥蒲扇,扬风一招,葳蕤翡翠顿时被吸了过去,嵌入扇面,竟然变化成蒲扇区上的风景画。美须公飘然起身,后先至地拦住妖怪,双掌蓄满纯青炉火,正要抖手拍击。一团身影从斜侧方猛然撞来,原来霸天虎被对手击中胸部,鲜血狂喷,飞跃而出,恰好撞向了美须公。

我暗自冷笑,霸天虎分明和他的对手唱了一出苦肉戏。先前两人互搏,看似力大势猛,招招凶险,其实分寸拿捏妥当,悄悄留存余力。等到关键时刻,霸天虎借助受伤,巧妙挡住了美须公的袭击,为夺宝的妖怪营造出逃脱良机。

夜流冰派人起来怡春楼,必定源自霸天虎的密报,很可能就在灯灭雾起的短短一刻,霸天虎把葳蕤翡翠现世的消息传了出去。由此可见,霸天虎在魔刹天地位甚高,才会清楚夜流冰入城一事,与他及时联络。

迫不得已,美须公侧身疾闪,让开霸天虎,眼角却透出一线冷厉的寒芒。边上又冲出一个妖怪,腋窝内钻出四条手臂,各执兵刃,势若疯虎地扑向美须公。

夺宝的妖怪直扑丹石公,扬起五彩金泥蒲扇,对准丹石公用力一扇。

“轰!”缕缕紫气犹如被狂风席卷的落叶,四散开来。与此同时,霸天虎的对手暴吼一记,声如炸雷,整个身躯急膨胀,磨盘大的肌肉绽出黑袍,变成一个魁梧巨汉,双臂猛然抱住了丹石公的腿。

丹石公闷哼一声,紫气犹如箭雨射出双足,打得妖怪犹如漏风的筛子。后者全身标出无数道血泉,偏偏死不松手,十指深深嵌入丹石公的双腿。

夺宝的妖怪趁隙掠过丹石公,左手攀住屋顶,就要翻身而出。

“你走得了么?”美须公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左手青焰大盛,将拼死缠住他的妖怪罩入火焰,右掌遥遥击出。厅内的青焰鼎炉猛然一颤,光环犹如实质“蓬”地弹起,电光石火般套向妖怪。

望着闪耀灼热的青环,妖怪漏出蒙面巾的双眼闪过一丝讥嘲之色,展臂一抖,奋力将五彩金泥蒲扇从屋顶的窟窿口扔了出去。几乎在同一刻,妖怪被青环锁住,焚烧成一团烈焰。

“上面还有接应的人!”秋轩急声道,眼睁睁地看着五彩金泥蒲扇飞出屋顶。

美须公毫不犹豫地起身追击,直撞屋梁,抱住丹石公的妖怪突然身形再次膨胀,自爆内丹。

“轰!”梁柱崩裂,四壁塌陷,炸开的气浪犹如万兽奔腾,滚滚疾涌,丹石公被远远震开,两腿鲜血淋漓。美须公也被气浪带及,身形一歪,慢了半拍才冲上屋顶。

“跟上去瞧瞧!”我抓住鸠丹媚的手,施展补天秘道术,一掠而起。

火光映耀的远方,一袭黑影犹如幽灵,隐约闪过。美须公、丹石公等人紧紧追赶,距离却被越拉越大。黑影忽影忽现,飘忽不定,间隔须臾便消失一次,随后又凭空出现在另一个位置,令人难以捕捉他的路线。

“是夜流冰!葳蕤翡翠在他的手里!”我沉声道,身法展开,“哀”化作云雾笼罩住我和鸠丹媚,全力追了上去。

我不得不跟上夜流冰,因为那个人也必然一路尾随。夺到葳蕤翡翠的夜流冰,只会被他无情击杀。而没有弄明白夜流冰身负何种秘密使命之前,他万万死不得。

说来好笑,我们本是冤家对头,生死仇敌,现在我却要竭力保住他的命,充当临时保镖。

附近街道布满了清虚天、魔刹天的人手,不停地调兵遣将,拦截布防,搞得好不热闹,但在真正的高手追逐战中,他们等同于中看不中用的摆设。我驾驭灰雾,贴着沿街的屋顶飞掠而过,神识遥遥锁住了夜流冰。

美须公、丹石公、霸天虎纷纷打出彩焰信弹,召唤帮手。一时间,空中流光溢彩,哨鸣回荡。明暗辉映的夜色下,夜流冰的行踪愈加多变难测,多日不见,他的道境也迈入了“空”,渐渐甩远了丹石公、美须公等人。

看情形,夜流冰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适才抢夺葳蕤翡翠时,他匿伏在怡春楼外,没有选择直接出手。他也清楚,独吞葳蕤翡翠等于得罪了清虚天,在战争的紧要关头,此举弄不好就会因小失大,导致魔刹天与清虚天的盟约生出裂痕。至于六个夺宝的妖怪,反正不是被烧成灰烬就是自爆,死无对证。

身形忽闪,夜流冰似乎消失在一幢***通明的豪楼内,然而神识明确无误地告诉我,那仅仅是一个虚假的泡影。丹石公、美须公等人却笃信无误,直直地向豪楼方向冲去,边跑边出信号,调派手下把那一带重重围堵。

果不其然,几息后,夜流冰出现在东面的一座牌楼顶,身躯纹丝不动,紧贴楼匾,小心翼翼地藏在匾额宽大的阴影下。再过几息,他突然展开身形,飞向南急掠,一会儿功夫,已行至锦烟城的南城墙头。

城门已经关闭,近千名人、妖手执兵刃,把附近一带围得犹如铁桶。一连串火把犹如通红的长蛇,匍匐伸向浣花江沿岸。

难道夜流冰要出城?我不由一愣,放慢了尾随的度,远远地吊在后面,不知夜流冰在打什么主意,绕着城墙一个劲地晃悠。片刻后,蹄声震哒,一队蒙面人骑着凶兽,旋风般强行冲出城门,与拦截的人、妖展开激战。

夜流冰忽然掏出五彩金泥蒲扇区,默念咒诀,葳蕤翡翠随之浮出扇面。他张嘴喷出幽深的梦潭,将葳蕤翡翠摄入。

我顿感迷惑不解,那个人怎么还不现身动手?难道眼睁睁地坐视夜流冰拿走葳蕤翡翠?

