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云:
遍地黄花鬼也愁,明rì落零明rì休;总有不平肝胆气,往来歌女引箜篌。

只说那惊天投枪,来如霹雳,不闻弦声,毕竟宗泽非是武夫,不知厉害,那秦明,明知赵楚膂力,如何敢大意?便那小将,耳听厉啸,顾不得面目,拼命将个宗泽,卷在肋下,发足狂奔。

咔嚓一声响,那头像纷纷雨落,一面正中宗泽帅字旗,下头掌旗的,教那投枪,自胸口入,由后心出,一个透心凉,钉死在地上,只一匹劣马,呜呜有声,盘旋不去。

趁势那孙二,也迸发一腔悍勇,叫道:“何不趁势死战?”

乃涌九骑,下山虎一般扑下,杀脱个前头的,纷纷叫道:“宗泽老儿既死,念你等,也有一条命在,何故不惜?”

那官军,本只是没许多血勇的,闻听慌乱,纷纷看去,只见帅字旗倒地,旁边休说宗泽,两个大将也没了踪影,慌乱阵脚,往后倒去,倒教这九骑趁势掩杀,挣开一片开阔出来。

且说宗泽,教那两个拼死救出,张眼看时,心有余悸,悚然叹道:“尝闻这厮,西军里每逢厮杀,以一当千,悍不畏死,不意竟至于此!如此好汉,不为朝廷里出力,反倒沦落成贼,果然可叹。”

那秦明忍不住开口,道:“本是个京师里好汉,奈何世道逼迫至此?”

将那小将,恼起xìng来,喝道:“统制何故出此言?既受朝廷厚恩,当以死命报效,放着清清白白的身,作甚么当贼?便有差池,须知君君臣臣,敢有这等心思?”旋又道,“只是看统制人才,只怕教别有用心的听去,断送了前程,莫怪岳飞。”

秦明面sè涨红,待yù又分辨,宗泽喝道:“都住了!不是你我能分说!如今他既作贼,便是个死地,当效用王命,早早杀来。你两个,各有本领,当此时,不可自乱军心。”

乃令秦明整军,回头与小将道:“鹏举不合说那番道,这秦明,xìng如烈火,桀骜难驯,莫撩拨起他xìng子发作,可知青州慕容知州处,本教这厮心下不爽快?”

一面败退出三五里地来,收整军心,散了小半,只好教四下里团团围住独岗,谓众将道:“毕竟尚有余力,可缓缓图之,且看三两rì后,他有甚么发作?”

又教探子,往张叔夜处问询二龙山情势,一面忧虑,心道:“那二龙山,只是个寻常贼寇,如今既有贼首这一处困著,想朝廷里,也不致催促,贵妃既要返京,放着张嵇仲在,未免沿途都是周全。只那清风寨里,某也素见过,十分要紧,倘若反贼势大,截断了青州往来供应,如何是好?”

当时眼见天黑,只好教军士暗自戒备,道:“看这贼首,军中出身,颇知兵法,又有悍勇,不可大意,须提防夜里突围。”

时有小将,上来说道:“好教太守知晓,小人本也在西军里做过大事,自知这厮,本是小卒一人,却有许多个不要命的死士,聚在一处,每逢西贼进犯,辄以jīng力,在天sè将明未明时候,一行七八人,突然杀出,不曾有一朝失手,时延安府地界,都传有个歌谣。”

宗泽问道:“怎生说头?”

那将左右支吾,不敢明说,宗泽笑道:“不比在意,只消那里能说的,怕也未必有甚么不当,也不怕如今再乱我军心。”

那将方敢明言,道:“军中都传,乡民也无知,说是个调子,道‘飞马杀贼看陷阵,斩将夺旗看赵郎’,又道,‘天上杀神赵大郎,匹马冲阵谁敢挡?西贼不知经略使,暗夜惊死党项王’。”

宗泽颇觉好奇,乃问:“前番也瞧得出,那惊死党项王者,怎讲?”

