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
一滴雨水落到清漓的苍白的眼敛上,她的眼皮微微跳了跳,依然昏迷着。

滴答、滴答……雨越下越大,越来越猛地砸向大地,砸在地上躺着的一黑一白的两具昏迷不醒的人身上。猛烈的雨势很快地打湿了他们的衣裳,暗红得发黑的血迹慢慢地渗了出来,渐渐随着积蓄成水流的雨水流了开去。周围高大的树林在铺天盖地的雨幕中仿佛是吃人的怪兽,随着风雨的吹打,左右摇摆,发出簌簌地怪响。

清漓终于幽幽转醒,迷蒙如雾的双眼渐渐清晰,她慢慢坐起身来,打量一下身旁。瓢泼般的大雨落在她身上,如小溪般流了下来,如海藻般的长发紧紧地贴在额头,贴在背上,身上的白sè纱衣已经全部湿透,勾勒出她美好的身材。

她就这样坐在雨水横流的地上,仰起头来,张开苍白无sè的嘴唇,闭着眼睛,迎接这尘世的甘霖。有多久没见过雨了。有五百年了吧。她的面上白得几乎透明,隐约可以见到皮肤下面跳动微微的血管。她感觉自己的心又开始跳动起来,一下一下,如雨后新生的生命一般,张开身上每一个毛孔迎接这场重生。

不知道过了多久,东沂也慢慢醒来,闭着眼睛呻吟了下,便又陷入沉沉的昏迷之中。他伤太重了。

清漓回过神来,神情复杂地打量着面前只剩半口气的东沂。自己为什么要救他呢。也许这个问题终其一生都得不到答案。她最终长叹一声,吃力地撑起东沂沉重的身子,仔细地寻找可以避雨的地方。天上的雨势不停,仿佛要把这天地都吞噬掉。

清漓艰难地在林间穿行,终究女子力气不如男子,靠在她身上的东沂仿佛石头越来越重一般,压得她气喘吁吁。东沂脸上的血污被雨水一冲,露出原本俊美的面容,昏迷中的他少了冷魅的气息与那冰冷之极的寒意,更像个俊朗无双的青年才俊。如果有人见到他,定不会想到他就是那邪得发紫的魔道大公子。看来人都不能从表面上断其善恶。

清漓淡淡地收回目光,曾经有个男子也如皓月般俊朗,温文谦恭如一块上好的暖玉,可是,……她心里猛地一窒,为什么会想起他来。心口仿佛被重锤敲过一般,让她顿住呼吸。心痛竟然无处不在,看见的人,想的事,就会无缘故地扯上那道鲜血淋漓的伤口。撑着东沂的娇弱的身子开始簌簌发抖,她觉得此时得身心俱疲,恨不得就丢下身上那具沉重的负担,一个人走.对,就一个人走,走到哪里就算哪里,走到自己累了为止,不再想起。

正在此时恍惚的眼神终于捕捉到一个幽深的洞穴。她忙撑起最后一丝力气,把东沂扶了进去。

洞穴不大,却是干燥而干净的。想是附近的猎人们上山打猎的时候临时住的山洞。在山洞中还摆着几块大石头,还有一些干净的稻草可以做床。

靠在清漓身上的他已经浑身滚烫滚烫。清漓暗叫一声不好,他伤势沉重,在天牢里受刑时又流血过多,体内的魔功被压制不能运功疗伤,早就已经是身体的极限,而现在又淋了冷雨,更是凶险万分。她忙扶他躺下。解下身上的带子,这是雨汀专门给她备用的,没想到自己没有用到,倒是要用在这魔头身上。清漓来不及细想,从袋中掏摸一阵,摸出一个白玉的瓶子,瓶子上熟悉的花纹不由让她一愣。这是天庭赏赐给她的“真露”,没想到雨汀也把这带来了。

他可真命大!她心道,却也毫不犹豫地把半瓶子“真露”倒进东沂苍白的嘴唇。半瓶“真露”喝下,东沂苍白的面sè奇迹般红润起来,急促的呼吸也平稳下来。

他终于是有救了。清漓强自打起jīng神,从身上撕下一片衣裳,接着洞外的雨水,为他擦拭身上的伤口。

饶是她心里早已经平静无波,又知道自己面前是罪大恶极的大魔头,可是看到这样遍体鳞伤的伤口,她仍旧簌簌发抖,几次yù跑出洞去,不忍目睹。那些鲜红的血肉早已经打着卷翻了上来,好几处甚至可以见到累累的白骨。她手越抖越厉害,几乎拿不住手上那早已经染红的白布。

终于,她轻呼一声,丢下手中的布条,跑出洞口,天上的雨势小了许多,漫天的雨丝落了下来,晶莹得像银丝线一般。她抑制着胸中翻滚的惧意,让冰凉的雨丝冷却她发胀的脑袋。

过了许久,才走进洞去,细细地为他清理伤口。

……

火光融融中,清漓清丽的面容带着说不出的疲倦,靠在山洞的一角已经沉沉的睡去。东沂身上的伤口已经上好伤药,细细地包扎起来。整个人躺在山洞中唯一的稻草铺成的床上,安稳地睡着。那件破得不成样子的黑衣也已经用木棍撑在一旁烘烤着。为了给他**的身上披件避体的,她不得不冒着被天兵察觉的危险,动用法诀,变幻出一张厚实的毯子。

实在是太累了。清漓做完一切后就再也忍不主倦意,沉沉地睡了过去。即使追兵在后,也顾不得了。她迷迷糊糊地想。

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忽然惊醒过来。有人!