俯视城下混乱厮杀的人群,夜流冰眼中露出一缕森冷的笑意,将蒙面巾紧裹住五彩金泥蒲扇,悄然丢下城去。下方激战正酣,根本无人察觉。五彩金泥扇转瞬没入人海,也不知被谁踩到脚底下。

我心中居然,五彩金泥蒲扇落在城门口,事后终究会被现,旁人自然认为夺宝都已经逃离锦烟城。毕竟得到宝贝,溜之大吉才符合常理,由此可见,下面闯城的蒙面人也是霸天虎一伙安排的疑兵。

换了一裹斗篷,罩上兜帽,夜流冰目光扫过四周,未觉有异,随即放心地潜回锦烟城。我正要跟过去,心头莫明一个惊颤,虚空内浮出共时交点,将那个人的位置模模糊糊地标识出来。

刹那间,我遍体生寒,生死螺旋胎醴在体内疯狂旋转,头也不回,我抓起鸠丹媚全向前疾冲,右掌向后拍出青碧色的旋风。

一道诡秘隐晦的剑气,像渗透骨子的阴风丝丝袭来,旋即被“哀”化去。

“咦?”在我后方半丈开外,一截凸起的灰色墙垛出讶然的低语,凌厉披靡的剑气横空而出,斩向生死胎醴。

青碧色的旋风霎时吞噬了剑气,灰色墙垛再次出惊叹声,一道剑气犹如绕指柔,围着生死螺旋胎醴灵活游走,就像渔网裹住了鱼,剑气带动生死螺旋胎醴,引向别处。

“我是林飞,天刑长老别来无恙?”没有丝毫迟疑,我当即表明身份,全身骨节肌肉扭动,恢复了原貌。至于鸠丹媚,我狐朋狗友用灰雾裹住了她全身,以免被天刑认出,引来不必要的冲突。

天刑仿佛一层薄薄的,附着墙垛随风扬起,银色的长从两侧垂落下来,遮挡住了大半张脸。

“林飞?”他哑然失笑,“我正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冒出来一个神秘高手,不但牢牢盯住了夜流冰,还躲过了我两次必杀的行刺。”

我心有余悸地道:“侥幸而已。”直到此时我才了解,天刑最强的技艺并非下面对决,而是暗杀。掌握了物性的本质,加上知微境界,天刑简直就是一个最完美的刺客,能随时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令人防不胜防,如果不是共时交点及时感应,我多半已经受伤。

天刑缓缓摇头:“这绝非侥幸,想必你的神识异常敏锐,才会本能地察觉出危险临近,否则以你妙有的道境,不可能躲过我的刺杀。”

他这么自作解释,我乐得装糊涂。天刑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与楚度一战,你似乎有所感悟,法力大增,听说你逃出了蚀魂堑,又火烧了花田?”

我心头一凛:“吉祥天果然人脉遍及北境,消息灵通。我自问焚烧花田做得极为隐秘,想不到还是被人抓住了马脚。”

“倒不是你露出了什么马脚,而是除了刚刚逃出蚀魂堑的你之外,谁会去烧花田?你想让清虚天当替罪羊,一来想得太过简单,以当前的局势,他们有什么必要和魔刹天翻脸?二来,你的嫁祸布置得稍显粗糙,不足以使魔刹天采信。”天刑淡淡一笑,“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们已经为你亡羊补牢,安排好一切弥补手段,就在上个月的清虚天名门会议上,已经有人亲口承认了火焚花田一事。”

我呆了半晌,涩声道:“现在我相信,魔刹天的落败是迟早的结果。”吉祥天的根须早已深深扎入各重天,深厚的底蕴令他们在战争中可以施展各种手段,充分打击对手,将积年潜藏的优势挥成胜势。

天刑神色凝重:“现在言胜为之过早,若是清虚天和魔刹天全力携手,我们也没有把握。”

我坦言道:“魔刹天内部并非铁板一块,如果吉祥天能够全力支持我,便多出几分赢面。”

天刑点头道:“这个绝无问题,我会让隐无邪与你联络。对了,你怎会赶来锦烟城?”

我把现魔刹天运送药材,继而一路追踪夜流冰的经过详细阐述,末了把自己的疑问一股脑儿道出:“天刑长老又为何赶来锦烟城?为何要屡次刺杀我呢?葳蕤翡翠何等珍贵,怎能落入夜流冰之手?还有李老头,他不是吉祥天的人吗?长老为何要杀他?”

天刑略一沉呤,道:“李老头虽是吉祥天的探子,但他暗中和清虚天、魔刹天勾结,试图两头讨好,自然该死。我在怡春楼见你身手远众人,怕你抢走葳蕤翡翠,又见你一路死盯住夜流冰不放,所以才下杀手。”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葳蕤翡翠,是我们拿出来的,它必须落入夜流冰之手。”

我蓦地一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旋即陷入了深思。

天刑缓缓抬,望着苍茫天际的一颗清冷孤星,轻叹到:“公子樱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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