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老爹的灵前,灵灯的火焰在眼前飘来荡去。已经是三更天了,除了呜咽的夜风,四处无声尽皆寂静。透过门窗,可以看到天上有一轮半弯明月垂于中天,又有一带yīn云,在月亮周围游曳不定。
近处则是那四个小和尚微微的鼾声,他们是永福寺里的和尚,小小年纪就被父母送到了寺庙,想必是没有什么太好的出路。不过只是在这个世界待了没几天,但我也知道,在当下的年代,就算是和尚道士,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因为出家人免受赋税,又没有差役劳累,平时还可以做些法事挣得银钱衣食,甚至那些道行高深的出家人,更是可以出入富贵人家,就算是小和尚,起码也没饥寒之苦。所以,就算想出家,也得有一定的门路才成。

腿脚早就已经麻木了,不过跪得久了反而没有那么酸痛。我忽然觉得这chūn夜的天空是出奇的高,而且遥远。由半敞的窗朝外望,黑sè的、黑灰sè的、浅灰sè的云层层叠叠,空气中飘浮着纸钱燃烧后的糊味,几缕冰凉的,难以察觉的冷风伴着风飘洒,撞着裱在窗棂上的布,声音低沉而又清晰。眼神接着飘过灵位牌前的点点香烛香火,穿过四周大开的窗户,思虑也随之飘忽了起来。印象中他好像从来没见过这么高远的天空,高得仿佛要离开人间而去,使人们即使尽力去仰面也不再看见。然而现在却又非常之蓝,闪闪地眨着几十上百个星星的眼,冷眼。

半弯不弯、将圆未圆的明月,渐渐升到高空。西天里有一片透明的灰云,淡淡的遮住月光,使得庭院里仿佛笼起了一片轻烟,股股脱脱,如同坠人梦境。晚云飘过之后,花草树木上烟消雾散,像是荡漾着水一般的清光,冲洗着柔和的秋夜。

我还记得老爹的样子。个子本来挺高大,但因为微微驼背也就只剩下了中人身量;半边腿脚不利索,走其路来不仅需要一根拐棍,还得有人搀扶,否则就要跌到;脸上的皱纹浓密,头发胡须也都斑白了,看起来像是六十来岁的样子,其实他才五十岁出头。至于具体的五官,却突然没有了印象,怎么想都想不太清楚。脸型应该是长长的,但说不定是个方正的国字脸……

他腿脚不太灵便,办起事来却是毫不含糊,每天总是天不亮就起来了,指挥家中的下人打扫做饭,然后再在家中几个重要的库房巡查一遍,看看里面的粮食、药材是不是完好无损。每天午饭后都要习惯xìng地歇息那么一会儿,有时短到只眨一眨眼眯盹儿一下,然后跳下炕用蘸了冷水的湿毛巾擦擦眼脸,然后轻轻晃一晃脑袋,仿佛把前半天的劳累全都抖落掉了。接着坐下喝杯茶谁,浑身的筋骨就兴奋起来抖擞起来,像一匝一匝拧紧了发条的座钟……呃,有点抱歉,这个世界还没有钟表这件高科技物品。

可是……他的人生再没有什么可是啦,因为他已经这样死了。本来到了这个时代,成为了西门庆,刚刚搞明白状况,老爹也就去了。还想着凭借来自未来的知识远见,就算成不了什么至尊皇帝,起码也要是个宰相王爷,家里妻妾成群仆役如云。而且各种享受都得是未来级别的,和这个时代人们的颟顸无知至少也得拉开三四个档次。可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老爹可就去了。

难道穿越这种比起死回生还要神奇的事情,只会发生在我一个人的身上。其他人也难免要经受生死病死之苦,甚至我自己都免不了这些经历。

想到这里,我心下一阵觳觫。不过又想到自己已经是死过两次的人,一次是前世的我,一次是现在的西门庆,还怕得什么?

孤孤单单一个人守灵的时辰却也难熬。幸好身上有阿锦送来的皮毛大衣,又吃了热乎乎的宵夜,所以才撑得下来。俺们这西门家还真是人丁稀薄,不仅我自己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就算老爹也是独苗一根。让外姓来守灵又于礼不合,所以就算是我那亲亲好老婆也不行。不过,她那样的娇弱女子,就算是可以来守灵,我也绝对不能同意。

跪在这里,心思起伏不定。我既然已经穿越到了这里,那么想来是再也回不去的啦。度过了最初的玄幻,现在算是初步认清了状况。当今天子是神宗皇帝的儿子,登上皇位已经有了十五个年头,改元者三:元祐、绍圣、元符。我知道这就是历史上的哲宗皇帝,不过所谓哲宗乃是死后的庙号,除了我自己,也没人会知道这位皇帝以后的庙号是“哲宗”。我还隐约记得这位哲宗只做了十几年左右的皇帝,现在既然已经有十三四年了,那么就说明马上要换新皇帝。我可清清楚楚地记得,下一个皇帝乃是哲宗皇帝的弟弟端王赵佶,也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徽宗道君皇帝,雅擅丹青书法,崇信道教,爱好玩乐,乃是和秦二世、隋炀帝、李后主齐名的亡.国之君。