她忙飞快地掠起,还不忘带上身边的乾坤百宝袋,袋中有雨汀藏的一把宝剑,虽然她不曾拿出来看,但是她知道是把利器就行。至少可以抵挡一阵。

黑暗的洞中,只有那火堆时不时地闪一下还未曾熄灭的碳火。山洞静得可怕,她隐约看到东沂躺在那边一动不动的轮廓。还有听到洞外面淅沥滴着的雨声。一切似乎很平静,可是,她就是感觉到有人一直在暗处看着他们。很怪异的感觉。

“谁?”她忍不住轻喝道。

一声悠长而好听的叹息声在洞中响起。一点明亮的火光仿佛流星一般急shè到那熄灭已久的火堆中,轰的一声。那火又重新点燃,而且烧得更加旺盛。

清漓眼前一花,被耀眼的火光刺得眼前一片模糊。

“清漓!”那声音优雅端庄,一位红衣女子慢慢从洞外走了进来。清漓只觉得面前的那个女子美得像一团火一样,高高的云鬓上只插着一只红宝石发钗,美丽狭长的凤目几乎直入鬓发,身上火红的外衣更像是一团跳跃的火光。

她实在是太美,美得都不知道如何去形容。广陵的清丽无双,雨汀的娇憨可爱,她们的美丽都会让人过目难忘,可是面前的女子的美,是夺尽天地光彩的美,她的美是霸道不留一丝余地的美。就像熊熊的烈火,要燃尽一切可以燃烧的东西。清漓有些目眩的看着面前的女子。

那女子走了进来,展颜微微一笑,清漓觉得自己的魂魄都会被她吸走一般。

“你是谁?”呆愣了许久,清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问道。

“侍凤使,你不认得我了。我是红玉。”那女子低了头,轻轻地叹道。那叹息轻盈如同jīng灵,在狭小的山洞轻轻盘旋。

“红玉?”很熟悉的名字,清漓却一时间想不起。

“我是六彩神凤,我的名字就叫红玉。”她轻轻地道。绝美的脖颈微微偏着,露出万种风情。

“神凤大人!”清漓忍不住惊呼起来。忙撇下手中的乾坤百宝袋,上前几步,正要见礼,一股柔和之极的力轻轻地托了托她。

“这个时候,这种境况你我二人也不必多礼了。”红玉叹息道。素手一翻,一簇火焰跳跃在她纤细柔美的手上。

她轻移莲步,走到东沂面前。手上的火光对着他上下照了照。笑道:“清漓,我倒是没看错你,你心太善了,连这样的魔头也要救。”

“我实在是不忍心,他伤太重了,不救他的话,他会死的。”清漓苍白的面上泛起一层红晕。

红玉摇了摇头,道:“冤孽,冤孽!你与他前世纠葛不清,今世自然会救他。一报还一报。我也不是为着这个怪你。”她转了头,手一翻,那火苗无声无息地灭掉。

她走上前去,拉着清漓冰凉的手,微微一用功,一股柔和的灵力传了过去,那灵力仿佛chūn风般温暖柔和,清漓浑身一震,体内的yīn寒之气不由自主地反弹回去,两股力量相交,仿佛冰与火的碰撞,手上几条经络一经这样的碰撞,顿时张大,清漓的脸上冷汗就滴了下来。

红玉叹息地摇了摇头,收回灵力,道:“他们都说你堕入魔道,我还不信,想你我相处五百年,你是怎么样一个人,我最是清楚。平rì你对我凤凰一族照顾颇多,任劳任怨,绝不是那等歪门邪道之人,即使你心中有些许戾气,但是依然可以化解。只是……唉!”她未说完,清漓面上早就变得煞白。谁人说她入了魔道,是异教者,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相处五百年的六彩神凤若也如此认为,她的心比被刀捅了还痛一百倍。

红玉未觉她的神sè,又道:“仙人成魔,是天道不正,天界失德。我曾与观音大士说过天界正气rì渐衰弱,观音大士也深有同感,没想到,竟然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抬起头来,美丽无双的凤目中满是悲悯:“清漓,你这样,其实不怪你。要怪就怪造化弄人。”

“这次救你,是我凤凰一族自愿所为。等等我自会去天庭领罪,一切责任由我承担。也会帮你求情,王母娘娘会给我几分薄面的。只是凤凰墨月不能跟你在凡间,它职责重大,要守护凤凰一族。我已经叫他回天界修炼去了。”

红玉一口气说完,叹息了下,又道:“我也老了,很倦很倦了。此次去天庭领罪,怎么样也好,我都要走了。”说完沉默不语.

清漓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接口。六千年的岁月,是怎样一种漫长的煎熬。而她,就这样承担起族中的大任一过就是千年。

火光跳跃,山洞中温暖如chūn,红玉强自打起jīng神,忽然对着她妩媚一笑:“长夜漫漫,你可否有兴趣听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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