小将面有土sè,不敢直视,喃声道:“太守当知,重和年间,朝廷与西贼,大小战有百余,西贼悍将,逆王李讹宗,挟贼首李乾顺积威,兵进额佐府,这一战,贼军大败,缘何?本非是果然调兵遣将得当,只这大虫,引着一行三十六骑,趁夜卷入李讹宗大营,身披轻甲,手持长枪,迎面点起火来,只三十六骑,阵营里冲撞一夜,践踏致死者不知几千几百,待天明时,经略相公方敢使军出战,趁势将个西贼掩杀殆尽,并不留有一人逃窜。正在那战里,这大虫鏖战半夜,尚不知困倦,只千军万马里,勾挠遍地处,一杆长枪,平地生的莲花一般,绕著李讹宗后心,追杀出三十余里,深入西贼心腹,将个贼国上将,官拜定远王的,生生教他一个,杀散了随从,却不就此戳死,一rì过三关,半道上骇破了胆,便在中兴府城前落了马,待西贼抢去看时,已然死了。”

宗泽闻声,慌忙喝令:“这贼不是个无谋的,快教排下拒马陷阱,休教反赚了来!”

小将岳飞,毕竟不明所以,问道:“看他人困马乏,太守何必如此?”

宗泽道:“既敢只身杀入贼国心腹,当是个亡命的胆,知机的将——额佐府那一战,你却不知,下官只听分说,道是当时些引军的当机立断,却不知更是这汉子功劳,如今听来,只怕早瞧出军阵里破绽,方敢以一身,勾引后军挺进。”

话音方落,外头又一声喊,官军忙走如丧家犬,原来他这大营里,不肯落下陷阱,又厮杀半rì,教那九骑惊破了胆,又无上头军令,人人困顿,委顿不起,却教独岗上的,下了马銮铃,悄然傕近,拨开寨门,一拥而入。

宗泽毕竟年老体衰,方才那一摔,不能再事鞍马,教些将官,簇拥往外来看,只见火光里,那九骑奋不顾身,当先那大虫,擎一杆点燃的旗,横冲直撞,又远远望见这里人多,匹马杀来。

秦明虽是心有余悸,却知吃皇粮的,只好拼死相救,教将佐护着宗泽急忙后退,取了无鞍马,掣上狼牙棒,立马挡定。

那擎大旗呼喝的,自是赵楚,看得秦明,不分说它,迎面一刀,可怜秦明没个稳妥立足,教他勾下马来,正慌乱间,乱军里刺出一员小将,舍命来救,喝道:“休伤俺同僚,且吃我好杀。”

那一枪,一往无前,竟果然舍命来并,赵楚本待走马将这秦明赚了去,却知厉害,不敢大意,反手挡住,倒教秦明脱了钩,又翻身上马来战。

三五合后,那小将手足无措,毕竟气血正盛,当时没了勇力,只好左右支拙。只是咬牙切齿,不肯后退,韧如苇丝。

赵楚大齐,按住大刀问道:“你这泼厮,倒是个人才,可通姓名?”

小将骂道:“叛国反贼,安敢如此?待擒得了你,好教知晓!”

赵楚有这一番动荡,早不复往rì那般,坦然只若,只是笑道:“看是个人才,却是个荤张。既有你那当大的天子,贪滥的官家,不肯容世道里教俺活命,凭恁便他教死,俺只好等死?”

口内说话,手中发急,觑个破绽,一刀搠在小将枪上,仗着火焰驹天下无双,让开秦明,反手欺进,手起一鞭,正中小将后心,将个护心镜,打了个纷纷蝶翅般粉碎,将那小将,一口逆血翻涌,登时昏死过去。

待再复一刀,枭了这人xìng命,那秦明,本得这小将斥责,心生不悦,却见他不以为前番所言,死命来救,心内感激,一声吼,将平生的本领,一发施展,倒将赵楚挡在外头,又有那亲军里的,死命来救,方将个小将,留下一段往后的名声。

既救了小将,秦明心内存怯,不敢久战,寻个空闲,趁乱遁去,赵楚本不以为意,只看九骑冲散了营寨,却逃不出满是陷阱马坑平地,只好又往独岗上去。

走不三两步,后头荷荷做声,却是夺了刀去那汉子,徒步追来,只要取回他的刀,赵楚爱惜他一段天真可爱处,不舍一刀杀了,却知这等心xìng的,定然不能就此为己用,倒转刀柄,轻轻打了昏,丢在坡前,回身上了岗来。

琼英本便有了伤痕,这一番厮杀,困顿不堪,看他不肯杀这人,倚马问道:“既是个对头,看与那霹雳火亲近十分,何不断他手足?”

赵楚道:“葬送他容易,却我看这秦明,早晚当是麾下个先锋,更有这汉子,心如清泉,纵然世道不容,怎肯轻易坏了好汉xìng命?”

又叹道:“看你一身的劳顿,这一番与念奴会和,你便在周全处,休再作阵前将校。”

孙二几个,十分不解,便是琼英,埋怨道:“可是见我如今不有十分力气,只怕连累?”