初中时候看《水浒传》,开篇就是讲高俅这破落户无赖子是怎么凭借一脚好蹴鞠就成了端王赵佶的心腹,然后就平步青云,又怎么贪赃枉法陷害忠良,把豹子头林冲这样的英雄好汉活活逼上梁山。

其余如童贯、蔡京、杨戬、王黼等等,也都是历史上出了名的jiān臣。北宋朝的江山,就是断送在这个徽宗皇帝以及他身边一干jiān佞小人的手中,yín靡奢侈,内不修德政,外不备军务,后来被金人搞了个靖康之耻,把徽宗以及他儿子钦宗,还有皇后、妃子、亲王、大臣等几千人劫掳北去,北宋于是灭亡。徽宗的儿子赵构正好身在外地得以幸免,就建立了南宋,只有淮河以南的半壁江山。还有,shè雕英雄传里面的主人公郭靖和杨康,名字是长chūn子丘处机起的,寓意则是要他俩牢牢记住靖康之耻。

他妈的,这徽宗皇帝赵佶倒是挺出名的。不仅自己是知名的画家、书法家,梁山好汉起义、北宋灭亡、南宋建立、金朝兴起、辽国灭亡等等大事更是和他脱不了干系,一身而系天下兴亡安危,真可谓是这个书画皇帝的不幸。

不过既然我不知为何就穿越到了这个北宋末年的时代,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不在这个世界闯出一片江山,还真对不起咱来自的那个未来世界。哼,说不得赵佶小儿,在你这花花皇帝手里要被糟蹋掉的江山,不如趁早都与了我,也免得两人之间争抢,弄得彼此脸面上都不太好看。

还有那些美女们,比如三宫六院里的娘娘妃子,还有靖康之耻中被抢走的帝姬美女,还有知名的比如什么风流名jì李师师、佳人才女李清照、擂鼓破敌梁红玉之类,嘿嘿,自然要让爷好好在绣床锦帐里白般疼爱一番。嗯,如此所作所为,也不枉了我西门庆身为古往今来排名第一的黄sè书刊主人公。

正意yín间,忽觉脸上一痛,“赵佶小儿,你怎么动手……”

还未说完这句话,已经清醒了过来。原来是刚才想得入神,差点睡了过去,身子前倾被火焰烫了一下。

终于是有些困了,我靠着身后的椅子半躺着,抱紧了身上的皮毛大衣,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一大早,草草地吃过了饭。应伯爵也赶到了,我就和他细细商量了一番丧礼上的各处主管:西厢是少nǎinǎi新房,也不好让闲杂人等到处来往,而且少nǎinǎi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太懂得这些事情,就兑了五十两银子、三百吊铜钱来,委付与韩掌柜管帐;来福与来昭管采买杂物以及各种酒肉果蔬,兼管外厨房;张二叔、应伯爵、谢希大轮番陪待亲友吊客;来安掌管分发各位亲友的孝绢,还有外库房和酒房;来兴专管灵前伺候;街坊赵三哥负责带人在门前,有客人到来就打云板招呼一声;请了一个写字先生带领两位街坊,在大门首记门簿,值念经rì期,帮着打伞挑幡幢。都派委已定,写下了告示,贴在影壁的墙上,各人照此遵行。

后来应伯爵说道:“哥哥,要想这丧事办得体面排场,何不去县里请几个牌军到家里帮忙?”“牌军?就是县尉手下的那些衙役,这请得来吗?”

“那县里别说是都头、节级之类,就算是押司、典史、主薄、县令这些有品级的官吏,也和咱家是有交情的。再给他们送二三十贯钱去,请五六个牌军到家里,就算只是在外面单管客人来时打一声云板、捧一捧香纸,也是极有面子的事情。”

我听他说得有理,就让他支了钱去衙门里请人。

南边皇庄上的薛内相差人送了三十根杉条、二十条毛竹、八十领芦席、五十条麻绳,我赏了来人半吊钱,给了一条白头巾,教他拿着回帖儿去了。吩咐搭采匠人把棚起脊搭大些,留两个门走,把影壁夹在中间,前厨房内还搭一间罩棚,大门首扎三间棚子。报恩寺里的八位僧人来念倒头经,以及这几rì来来往往做法事的僧众道人,吩咐了两个下人伺候他们的茶水吃食。

不一时,衙门里的仵作行人来伺候,用纸札卷成卷垫底,铺下衣衾。我又掏钱去买了一颗指头大小的胡珠,安放在老爹口里。这个礼节叫做“小殓”,就是把死者放进了棺材,然后照前停放端正,合家大小不管真心假意都大哭了一场。这时,来福让冥衣铺里,扎了四座堆金沥粉的纸人,分别捧着捧脸盆、毛巾等洗漱之物,一边两座摆下。灵前纸扎的彝炉商瓶、烛台香盒以及亭台楼阁,教锡匠打造停当,摆在桌上,光彩夺目耀rì争辉。又兑了八两银子,教银匠打了三副银爵盏在灵前摆着。

ps:10点左右还有一更,周末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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