赵楚道:“非是如此。这冲锋陷阵,本便是男儿事,何必教你来受累?勿复再言!”

孙二几人乃安,于是有孙二,来劝道:“头领手段,俺自见了,只是一样不好。”

便问端由,孙二道:“自古以来,掌重刀勇将,都是身先士卒的,战阵之中,纵有万夫不当手段,难免有个镫长鞍短,头领何必一如小卒者耳?”

赵楚道:“正是拼杀基业时候,俺如何做不得阵前小卒?正好这重刀,一往无前,最好趁手,若不此时与众家弟兄同命生死,有何面目以弟兄血肉,成就自家事业?一刀一枪搏来,方可安心受用,莫教冷了众家弟兄的心。”

孙二看他心已决断,不敢多言,又念起那小将,谓道:“这一个,好不是汉子,自持甚么?将人不在眼中,平明待俺将他拿了,看有甚么话?”

便在独岗上,倚马用些清水干粮,点查时,几所无复,乃道:“只待天明,看准陷阱马坑,徐徐杀出这一处去。如今我处,不比官府里耳目灵通,倘若径往会和,只怕也教他一处剿了。既在京师里做下泼天干系,俺便是个十恶不赦的,在外头,也好教那厮们不能全意,看他散著军马,二龙山里,清风寨中,渐渐立住根基,方有个好落脚。”

正见明星朗朗处,那官军,不死贼心,复又缓缓困来,正是临危时候,众人视赵楚,面无惧sè,自若高处俯瞰,知自此后,因着前手不当,已是存了死心,不觉有惴然,只生出一段豪强的气,均道:“既有不惧之将,何必作个连累之心?就此放手一战,便是死了,也是心甘!”

这一时,那官军却居然缓缓扎住阵脚,不待天明,略略填平了陷阱马坑,赵楚一一谨记在心,又见那营寨里,只在门下立起帅字旗,下头捧出个屡败屡战的老将宗泽,手边竟又排开几员大将。

那秦明自在行列,不见了小将,怕是重伤不能再战,却其余几个,看秦明竟在其下,赵楚讶然,不能辨是谁人。

只看宗泽军中,又添三五千人马,多是校刀手,再复看时,那大将中,秦明自在一厢,只有两个上将,渐渐近时,瞧的分明。

一个面目焦黄,短须掀鼻,手掌一柄牛卷鼻长杆大刀,一个壮硕英挺,天丁里列班著的似,一条出水枪,映的人如龙。

这两个,一个后头大旗上头写着宣,又一个下头列着郝,赵楚心下一动,忙往中心里看去,心下奇道:“莫非是他?”

但听那宗泽,使个小将前头来唤,道:“放着你这般手段,便是使计拿了,只怕不服,如今军中,上将有四员,反贼可敢应战?”

赵楚耻笑道:“本当老贼是个英雄,原也学了赵佶的厚颜无耻,分明抵挡不住,倘若果真有法子,教拨甚么生兵?宗泽老儿,一心想取上等的功劳,不怕跌撞下马,半路里山风闪了腰?”

当时怒出那短须掀鼻的,挺刀更不搭话,飞马来取,后头撞出琼英,远远手起一石,正中这将额头,又拖起画戟,纵马来刺,慌了那使枪的,竟不知头一阵便折一条大将,急忙趁了远近,抢出来拿。

又教琼英,再复三石并列,一个正中手腕,一个擦过了咽喉,再一个,砰然打中下颌,满口的齿血,模糊着胸甲。

孙二几人高声喝彩,琼英本待将这两个走马取了,官军里有善shè的,攒住阵脚,却教几个校刀手,将这两人取回,只那坐骑刀枪,仰面倒在尘埃里,正好一轮朝阳,照地夺了官军眼目。

待此时,那锦旗下,青袍金甲一员上将,胯下一匹浑身无杂毛的红马,掌中一口偃月刀,譬如寒芒,灼伤众人的眼。

但见他:卧蚕眉祖宗留定,丹凤眼恍如平生,堂堂一表,凛凛一躯,譬如虎踞山岗,又似下界金刚,一匹马走遍列国,一把刀威震华夏,锦旗上书着个关字,金印上刺了总兵。

这将阵前站住,横刀竖眉,道:“某是浦东关胜,汝等何敢谋反?”

正是:一朝惊雷入山东,总教星宿应风云。

毕竟关胜如何自河北浦东,生生落了这一拨军里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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